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甚至觉得那肌肉中还有着虫子蠕动的身形,更是差点就要吐出来了。
只是此时实在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犹豫了,纷乱的人群越来越拥挤,周围已经彻底乱了起来,那发狂的三人被江远清身边的忠心侍卫给挡了开来,但那些人仿佛没察觉到身上的痛处一般,被刀斧砍中身躯也只是轻轻晃动一下身子,浑身中了七八根箭矢也跟没事人似的,只是面上癫狂的笑容越发明显,显得更是诡异可怖。这情形不对!江远清皱起了眉头,他听力极好,总觉得能从周围纷乱的环境中听见若有若无的乐声,却偏偏寻不出人来,联想到关于蛊术的传说,他心里更是不安,这些人难道都是被人给控制住了的吗?在这般的情形之下,他还是牢牢的拉住了沈茂寻,将他护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沈茂寻打了个哆嗦,他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他倒没意识到江远清这是有意在保护他,他只是看见此时除了他还守在江远清的身边以外,周围只剩下了两个侍卫,都是年纪极轻的青年,从没见过这样的暴乱脸上都发白了,显然撑不了多久。这时又听得身后的人群一阵纷乱,裹挟这那两个侍卫便往两边去了,那两个侍卫虽然拼命想回到江远清身边去,但处于绝对恐慌中的居民哪里能顾得了他们,仓仓皇皇的拼命往外头挤都来不及呢!
最后的保护力量都已经失去,沈茂寻也有些紧张起来,他下意识的回握住江远清的手。江远清心中一暖,手中还套着剑鞘的剑挥舞的愈发卖力,在这拥挤不堪的环境中,为沈茂寻守住了一块小小的平安的天地来。
只是这般的时间也不久,忽然听得周围一片惨呼,两人心中便是一紧。接着便见周围的人群猛然分开,周围之人都是脸色惨白,互相紧紧贴着,想离那个发狂的人越远越好,边上离那人最近的男子面上已经满是绝望,他刚刚被那血人使了非人般的力气拍了两下,胸口闷痛不说,更是染上了那人的血迹,是必得那绝症无疑的了。
周围之人一闪开,倒叫沈茂寻两人给凸显了出来,江远清拼着伤人也想带着沈茂寻突出重围,却被四周之人硬生生的挡住了,便是他挥剑砍下,指望那人吃不住痛躲开,居然也被那人硬生生抗住了,甚至于江远清的剑还卡在了那人的骨头中,根本拔不出来。江远清的心里也开始慌乱了起来,之前被他的侍卫挡住的三个血人还在不远处,这个血人只怕是从别处又过来的。江远清心中一凉,这些诡异之物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
那血人越靠越近,江远清到底拔出了自己的剑,却被周围之人似有意若无意的挡在了最中间,直面那个可怕的人。此时离得近了,沈茂寻仿佛还能闻见面前那个勉强称得上是人形的血人散发出来的血腥味,那血人被江远清的剑招挡在了外头,但也不知是他原本就力大还是什么激发了他的潜力,一身巨力堪堪挡住了江远清的剑招,倒叫江远清脱身不得。
沈茂寻原本是躲在江远清身后的,但他看见那血人的嘴角往越挑越高,几乎都要将脸撕裂了,露出了一个类似于小丑妆一般的血盆大口式笑容,显得更是诡异出奇。沈茂寻心中一动,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拉着江远清往边上之人身后一推,自己挡在了江远清与血人之间。正在此时,那可以被称作是蛊人的事物像是被吹爆的气球一般,砰的一声炸裂了开来!那一团团的血肉遍布了周围将近两米的空中地上,周围有些接受不了的人,已经呕吐了起来。更多的还是怔了一怔,像是被吓坏了。
江远清本也是愣住了的一员,他可从没想过,沈茂寻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的面前挡着两个人,倒是根本没被溅到,纵使衣裳上沾着了一点,他也快手快脚的把衣服扔掉了。只是阿寻……江远清没再想那么许多,他拼力咽下了眼泪,此时正在逃命的中途,他哪里来得了那么多时间来感伤,更何况眼中含泪,看着是挺有魅力,此时却会影响自己的视线,最后只怕会坏事。
最终江远清还是领着沈茂寻逃脱了这个针对他设下的局。此时沈茂寻已经有些要虚脱的预兆了,他身上沾着的血污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时,已经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但江远清已经无暇再去为他人而感到内疚了,他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他在宫中所受的教育还教过他如何寻找水源,在这处看起来最近才荒败下来的村子边上,便有一处干净的河水。
