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这样打完了牌,双方衣服也脱得差不多,上床睡觉就方便多了。

也可避免新婚夫妇要脱衣上床一起睡觉时的尴尬。

暖暖应该是不晓得这规矩,我一面打牌一面犹豫该不该告诉她?

没想到暖暖牌技精湛,我竟然连输十几把,被她电假的。

真要脱的话,我早就脱得精光,连自尊也脱掉了。

还好没说,还好。

上铺的中年夫妇睡了,暖暖把包厢的灯熄了。

整个世界变成一片黑暗,窗外也是。

只有火车轮子压着铁轨所发出的声音,规律而细碎。

在黑暗中我看着暖暖的脸庞,有些梦幻,有些朦胧。

我们压低音量说话,暖暖的声音又轻又细,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暖暖说明天还得忙一整天,先睡呗。

我调了手机闹钟,怕睡过头醒来时就到西伯利亚了。

暖暖说这班车直达哈尔滨,火车一停就表示哈尔滨到了,不会再往北开。

「万一真到了西伯利亚,我也在呀。」暖暖说。

「嗯。」我说,「那么西伯利亚就有春天了。」暖暖抿着嘴轻轻笑着,眼睛闪闪亮亮,像夜空中的星星。

我躺了下来,闭上眼睛,暖暖应该也躺下了。

「凉凉。」暖暖说。

「嗯?」「真抱歉,拉着你到遥远的哈尔滨。」「哈尔滨不远,心的距离才远。」「那你猜猜我正在想啥?」「你一定在想明天得赶紧把事办完,然后带我逛逛。」「还有呢?」「你也在想要带我逛哪里。」「还有呢?」「我衣服穿得少,你担心我会冻着。」「都让你说中了。」暖暖又笑了。

「那你猜我正在想什么?」我说。

「你肯定在想,到了西伯利亚咋跟俄罗斯姑娘聊天。」「你好厉害。」我笑了笑,「还有呢?」「兴许你觉得正在作梦。」暖暖说。

我很惊讶,不自觉睁开眼睛,像夜半突然醒过来只看见黑。

「凉凉。」「嗯?」「你不是在作梦,我还活着,而且就在你身旁。」暖暖说,「不信你伸出手摸摸。」我右手向右伸出,手臂在黑暗中缓缓摸索,终于碰触暖暖的手心。

暖暖轻轻握住我的手。

「是温的吗?」暖暖问。

「嗯。」然后手背传来些微刺痛,我猜是暖暖用指甲掐了一下我的手背。

「会痛吗?」暖暖问。

「嗯。」「所以你不是在作梦,我还活着,而且就在你身旁。」暖暖又说了一次。

我有些漂动的心,缓缓安定,像进了港下了锚的船。

「暖暖。」我在黑暗中说,「见到你真好。」「我原谅你。」暖暖在黑暗中回答。

book。hqdoor。▲虹桥▲书吧▲

尖锐的铃声把我拉离梦境,但我还不想离开梦中的雪地。

「凉凉,起床了。」感觉右手臂被摇晃,睁开眼看见暖暖,我吓得坐直了身。

「咋了?」暖暖问。

脑袋空白了几秒,终於想起我在火车上,而且暖暖在身旁。

「嘿嘿。」我笑了笑。

拿着牙刷牙膏毛巾,才刚走出包厢,冷冽的空气让我完全清醒。

还好盥洗室有热水,如果只有冷水,洗完脸后我的脸就变成冰雕了。

漱洗完后回到包厢,把鞋子穿上,检查一下有没有忘了带的东西。

理了理衣服,背上背包,我和暖暖下了火车。

「终於到了你口中的哈哈哈尔滨了。」暖暖说,「有何感想?」「北京冷、哈尔滨更冷,连暖暖说的笑话都比台湾冷。」我牙齿打颤,「总之就是一个冷字。」「还不快把围巾和毛线帽戴上。」我把围巾围上,但毛线帽因为没戴过,所以怎么戴都觉得怪。

