第 6 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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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又想干什么!?

望着偏殿不远处高高的宫墙,阿吊无暇多想。

殊途·第六章

仗着有灵物护体,左静言以飞星为御,走八卦位,悄悄地遁了身形,在偌大的宫廷里穿梭游走。

他死后因为太过无聊,轩辕凤辰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再三回想,这宫中的布局摆设对他来说竟是如在脑海中画有地图似的,走得自是无比轻松。

一忽儿就回到了适才牛青云被架出来的寝殿,轩辕凤辰被安置的地方。阿吊他们无心自然不会注意,可他在感觉到了那个人,那个人的气息就近在咫尺的时候,心潮起伏,气血翻涌不能自己。用心记下这里的方位,对他这种聪明过人的人来说,不过小事罢了。

有耐心地等到最后一个宫人都已经坐在阶边盹去,左静言悄悄靠近那张软榻,静静地伫立榻前看着自己从熟悉变得陌生的那张脸——消瘦的形容,呆滞的神态,如是在以前,必是叫他心生怜爱,千方百计地想办法哄他开心,哄他吃药,细心照顾直到他变得好转。

而现在……举起来看着自己浮现出冷霜的手,丑陋而干枯的鬼爪,却是拜他所赐。还有小元……可怜的孩子,根本还没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被无情地结东掉了。

左静言就这样站在榻边沉默地凝视着轩辕凤辰的面容,内心天人交战。

在他死后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面容曾常常在梦境里反复浮起,有时是天真浪漫地微笑着,有时却又y狠森冷。但渐渐,随着他的身体越来越冷,微笑的面容终被y狠所取代,记忆里一想起他,就带来惊灼的疼痛。

为什么还不能忘记他?

为什么还要想他?

就算是痛,可是那思想却仍无法控制。

每天想起他一百遍,就要痛一百遍,可是这思想仍无法停止。

忘记,才是解脱,放下的是佛,执着的是鬼。

每天都在这样的痛苦中煎熬着,生前再温文的心性也折磨殆尽。一切的一切,起源都在眼前这人身上。

他葬送了他的理想,葬送了他的才华……直至,葬送了他的生命。

甚至于,在他死后以为一切都要撤开手时,他也没放过他。符咒、画像寻尸,他不是一直在找他么?那就到y间来找他吧!

像是被魇住了,面罩白霜的厉鬼伸出手去,缓慢却坚定地,忽然狠狠掐住了沉睡中的轩辕凤辰的脖颈,用力、再用力……

痛苦地在浅眠中惊醒,轩辕凤辰睁开的眼起初仍是茫然一片找不到焦距,随着渐渐窒息的难受,本能的防范使得他涣散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清明锐利。

清明锐利的视线中,看到了紧扼住自己脖子的那个人,瞬间闪过的是惊喜,可是随着气息的渐渐微弱,想开口却被扼紧了喉咙,渐渐因此而冒出的惊诧和愤怒膨胀起来,死的恐惧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虽然在时疯时好的情况下他想过死,但死亡,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这么明晰地得他这么近过。

左……

发不出声音的唇张开着,勉力拼出呼喊他的口形,双脚胡乱踢蹬,却发现踢向的人冰冷而不为所动,那一双冰冷的鬼爪依旧无情地越扼越紧,就快截断他喉管里最后一丝气息。

静言救我……

想咳嗽,想叫喊,可是却不被允许。

无声地拼出这样的唇形,他下意识地向平日里最宠爱自己的那个人求助,却在发出求助的这一瞬间想起,现在给自己带来窒息痛苦的,却也正是他。

轩辕凤辰萎靡着,渐渐失去了力气,只是大张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变成索命厉鬼的左静言,然后,不再挣扎地慢慢闭上了,安静地等待死亡那一刻的来临。

……

看着轩辕凤辰在自己的手下痛苦地蜷缩起身体,看着他的神情从惊喜转成愤怒到哀怜到现在变成了渐渐无助而认命,重见他却成了y阳相隔,那一刻起的种种思绪纷至沓来,左静言只觉得自己的手在发软……

爹爹,凤辰哥哥是不是病了?

蓦地,软软的童音从自己身后传出,探出个大脑袋不明所以的左翊元看看榻上已经晕厥过去,脸上憋得通红进气少出气多的轩辕凤辰,再看看自己好像快哭出来的父亲,小心地爬上榻去,伸手去摸生病了的凤辰哥哥的额头。

在他出声的那一刻,左静言一惊之下已经松开手,他再怎么想为自己和儿子报仇,也不能在孩子面前杀人。

可是,自己明明把这孩子留在阿吊他们那里,为什么他会跟来?

