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其中关键,程宗扬思路清晰起来。武二郎本来是为了找西门庆的晦气,替哥哥武大报仇才潜入五原城。西门庆是醉月楼座上客,与苏妖妇也不陌生,武二郎在采石场的事不可能瞒过他的耳目,那么西门庆为什么没有趁机除掉武二,消除这个隐患呢?
联想到鱼家在云水拦截光明观堂座船的举动,答案便呼之欲出。西门庆没有趁机除掉武二是拿武二当诱饵,引潘金莲上勾!
不出西门庆所料,当小香瓜偷跑到南荒时,潘金莲因为武二郎来到五原城。西门庆和鱼无疾明知道她就在城内,还公然在鸳鸯楼宴饮,显然是一个专为潘金莲设计的陷耕。只是他们没料到武二这头猛虎会突然出笼,击杀鱼无疾、血溅鸳鸯楼,让西门庆的苦心策划成为泡影。
程宗扬突然大叫一声,“不好!”
小紫皱了皱鼻子,“你叫得好大声。”
“潘姐儿要倒霉了。”
程宗扬道:“你也见过,鱼无夷修为虽然不弱,但比起潘姐儿还差了老大一截。他怎么有胆量劫光明观堂的船?而且一点面子都不给潘姐儿留?”
小紫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结论只有一个:黑魔海肯定有对付光明观堂的手段,只不过必须与鱼家合作。”
程宗扬道:“所以开始是西门庆与鱼无疾联手,然后是鱼无夷和黑魔海那个年轻人联手。我敢肯定他们用的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极可能是鱼家毒药和黑魔海的邪术合用。嘿嘿,潘姐儿运气真好,第一次有武二郎搅局,第二次又撞上我们,黑魔海和鱼家两次都没有机会出手。”
小紫道:“程头儿,你好聪明哦。”
“哼哼,我的智慧平常舍不得用!现在你知道它有多高明了吧!”
“程头儿,我好崇拜你哦。”
小紫跳过来拥住程宗扬的脖子,笑整如花地说:“不要生气啦。”
程宗扬正在得意,闻言不由一愣,半晌才叫道:“我干!你又做什么了?”
程宗扬一把掀开帘子,只见泉玉姬背对房门屈膝坐在箱内。她头发梳成倭式的半玉髻,用粉红发带扎住;半边衣服脱到腰间,雪白肩膀赢露着,里面嵌一枚古怪暗器。
暗器有两寸长短,形状像一片羽毛,针状羽管深深刺进肌肤,正不断吸食鲜血。
“怎么回事?”
小紫道:“人家让她去取一件东西,谁知道她那么笨,惊动佣兵团的人。要不是我扔了只猫,她说不定就被人捉住了呢。”
程宗扬回过头,“死丫头,你们搞什么鬼?跑到佣兵团偷别人东西?还扮成忍者?是不是怕我麻烦不够多啊!”
小紫嘟起小嘴,“人家只是拿来看看。”
“那是佣兵团!不是菜店!你以为敖润他们都是笨蛋?让你们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程宗扬停顿一下,“月霜怎么样?”
泉玉姬道:“奴婢与她对了一掌,并没有使力。”
程宗扬哼一声,“这是什么东西?银鹅毛吗?”
小紫道:“雪隼佣兵团副团长石之隼用的银隼箭。中间是空的,能够放血。外面还有倒勾,一s中就拔不出来。”
小紫拿出一柄小刀朝泉玉姬招手,“过来吧。”
“古吗朴思蜜达,谢谢主人。”
泉玉姬屈膝跪在小紫脚边,弯下腰。小紫割开她伤口皮r,将那枚银隼箭从她肩头取出来。泉玉姬咬紧牙一声不吭,鼻尖却渗出冷汗。
小紫翻掌在她颈侧一切。泉玉姬昏迷过去,伤口鲜血猛然溅出。
32程宗扬拿过那枚暗器,只见银制羽管上布满倒钩;如果上面再喂些毒药,泉玉姬的伤势就不只这么一点。小紫对泉玉姬溅血的伤口理都不理,似乎死了也与她无关,最后还是自己看不过去点了泉贱人的x道,帮她止血。
等泉玉姬呼吸平稳,程宗扬抹去指上血迹:“你们拿了什么东西?”