暖暖帮我把毛线帽往下拉了拉,再调整一下,然后轻拍一下我的头。

「行了。」暖暖笑了。

准备坐上计程车,手才刚接触金属制门把,啪的一声我的手迅速抽回。

「天气冷。」暖暖笑着说,「静电特强。」「这样日子也未免过得太惊险了吧。」我说。

「电久了,就习惯了。」暖暖说。

暖暖说以前头发长,有次搭计程车时发梢扫到门把,嗶嗶剥剥一阵乱响。

「还看到火花呢。」暖暖笑了笑。

我说这样真好,头发电久了就捲了,可省下一笔烫头发的钱。

坐上计程车,透过车窗欣赏哈尔滨的早晨,天空是清澈的蓝。

哈尔滨不愧「东方莫斯科」的称号,市容有股浓厚的俄罗斯风味,街头也常见屋顶尖斜像「合」字的俄罗斯建筑。

我和暖暖在一家狗不理包子吃早饭,这是天津狗不理包子的加盟店。

热腾腾的包子皮薄味美,再加上绿豆粥的香甜,全身开始觉得暖和。

哈尔滨的商家几乎都是早上八点营业、晚上七点打烊,这在台湾实在难以想像。

我和暖暖来到一家像是茶馆的店,进门前暖暖交代:「待会碰面的人姓齐,咱们要称呼他……」「齐瓦哥医生。」我打断她。

「哈尔滨已经够冷的了,千万别说冷笑话。」暖暖笑了笑,「而且齐瓦哥医生在内地改姓了,叫日瓦戈医生。」「你自己还不是讲冷笑话。」我说。

「总之要称呼他齐老师,而不是齐医生。」我点点头便想推开店门,但接触门把那瞬间,又被电得哇哇叫。

去过暖暖的工作地方,知道大概是出版社或杂誌社之类的,但没细问。

因此暖暖与齐老师对谈的语言与内容,不会让我觉得枯燥。

若我和暖暖角色互调,我谈工作她陪我,我猜她听不到十分钟就会昏睡。

为了不单纯只做个装饰品,我会在笔记本上涂涂鸦,假装忙碌;偶尔也点头说些您说得对、说得真好、有道理之类的话。

与齐老师访谈结束后,我们来到一栋像是60年代建筑的楼房。

这次碰面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婶,「姓安。」暖暖说。

「莫非是安娜?卡列尼娜?」我说,「哈尔滨真的很俄罗斯耶。」「凉凉。」暖暖淡淡地说。

「是。」我说,「要称呼她为安老师。」「嗯。」暖暖又笑了,「而且安娜?卡列尼娜应该是姓卡才对。」离开安老师住所,刚过中午12点。暖暖有些急,因为下个约似乎会迟到。

叫了辆计程车,我急着打开车门时又被电了一次。

下了车,抬头一看,招牌上写着「波特曼西餐厅」。

还好门把是木制的,不然再电下去我就会像周星驰一样,学会电角神拳。

「手套戴着呗。」暖暖说,「就不会电着了。」「为什么现在才说?」「因为我想看你被电呀。」暖暖笑着说。

我想想自己也真够笨,打算以后手套就戴着,进屋内再拿掉。

暖暖很快走到一个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桌旁,说了声抱歉、来晚了。

他笑了笑说没事,便示意我们坐下再说。

「从学生时代便喜欢您的作品,今天很荣幸能见您一面。」暖暖说。

「钱钟书说得不错,喜欢吃鸡蛋,但不用去看看下蛋的鸡长得如何。」他哈哈大笑,「有些人还是不见的好。」嗯,他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打量了一下这家俄式餐厅,天花板有幅古欧洲地图,还悬挂着水晶吊灯。

鹅黄色的灯光并不刺眼,反而令人觉得舒服与温暖。

雕花的桌架、窗户的彩色玻璃、红木吧台和走廊、刻了岁月痕迹的烛台;大大的啤酒桶窝在角落,墙上摆了许多酒瓶,素雅壁面挂了几幅老照片。

音响流泻出的,是小提琴和钢琴的旋律,轻柔而优雅。

这是寒冷城市里的一个温暖角落。

暖暖点了俄式猪肉饼、罐烧羊肉、红菜汤、大马哈鱼子酱等俄罗斯菜,还点了叁杯红酒。

「红酒?」我轻声在暖暖耳边说,「这不像是你的风格。」「让你喝的。」暖暖也轻声在我耳边说,「喝点酒暖暖身子。」「你的名字还可以当动词用。」我说,「真令人羡慕。」暖暖瞄了我一眼,我便知道要闭嘴。

