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年纪小时,尚还会害怕这个表哥,不敢怎样,待年纪大些,会了一些武功,就来显摆自己,最终酿成了惨祸。这正是萧逸十四岁那年,两兄弟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岁,闯进他的书房,三人发生口角,王洵王澈便把萧逸绑在了椅子上,将他的书房弄得乱七八糟,点起蜡烛把他临摹的书法名画,所做的诗词都找出来,要一把火烧了。后来也不知怎么的,竟将整间书房都点燃了。
当时正值秋季,天干物燥,火借助风势,很快就蔓延开来,越来越猛烈,滚滚浓烟之中,只有两兄弟灰头土脸,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找人灭火。等好不容将火灭掉,几间屋子已经被烧毁了大半,那书房更是被烧得一干二净。
而困在里面的萧逸自然是凶多吉少,仔细寻找,却是连尸骸都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大火给烧没了。王瑾风回来,闻讯之下,大发雷霆,把两个儿子吊起来打了个半死,欲要拔剑杀之,梁氏拼死阻拦,他自己心里也是舍不得,只得怏怏作罢。只是一直找不到尸体,王瑾风还是不相信侄子已经死了。
后来清理废墟,在被坍塌的横梁压住的地方发现了一个被火燎得漆黑的小口子,恰好能让一个人钻进去,里头落满了瓦砾、石块,清理干净之后才发现里头连着一条密道。王瑾风举着火把进去,走不了多远,前方却是个死胡同。他无功而返,推测自家侄子没死,当时着火时,应该躲在了这条通道里,可不知道后来去了哪里。
他不让家仆声张,对外放出消息,说萧逸已经死在了火灾中,之后又派心腹去山庄周围暗暗寻访萧逸的下落,只是四年过去了,王瑾风依旧没有找到他侄子的下落,不禁愁白了头发。而当年徐清听到萧逸的死讯,也是宛如晴天霹雳,一个人偷偷哭了很久,他师父、师兄弟妹连番来安慰他,等到时间长了,方才慢慢冲淡心头的悲伤。
四年过后,徐清年满十八,奉师命下山历练,无意之中遇到一个神秘少年,武功高超,却籍籍无名。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那少年脸色蜡黄,左半边脸上还布满伤痕,好像是被火给烧伤的,让他整张脸显得十分丑陋。
那人与他年纪相仿,腰间插一支竹笛,所吹的那支曲子徐清很熟悉,竟然就是他小时候教给萧逸的那一支,问他曲子是从哪里学来的,那少年却不言语。他二人还交过手,武功伯仲之间,谁也不输给谁。
之后两人逐渐相熟,一起闯荡江湖,杀过贼寇,救过落难人,也曾一起泛舟湖上,观览美景;举杯月下,互诉心意,不消多久,两人便已成了莫逆之交,好像他们很久以前就曾经相识。
后来徐清才知道那神秘而怪异的少年真得是他的儿时玩伴,对方将涂抹在自己脸上的草药抹去,便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他的长相随他娘,生得也十分清丽俊美,是个翩翩美少年,只是可惜,半边脸颊上狰狞的伤痕将整张脸蛋都毁了。
徐清一面为他没有葬身火海而万般庆幸,一面心里又疑惑重重,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四年期间去了哪里,又是拜何方高人为师,学到了这样高超的武艺?
原来当年萧逸正是从那条藏在他书房当中的密道逃生的,只是沿着通道走了没多久,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入口的地方便被一道石门给封死了,这也是为什么王瑾风进入密道当中会无功而返的原因。他的半边脸也是在火海当中烧伤的。
他之后来到了一个山洞当中,山洞的一角卧着一具尸骸,尸骸边上掉落着一本书册,书页泛黄,残缺不全,是本名叫《太玄真经》的武功秘籍。这书是本残卷,里头记载的武功心法要比世间其他武学更加精妙,也更加晦涩难懂。这书原本的主人名叫杨弘毅,字号清源居士,是个武学痴人,平生最喜欢钻研世间武功绝学。
他师父也是一个武学奇人,名叫大悲老人,杨弘毅排行老大,二弟子便是后来创出双修门的情孽老祖傅东风。
然而《太玄真经》这本奇书并不是杨弘毅自行创出,也并非他师父传授,乃是他游历四方之时偶然所得,惊叹于其上头记载的武功玄奥,神秘诡谲,故而隐居此山中,潜心修炼。然而那书本来就残缺得厉害,又加上文字晦涩难懂,越练到后头,越无从下手,便是在错练之下,一代武学奇才就此陨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血`洗江湖
江湖当中自有传闻,有这么一本玄妙的武功秘籍的存在,多年来无数人苦苦寻找,未想到却让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年无意之中得到了。萧逸得到了这本奇书,等于间接拜了杨弘毅为师,若按辈分来排,那傅东风岂不是他的师叔,傅东风的大弟子何笑人要称他作师兄?所以时隔数十年之后,江湖上传言萧不逸与何笑人狼狈为奸,互称师兄弟,很多人也就信以为真了。