“呶。”
小紫指了指案上的包裹。
包裹并不大,似乎没有装多少东西,看起来有点眼熟。程宗扬猛地想起从王哲军中离开时,参军文泽给自己和月霜各自准备马匹和食物,当时这个包裹就在月霜的马上。
包裹内是几件平常衣物,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穿的,但都是军服,衣角带着左武第一军的标记。衣物下面放着一只婴儿用的金锁,但和一般婴儿金锁相比,式样有些古怪,尤其是上面嵌的宝石,对婴儿来说太贵重了。
程宗扬心里一动。这些东西多半是月霜小时候用过的,如果是这样,那只金锁很可能是岳帅留下的遗物。死丫头嘴上虽然不说,心里一直惦记着,毕竟姓岳的什么都没有留给她。
程宗扬放软口气:“拿就拿吧,还伤了人。你让我怎么见老敖他们?”
“都是那个新罗贱人太笨了,连拿东西都做不好。不要生气啦。”
说着她抱住程宗扬的手臂,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心里那点气愤被她一亲立刻烟消云散,程宗扬佯怒道:“再亲一口!”
“小气鬼。”
小紫甩开他的手臂,然后解开湿衣。
“又来刺激我!”
程宗扬火大地瞪着死丫头。
小紫吐了吐舌头,脱掉外衣,露出雪白胸r上龙角状的皮甲,还没等他看清就旋身披上衣物。
程宗扬叫道:“想脱给我看,你就穿慢点啊!”
小紫咯咯笑道:“下次请早。”
程宗扬朝箱子看了一眼,“泉贱人会不会知道鱼家的事?”
“撒谎!”
程宗扬叫道:“我说什么撒谎了!”
小紫撇了撇殷红小嘴:“你明知道她不会晓得还这么说,不就是想找个理由玩玩她吗?”
程宗扬被揭穿心事,不由恼羞成怒:“胡说!她正受伤,我有那么禽兽吗?”
小紫大度地摆摆手,“你想玩就去玩吧,我就装不知道好了。”
程宗扬赌气道:“不玩了!我要抱着你睡觉!”
“程头儿好坏,又想睡人家。”
“喂,别忘了你是我的侍寝奴!跟我睡觉是天经地义!”
小紫很听话地扑到程宗扬怀里,“那好吧!”
“哇!这么乖!”
程宗扬毫不客气地抱住小紫扑到床上,忽然肩上一麻,接着胸、腹、腰、腿都被她封住x道。
小紫翻过身把他身体摆平,然后躺在他胸口,像盖被子把他手臂拉起来绕在自己腰间,一脸幸福地说道:“程头儿,你身上好暖和哦。”
程宗扬哭笑不得,“死丫头,你太过分了吧?”
“你不是要人家陪你睡觉吗?哎呀,你顶到人家p股了。”
小紫手掌伸到臀下,把他阳具推到一边,笑道:“程头儿,你真的好硬呢。”
说着她小手一松,那根阳具又直挺起来,小紫拨弄几下也没按下去,于是她分开双腿,将火热阳具放在腿间。阳具隔着衣物摩擦着少女细嫩肌肤,程宗扬心头一阵激荡,在她耳边小声道:“死丫头,什么时候给我吃?”
“其实很简单啊。”
小紫舒服地闭着眼,悠然道:“就像刚才,如果是你点住人家x道,人家就乖乖给你吃了。”
程宗扬悻悻道:“我一辈子也没你那么j诈。”
“程头儿,你好谦虚啊。”
小紫闭眼笑道:“你整天都和雪隼团的人在一起,是不是想把他们收过来?”
程宗扬停顿一会儿,慢慢道:“也许你不明白。我们这一代都把享乐放在生活前面,真正有野心的人其实很少。在建康时我经常想,六朝生活这么太平,一眨眼就过完一生,不也很幸福吗?”
小紫没有说话,像睡着一样静静闭着眼。
程宗扬自言自语:“虽然我不知道有多少,但我相信这个世界曾经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开始我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很少留下自己的名字,后来我想通了。和这个世界的人相比,我们并没有太多优势,甚至是劣势。论能力,像我这样本来就不怎么出众的人,凭什么和王茂弘、谢安石那样的人中龙凤相比?把我们这种人扔在这里,大多数只有被淘汰的命运。偶尔有几个幸运儿像你爹爹那样,可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帮助,突然间光彩夺目,可即便是你爹爹,再过五十年、一百年,还有多少人记得他?”
小紫呢哝道:“人家才没有爹爹呢。”
“好吧,就说姓岳的。他武功有多高不好说,但结的仇家肯定是天下第一。那么多人恨不得吃他的r、喝他的血。等他的仇家都死光了,还有什么能留下来呢?”
