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玉盯着他,也没想到药草的反应会是这样的激烈,她到枕边,拿来一支竹简,迅速的记录下他的症状,成蛟的双眼渐渐迷离,看不清眼前的人,物,意识恍然消失,扭曲的痛苦大致持续半支香的工夫,他终于忍受不住,“咚”的一声,昏迷在地上。
……
(五)
这两种草药的毒y并不会致命,疼痛过后便排出体外,盯着他昏迷在地的身影,夷玉到长椅上斜躺下,一手支撑着头部,闭目假寐,不知不觉又已经是晚上,天黑透。
两个时辰后,躺在地上的成蛟醒来,睁开双眼的一刹,他立即展开双臂,不再发冷麻痹,心口一松,他随即起身,手掌直向身后长椅上的郑夷玉。
“觉得疼,是因为你胃里有过多的酸y,毒气,万年青的根汁可以怯除吸附你体内的毒,除此之外,不会有碍。”当然,夷玉并未睡熟,她就在等,等他清醒。
近到下巴的手掌,赫然停滞,夷玉睁开双眼,坦然的与他对视,嘴角却是淡淡一笑,成蛟错愕,她的笑,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这与她的身份极其不符,对上她漆黑的眼眸,这一瞬,成蛟竟荒谬的有了一点不知所措,等意识过来,他再次沉下表情,喝道:“好好看牢你的小命,别一不小心就丢了。”
成蛟的嘴唇仍然有些肿胀,酒虽然刺激,却可以敷治伤口,到门外,他命远远侯着的下人们备酒,片刻,酒至,他端起酒杯,刚贴近嘴边,不想一边的夷玉再次开口。
三年前的俘获 (7)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喝这杯酒,比起那些杂草,你的这些盛酒的器皿,才是真正的有毒有害。”
“你说什么?”成蛟霎时扭头。
“很多人总喜欢用铅制的酒杯,却不知道铅容易使人中毒,长期淤积体内,与血融合,引起头痛失眠,会衰竭而死。”这样的发现,出自韩非的课业老师荀况先生。
这一次,成蛟惊诧了,凝视她的目光里,有了不敢置信的震撼,还有一些难以名状的复杂,沉默许久,成蛟放下手里的酒杯,突然离开,大踏步的走出这间寝房,到府里的另一个方向,就在他的书房里,收藏有许多稀世的珍品。
一面柜架,一只红木犊匣,一对上等的铅制酒皿,这是别国进献的瑰宝,盯着这对酒皿,成蛟的心里,百感交集,嬴政,他是该死的,因为他的血,并没有流着赢氏的高贵,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就亵渎了祖宗亡灵。
他,不能隐忍。
铅制的酒杯,长期使用会使人中毒,这句话,他信,王叔子成他每天有饮酒的习惯,也有头痛失眠的症状,从来没有人将之联系到盛酒的器皿上来,但是她的一句话,赫然点醒了他,而宫里嬴政的器皿,一直就是玉制。
“来人!”一个人沉思许久,成蛟终于作出决定,待下人进来,他道:“把这对酒杯送进宫里,就说是长安君成蛟从赵国买回,特意送给王兄的。”原本他失踪了两个月,就在前天,咸阳来报,说大王已经安然回宫,回来后,一切毫无异样。
决定之后,成蛟在书房里坐定,对着满室的竹简,出了神,嬴政十三岁那年,从赵国第一次回咸阳,回咸阳宫,他十二岁,却比嬴政足足矮了一个头,第一次看见他,嬴政站在咸阳宫外的台阶上,他站在离他几丈远的宫门口,他惊诧于他一双漂亮的灰色眼珠,嬴政最先开口,他沉心静气的问:“你就是赢成蛟?”
他点头。
他亦点头,忽然上前,到他面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说道:“我是嬴政,我想着见你,想了十年,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弟弟。”
“你回来,是要做太子的,你会不会杀了我?”那年,很多人都对他说,王兄回来,他就命不久矣。
“我为什么要杀你?”他摇头,目光很坚定。
“我没想过要跟你争王位,但要是,我做了错事……”
“不管你做了什么错事,我都会原谅你!”
