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明白?”清雅的姿态,却装作恶劣的挑高眉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一抹化不开的戏弄之色。
眼前这人,着实让人无法厌恶……
端起前面的茶壶,为两个空空如也的茶杯斟满“有时当局者迷,旁观者,倒是清了呢?”
“或许别人会,但你……”那人看了看我,摇头“决不会。”
这次轮到我不知何意了“前辈此话怎讲?”
“你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抿了口茶水“烬孤狐,烬孤狐,这名字倒也挺有意思。”说完那句让我无地自容的话,随即开始对我的名字咬文嚼字“你的名字是你娘取得?”
“嗯,怎么了?”用了这么久的名字,自己听听毫无感觉,如今却让人这么问,倒是有些奇怪了~
“那你知道这名字的含义吗?”眉头微微一皱,放下茶杯,再次看向我。
“我母亲是九尾妖狐,而她爱我父亲,但我父亲却对她没有任何爱意……为了生下我,更是离开了自己的亲人,孤身一人,所以才会有这孤狐二字吧?至于这烬……”说到这儿,我自己也产生疑惑,我父亲姓苏,我母亲也不姓烬……
这……过去没注意,因为觉得名字之事,理所当然的是父母所取。
而如今,自己深思,却还真不知道一个所以然了。
“你,能把自己的记忆分与我吗?”他垂下眼帘,却没瞧我。
但说出的话,不得不说让我很恼怒……或者说,觉得眼前这人,太自不量力?还是太过……自以为是了?
你只是一介神人,就算你是创始者,那又如何?
然,先前便说过,我无法讨厌眼前这人。是真正无法讨厌,所以虽说不悦,却并没立刻反驳或者指责,只是沉默。
这记忆之事,每个人都有自身的隐私和见不得人的地方。我有,相信眼前这人也有,我又如何会平白给一个刚刚见面才半个小时都不到的人?
“算我冒昧,当做没说过。”虽然,他也察觉出我的不悦,立刻转了话题“你到此来寻找什么?”
可不知为何,他如此一说,我却觉得有一种负罪感……
还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这个人挺对不起别人。到底为什么对不起这点,完全经不住推敲,毕竟是眼前这人想要我的记忆,而不是我想要对方的。
记忆,就和一个人的领地一样。
我这人,说好听的就是冷漠,说难听的,那就是一匹养不熟的狼!
你不花时间慢慢接近慢慢圈养,压根不可能让这匹狼心里存在你。
对苏羽然是,对汝修墨也是如此……
所以理所当然的,我至今都无法否认,最为偏爱的便是汝修墨……
或许如果苏羽然不曾离开,那便是他。但于我相知相爱最久的还是他,那温文尔雅,俊美无双的汝修墨……
爱人之间,从来没有一见钟情,只有天长地久的缓慢而悠长的培养和感情。
哪怕是子书落那热切的恋爱,都是在长久的相处下挥发而出的。
可,如今我居然会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神人,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很显然,我能分得清什么是爱,什么是情人之间的感觉。
不是,只是单纯的愧疚……这点让我更加不知所措~
一匹狼忽然对原本想要填饱肚子的猎物有了这样的感觉,你让这匹狼情何以堪?
更何况这猎物自己一脚踏在狼的地盘内,虽说产生恼怒之情,却也没有什么想要咬断他脖子的想法……
好奇,很好奇,如果我顺着这感觉做下去会怎么样?
于是,我摇头“不,我把记忆让你看……”
对面那人很吃惊,已经是微微吃惊的模样,随即深思,看着我的目光也全然变了,似乎在审视。
这道让我不住轻笑“不是前辈自己说要看的吗?怎么如今却有用这种眼神瞧我?”
不是说,我不知道期间的危害性。
就自己心里那些小思想,我比谁都清楚。但只是分享记忆,却不是分享自己所有的思考,也就是说,我如今这些想法他死都可能知道……
在这样的前提下,回顾我烬孤狐的一生,或者再加上蔡炯的一生,那也不会有任何错误和瑕疵。
卑鄙不堪入目的,只是我的思考和挣扎以及布局……
他走到我身旁,俯视,目光却带了几分挣扎“记忆,你确定?”