江远清冲了过去,把沈茂寻身上的衣服全都扔掉,发带等物也全都扔掉,头发全散开,拉着他在河水中冲洗,没有皂荚等物,江远清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拉着沈茂寻拼命的冲洗了。
还好此时正是初夏,又是下午天气正热的时候,这河水被阳光晒得温暖舒适,倒是不用担忧会着凉。这是江远清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与沈茂寻赤裎相对时没有心猿意马,只是一心为沈茂寻擦洗着身上,直到沈茂寻的手指都泡得起皱,他才拉着人上了岸。
便是江远清再用心,沈茂寻被传了蛊毒这一事实还是没法改变的了。而且更因为一次性沾染了太多毒血,沈茂寻上了岸之后便昏迷了过去,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之后更是发起了高热,到江远清从村庄中被人抛下的衣物里选了两身干净些的给沈茂寻套上时,他已经没了知觉了。
这高热来得突然,去得也是突然。到了将近傍晚的时候,这高热退了下去,沈茂寻也幽幽的醒了过来。而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了守在他身边一脸担忧的江远清,他心中一暖。当时他之所以毫不犹豫的挡在江远清身前的理由,其实他自己也没想明白,要说是因为他年纪比较大,下意识的照顾比他小的弟弟这样的原因,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而他醒来后,看着江远清还守着他,没有弃他而去,沈茂寻心里不争气的高兴了起来,面上还是一副很惆怅的模样,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江远清:“端王殿下身份贵重,要是失踪了还不知道吴王殿下他们要如何焦心呢,还是早些回城里去比较好。”
江远清打心眼里不想听沈茂寻说出这样的话来,面上挑起一抹冷笑来,道:“阿寻你没看出来嘛?今天这事情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我不知道七皇兄那边是什么个情况,想来比我这头是要好上许多的,会到陵越城中,只怕不会比在外头要好上多少。”他顿了顿,看着沈茂寻略显苍白的面色,尽可能轻描淡写的道:“至于疫病的话,我也沾上了那血人的血,只怕不能逃脱被感染的结局了。”沈茂寻一怔,倒是没怀疑江远清的话,他只是略带惆怅的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至少你会没事的。”
两人一时无言,默默相对半晌,最后还是沈茂寻肚子发出的咕咕声响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随即江远清的肚子也响了起来,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江远清先开了口:“你会做饭么?我是不会的。”沈茂寻看了他一眼,不由得苦笑:“我也不会啊。”他可是个宅男,之前独自居住的时候,是雇了一个老婆子为他做饭的,他可从来没下过厨,光是要吧这木柴点燃就够难为他的了。至于江远清,这位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更不必指望他。
沈小太医与英俊潇洒的端王爷独处的第一天,两人所要面对的第一个挑战,既不是随时可能夺取他们性命的疫病,也不是目的未明的刺客们,而是吃饱这么一个说简单却又不简单的问题。
☆、第四十八章
吃饱,对于一个普通的民众而言,也许不过只是一粥一菜,对于后市想要减肥的姑娘而言,或许只是半根黄瓜,半杯清水,而现在,对于锦衣玉食的端王以及不会做饭的太医而言,他们甚至连半根黄瓜也没有。
随着两人肠胃的抗议愈发强烈,两人总算决定起身去分头找寻食物。沈茂寻无奈的叹了口气,相比于那位大爷,自己好歹还是有点常识的(真的吗?),也就不指望那位了,他多努力一些,先找了点吃的应付着吧。
沈茂寻原想着这里应该蛮富裕的,毕竟宏郡也被人称作是塞上江南的,宏郡生产的稻米也很是有名,顶级的还上贡到了皇城。想来家家户户都有存粮,找些米粮应该不难,但他转悠了一圈,却是毫无收获。
这村庄里的人估计都去了陵越城边上,家里旧年存下的米粮大半带在了身上,便是有多余的估计也妥妥的藏了起来,反正沈茂寻是没有找到的。村子边上的农田都没什么人打理,谷物的植株与杂草混长在一处,成功的把没见过这种禾苗模样的沈茂寻给迷惑了。寻摸了半晌,沈茂寻才悻悻然转了回身,这时候稻米还没抽穗呢,他难道还能去吃那禾苗不成?忽然他眼前一亮,不对,还有可以吃的!