“很多人可能都在人群中默默无闻地过完一生,最多过得比别人好一点。对于我这种没什么野心的人来说也没什么不好。所以我以前总提不起精神做事,反正那些事不是被人做过,就是徒劳无功,还不如多享乐几天。”
程宗扬叹口气:“直到那天被苏妖妇打醒,我才知道眼前的太平日子就像蜡做的城堡,一点小火苗就能把它融化。想要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要把城堡变成水泥的。等我真想做事时才发现身边可用的人太少。会之他们是殇侯的人,小狐狸是星月湖的人,云老哥是云家的人。我不是信不过他们,但我需要自己的班底,和任何人发生利益冲突仍站在我这边的人。”
“敖润几个不是什么名声显赫的大人物,但都是热血汉子,值得一交。”
程宗扬笑了起来,“还有那个平山宗的大法师,他的火法倒让我想出一件东西,找机会试一下……喂,死丫头,你不会真睡着了吧?”
“不要吵。人家正在考虑要不要让你吃……”
“我说着玩的。”
程宗扬小声道:“你气血还没有恢复,再流血我可舍不得。”
小紫在他胸口动了一下,“你可以去采六扇门那个女捕快的花啊。”
程宗扬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j虫上脑的大y虫吗?”
“不是吗?”
“闭嘴!”
程宗扬气哼哼道:“反正今晚抱着你睡觉就够了。”
“不要后悔哦。”
从黑甜的梦乡中醒来,程宗扬睁开眼睛,一缕乌亮发丝垂到自己颈间,小紫伏在自己胸口睡得正熟。晨曦从窗摆透入,她娇美面孔犹如海棠。程宗扬忍不住亲了她一口,发现自己x道已经被解开。
程宗扬露出坏笑,手掌毫不客气地伸进她衣内,抚摸她细嫩的肌肤。
刚摸了一把,房门突然响了两下,臧修在外面道:“公子,孟团长刚回来,请公子去总社见面。公子?起来了吗?”
一直闭眼装睡的小紫咯咯笑了起来。程宗扬气恼地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笑什么笑!有我摸你的时候!”
一边转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孟老大也真是……晚半个时辰回来不行啊?”
第二章铁骊雄威
鸥翼总社在晴州港的西马长街上占了两座院子,门前的青石路面被车轮轧出两道半尺深的车辙。络绎不绝的车马从院中驰出,铁制轮毂在车辙内发出闷雷般的响动,载着客人和货物奔向四方。
程宗扬一到门前,孟老板亲自迎出来,满面春风地笑道:“建康一别,今日又在晴州相见!程公子多多发财、多多发财!”
程宗扬知道孟非卿是做给外人看的,当下也拱手寒暄,一边客套,一边与孟非卿一道进入院内。
孟非卿刚回晴州,立刻邀程宗扬见面,他脸上带着笑意,口气轻松地说道:“这几天周围有不少人盯着。临安刑部的捕快,枢密院、太尉府的官差,还有其他地方安c的眼线不下十几股,真够热闹的。”
鹒翼社往江州运送粮食武器的事没有瞒自己,程宗扬当然知道周围为什么有这么多临安眼线,“宋国怀疑到这里了吗?”
“树大招风。有人从云水运东西,当然要从我们鹏翼社查起。”
孟非卿道:“可惜他们晚了半个月。如今我们鹏翼社无论船行还是车马行都干干净净,让他们查不出半点毛病。”
鹏翼社院内车水马龙,客户往来不绝,载货的、远行的,到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进了后院,外面轻松热闹的气氛陡然一变。孟非卿收起笑容,雄狮般的头颅不怒自威。
一名男子站在台阶上,下面一群打扮各异的汉子钉子般站得整整齐齐。有的是小贩,有的是农夫,有的是将军,有的是厨子,还有一个竟然穿着官服,身份是某个县的主簿。此时聚在一起,每个人都有同样气质:属于军人的气质。
“杜元胜!”
一名提着秤杆的汉子挺身出来,“到!”
“马一鸣!”
“到!”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农夫上前与同伴站在一处。
“曹之安!”
“到!”
“高二虎!”
男子翻过一页,“六营三连,苏饶!”
一个戴着平顶皮冠的将军跨出一步,“到!”
“路大冬!”
下面有人道:“路中尉化名加入左武第一军团,半年前在塞外遇难!”
男子用朱笔勾了一下,继续念道:“沈传玉!”
“到!”
“苟立德……”
孟非卿边走边道:“这些都是我们星月湖大营的兄弟,各行各业的都有。那边的苏骁原来是六营的上尉连长,在秦军已经做到右庶长爵位,佩戴将印,带的兵比我们星月湖大营都多。听说江州起兵,丢下将印便来了。”
程宗扬道:“我还看到有个小贩,好像是卖鱼的?”