“是的。”对他一笑“记忆,只是记忆的话。”话语中也带了些话的警告,除了记忆以外,所有的一切,都不许侵犯。
“我自然的分寸。”抬起手,先前沿着杯子打转的手如今贴在我的眉心。
一股凉意瞬间从皮肤表面侵入大脑,而随即混乱的记忆让我不得不闭紧双目。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子觉得有些瘫软的向前跌倒,却被那人环住。
扶到一旁的看似异常舒适的躺椅上,他却依旧站在我身前。
揉着太阳x,大脑还是晕眩得想要呕吐“前辈得到想要的了吗?还是说,对烬某的记忆并不十分满意?”
“不。”没有抬头,看不见他的脸色,但还是能觉察出他的僵硬“你清醒的那些年加起来也没有千年,却异常丰富,最为让我惊讶得……就是两世之说,还有你居然和那人也有瓜葛……你妹妹到底又是何人?”
那人?什么那人?我认识吗?还是说,因为夏目所转达的话,而……有联系的人?
不过他有一句话说得很贴我心!
别看老子活了都快十几万年的人了!但清醒的时间才多久?太过份了!
魔界篇 第四百七十四章 陪我三日…
“我对夏日产生疑惑,也是在她死后,活着的夏日……你自己也瞧见。”舒展着身躯,平躺在椅子上,如今才能看着眼前这张快要扭曲的脸。
老子的记忆就这么让你受不了?信不信我踹死你……
不感到荣幸就算了,居然还用,还用……吞了子书落做的菜一样的表情看我。
让人无比伤心啊~
他有些茫然的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并未躺下,而是直着背。淡绿色的衣衫与身后那写意风景几乎融为一体,“烬孤狐,烬孤狐……”
但紧锁的眉头,却不曾显得几分轻松,“前辈?”
入手温烫,有些感激他的细心,“不知。”
“前世,害死你的那女子并未说错,你出生在炙热的时刻。每年的大暑午时,便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但第二世,你却出生在一年中至y的那一刻……大寒的子时。你的灵魂本应该至阳,但那不知为何原因的转世,九尾狐本就该至y……你却……这已经很麻烦,但毕竟那是前世的一切,所以你的体质本该偏向至y,如若随后的修行得体,便会转入纯y,随后的麻烦也不会有。
可偏偏出现在你的名字里!烬!这看似多余的字,却坏了你的命格!”气恼的重重放下茶杯。
这名字一说,我的确听说过。名字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也就是命格。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筹码,就好像天平上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坨……
所以,名字只能说,是锦上添花,却不是至关重要的。
“小可,并不是太清楚。”笑得有些茫然。
“你爱人中,有一个叫棂槐鸺的不是?”他抬手,撩起衣袖,沾着自己茶杯中的茶水,在我们之间那小小的茶几上写下:“棂槐鸺,分别带着木字,你觉得是刻意还是无心?”
如此,不可能是无心,“有意为之。”
“不错,这样的名,可以让命格稳重。仔细想想,他是不是特别沉稳?还很正义?”笑得有些揶揄。
堂堂西君,怎么可能不稳重……
正义之说,的确有些,当年对我师傅的迫害,许多人都卷入,他却偏偏毫无瓜葛。
“看似他的名字,就该知道擅长飘逸的外家功夫,兽类对他会比较有亲近。”指了指鸺,“你该明白了吧?”
看着茶几上的那三个字,摸着下巴,“前辈,你是不是在凡尘里做过一件事?”
“嗯?”不解的挑了下眉,把茶水往旁一扑,自己又给满上。
“走在路上那一竹竿,上面写着,前知五百年,后至五百年的?”嘿的笑声,直接往身后一靠,“忽然觉得这个职业很适合前辈啊~”
“小子!”刚抿了口茶,便重重放下,“你别不信!”右手弹了一下我的额头。
“哎,不是不信,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信。”放松的往他那面一侧,“前辈,你说下去吧。”我当故事听着玩~
眼前这飘然然的前辈似乎有些不满我的态度,却只是瞪了眼,便挥手抹去茶几上的那一行字,徐而写下我的名字,“烬孤狐,你的烬字,却是至阳。当烬字,落下时,原本平衡的天平再次遭到破坏,至y偏向至阳。而这个孤狐……你以为真的只是为情所困?它只是为了让你命格中狐的本性更为突出罢了!