此时正是初夏,稻田有着一层刚刚没过沈茂寻脚踝的水,里头还放养着几条小鱼,比指头大不了多少,但至少也是一种食物了。沈茂寻发动了自己全身的运动细胞,在水田里扑腾来扑腾去,除了弄得自己一身水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收获了。看着天色一点点的暗了下去,他连水中的小鱼也看不清楚了,这才没了办法,空着手回了他与江远清暂居之处。
江远清甚至比他还要更早回来一些,但出乎沈茂寻意料的是,江远清他居然不是空着手的!这不可能!江远清他肯定作弊了,肯定是有他的暗卫找到了他,给他送来了吃的,不然他怎么可能找到食物,沈茂寻往左右看了两眼,正色道:“殿下的下属是不是找到了我们了?为了殿下的安全着想,殿下还是早些回城里去吧。”自诩为两人中常识第一人的沈茂寻觉得自己落了面子,说话的语气也有点酸酸的,o( ̄ヘ ̄o#)我才不羡慕他找到了吃的呢!
江远清一脸无辜的抬起脸,像是完全没察觉到沈茂寻的酸意,认真道:“阿寻你在说什么呢,暗卫这种东西就算我真的有,也早就被人潮冲散了,哪里动作能有这么快的。”解释了一句,他便重新低下头来,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蔬菜,很是好奇的道:“阿寻,快来看,这玩意要怎么弄着吃掉啊?”
端王爷虽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孙贵胄,但也不是真的不学无术的,他知道京城的物价,他知道不同蔬菜的名字,他甚至还能分清出五谷的植株以及它们在不同生长阶段的模样,他清楚的知道现在的稻田里谷物还没成熟,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于是他便只是一直在村庄中找寻。也是他聪明,这乡村中人有些为着方便,便在房前屋后种着几块菜地,临走之前自是收拾了个干净,但总有漏网之鱼,这不就给江远清发现了么。
沈茂寻一被江远清打岔,倒也忘了自己之前的别扭,蹲下身看向那三颗新鲜出土的青菜,分别是长老了的油菜一株,长老了的白菜两颗。至于为什么都是长老了的,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好的当初不就早被人挑走了么,多长了一段时间,便全都老了。茎叶大部分都太过粗糙,几乎没办法吃。江远清便是懂得再多,但他所了解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君子远庖厨,后面的事情他可是不需要了解的。
说到这里,两个少年又发起愁来,这玩意,他们要怎么弄熟它呢?没有油,甚至连必备的盐和酱油也没有,两人拣了点柴火,由常识更多些的沈茂寻点火掌勺,烧了满满一大锅水。两人在等水开的时候,先在一旁把菜给洗净了,接着忍着肚饿与心疼,拿捏着手上的力道,特别节约的处理了这三颗蔬菜,最后将这些蔬菜一起全扔进了锅子里,煮成了一大锅蔬菜汤。
意外流落的端王与他的小太医两人,几乎可以说是狼吞虎咽的吃掉了他们这一生中吃过的最难吃最没滋没味的清煮蔬菜,食材太老不说,连盐都没放,可不是没滋没味么!偏偏他们吃得比吃山珍海味还要香,不过半刻钟连那锅所谓的汤都差不多被喝完了,这才捂着饱胀的肚腹坐了下来,连最注重自己仪态的江远清也没再端着架子,这挨饿的感觉实在是太难熬了!沈茂寻不由得佩服起了他前世所知的那些节食减肥还成功了的人,这忍耐力果真非同常人啊!
只是那点汤汤水水的能有什么用呢,又没有半点油腥,还是两个正在长身体年轻力壮的少年分着吃的,等到了半晚上,沈茂寻甚至被饿醒了过来。睡在他旁边的,是一脸安然的江远清,不过沈茂寻偶尔还是能听见他肚子发出的咕噜声响,沈茂寻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胃,默默的叹了口气,站直身子走到了外头。
他忽然觉得一阵心悸,之后甚至还觉得皮肤有些发痒,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事实存在的,沈茂寻仿佛能感觉到皮肤底下有着不同寻常的脉动,就像是有条虫子在他身体里不停的蠕动似的,而且伴随着它的苏醒,似乎还唤醒了它的同类,皮肤下有了种麻麻的感觉。沈茂寻只觉得喉头发紧,忍不住干呕了起来,但他正饿得厉害,吐了半天,也还是什么也吐不出来,心里更觉得憋闷。
沈茂寻心里很是清楚,便是那蛊虫传染给了他,也不会成长得那么快,至于有虫子在他身体里蠕动,更应该是他的幻觉,只是他心里这般一再安慰着自己,但到底连自己都没法说服,他最后只能勉强自己想些别的,以求不要再把心思放在那蛊虫身上,当然还有那咕咕叫着向他发出抗议的肠胃。
沈茂寻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自己的本职,他原本就是要去触诊那些被感染者的,也早就做好了自己会被传染的准备的,如今这般只不过是提前了这个过程而已,他又有什么好担忧的呢,如今他正好研究自己的病情如何,以寻求出真正的解决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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