孟非卿道:“他叫杜元胜,当年和苏饶并称六营双雄,文武双全。星月湖大营取消后,苏骁北上咸阳,杜元胜去了临安,在钱塘门外做了一名鱼贩,隐姓埋名十五年,为岳帅看守衣冠冢。谢老三的骨灰也是他亲手埋的。”
“哦……”
程宗扬又朝他们看了一眼。这些都是有故事的人,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一部传奇。但在这里,他们都是星月湖大营的一分子。
程宗扬忍不住道:“你们付出这么多究竟为了什么呢?”
“小狐狸没有和你说过吗?”
“小狐狸说,他有一个梦想。孟老大,你也有梦想吗?”
“有。”
孟非卿道:“我们兄弟可以抛弃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可以忍辱负重,可以十余年默默无闻,只因为我们有一个梦想:梦想有一天能聚集到岳帅旗下,说上一声: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孟非卿把手臂横到胸前,微微昂起头,“让天地八方都能听到!”
这一刻他虽然还是商人打扮,威严神情却如同指挥千军万马摧城拔寨的统帅,低沉声音让人想起隆隆战鼓。
程宗扬与孟非卿接触并不多,但能看出他是一个极端冷静的人;这时看到他眼中情不自禁流露的渴望,不禁为之震撼。
让天地八方都能听到,孟老大的气魄真不是盖的。
良久,程宗扬道:“我很羡慕你们能有这种勇气。”
“你不相信我们能成功吗?”
程宗扬望着那些军士坚毅的目光。“我相信你们能成功,甚至开创出一个属于你们的时代。我羡慕你们是因为我没有抛开一切的勇气。我想要的太多了,不像他们一样纯粹。”
孟非卿忽然道:“你的梦想呢?”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想要很多很多钱,还有很多很多美女,快快乐乐过日子,这个算不算?”
“当然算。”
孟非卿笑道:“要实现这个梦想也不容易,恐怕比我们的梦想做起来还难点儿。”
“可不是嘛。”
程宗扬叹口气,“想过太平日子怎么这么难呢?”
“说起太平日子,听小狐狸说,你和王大将军见过面?”
“在草原见过一次。”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王大将军身材虽然不高,但是我见过最高大的人。”
“王紫阳身为太乙真宗掌教,却抛开龙池的无上尊崇投身军伍,十余年间餐风露宿、四处征战。”
孟非卿道:“我孟非卿佩服的人不多,王大将军算是一个。”
“小狐狸说你们查到一些情况,说王大将军是因为背后有人捣鬼才在草原上全军覆没,是不是真的?”
孟非卿表情严肃起来。“左武军追逐兽蛮人进入草原之后,来自后方的粮食供应就越来越少。驻扎在塞上的第二军团多次催讨,粮草非但没有补充,反而彻底断绝。决战之前,左武军已经断粮一月有余。”
程宗扬想起在王哲军中尝的马r,追问:“为什么会这样?有人断掉左武军的补给?”
“何只如此,”
孟非卿冷冷道:“据我所知,大战之前有人故意把左武军的行军机密泄漏出去。”
程宗扬心头一震。王哲麾下的左武军第一军团力敌七个罗马军团,直到马其顿军团在背后出现才宣告不支。当时自己没有留意,现在想起来,罗马军团能在偌大草原上找到左武军的位置,进行大军迂回、前后合击,没有准确情报怎么能做到?
王哲不计生死在外征战,却被人在背后暗算,程宗扬越想越怒:“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正在查。王大将军战功赫赫又统率强军,累年因他升官发财的不知有多少,没想到却被小人暗算。”
孟非卿森然道:“捉到此贼,孟某绝不饶他!”
“会不会是他的仇敌干的?王大将军有什么仇家?”
孟非卿摇了摇头,“据我所知,王大将军从无私怨。”
从无私怨……岳鸟人听到还不羞死。程宗扬忽然皱眉,“不对!既然没有私怨,为什么还会有人针对他呢?”
孟非卿扭过头。
“王大将军在边塞领军,不在朝中争权夺利,他若打了胜仗,后方一班人都有功劳可分;没有王大将军,这种好事去哪儿找呢?如果是朝中有人陷害王大将军,那不是自毁长城吗?”
“王大将军出事对谁最有利?”
程宗扬自问自答,“不会是朝廷里当官的,而是和他打过仗的人。”
孟非卿神情微动,“接着说。”
程宗扬摊开手,“我只是从常理推断。既然王大将军没有私怨,那么就是公敌。王大将军又不打算清君侧,他的公敌不会是朝中官员。”
孟非卿似乎想到某个人,脸色忽然凝重,过了会儿道:“不会。绝不会是他!”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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