这里的俄罗斯菜道不道地我不知道,但是好吃,价钱也不贵。

红酒据说是店家自酿的,酒味略浅,香甜而不苦涩,有种独特的味道。

餐厅内弥漫温暖的气氛,顾客脸上也都有一种淡淡的、看似幸福的笑容。

暖暖和那位中年男子边吃边谈,我专心吃饭和喝酒,叁人都有事做。

当我打算拿出餐巾纸擦擦满足的嘴角时,发现包着餐巾纸的纸袋外面,印着一首诗。

秋天 我回到波特曼 在那首老情歌的末尾 想起你特有的固执 从我信赖地把你当作一件风衣 直到你缩小成电话簿里 一个遥远的号码 这期间 我的坚强 夜夜被思念偷袭 你的信皱皱巴巴的 像你总被微笑淹没的额头 我把它对准烛光 轻轻地撕开 当一枚戒指掉进红酒杯 我的幸福 已夺眶而出「当一枚戒指掉进红酒杯,我的幸福已夺眶而出。」中年男子说。

我抬起头看了看他,我猜他应该是跟我说话,便点了点头。

「这首诗给你的感觉如何?」他问。

「嗯……」我沉吟一下,「虽然看似得到幸福,却有一股哀伤的感觉。」「是吗?」他又问,「那你觉得写诗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字面上像是描述一位终於得到爱情的女性,但我认为写诗的人是男的, 搞不好就是这家餐厅老板,而且他一定失去所爱的人。」我说。

「挺有趣的。」他笑了笑,「说来听听。」「也许老板失去挚爱后,写下情诗、自酿红酒,让顾客们在喝杯红酒时, 心中便期待得到幸福。」我说,「男生才有这种胸襟。」「那女的呢?」「女的失去挚爱后,还是会快快乐乐的嫁别人。」我说。

「瞎说!」暖暖开了口。

一时忘了暖暖在身旁,我朝暖暖打了个哈哈。

「你的想像力很丰富。」他说。

我有些不好意思,简单笑了笑。

暖暖起身上洗手间,他等暖暖走后,说:「很多姑娘会把心爱的男人拐到这儿来喝杯红酒。」「就为了那首诗?」我说。

「嗯。」他点点头,「你知道吗?秦小姐原先并非跟我约在这。」「喔?」我有些好奇。

「我猜她是因为你,才改约在这里。」「你的想像力也很丰富。」我说。

暖暖从洗手间回来后,他说:「合同带了吗?」「带了。」暖暖有些惊讶,从包里拿出合同。

「我赶紧签了。」他笑着说,「你们才有时间好好逛逛哈尔滨。」暖暖将合同递给他,他只看了几眼,便俐落地签上名。

「那首诗给我的感觉,也是哀伤。」他站起身,抖了抖衣角,说:「戒指并非藏在信里,而是拿在手上。将戒指投进红酒杯时,夺眶而出的 不是幸福,而是自己的泪。」他说了声再见后,便离开波特曼。

「我不在时,你们说了啥?」暖暖问。

「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我摇摇头,「不能告诉女人。」走出波特曼,冷风扑面,我呼出一口长长的白气,却觉得通体舒畅。

经过一座西式马车铜雕塑,看见一条又长又宽的大街道,这是中央大街。

中央大街始建於1898年,旧称中国大街,但其实一点也不中国。

全长1450米,宽度超过20米,两旁都是欧式及仿欧式建筑,汇集文艺复兴、巴洛克、哥德、拜占庭、折衷主义、新艺术运动等建筑。

建筑颜色多姿多彩,红色系、绿色系、黄色系、粉色系、灰色系都有。

整条大街像是一条建筑艺术长廊,有着骄傲的气质和浪漫的气氛。

地上铺着花岗岩地砖,因为年代已超过一百年,路面呈现些微高低起伏。

这些花岗岩长18公分、宽10公分、高近半米,一块一块深深嵌入地面,铺出一条长长的石路。每块花岗岩约等於当时中国百姓一个月生活费。

全黑的街灯柱子为烛台样式,烛台上没插着蜡烛,而是用毛玻璃灯盏。

像极了十九世纪欧洲街道上的路灯。

恍惚间听见达达的马啼声,下意识回头望,以为突然来了辆马车。

脑里浮现电影《战争与和平》中,从马车走下来的奥黛丽赫本。

今天是星期六,这里是步行街,汽车不能进来,不知道马车可不可以?