记忆中,蔡炯的性格如何?如今烬孤狐的性格又是如何?
完全背道而驰!你居然至今都不曾发现?”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的灵魂根本就不是九尾,也不是狐狸,但如今行事果断上,为何会有如此多九尾的本性?虽说你最终没有沾染上九尾的心性,可总体上却有改变不是?
狐,原本就是偏y。至y加上那至阳的字,而你灵魂本身也是如此,本就是阳,却改成y?
这名字的目的便是想要让你从r体到灵魂上都达到一种平衡,至y至阳的平衡!”
原来自己这该死的体质,这么微妙?
垂下眼帘,刚刚回暖的身体,再次感到冰冷,“也就是说,问题出在我娘身上?”这点不是我不怀疑,而是我不敢怀疑。
从我知道自己手中修炼的到底是什么起,便一次次不安。
刹烙决,就连仙人都不曾听说过……
那些该死的远古上仙,也不过察觉出我修行的阀门很是奇怪,但真让他们说个所以然,却又无法真正开口说出……
“答案我并不太清楚,毕竟想要c控一个普通凡人,这对我们来说轻而易举……”眼前这人,婉转的陈述。
看过我的记忆,便该知道,我对语烟的尊敬和感恩……
把茶杯放在双手掌心中,人们都说,掌心,是最贴近心脏的地方……
这样,是不是可以让自己的心也暖一点?
自己,真正开始怀疑是从什么时候?
似乎是知道语烟居然还活着……
很可笑……非常的可笑,就因为对方活着,我居然开始怀疑。怀疑一次次教导自己如何做人,一次次挽救自己,哪怕最终还是牺牲的母亲……
“不,不可能是她。”下意识的说出心里所想,“绝对不可能……”
“是与不是,这不是你说的算。”这回答有些残忍,但无法否认,却也是事实……
猛地坐起,却最终那恶心的眩晕并未完全离去而重新跌倒。
那人叹息着再次把我扶回躺椅上,“你不必如此激动,的确,结果谁知道呢?”暖意的指腹搭在我的脉搏上,“你长时间压制自己的修行,而这几日却一直用尽全力……胡闹!”
嘿嘿一笑,却不做声。
他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三本书,逐一扔给我,“医学;驱售;道心……你该有用。”
我有没有用不知道,但汝修墨和棂槐鸺那时肯定有用~
笑得眯起眼,“谢谢前辈~前辈受人之托,非要永远呆在此处吗?”
说道这点,他确沉默不语,最终寂寞的落下眼帘。
随后几日,我便在他世界中修行,我们之间保持一种微妙的寂静。
一月后,感觉自我修行已经恢复,便走到身后竹林内,去把那“老”前辈给逮出。
夏日的午后,阳光有些潮热。竹林中吹过一阵风,那翠绿的叶子飒飒作响,忽而,传来箫声……
寂静而落寞……
委婉悲切的竹箫声徐徐传入耳旁,站与原地,仰头看着那被竹叶遮盖住的天空……
这样一个男人,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而被迫留在此处?
一整个下午,我们便相隔十米,却不曾瞧见对方过……
“潇潇青竹,夜伴风;
昨夜承诺,终守之;
却说无人,了我心。”
深吸了口气,随后缓缓吐出,半空中的那轮炙热的太阳依然落下,寒月早已升起。
左手放在腰上,紫狐横在腰间。波动了下紫狐的剑柄……忽然从腰上抽出。
四周刮起大风,萧萧声中,竹叶随风而扬起。
一股捡起轻灵的落在身前那颗粗大的竹身上,那四行字刻下的瞬间,收回紫狐,转身不再带有任何眷顾的离去……
的确,这时你的契约,你给你自己的契约。
我同情你,因为当年一句话,却最终落得如此地步……
你想留下一人,永远的陪伴自己。
而我来了……
问我索要记忆,不过就是想要知道眼前这人能不能为你而留下……
可最终还是失望,这不知多少岁月的等待,好不容易来了一人,却不能为你而停留。
你身上有着沉重的负担,然……
这时你为自己而添加上的,我呢?