看着天真不计仇的孩子因为轩辕凤辰的病,而学着自己以前那样,第一时间去探查他的体温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酸。

病了就要好好休息喔,凤辰哥哥乖乖睡。

小胖手很努力地给榻上的人掖了掖被子,有模有样地拍拍,然后大眼睛很期盼地转过来朝自己看,爹爹,凤辰哥哥病了,小元可不可以喂他吃苦苦药?

说这句话的时候,小胖手绞啊绞的,嫩红的小嘴向两边咧开,眼睛里闪烁的全是可疑的兴奋。

左静言怔了一下,苦笑着回忆起他对喂凤辰哥哥吃药这件事而兴奋的原因。

半年前,小元两岁三个月的时候,竟然因为一次冬春交更的气候变化而引出了水痘,几日下来,那出疹的地方蔓延成片,到处都是肿肿亮亮的水泡。这幼儿出水痘的事可是极为凶险,如不是因为在宫里,早被人请出迁到痘花娘娘庙里听天由命了——因为这病症会过人,以前没出过水痘的人碰了,极有可能染上同样的病症。

看着短短几天时间,小元从一个雪白粉嫩的孩子变成满身遍是红疹、水泡的可怕模样,宫人们都不敢靠近。

请来的大夫开了药,可是找遍了全城药店都少一味紫草,轩辕凤辰是用了皇子的权威命人八百里加急从他地购来,可是看着高烧不退,呼吸微弱的幼儿,左静言心急如焚。

仗着自己多少能辨识草药,等不到快马回报的他背着药篓就上山采药去了,却不想在山中迷了路,在他被困山中还未能找到出路的时候,倒是凤辰叫人搜集来的草药先到了。

药熬好了,可是没见爹爹,生病中又特别难缠的小元死活不肯服药,乱抓乱挠的,怕他的水痘过人,宫人们都不敢靠近了——就算是皇子的命令,也得先保自己的小命呀!

轩辕凤辰见到这情形大怒,但一转念想着他是左静言的心头r,除了自己之外最宝贝的东西,要是等他回来却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出了事,那该有多难过啊!当下他也不管别人的阻拦,冲过去捏着小元的圆鼻头就强行地把药给他灌下去了,那之后过了不多久,小元的烧终于算是退下去了,病情也稳定下来,好转指日可待。

第二天才能从深山里赶回来的左静言听说后,看着沉睡的儿子,想着那个人为自己的心情,感动地赶过他的寝殿去,却看见之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骄横皇子狠狠地洗手再洗手,一连用清水过了好几十遍还兀自不放心,问他,才知道,原来他刚刚才晓得自己小时候也没出过水痘,现在才在害怕,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过了那麻烦的病症。

他怔住了,有一种无言的感动。

小皇子是要别人对他好没错,可从没想过要等同付出。

因为他是天之骄子,能得到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从来都只有他不要,没有他要不到的。

就如他觉得对自己有兴趣,想独占自己,也就只是想到就这么做了,根本不需要任何条件和理由。

但今天,在他明知道危险的情况下,居然还肯亲自给小元灌药,给那个他老是看不顺眼会争宠的敌人伸出援手,不用说,也知道他此举全是看在自己面上所为。

他,能渐渐体谅到别人的心情了吗?

那个骄纵的皇子。

他竟然在试着用他的付出,来换取自己对他心甘情愿的好。试着学习去体谅自己的心情,珍惜自己所珍惜的东西,爱护自己所爱护的存在。

干、干嘛这样看我?就算是我出了一脸的水痘,变丑了,不好看了,你也不准不要我!

眼中蕴藏着害怕,刁蛮的小皇子却用这样凶巴巴的口气来表达自己的担心。

早习惯他嘴里叫得凶,可是心里想的却完全相反的习性。左静言上前轻轻地拥住他,微笑着看他悟到自己已经d悉他的心事而难堪地低下头,烧得耳根都变透明。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他记得当时,自己轻吻在那粉色透明的小耳朵旁,轻轻许下自己的承诺:除非……我死!

竟一语成谶!

……

爹爹!爹爹!

沉浸在回忆里的左静言已经敛去了之前的凄厉气息,恢复成他在生时的温文形象,突地感觉下袍处一股沉重的压力拉来,却是一心想搞怪却等半天没等到爹爹首肯的小元着急了,跑过来拉着他的袍角,仰起头来纳闷地看着最近学会了变脸的爹爹。

可不可以喂他吃苦苦药?

