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君逸手不觉颤动了一下,望着脚下颤栗的云鬓,不忍地摇了摇头。那人面上却带着安然的笑意,定定望着空中某处,笑得惬意,用梦呓般的语气道:“她拿我怎么都没有办法…………………她也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我来此必有深意,又畏惧少主权势,没有再紧于我。两相权衡,她便提出,要与我们合作。”
单君逸怒斥道:“你以为过家家呢,我能跟这种声名狼藉的女人合作?你简直是不知轻重,铸成大祸,就说眼下,我又有如何面目再回将军府?”
云霓猛地抬起头来,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少主,你回将军府,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少主,我们将你奉若神明,你却自甘屈居在将军府做一个侍夫,难道不知道外面,将你传成什么样子…………………你为了那个慕容楚楚,将什么都丢弃得彻底。然则,你可知道,你与她不会有什么结果。她根本是天上来的,就如寒霜王朝的战神一般,她不是人。”
啪的一声,面上中了一记。若非他此刻力弱,这一掌必然能将自己扇了开去。单君逸咬牙切齿,几乎是吼道:“我让你再胡说八道…………………是我错了,居然听信你的蛊惑,真正咎由自取……………………”
云霓面上被打得隐隐肿起,使得她的笑容都有些扭曲,凄然望着单君逸,淡淡道:“少主,难道你心里,就没有怀疑过?为何她能死而复生,为何你们都对付不了的妖魔,她每次都有办法?”
单君逸噎了一下,怒道:“这关你什么事?我偏偏就喜欢她,管她是人是妖还是仙…………………”
云霓凄笑一声,道:“果然…………………连她不会生育,你也不在乎?”
单君逸呆了一呆,怔道:“你不要再编了…………………楚楚自然是能生的,我们还准备生他十个八个。连这样的谎言都编出来,你烦不烦?你喜欢跟那个勾魂使,你就跟去。就当单家没你这个人。哼,一般的女人就是麻烦,我真不该要你这种女人做下属。”
云霓冷笑道:“看来少主也知道,单家若是没有后嗣,这后果有多严重。实话告诉少主,这便是那寒霜王朝的战神说的,他说夫人和他,都不过是万古以前的一块陨石所化,就算托得人体,也决不会生育。夫人有六房夫郎,房事不断,却未见有孕。少主不妨想想,夫人可否有过葵水?”
单君逸如被雷击,身体剧烈颤动了下。云霓凄笑道:“果然………………云霓是否诓骗少主,少主心知肚明,就不用云霓再说了。我知道少主是一条路走到底的人,但少主且想,若少主不能传承后代,单家将会掀开怎样的血雨腥风?少主就算不为自己,也为单家依附的数十万人口想想…………………”
她缓缓站起身来,凝望着单君逸,柔声道:“勾魂使所有的话中,打动我的仅有一句。她说,只有在此时此地,我才能完完整整,得到少主一次。就当是云霓痴心妄想,数载青春,只不过在佛前求得这一晚。云霓不敢奢望少主能将对夫人的感情分一丝一毫,只求能有少主的一点骨r,将来宁可隐姓埋名,远远看着少主过日子。若少主不放心,也大可将云霓杀了。但今晚,少主,成全云霓罢。”
她面上带着决然的神情,越走越近。她身上的馥郁浓香,撩拨着他的感官,更让他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他面上不觉起了一阵潮红,勉力向后退去,哑声道:“你滚!不是楚楚的孩子,我哪里稀罕!”