为了让我能停留的时间更久,不得已调整世界的时间。
我不知,为何自己的时间可以轻而易举的与外界相差万年,你却相差千年就如此疲倦?
那老头或许给与我的,都是最好的……
神界最为不普通的神树,最好的神器,最好的神兽,最好的世界……
我递出的手,你却不曾看过一眼,只是僵硬着自己转身离去……
作为陌生人,一个相处整整一个月却不知对方姓名的陌生人来说……
“抱歉,前辈。我必须要走了……”原本还想留下陪你一段时间,再从你口中知道一些这神殿的事。
可惜,我们之间依然无法平静相处……
你在我身上看到自由,自己所不能拥有的自由。
不是我不给你,而是你自我的约束。
“再陪我……”身后传来急急的呼唤,“再陪我三日……只要三日……”
魔界篇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三日之约
想带他去我的世界,但世界中的苏羽然他们却让我不知如何面对……
转身,叹息着摇头,“前辈,这三日……又有何意义?”
“三日。”抿着双唇,“我知道你为何而来,我把那东西交托与你,只求陪我三日……”
最后,接近哀求的语气,让我无法推托。
抬手,抓住他的手腕,“那,你的名字?”
“潇,潇茸廷。”被我抓住的手臂有些挣扎,最终平复。
很好,非常好的一个开端。很显然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神人,压根就是修炼修傻的人~
“我们去抓鱼?”从他这儿得到不少书籍,并未反对我把他们复制进入玉牒,反而默许,对这点的感激,我便要回报,不是?
“抓,抓鱼?”惊愕的都有些口吃。
皱了下眉头,“那你这三日打算怎么过?”打坐?修炼?
“我,不知……”垂下眼帘,“我只是想要有人陪陪我罢了……”
摇头叹息,“如果,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只管开口。”
“嗯,谢谢。”笑得有些牵强,“你说抓鱼不是?”向前跑了几步,“快走啊。”
清澈的小溪中,那几条像鲤鱼的小东西欢快的向我们游来,却不知自己凄惨的命运即将来临……
三个小时后,我们两湿漉漉的围在火堆旁,噼里啪啦的烤着鱼。
从芥子空间内拿出调料,撒在鱼身上,“待会儿就能吃了,”翻着鱼身,“要不要撒辣椒粉?”
“我记得……我们早就过了辟谷期了……”退了衣服,在我身后换下先前脏了的衣物,说得有些无奈,“我来看火,你去换衣服吧。”
“呵呵,谁说进入辟谷期后就不能品尝食物了?”笑他的傻,“虽说我们不需要食物的摄取,也需要退却对食物最为原始的欲望,但当自己能控制这种欲望后,为什么不能写意的品尝它的美好?”挑了条相对肥硕的鱼,递给坐在身旁那人,“尝尝看味道如何?”
潇茸廷无奈的看看手上的鱼,低头轻轻咬了口,鱼油顺着嘴角流下。
而他烫的向后一缩,埋怨的看着手上这条死透的鱼。
“呵呵,”随手拿起自己的衣袖,帮他抹去嘴边的痕迹,“慢点吃,这条鱼刚好,别烫到了。”眼前这人除了修行,对平时最为基础的事都已经忘却……无奈啊,无奈,“我去换衣服,你看着点火。”说完,便走到一旁。
吃完鱼,陪他去山顶看星星。躺在草堆上聊天,大多都是聊些我的事,他似乎不怎么愿说自己。
第二天……除了修行以外,所有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努力的做着。
他似乎很着急,很着急得想要把过去早就想要与人一同做的,都与我完成。
品茶、抚琴、作画、吟诗、作歌……
我都觉得自己快文艺时,他终于抬头问我,“这曲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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