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电话那头小心地问着。
“我是他儿子……有事吗?”萧忆白失神地望着茶几上的豆角,却在下一刻生生变了脸色―
―“请您节哀顺变,你父亲,今天中午上吊自杀了,抢救无效,唉,能否明日就来领一下尸首?”
萧忆白慢慢转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拿在手中的电话,心里翻涌的情绪几乎想让他发狂,他的父亲怎么可能自杀,怎么可能,走的那会儿还答应的好好的,立马就自杀了!
这不可能!
☆、007
监狱的大门里的小门再次打开时,发出了的轰鸣声让萧忆白再次恍惚,也就是昨天这会儿,他才高高兴兴地离开这里,没想到就仅仅一天……父亲就已经自杀而死了。
他不相信父亲死于自杀,他绝对不相信。
萧忆白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在门口狱警同情的目光中迈了进去,跟着前方的狱警,一步一步走向了太平间。
昨夜自己都干了什么,他已经忘记了,反正早上清醒过来时眼睛肿得一塌糊涂,可能哭了一宿,监狱的人又打电话过来催着让他认尸,甄明的律师是不停地打他的手机想跟他私下何解,萧忆白干脆关了手机,坐上公交车,晃晃悠悠地来到了监狱。
现在给他带路的人姓黄,叫黄猛,大概也就是三十岁的样子,已经是监狱的副监狱长,圆脸,中等身材,看起来很和蔼,一直陪着他办理各种手续,随即,工作人员将萧洛的遗物递给了萧忆白。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木箱子,里面的东西很简单,跟前世一样,只有几套简单的衣物、一本日记本,以及母亲生前的照片和他的一张幼儿照。
啊……兜兜转转,再次回到原点。
他以为自己重生了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家人的命运,只是一天的功夫,再次化为乌有,孤家寡人、
妈,你说我该怎么办?萧忆白拿着照片迷茫地看着照片上笑靥如花的母亲,任由大滴泪水一滴一滴滴落在照片上,身边的黄猛抽出纸巾柔声安慰他:“孩子啊……你没满十八岁了吧,你还有什么亲戚么?住的地方还有吧?”
亲戚?哼!萧忆白冷哼了一声,他还有什么亲戚,舅舅一家原本走得还近,自己跟比他大四岁的表姐玩得也很好,自从父亲入狱后就断绝了来往,真是树倒猢猴散,父亲曾经帮过他们多大的忙!甚至……甚至奶奶的死都是因为自己的好表姐以后的老公甄明所致……
哼哼……想到这里,萧忆白的眼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身边的黄猛看着他沉默不语,心下笑了一声,许浩臣猜测的不错,这孩子手里肯定有东西,但面上还是装作一脸的同情:“要不先去我家住?我那里地方大,你别好怕,叔叔是好人。”
萧忆白抬起头,探究地看了黄猛一眼,转而苦笑一声:“我有地方,谢谢叔叔。”说着,他看了看四周,小声地祈求道:“我能最后看一看我的爸爸么?”
黄猛挑了挑眉,同意了这个请求。萧洛的尸身安排在了监
狱医院里的一个小小储物室里,当他走进去后,第一眼就看见墩布扫把什么的凌乱地摆在一堆,父亲的头上蒙着一块白布,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躺在由办公桌临时组成的停尸台,一动不动。
萧忆白看见此情此景,忍不住又掉下泪来,连忙跟黄猛说:“能让我俩单独呆一会么?”
等到黄猛走后,萧忆白锁好了门,萧忆白这才走到他身边,再次跪下,低声说:“爸……你知不知道我曾经做过好长一段的噩梦,那个噩梦里你可是一年后才自杀的,为什么你提前了?我明明让你发誓不自杀了啊,或许……”他的眼眸中闪着层层怒火,突然压低了音调,“爸,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害了你?”说着,他站了起来,将蒙在脸上的白布撤走,入目的,是萧洛灰白色的脸,萧忆白重重地吸了吸鼻子,继续一板一眼地说:“你不回答,你没说你是真的想死,肯定是这个监狱里有人害死了你,我知道,一定是许浩臣或是许纶这两个人的一个,不过爸爸你放心,我发过誓,这辈子一定要帮你洗刷冤屈,即使是我死,我也要为你和奶奶报仇!与他们同归于尽!”
萧忆白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似乎是在背台词,但心理翻滚的愤怒情绪已经将他完全掌控,复仇……复仇啊……他感叹了一声,自己无权无势,怎么复仇?杀光所有人?他摇了摇头,帮父亲洗刷冤屈?又不甘心,那……到底应该怎么做?