大脑袋上淡淡的眉毛蹙了起来,弯成两个小问号。

……

如果这孩子知道自己刚刚想杀了凤辰,会不会难过?

左静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元泄气地又扭头去看还是没有醒过来的凤辰哥哥,好嘛,他就知道爹爹偏心!凤辰哥哥可以扁小元pp,爹爹却不准他跟凤辰哥哥吵架。

不过有凤辰的宫廷糕点攻势,热爱点心的小元已经接受了在爹爹心目中凤辰哥哥排第一,自己排第二的顺次了。

正想过去趁恶魔凤辰哥哥还没醒,也报复地捏他几下——虽然现在他脸上瘦瘦的没什么r,捏起来还不如捏自己的好玩——但突然感觉到外面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了一股很尖锐的y冷气息,这y冷气息靠近,越来越强大,像是要把他吸过去一样,小元本能地害怕起来,扑过抱住父亲的腿,以一种寻求保护的姿态把胖脸埋到父亲的腿上。

有刺客——

与此同时,左静言也听得到正北偏西方向传来喧哗与异响,连带着这边也有人急急地跑来察看五皇子的情形。

赶紧抱着儿子一个转身,隐没入妆台上的铜镜之中——他看牛青云的茅山术说得很清楚,镜的空间是反转之间,与人界相比,相当于y间一样,鬼族在这里的能力却是最强的,加上一般法师也不能破掉镜自己本身的结界进来,普通人类更无可能。

这是他这才初窥茅山术门迳的新鬼最好的藏身之地与保命之方。

不过在隐没身形之前也有一丝担忧,他为了不连累阿吊他们,在离开之前已经替他们开好退路了,可是怎么突然这么吵?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砰——!

阿吊狼狈地被一个发出尖叫声的秤砣给连累,重重地坠到地上。

他就知道做鬼也不能太好心,看看,他只是想顺便帮那什么才能当上爹的习侍郎而已,和王小二一手一个拉着被困深宫的人们向宫墙跃出的时候,好死不死,那习大人居然醒了。

醒了也不要紧,可他一感觉得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冰冷的鬼手抓着,还飞起在半空中的时候,叫得跟杀猪似的,在深宫寂静的夜空远远传播开去,怕不是惊醒了半个皇宫的人!

大胆妖孽,居然敢到皇宫里来做乱!

正想强拽着也把人拖出去就算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大喝,一道金光激s而出,截了他向前的去路。

阿吊返身,回头,一个大红袈裟的胖大和尚站在台阶上,冷冷地看着这边,手捏佛印,刚刚兜到他前面把他截回的东西打了个圈儿又回到他手上,原来只是一串念珠。

只是一个小小的吊死鬼,也敢在佛爷面前逞强,着!

阿吊心中有气,一甩头变回他狰狞的吊死鬼本相,吐着长长的舌头,十指箕张直扑过去,好不吓人!

却不料这攻势在那胖大和尚看来竟如雕虫小技。

只摘了颗佛珠,低咏了声佛谒后,那珠子似离弦之箭般爆s而出,阿吊不以为然地在高中一个退避,轻飘飘的身体优美地打了个回旋向前再爆进,眼见得十根尖长的鬼爪就要抓到国师面前,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颗飞弹而出的佛珠竟然像是自己有眼睛一样,在空中一个拐弯,又从背后袭来,重重地打在阿吊的背上,泛起一阵金光,阿吊顿时感觉自己背后像是被打开了个缺口似的,止也止不住地灵力外泄。

他和这国师的法力果然不是一个级别上的,别人一出手就可以要了他这小鬼的命!

王小二见状,也顾不得自己的本领根本比阿吊更不济,飞身扑上想把那嵌在阿吊背上的佛珠区下来,但只一碰到就被金光弹开了去,危急时刻,牛青云奠起他的宝贝葫芦大喝一声:收!

一阵青光过后,现场只余下一颗闪闪发光的佛珠,不见了吊死鬼与饿死鬼的踪迹。

哈哈哈,贫道正元魄离体,去寻访仙友找解救五皇子的良方,却不料这两个恶鬼敢趁道爷一时不防出来作恶,居然险些着了他们的道儿。多谢国师相助了!