街上出现人潮,女孩们的鞋跟踩着石砖,发出清脆声响。

哈尔滨女孩身材高挑,腰桿总是挺直,眉目之间有股英气,感觉很酷。

如果跟她们搭讪时说话不得体,应该会被打成重伤吧。

20岁左右的俄罗斯女孩也不少,她们多半穿着合身皮衣,曲线窈窕。

雪白的脸蛋透着红,金色发丝从皮帽边缘探出,一路叽叽喳喳跑跑跳跳,像是雪地里的精灵。

但眼前这些美丽苗条的俄罗斯女孩,往往30岁刚过,身材便开始臃肿,而且一肿就不回头。

难怪俄罗斯出了很多大文豪,因为他们比世界上其他地区的人,更容易领悟到美丽只是瞬间的道理。

「说啥呀。」暖暖说。

「嘿嘿。」我笑了笑。

「你觉得东北姑娘跟江南姑娘比起来,如何?」暖暖问。

「我没去过江南啊。」我说。

「你不是待过苏州?」「苏州算江南吗?」「废话。」暖暖说。

江南女子说话时眼波流转,温柔娇媚,身材婀娜,就像水边低垂的杨柳;东北女子自信挺拔,肤色白皙眉目如画,像首都机场高速路旁的白桦树。

「但她们都是丽字辈的。」我说,「江南女孩秀丽,东北女孩俏丽。」「所以我是白桦?」暖暖说。

「嗯?」「你忘了吗?」暖暖说,「我也是东北姑娘呀。」「你是女神等级,无法用凡间的事物来比拟。」「我偏要你比一比。」暖暖说。

「如果硬要形容,那么你是像杨柳的白桦。」我说。

五个俄罗斯女孩走近我们,用简单的英文请我帮她们拍张照。

我接过她们的相机,转头对着暖暖叹口气说:「长得帅就有这种困扰。」背景是四个拉小提琴的女孩雕塑,一立叁坐,身材修长窈窕、神韵生动。

我拍完后,也请其中一个女孩帮我和暖暖拍张照,并递给她暖暖的相机。

我和暖暖双手都比了个v。

拿着在这条街上拍的照片,你可向人炫耀到过欧洲,他们绝对无法分辨。

唯一的破绽大概是店家招牌上的中文字。

「您真行。」拍完后,暖暖说:「竟挑最靚的俄罗斯姑娘。」「我是用心良苦。」我说。

「咋个用心良苦法?」「那俄罗斯女孩恐怕是这条街上最漂亮的,她大概也这么觉得。」我说,「但这里是中国地方,怎能容许金发碧眼妞在此撒野。所以我让她拍你, 让她体会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你没看到她按快门 的手因为羞愧而颤抖吗?」「瞎说。」暖暖哼了一声。

暖暖白皙的脸蛋冻得红红的,毛线帽下的黑色发丝,轻轻拂过脸庞。

在我眼里,暖暖是这条街上最美丽的女孩。

暖暖才是雪地里的精灵。

到了圣索菲亚教堂,这是远东地区最大的东正教教堂。

教堂由暗红色的砖砌成,拱型窗户嵌着彩色石英玻璃。

平面呈不等臂「十」字形,中间为墨绿色形状像洋葱头的拜占庭式穹顶;前后左右为墨绿色俄罗斯帐篷式尖顶,穹顶和尖顶上都有金色十字架。

清澈的蓝天下,成群白鸽在教堂前广场飞舞。

暖暖双手左右平伸,还真有两只白鸽停在她手臂上,暖暖咯咯笑着。

我说冬天别玩这游戏,暖暖问为什么?