云霓面色黯然了下,绽开一个绝望的笑来,道:“少主,你虽然不稀罕,但云霓可是日思夜想了多少年。”款款近,徐徐解开腰间宝带。浮凸有致的躯体,在灯下花一般绽放开来,□l地唤起了男人对女人的原始欲念。
单君逸猛然别过头去,嘶声道:“你滚!滚得越远越好!”身体已经燥热得难受,他本待再去掐紧自己的手掌,突然一个柔若无骨的身体,紧紧搂住了他。粉嫩雪白的两团柔软,弹跳在他眼前,挺拔微翘,顶端犹如降桃。腰肢不堪盈握,身体绵软如蛇般缠绕着他,用她的全身,挑战他自制力的极限,恰到好处,适可而止。她一次次抚上他推开她的手,灵巧的手指往他衣襟间探去,不住地触摸着他身体的每一个敏感点,低声道:“少主,你中了情虫之毒,如果不………………会害死人的………………就让云霓………………让我…………………”
面上已成滚烫,头顶上沁出汗来。他毕竟不是圣人,眼中早已s出□的火焰来。身体如饥渴般苦求着可以尽情放纵的时机,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面孔一再幻化,渐渐似乎浮现出楚楚的面容来,眼角含媚,体态生春,朱唇微启,邀请着他。
他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抚摸上了起伏的丘壑。怀中人一声樱咛,甜腻至极,听在他耳中,却犹如雷鸣。不,不是她!若是她,哪里会是这般刺鼻的异香?他悚然一惊,见得怀中扭着犹如雪白羊羔般的陌生躯体,那张粉面上满是动情后的潮红,低低喘息着,眼帘紧闭,还在不住颤栗,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陌生的宫室,空旷得只听到两个人不稳的呼吸,大概是不想有人打扰,似乎并未留人把守。他不露声色,用指尖将伤口划得更开,好让自己冷静下来,另一只手却托起了那张莹润的面孔,将自己的脸贴过去。心里嫌恶异常,声音却极为甜腻,低低道:“旁边不会有人………………”
她欣喜若狂地含住他的唇角,含混不清道:“不会………………我们约好的,这里没有她的机关,都是我们的人………………”
星目蓦地睁开,s出冷酷的光来。脖颈上突然一紧,分明有个大拇指对准喉节一压而下,准确有力,一瞬间便将她送进永恒的黑暗中。她身体抽搐了几下,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意,手脚慢慢垂软下来,宛如一朵开到荼靡的花朵,瓣瓣在风中委落下来。
他毫无眷恋,一把将她尚有余温的身体重重推开,厌恶地横了一眼,喘息了许久,才勉强站定了身体,面无表情,拿起案上的一片碎片,往自己掌心重重划了几道,踉踉跄跄,向宫门奔了出去。
芳菲尽(七)
欧阳霏和萧宁远脚下不停,几乎是竭尽了全身之力狂奔,终于在d口合拢之前,蹿出了这地下宫城。足下连点,将破败的沙城与如魔鬼般的呜咽抛在脑后,不知道跑了多久,欧阳霏的脚步慢了下来,喘息道:“我不成了……………………不能再跟着你。是哪里中了药,我实在不明白。”
萧宁远头也不回,瓮声瓮气道:“一般的药物,只怕瞒不过咱们。眼下我倒是想起来了,这腰带上鲜艳的七彩饰物有些古怪,竟像是一种古老的情虫。也是我见识得少了,总以为这种东西业已绝种,想不到会再现于世上。能知道这种毒虫,地下必然是勾魂使无疑,但眼下却也无法,只能先用功力压住,待跑到安全处,再做道理。”
欧阳霏倒吸了口冷气,道:“你说的是这个…………………什么情虫,根本就是y媒。此虫外壳精美绝伦,乃是难得一见的宝物,但据说在五月五日采集与蚯蚓媾合后的此虫,便可制成天下第一y药,性猛无比,无药可解。本姑娘走了什么霉运了,竟然撞上这个。……………………喂喂,你别跑那么快,我就算是脑子烧坏了,也绝不敢对你下嘴。如你萧宁远,外表看着完美无缺,实则五毒俱全,谁吃了豹子胆,敢沾染你半点?!只有我那妹妹,糊里糊涂便上了你的贼船…………………不要这样看着我,这世上若你还有知己,便是姑娘我了。可怜我这妹妹,要后悔也没有机会了……………………你真的别跑了,我的腿都要断了!”
她一面发力狂奔,一面还要运功压制药力,当真累得不轻,缓下步来,眼看萧宁远的身形飞出老远,嚷道:“我是实在不行了,天塌下来,也得容我喘口气。”正在大呼小叫的当儿,萧宁远的身形蓦地飞纵回来,落在离她几丈开外,沉声道:“前面似乎有大队人马赶来,噤声!”
欧阳霏喃喃道:“不会这么倒霉吧。难道果真是寒霜王朝的军队赶来,要将咱们一网打尽?”想了想,突然面带喜色,道:“说不定是楚楚来了。”便欲起身迎上。萧宁远瞪了她一眼,道:“我们都遇到不测,楚楚自然亦身陷险境。你要做美梦,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欧阳霏点头道:“也不是没有道理。”突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响起,懒懒道:“忘机长老,你带我们绕来绕去,是打算将我们绕到哪里去?我等忧心如焚,可没心思跟你兜圈子。”
欧阳霏从地上一弹而起,喜道:“辟邪!”已听一个声音怒道:“若非师伯,你们此刻只怕还正跟漂沙国的军队鏖战不休,哪还有力气在这里不识好歹?”