萧逸自此便在山洞当中住下,潜心琢磨上头的武功。他本就聪慧,与他父亲一样是个武学奇才,再加上开头的功法还算齐全,上头又有杨弘毅的注解,在他的领悟之下,竟也能被琢磨出七七八八。
他渴了,就喝溪水;饿了,山脚有座破庙,时常有些贡品,他便拿去果腹。村子里的人见他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伤痕累累的样子,以为他是哪儿乞讨过来的孤儿,有见他可怜的,也时常接济他。
萧逸所在的山洞离碧梧山庄路途不远,王瑾风派出去的人之所没有察觉到他,一则是因为他毁了容,二则是他有意隐瞒踪迹,不愿意再回山庄里去了。寒暑往复,一晃四年过去了,不仅人长大了,就连武功也是出类拔萃,比之同龄人要高出许多,便是自小有名师教导,苦学十几年的徐清也只能与他打个平手。
徐清听了他的坎坷经历,感慨叹息不已,也越发地同情于他,就替他保守秘密,就连自己的师父谢玄英也没有告诉。八年之中,两人一起并肩闯荡江湖,惺惺相惜,情谊深重,真个儿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直到两人都是二十六岁的那年,王瑾风突然害了病,就在他病逝后不久,萧逸突然向徐清告辞,说他要去完成一件大事,少则半年,多则一年,等事情办完,就会回来与他相聚。
临走之前,他将随身携带的笛子送给了徐清,上头刻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说是见笛子如见人。徐清那时也因为自己的师兄,凌青派的掌门刘肃云身染重疾,急着赶回师门探望,也就没有去深究他究竟要去办什么大事。
之后的半年内,江湖连续传出`血案,有四个门派的掌门先后被杀,依次分别是雪山派、九华门、无为观和风雷城。凡是杀人现场都留有一张字条,上`书“萧不逸”三个大字。由这个名字让武林众派不由地联想起了十二年前死于火灾之中的萧正南之子萧逸,二`十年前正是他目睹了萧正南被以上四大门派之人围攻而死的。
当时前三个门派的掌门都死了,只剩下一个风雷城,老城主命令全城戒备,调集人马,将整个风雷城围得如铁桶一般,可仍让对方杀了进来,取了他的首级,悬挂在城楼之上。之后萧逸却并不像往常一样急着离开,反而仗剑而立,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俯视下面的人马,哈哈大笑。
他本来生得俊美,可惜半边脸伤痕狰狞,阴测测笑起来时颇有些恐怖}人,当时仗剑倚立在高墙之巅,衣衫发丝上俱染着鲜血,宛如神魔降世,所以后人才会给他安上一个“鬼面修罗”的称号。
别人高声问他是否就是王瑾风的侄子萧逸,他朗声回答道:“我叫萧不逸,萧正南是我父亲。”他大声宣告自己身份之后,就凌空跃下城楼,杀出了一条血路,踏风而去。
徐清在凌青派中就已经听闻过他的挚友在江湖当中犯下数桩血案,震惊之余,却对他生不出一点责备惧怕之意,他二人并肩走过这么多年,对彼此的脾气性格都摸得十分透彻,他好友的这次“血`洗江湖”不过是报了二十多年前的父母之仇而已。
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父母之仇也是不共戴天,他之所以隐忍数年,直到他舅舅过世之后才动手,为的无非是顾及他舅舅和碧梧山庄的脸面,怕若在之前动手,四大门派会找碧梧山庄的麻烦。
当年四大门派本要斩草除根,但是碍于他舅舅王瑾风在场,碍于碧梧山庄的势力,方才不甘不愿地放萧逸离开。他们逼着王瑾风当面发下誓言,不让萧逸习武,无非是怕萧逸长大以后会来报仇。他们的算盘本来打得挺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岂知萧逸非但没有丧生火海,反而因祸得福,习得高深武功,终于报了父母双亲的仇。
萧逸犯了血案之后,引得四大门派震怒不已,纠集人马,连番追杀,可惜即使把江湖掀个底朝天,仍不见他的踪影。而他这一失踪,便是十年有余,别人都道他是怕死,远遁塞外,殊不知他的失踪却与徐清有关。
徐清犹还记得十年前他们分离时的情景,那时对方一身蓝衫,翩然出现在他面前,除了脸色苍白些,发丝凌`乱些,看不出受了什么伤,让徐清将久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安然落回了肚子里。而那个人站在他跟前,一双美`目含`着一股温柔笑意,直直地注视着他,久别重逢,他却只笑不语。
他的模样自然是生得再看好没有的了,五官轮廓,无一处不美,仿若是精心雕琢,又似浑然天成,即使是面颊上的狰狞伤痕,依旧挡不住那透出来的钟灵毓秀,清丽俊美。他不笑的时候,宛如一尊威严沉静的白玉雕像,让人忍不住驻足观赏;他笑起来时,美`目流转,更是神采飞扬,说不出的风流气韵。
但他那明艳的笑容却往往只对着徐清一人而展现,即使徐清早已看过不知道多少次,熟悉他的一举一动,每可当这张脸对着他笑的时候,他仍会有片刻的恍惚失神,心里叹道:“他这个模样,若是光明正大行走在江湖上,不知道要迷住多少姑娘女郎,惹出多少风流债呢?可真不晓得,将来得是个什么样人品的女子才能来配他?”