眼见得所有在场的热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牛青云急中生智,硬是把这包庇行为说成除魔卫道。

幸好在场除了又摔昏过去的习侍郎外,也无人知道他和这二鬼的关系,也真当他是高人出手,解救危机。

亲眼见得他收了鬼物的宫人们这才对这道士也肃然起敬。

阿弥陀佛!

见外侵的鬼物已除,国师宣了一声佛号,双手连动,几道金光结成佛印从他手中散出,消逝在宫墙的上空,重新布下结界。

这和尚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却是个真有本事的,之前皇叔和丽妃的鬼影是他设法消去,并在宫中各处结下佛印。

只是近来虽然这宫里表面上一派平和,但也不知道哪里还藏有险祸,最明显的是宫中本来四处遍布的瑞兽护灵,这一年多来竟然悄无声息地渐渐减少,到现在几乎都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所吞噬掉了,只能靠各处的结印来维护。

这次太后要在全国再找道法高人他不反对的直接原因,就是想看看除了解决五皇子的事情之外,这新来的如何找出隐在宫中的东西,最好他们再拼个你死我也活不下来,这样他除魔卫道的便宜都可以现捡了——不能怪国师会有这想法,在宫中与他在寺里清修时的环境完全不同,耳濡目染,虽说他是个天生有慧根的,可既已入世,又怎能不被世间的种种所感染。

见那恶鬼已经被收了,国师咬破右手指后双指一骈向额上一点,一道金光从那点血处透出,隐约可见额上开了一只眼睛似的,金光遍扫,开天眼察看过周围的确不再有妖物后,才收了那光,神色疲惫地让弟子搀着几乎站也站不稳了。

国师,道长,如何,商量出如何解救小儿之方了吗?

深夜里这一番扰嚷,早惊动了太后,在众人护卫下,直到确定没危险了才走过来,刚刚这二位大师联手除鬼一事她是亲眼目睹的,不由得又满怀希望。

母后,您别太烦忧。

一道清朗的男声安抚焦急不安的太后,在众人慌忙跪倒伏拜间,越来越擅长神出鬼没的皇帝笑眯眯地出现地大家面前。

仍是谦恭地给他母亲见礼后,锐利的眼睛扫视过在一堆花团锦簇中显得极为突兀的和尚道士,轩辕凤夼带笑地摆摆手示意大家都可以站起来了,那道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在这里头一次出现的新面孔上。

参加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皇帝耶,头上一道龙气冲天,果然是人间天子的象征。

牛青云赶紧带着两个小弟子伏拜,山呼万岁。

这位道长就是习卿家引荐入宫的?

之前也有好几个自告奋勇揭皇榜的,不过都是一些欺世盗名之辈,被国师揭穿了他们的骗局后,一率重责再赶了出去。

这一个……到底是装神骗鬼的神g,还是真有本事的?

皇上的垂询,让才刚刚从昏死状态中回过神来的习侍郎两股颤颤,答话都不俐索了:是……是。

哦,那可找出驱除五弟心魔的办法了?

有没有真本事,手底下见真章。皇上一向不多说废话,直切主题。

这……禀皇上,依贫道仔细地看过五皇子的面相,今年流年不利,命格单薄了点,小人斗胆建议,恐怕是要给五皇子找一个福泽深厚的女子,与之相配,结为夫妻,以抵挡小皇子命中所带的冲煞。

没法子,逃不掉,还把皇帝都引出来了,牛青云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他被困于深宫时,就在想是不是能用这命理来克掉五皇子今年的劫。

俗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姻缘既成,夫妻两人的命格各有相补,比如说,找个前世积了厚德的,上天注定她一生幸福,自不可能夺其夫之命。如有那不怕y损的,之前还曾发生过道法高人为延命骗婚后,以活人供祀,以夫或妻的一生去抵挡自己命关大劫之事,这事传开来,虽然是为世人所不齿,然而也说明了此法可行。

此时五皇子的命格带煞,叫他出家太后自是舍不得,既然不出家,那给他娶个老婆又不会叫人家真的一辈子守活寡,用与生惧来的福泽救济一下福薄的,还能当个皇妃,还能一下子救了道长他们师徒几个的性命,牛青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是说,给辰儿冲喜?

太后倒听明白了,将信将疑之时,头一个先觉得不舍。

成婚后的皇子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成人了,不得再定居宫中,而由皇上另赐府第,开枝散叶。

二皇子若不是因为宫中异事频频,而他又刚好是掌管禁卫,也不会日夜陪在宫中,而是回他的亲王府去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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