便听一个淡淡的声音道:“清源你莫非也当自己是孩子不成?若什么都要计较,就不必行这趟了。”刚才那个声音应了一声,随即便响起了辟邪不甘的一声冷哼。
欧阳霏啧啧道:“忘机长老真非常人也,连辟邪到他面前,都开不了第二次口。”突听一个焦灼的声音道:“石康,你再拖拖拉拉,扯我们的后腿,休怪我拿鞭子抽断你的腿!”
欧阳霏喜道:“碧落!这丫头既在,楚楚自然…………………”正要去招呼萧宁远,却见后者如飞般跃了出去,步履都有些凌乱,声音有些含糊,颤声道:“楚楚你来了么,快些过来扶我!”
欧阳霏腹中暗笑道:这情虫对她这种处子,效用难免要打点折扣,如萧宁远能忍到那么久,可已经是极限了,也难怪他情急成这个样子。突听红娘的声音响起,结结巴巴地,似乎是吓得不轻,哎呀道:“六姑爷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出了什么事?小姐不在,据说漂沙国要改朝换代,成乌戈国了,她陷落宫中,暂时还未音讯。但乌戈的新君主说了,他会将小姐送到这里来,所以我们才会来此等候。…………………你们都窃笑什么,六姑爷心忧我们小姐,难免举止失措。六姑爷平日里自然是老成持重,但他也是人么,自然有七情六欲。……………………六姑爷,您歇歇,别理这些人。小姐必然没有事,那乌戈的新君主提起她的眼神,我看得最熟悉不过了,他绝不可能伤害于她。………………嗯,碧落,你拉我干嘛?”
欧阳霏噗嗤一笑,却听辟邪急道:“萧盟主,怎么不见我们少族长?”她喜道:“这小子总算还有点良心!”刚要站起,已见沙丘上连滚带爬过来一人,容貌清奇,浓眉大眼,不是辟邪,又是哪个?看到她后,明显松了口气,扑将上来,连连道:“怎么只有你一人,烈火呢?”
欧阳霏自幼跟他耍玩惯的,假哭道:“辟邪你总算来了,我好难受…………………”便要将头靠到他肩上去。后者吓了一大跳,抓着她的双手,下意识向后猛退了一步,上下打量她,奇道:“萧盟主,我们少族长莫非脑子敲坏了,她一个男人婆,什么时候学会扭捏作态了?”
欧阳霏啐了他一记,骤见熟人,心情放松,药力再也压制不住,身体一软,向他怀里倒了下去。好在辟邪有所准备,眼疾手快,将她衣领一把拎住,提开老远,嚷道:“萧盟主,你倒是说呀,你看,她越发不对劲了。咦,萧盟主,你脸上怎么这么红?身体歪歪扭扭的,莫非你们都中招了?”
碧落从后面飞纵过来,急得跳脚,道:“石康,我就知道你有鬼。几位姑爷都不见,六姑爷和欧阳姑娘又是怎么了,竟变成这个样子!”却听一个悠然的声音c了进来,淡淡道:“看这情形,像是中了极厉害的y毒。”
碧落呆了一呆,道:“六姑爷体内有灵犀针,百毒不侵,怎么可能中毒?”辟邪顿足道:“我的姑乃乃,这是媚药,灵犀针有什么用?”突然想起一事,皱起眉头,将欧阳霏拎到离自己最远处,正色道:“你少打我的主意,本少爷卖命不卖身,可惜这里是穷乡僻壤,不然倒可以给你找个雏儿。”
欧阳霏怒道:“本姑娘的清白之躯还留着有大用场,焉能浪费在你这等朽木身上?!快点将药都倒将出来,看看有没有可用的。”将他包袱一把扯落下来,药罐滚了满地。她也顾不得仪态,直接趴在地上一瓶瓶看过去,口中喃喃道:“这情虫从来无解,只怕是不行,要不用厉害的毒药,不知能否压制下。鹤顶红?断肠草?”辟邪在旁,听得心惊r跳,劈手夺过,道:“无非是媚药,虽然难受,还不至于要人的命,何至于自寻短见?”