他这样一想,不知怎么的,心里头竟隐隐生出一丝气闷来,然而仔细品味,却也辨别不出来这一丝气闷当中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感情。
然而萧逸那安静平和的模样却让徐清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他那模样过于平静了,平静地有些诡异,他们两个离得这么近,相对于他那平和的外表,徐清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紊乱,身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殊不知,那人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就让他呆若木鸡,那一句“我喜欢你”宛如传进他耳朵内的一道奔雷,在他脑海中炸响,让他顿时愣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回答。
可接下来对方的一系列行为却比这更让他吃惊,更出乎他的意料。他竟突然吻住了他,他摇晃着脑袋想要躲开他的吻,情急之下往他肩膀上拍了一掌,他这一掌没有用上多少力道,可武功远远高出他许多的萧逸这一回却好像失了机敏,非但没有躲开,反而硬生生地受了他一掌,跌了出去,随后面色一白,竟“哇”地吐出了几口血来。
徐清呆立在原地,想上去扶他,却又不敢上去扶他,过了片刻见那条蓝色身影面朝下仍还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恍若已经被他一掌打晕了过去。他才急忙跑过去,抓`住他的肩膀。
殊不知,他的手刚一触到他的衣服,那身影突然翻身而起,一下子将他压倒在地,那人黑鸦鸦的长发从他头顶凌`乱地垂散下来,落在徐清的衣襟前,嘴角犹还染着一抹血迹,将苍白的面颊与双`唇衬得显出一抹妖异。那原本明亮澄净的眸子也显得混沌而迷茫,里头透出一抹疯狂,一抹血红,竟将徐清死死压在身下,撕扯起他的衣衫来。
此刻的这个人早已没了平日的理智与清醒,面对徐清的呵斥充耳不闻,徐清情急之下,拔`出佩剑,混乱之中,竟一剑砍在了他的右手腕上,他这一剑没有掌握好力道,且萧逸又是不躲不闪,生生受了这一剑,顿时手腕断裂开来,血如泉`涌,滴滴答答溅落在草地上,很快汇聚成一滩血迹。
那人受了伤,终于安分下来,呆坐在地上,混沌的双眼逐渐转为清明,双眼呆呆地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又抬头看向犹还提着剑站在他面前的徐清。
萧逸之所以会丧失神智,做出这种过激的举动,原因无非有三:一者是他先前诛杀四大门派的掌门为父母报仇,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不过因他功力深厚,故而压制下来,暂时无碍。
二者,他报仇心切,一味地苦练武功,执念太重之下,早已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内伤积聚在脏腑之中,天长日久的压抑,总有会爆发的一天。
三者,则是他苦恋徐清已久,然而表白遭拒,郁愤之下,引得体内气血激荡,那两方面积累的内伤相互叠加,使得体内阴阳二气交缠激斗,犹如龙虎相争,冲撞之下,故而才会蒙蔽心智,在本能的驱使之下,做出那样的事来。
然而那断腕之痛终于使他清醒过来,面上忽地露出凄苦之色,过后却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似是自语说道:“都是我……自作多情……”话音未了,徐清只觉眼前一花,那蓝色的身影陡然间已在他视野之中远去。
“啪嗒”徐清手中长剑落地,可他蠕动了几下嘴唇,到最后却仍没有开口唤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 萧叔,你那么美,武林各派竟然都不知道?岂有此理!
☆、第二十五章:挺身而出
徐清是被赵承英的一记“公子”给叫回神的,他惊“啊”了一声,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只顾着想心事,却把他给晾在了一边,不由抬头朝他尴尬一笑。
他手上一松,没有抓紧树干,身子一晃荡,差点栽倒在地,这回却是赵承英眼疾手快,将他拉了起来。他一靠近他,一股幽幽的冷香便冲入他的鼻子,赵承英微楞了下,方才醒悟那冷香是从对方身上传出来的,他心里道:“这药香真好闻。”不由地便想凑得更近些,好闻得更清楚。
徐清见自己向这少年道谢,这少年却充耳不闻,身体还一个劲儿地贴上来,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忙出声唤他道:“少侠,少侠……”
两个人贴得那么近,赵承英甚至能够嗅得到他的发香,听得见他的心跳,他心里陡然升起一丝羞赧,脸上悄然爬上一丝红晕,为自己这失神的模样,这失礼的举止,急急忙忙松开了徐清的胳膊,抱拳道:“是我刚才走神了,公子见谅。”
徐清笑道:“不要紧。”
徐清这一笑又让赵承英心头跳了一下,垂下了头,暗自道:“他这个人可真和气。”
他们两个说话的期间,司马已经解决了几个撞上来的不长眼的双修门人,刚才赵承英抱住徐清的那一幕已然落入了他的眼中,不知道是有什么东西触到了他,只见他双眼蓦地一沉,脸色显得越发阴冷,突然闪身挡在徐清面前,对着赵承英冷冷道:“你那两个兄长都在围攻鬼面人,你不上去帮忙吗?”
赵承英年纪轻,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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