「鸽子大便和雪一样,都是白色的,分不出来。」我说。

暖暖瞪了我一眼后,便将手放下。

经过一栋颜色是淡粉红色的叁层楼建筑,招牌上写着马迭尔宾馆。

暖暖说别看这建筑不太起眼,百年前可是东北数一数二的宾馆,接待过溥仪、十四世达赖喇嘛、宋庆龄等名人。

「冷吗?」暖暖突然问。

「有点。」我说,「不过还好。」「那么吃根冰棍呗。」「喂。」我说,「开玩笑吗?」「这叫以毒攻毒。」暖暖笑了笑,「吃了兴许就不冷了。」「那叫雪上加霜吧。」我说。

暖暖不理会我,拉着我走到马迭尔宾馆旁,地上摆了好几个纸箱。

我看了一眼便吓一大跳,那些都是冰棒啊。

后来才恍然大悟,现在温度是零下,而且搞不好比冰箱冷冻库还冷,冰棒自然直接放户外就行。

暖暖买了两根冰棒,递了一根给我。

咬了一口,身体没想像中会突然发冷,甚至还有种爽快的感觉。

但吃到一半时,身体还是不自觉发抖了一会。

「我就想看你猛打哆嗦。」暖暖笑得很开心。

吃完冰棒后,暖暖说进屋去暖活暖活,我们便走进俄罗斯商城。

里头摆满各式各样俄罗斯商品,店员也做俄罗斯装束。

但音乐却是刀郎的《喀什噶尔胡杨》,让人有些错乱。

我买了个俄罗斯套娃,好几年前这东西在台湾曾莫明其妙流行着。

走出俄罗斯商城,远远看见一座喷水池。

原以为没什么,但走近一看,喷出的水珠迅速在池子里凝结成冰,形成喷水成冰的奇景。

马迭尔宾馆斜对面便是教育书店,建筑两面临街,大门开在转角。

建筑有五层,外观是素白色,屋顶是深红色文艺复兴式穹顶。

大门上两尊一层楼高的大理石人像、两层楼高的科林斯壁柱从叁到四层、窗台上精细的浮雕、半圆形与花萼形状的阳台,这是典型的巴洛克建筑。

我和暖暖走进书店,这是雅字辈地方,建筑典雅、浮雕古雅、氛围高雅,於是我只能附庸风雅,优雅的翻着书。

「我是不是温文儒雅?」我问暖暖。

暖暖又像听到五颗星笑话般笑着。

离开教育书店,我和暖暖继续沿街走着。

街上偶见的铜雕塑,便是我们稍稍驻足的地方。

我问暖暖为什么对哈尔滨那么熟?

「因为常来呀。」暖暖说。

「为什么会常来?」「我老家在绥化,就在哈尔滨东北方一百多公里,坐火车才一个多钟。」「原来如此。」我说。

「对了。」暖暖说,「我昨晚给父亲打了电话,他要我有空便回家。」「回家很好。」我说。

「我父亲准备来个下马威,两坛老酒,一人一坛。」「你和你父亲很久没见面,是该一人一坛。」「是你和我父亲一人一坛!」「啊?」我张大嘴巴。

「吓唬你的。」暖暖笑了,「你放心,晚上还得赶回北京呢。」暖暖带我走进一家面包店,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一堆脸盆大小的面包摆满架上,形状像吐司,据说每个有四斤重。

暖暖说俄语面包的发音近似列巴,因此哈尔滨人把这种面包叫大列巴。

大列巴由酒花酵母发酵而成,因此香味特浓,而且闻起来还有一点点酸。

我抱了一个大列巴,才七块人民币。

暖暖说大列巴在冬天可存放一个月。

「从北京到绥化多远?」我问暖暖。

「1400公里左右。」「那么每天走40几公里,走一个月就可以到绥化了。」「干啥用走的?」「如果下起超级大雪,飞机不飞、火车不开,我就用走的。」「说啥呀。」「去找你啊。」我说,「我可以扛着几个大列巴,在严冬中走一个月。」「你已经不怕东北虎跟黑熊了吗?」「怕了还是得去啊。」暖暖笑了,似乎也想起去年夏天在什剎海旁的情景。

「绥化有些金代古蹟,你来的话,我带你去瞧瞧。」暖暖说。

「金代?」「嗯。」暖暖说,「有金代城墙遗址、金兀朮屯粮处、金兀朮妹之墓。」「那我就不去了。」我说。

「呀?」「我在岳飞灵前发过誓,这辈子跟金兀朮誓不两立。」「瞎说。」暖暖瞪我一眼,「岳飞墓在杭州西湖边,你又没去过。」「我去过啊。」我说,「离开苏州前一天,我就在西湖边。」暖暖睁大眼睛,似乎难以置信。

「那时看到岳飞写的“还我河山”,真是感触良多。」我说。

「原来你还真去过。」「绥化既然是金兀朮的地盘,那就……」我叹口气,「真是为难啊。」「你少无聊。」暖暖说。

「暖暖。」我说,「尽忠报国的我,能否请你还我河山?」暖暖看了我一眼,噗哧笑了出来,说:「行,还你。」「这样我就可以去绥化了。」我笑了笑。

暖暖并不知道,即使我在岳王庙,仍是想着她。

「西湖美吗?」过了一会,暖暖问。

「很美。」我说。

「有多美?」「跟你在伯仲之间。」我说,「不过西湖毕竟太有名,所以你委屈一点, 让西湖为伯、你为仲。」「你不瞎说会死吗?」「嗯。」我说,「我得了一种不瞎说就会死的病。」说说笑笑间,我和暖暖已走到中央大街北端,松花江防洪纪念塔广场。