不,他要干的事情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让他们生不如死。
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待到睁开时眼睛已经一片清明,他已经想好他要做的了,只不过这一次仇人的名字,又加上了一个――甄明。
“爸,请相信我,奶奶的仇,你的仇,还有……孩子的仇……”萧忆白抚摸上了自己的肚子,眼中散发着热切的光芒,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一定会报!”
父亲和奶奶的后事办理得有些潦草。
这些天,他一直都没有食欲,但想到父亲曾经嘱咐过他一定要好好吃饭,萧忆白甚至都强迫自己吃东西,吃了就吐,吐也要吃。他不能病倒,也不能倒下。
两具遗体萧忆白全部申请了尸检,结果可想而知,父亲绝对是自杀,没有一点人为的痕迹,但他还是固执地认为父亲绝对是被人害死的;奶奶属于颅骨骨折,去得很快,没有任何痛苦,只不过当时的她患了肝癌,已经晚期了,所以按法医的原话说:老太太挺圆满的,不然以后治病花钱更多。
甄明托律师来给了他一张当日就能兑现的支票,票面上写了80万,在06年的80万绝对能买下一套小户型,却被萧忆白当场撕了个粉碎,一把扔在了律师头上;而父亲那头的赔偿很简单,因为看守不当的职责,仅仅赔付了5万,而父亲工作的检察院也派来了慰问团,送了点水果特仑苏什么的,还有几名同事临走前悄悄地给了他点钱。
出具死亡证明、注销身份证、将财产转移到自己名下、买墓地、火化、下葬、这么多的事情竟然仅仅用不到半个月就全办好了,期间舅舅带着白真真也过来看他,想带他回他们家,毕竟他还是未成年人,但被萧忆白一口回绝,而白真真也是那场车祸的见证者,看见他面无表情的脸不知为什么总是很害怕,舅侄俩不欢而散。
也许,他们真的是在关心他,但他更趋向于舅舅那个贪财的人惦记的是这套房产,他可是知道这套房子十年之后的价格翻十五倍,不是他想将舅舅想得太坏,而是他避而远之的做法确实让他寒心。
萧忆白将身子躲在窗台边,冷漠地看着舅舅骂骂咧咧地下了楼,开车而去,不过白真真在临上车前似乎感应了他的目光,吓得浑身颤抖,反射性地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现在的这个表姐第六感很敏锐,又有点懦弱,萧忆白隐去身形,藏在了窗帘后,勾着嘴角笑了笑。不过人不可貌相,他可是还记得,以后甄明在白真真怀孕期间又搞大了一个女人的肚子,白真真可是带着她的小姑子甄盈大闹小三家,连他都有所耳闻。
那个U盘依旧打不开,萧忆白这些天彻夜失眠,只有将自己累到极困的时候才能睡着,不然的话,满脑子里想的确实父亲与奶奶死亡时候的样子,这间六十平方米的房子太过冷清,又有太多太多痛苦的回忆,他感觉自己分外孤单,孤单到连一个可以说说话,发泄一下情绪的人都没有。
不,他并不需要什么朋友,因为他要复仇,而这个复仇必须要有绝密的计划。
现在他的房间中满满的都是资料,许家、甄家人的家族关系和各种新闻,父亲的案子,各种人际关系,已经挂满了一墙,这些人十年来都干了什么,会遇见什么事,他都清楚。也许这就是他的优势――他知道未来。
可是萧忆白不敢保证今生会有蝴蝶相应,所以自己必须伺机而待,就似一条隐藏在暗处的蛇,只等猎物到了自己狙击的位置,他再……一击必杀!