欧阳霏愁眉苦脸,在自己身上掐个不停,急道:“你是不知道这个滋味,就像全身的骨头里都爬满蚂蚁在啃,又痒又麻…………………这滋味太难受,你还是让我死了干脆。”言罢,又要去摸地上的瓶子。辟邪连忙踩住,正无法间,看到一人面色怡然坐在那里,将自己脑门一拍,高声道:“忘机长老,素闻获鳞一族无所不能,必有良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大人有大量,就救救我们少族长和萧盟主吧。”
护在忘机子身旁的清源冷笑道:“你方才不是说,我们获麟族惯会装神弄鬼,怎么眼下抬举成这个样子?可不敢当。我们长老还是个你眼中的废人,哪里有这等本事,你们便慢慢熬罢。该吃什么药,我们也不拦着,免得嫌我们碍了你们的事。”
忘机子微微含笑不语,只管拿了柄羽扇在手中轻挥。辟邪臊红了脸,待说什么,只唯恐又被抢白一记,瞧着欧阳霏已开始在揪自己的衣衫,咬了咬牙,正待屈下半边膝去,突听一个清澈的声音道:“清源,救人当于急难,焉能落井下石?师兄,素闻情虫之厉,常能迷失人性。你精通医理,就赶紧给欧阳姑娘和萧盟主看看吧。”清源撇了撇嘴,躬身道:“小师叔!”
辟邪只觉眼前一亮,却是一个俊秀少年自获鳞一族的乌木舆中走了出来,神态可亲,大有好感。忘机子浅笑道:“师弟,这人还未到,你便迫不及待成这般,连我的禁足之令也忘了?”
少年含笑道:“她的家人,也如同她一般。情态紧急,师弟甘愿领罚,还望师兄勿念旧恶,施以援手。”深深躬下身去。
忘机子笑顾左右道:“沿途来,倒许了一路的空口无凭,他也好意思再往上加。”也不去看他的窘态,淡淡侧转头来,向辟邪道:“贫道半身不遂,只得劳烦阁下将她抬将过来,容贫道看看脉象如何。”
辟邪大喜过望,顾不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将欧阳霏拖到他面前。他伸手在她右手搭了良久,才松开手去,皱了皱眉,又看了咬牙在那里盘坐的萧宁远一眼。后者极是乖觉,跌跌撞撞起身,将手伸到他面前。
红娘和碧落都屏息以望,见他切完脉后,只在那里摇头,不觉愁眉不展。辟邪急得满头大汗,装着没看到清源鄙夷的眼神,抱拳哀求道:“忘机长老,少族长身系我们西陵族的安危,您无论如何,都要设法救她一救。”
忘机子笑道:“欧阳姑娘虽然中毒不浅,好在所修习的,似乎是清修一路的功夫,抱元守贞,倒是容易得多,只需待贫道指点她一些打坐之法,便可摒除杂念,百病全消。”
辟邪大松了口气,却见他转向萧宁远,面色沉重,摇头道:“至于萧盟主,请恕贫道无能为力。须知邪生于心,意起于念。这情虫不过是个引子,无非唤起人体内的欲念而已。无至纯之心,纵然是临时抱佛脚,都无济于事。若不能籍由房事,泄尽绮念,只恐至刚则断,至阳则y,终身抱憾,便是不值了。”
红娘急道:“这怎么使得?六姑爷的毒,自然是非解不可,但我家小姐心眼小得很,只怕这般解法,必让她心存芥蒂,埋了个祸根子在这里,倒反是不美了。真是左右为难,急煞我了。”萧宁远本在那里摇摇晃晃,俊面上一片赤红,闻声微张开了凤眼来,低声道:“我省得,不会叫她烦恼。横竖吃些苦头便是,也没有什么。”
红娘顿足道:“也是不成。若是六姑爷伤了身体,岂不也让小姐伤心?忘机长老,您再想想,还有法子不成?”忘机子将羽扇在手中纶了纶,叹息道:“两全其美的法子,贫道无能,实在是黔驴技穷。”
萧宁远眯着凤眼,横了他一记。突听忘忧道:“也不定非要将药性拔尽,只要暂时压制下,待将来再引,也未尝不可。”红娘大为欢喜,道:“正是如此,想必贵族必有此法,红娘先代小姐谢过了。”
忘机子瞪了忘忧一眼,抬起头来,又是笑容可掬,道:“这也确是个办法。要搁寻常,本来不难,但可惜如今贫道力有不逮,其余人,却偏偏没有这个功力,所以恐怕不成……………………”
突听萧宁远开口,声音还有些腻人,淡淡道:“忘机长老说得甚是,此举必然要消耗贵派无数人力,想必楚楚在此,定同意对贵派有所补偿。若是将那城中珍藏折得几成,不知能否相抵?”顿了顿,又摇头道:“只可惜如许惊人的财富,已被人捷足先登,虎口拔牙,却是不易。”
忘机子摇着羽扇的手,立时便是一颤。蜷缩在旁抓挠的欧阳霏,突地c进来道:“如今兵强马壮,倒也有些胜算。我南海门也愿意奉送贵派一成,望长老海涵。”
忘忧倒吸了口气,连连摇手道:“都是自家人?</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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