这个广场是为纪念哈尔滨人民在1957年成功抵挡特大洪水而建。

防洪纪念塔高13米,塔身是圆柱体,周围有半圆形古罗马式回廊。

塔身底部有11个半圆形水池,其水位即为1957年洪水的最高水位。

在纪念塔下远眺松花江,两岸虽已冰雪覆盖,但江中仍有水流。

暖暖说大约再过几天,松花江江面就会完全结冰。

「对岸就是太阳岛,一年一度的雪博会就在那里举行。」暖暖说,「用的就是松花江的冰,而且松花江上也会凿出一个冰雪大世界。」我们在回廊边坐下,这里是江边,又是空旷地方,而且还有风。

才坐不到五分钟,我终於深刻体会哈尔滨的冬天。

一个字,冷。

「这里……好像……」我的牙齿打得凶。

「再走走呗。」暖暖笑了。

暖暖说旁边就是斯大林公园,可以走走。

「台湾的翻译是史达林,不是斯大林。」我说。

暖暖简单哦了一声,似乎已经习惯两岸对同一个人事物用不同的说法。

「不过不管是斯大林还是史达林,都是死去的爱人的意思。」「死去的爱人?」暖暖很疑惑。

「嗯。」我点点头,「死去的爱人,死darling。」暖暖突然停下脚步,眼神空洞。

「这个笑话应该有五颗星。」我很得意。

「我冻僵了。」暖暖说,「早跟你说在哈尔滨不能讲冷笑话。」「嘿嘿。」我笑了笑。

暖暖的双颊依旧冻得发红,睫毛上似乎有一串串光影流转的小冰珠。

「暖暖!」我吓了一跳,用手轻拍暖暖的脸颊,「你真的冻僵了吗?」「说啥呀。」暖暖似乎也吓了一跳,而双颊的红,晕满了整个脸庞。

「你的睫毛……」我手指着暖暖的眼睛。

「哦。」暖暖恍然大悟,「天冷,睫毛结上了霜,没事。」「吓死我了。」我拍了拍胸口。

「那我把它擦了。」暖暖说完便举起右手。

「别擦。」我说,「这样很美。」暖暖右手停在半空,然后再缓缓放下。

我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单纯感受哈尔滨的冬天。

天色渐渐暗了,温度应该降得更低,不过我分不出来。

我感觉脸部肌肉好像失去知觉,快成冰雕了。

「暖暖。」我说话有些艰难,「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冻僵了?」「没事。」暖暖看了我一眼,「春天一到,就好了。」「喂。」我说。

「吃点东西呗。」暖暖笑了笑。

我们走到附近餐馆,各叫了碗热腾腾的猪肉燉粉条。

肉汤的味道都燉进粉里头,吃了一口,奇香无比。

我的脸部又回复弹性,不仅可以自然说话,搞不好还可以绕口令。

吃完后走出餐馆,天完全黑了。

但中央大街却成了一道黄色光廊。

中央大街两旁仿十九世纪欧洲的街灯都亮了,浓黄色的光照亮了石砖。

踏着石砖缓缓走着,像走进电影里的十九世纪场景。

具有代表性的建筑也打上了投射灯,由下往上,因此虽亮却不刺眼。

这些投射灯光以黄色为主,局部地方以蓝色、红色与绿色灯光加强。

虽然白天才刚走过这条大街,但此刻却有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日间的喧哗没留下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派金碧辉煌。

我相信夜晚的哈尔滨更冷,但却有一种温暖的美。

我竟然有些伤感,因为即将离开美丽的哈尔滨。

走回到圣索菲亚教堂,暗红色的砖已变成亮黄,窗户的玻璃透着翠绿。

「暖暖,好美喔。」我情不自禁发出赞叹。

「是呀。」暖暖说。

「我刚讲的句子,拿掉逗号也成立。」我说。

暖暖没说什么,只是浅浅笑了笑。

我和暖暖坐在阶梯上,静静感受哈尔滨最后的温柔。

哈尔滨的冬天确实很冷,但我心里却开满了春天的花朵。

。hqdoor。←虫←工←桥书←吧←

晚上8点32分的火车从哈尔滨出发,隔天

最新通知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ushuwuy.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