清明过后的雨还是带着透骨寒意,萧忆白找出了一身白衣服,在自己胳膊上挂上了“孝”字,静静地捧着菊花,直直地站在墓碑前,任凭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
这里是清宁陵园,父亲曾经告诉过她,母亲去世前,曾经指定下葬这个陵园,所以将奶奶和爷爷合葬后,并没有回到老家将父亲的骨灰安放在家族墓地,而是将他的骨灰与母亲合葬在了一起。
妈妈……萧忆白跪在灵前,痴痴地看着照片上年轻漂亮的妈妈,这是爸爸妈妈的结婚照,被他洗成了黑白,挂在了墓前,这个时候的爸妈也就26岁左右,两人看起来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听父亲说,妈妈生前在实验室里遭受了严重的辐射,所以才会生下来自己这种不男不女的怪物,连带着她也难产去世了……
以前的我曾经怨过,恨过,恨你们把我生成了怪物,怨你们当时为什么不把我扔掉让我自生自灭……萧忆白在心中说着,他笑了笑,现在我知道了,你们爱我,胜过了爱你们本身,妈妈自愿赴死,只为保住他,爸爸宁肯自己坐牢,也在保护自己安全,奶奶为了自己,更是……神啊,求你,愿他们在天上幸福,也请保佑我,保佑我复仇成功。
萧忆白凑了过去,撅起嘴在照片上印了一个湿漉漉的吻,站起来,拍了拍身子,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而走。
转身的一刹那,萧忆白便看见他的正前方走来了两个男人,前面的这个男人身量很高,起码有一米八五,穿了一身黑色的名贵西服,腕表,袖口,领带,整理的一丝不苟,这么阴的天还带着墨镜,头发微卷,栗色,脸型轮廓看起来非常西方化,就这么看都帅气无比,并且这个人……他猛然睁大了眼睛,竟然是很熟悉的陌生人。
这个人前世是许浩臣的死对头――欧彦。
说起来,前世他跟欧彦的接触不是怎么很多,只知道他家产雄厚,短短几年就将自己亲手创立的博宇集团塑造成了国际知名大企业,主攻电子行业,他本人似乎是个中美混血,资料曾经显示他只喜欢美人,也没有成家的感念,十年后也没有结婚,性格有点阴险,做事毒辣,杀伐决断,许浩臣在跟他的几次协商事后都气得摔桌子,可见这个人棘手的很。
走在欧彦后面的那个男人他也认识,是他的第一助理,似乎叫陈柏威,是个华裔,也是个很优秀的人,许浩臣曾经还挖过角,可惜他是欧彦的得力助手,开出天价的月薪他也不
去。
此刻两人一前一后,一下子与萧忆白擦身而过,欧彦连看都没看他,只有身后的陈柏威微微扭头看了他一眼,表情诧异,似乎在好奇对面那个男孩的脸色怎么那么古怪。
两人跃过萧忆白后,便直径停留在了离他三个墓碑远的一处墓前,欧彦摘下墨镜,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紧接着,朝那个墓碑深深地鞠躬。
嗯?……萧忆白比较好奇,他微微跨了一步,就看见墓碑上贴着的照片是个50岁左右的中年人,笑容满面,但早已变成了黑白两色,徒留伤感,这……这个照片上的人……这不是……前几年经常去自己家做客的伯伯么……他?
萧忆白情不自禁地咬了咬下唇,对!这个人似乎还是父亲的同事……那么,欧彦是这个人的……他赶紧向下看去,这一看不要紧,萧忆白感觉似乎有一道雷在他头顶在炸开,因为他看见欧彦给上香的这座坟墓――写着欧庆峰的名字。
欧庆峰就是经常来自己家的伯伯?他还是欧彦的父亲?并且已经死了?
☆、008
他从来不知道那个长得很帅气、平日里喜欢去他家做客、经常会拿着酒跑到家中蹭吃蹭喝、对他特别好的伯伯就叫欧庆峰。
他顺着墓碑继续看了下去,下面有他的生卒年,写着1954――2005,伯伯他……去年就去世了啊,萧忆白觉得自己的记忆有些混乱,自从父亲出事后,这位伯伯就从来没有出现过这里,以前肯定是怨过这位伯伯的,没想到造化弄人,唯一的救命草这一世也在去年去世了,难道自己……重活一世还是这种结局?
似乎有一盆冷水从头泼在了萧忆白头上,心底里那丝名为“希望”的幼小火苗在看到欧庆峰的墓碑前也熄灭的无影无踪,他不可置信地上前走了几步,想再仔细看个清楚,一旁的陈柏威早就看见了怪异的他,凑在欧彦身边叽叽咕咕了几句英语,欧彦这才回过头,用一双纯正的琥珀色眼眸直直地看向了他,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能感觉到欧彦的目光一亮。
萧忆白有点晃神,在他的记忆中,十年后的欧彦浑身萦绕着危险的气息,而如今的他竟是那么的神采飞扬、潇洒风流,那双标志性异于正常国人的眼睛就似鹰眼般摄人心魄,形状优美的唇正抿出了一个弧度,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微笑,低声用纯正的美音问:“Can I help you?”
“呃……”萧忆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就跟突然死机般停顿了一下,这才低声说:“伯伯……是怎么去世的?”
欧彦挑了一下眉,扭头用询问式的目光看了一眼陈柏威,陈柏威举着雨伞也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什么情况,他这才回过头用外国人说中国话的那种怪异腔调问:“你是谁?你知道我爸?”
这个时候的欧彦普通话还没有十年后的那么标准,萧忆白也顾不得其他,就似找见了救命稻草,一步窜上去揪住他的衣服就急急地说:“我是萧忆白,我爸爸是萧洛,他曾经跟伯伯是好朋友,我爸去世前让我来找伯伯帮忙,怎么……怎么一下子就去世了呢……?”
欧彦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把萧忆白有点脏的“爪子”扒拉开,这才继续说:“多谢你的关心,我父亲是去年出车祸去世的,既然你是我父亲朋友的……呃儿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萧忆白一下子裂开了嘴,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下意识地叫出了前世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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