“王兄!”他第一次开口如是称呼了他,他看见他的眼睛里,灰色的亮泽在霎那间扩散,晕染,学他一样,他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凛色道,“以后,我和你一起,守护你的王位,守护父王的大秦。”
三年前的俘获 (8)
“王位不需要守护!”他却笑起来,笑的肆意流转。
……
(六)
连续许久的心情烦躁,让整个长安君府都变的气氛凝重起来。
成蛟第三次去半空中的那座阁楼,夷玉的手里是几张晒干的莲叶,莲叶泡茶清热降火,应该可以祛除湿疹,成蛟看着她把干燥的叶片放进滚烫的热水里,连续晃动多次,他也不多语,等莲叶泡绿,泡清,夷玉又将水杯递到他面前,问:“喝吗?”
成蛟接过,眯眼看她的脸,世间情,一个人受到另一个人的吸引,不过是霎那间的不知觉,自从上次之后,她在他的记忆里,不禁留下了异常的印象,她让他琢磨不透,她劝止她用铅制的器皿盛酒……看她淡定的眼神,成蛟端起杯子,仰头喝下那一杯带有一些清凉涩味的莲茶。
第四次到阁楼寝房,夷玉斜坐在走廊尽头,面向着碧空蓝天,手指拨弄着放在石桌上的古琴,随着她手指的跳跃,悠扬清脆的琴声,时而欢悦,时而慵懒,又时而哀伤,她纤细的背影,让成蛟逐渐迷离,他震撼她指尖散发出的强烈张力,她一垂到地的长发,在风里胡乱飞扬。
“这是周南!”知道他在背后,她怅然说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水永矣,不可方思……”
第五次见到,是夜晚,夷玉躺在长椅上,刚沐浴完毕,身着薄纱一样的轻绸,影影绰绰,手里却随意翻阅几片竹简修成的书,她懒散魅惑的身姿,毫不保留的倒映在门口成蛟的眼里,男性的欲望,在一瞬间挺立。
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强行占有她的身体,而是到她腿边,想要温柔的抚摩,然而她却突然拉住他的大手,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拒绝:“今晚,我月水来了,不想弄脏了你。”
成蛟的身体随即绷直,半晌,他才终于忍住最本性的冲动,抱起夷玉,到床榻上躺下,而自己则躺在她的身侧,这一夜,成蛟几乎未眠,与他同床共枕一夜的女人,她是第一个。
第六次,仅是隔天,成蛟从外面回府,直接去她住的走廊深处,到房内,他看见她在窗前作画,他不由自主的靠过去,却冷不丁的,看见她的丝质画纸上,是一个瘦削男人的画像,男人细致的五官,在她娟秀的笔下,仿若有着灵魂的生命,一双眼,温润有情。
“他是谁?”他冷声问。
“我牵挂的人,也是和我,彼此深爱的人。”夷玉笑,笑是给画像中的韩非。
短暂的沉默,一瞬间的爆发,成蛟的淡淡情意突然被一腔愤怒代替,他火道:“我的女人,竟敢牵挂别的男人,你,是不想活了吗?”
三年前的俘获 (9)
“你的女人?你以身体圈属你的女人?”夷玉淡然摇头,“他才是我初拥的男人,他让我从女子变成女人,他让我第一次的感受属于男女之间的欢愉,真心真身的投入……”
“啪——”
一声巨响,他沉重的一巴掌甩在夷玉的脸颊上。
“贱人!”他吼。
“我忽然厌倦了和你周旋!”夷玉脸色不变,“我甚至不想再跟你说一个字,因为从一开始,你就让我不屑。”
……
这一句话,至此拉开了两个人的帷幕。
她不再对他开口,她不屑瞥他一眼,他每日每夜疯狂的凌辱,想要彻底征服,却不知不觉中让他陷的更深,她的痛苦,让他更伤,已经说不清他的痛始于何时,是在漫长的掠夺和折磨之中,还是在快感与愤怒之中,总之他一天一天的沦陷了。
直到三年后,冬天的一个早晨,他从熟睡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苍白的太阳光,这束太阳光穿越窗户的缝隙照s到床榻上来,照在她的脸上,她干净的睡脸,少了白日对他的傲慢,看起来像屋檐上的雪,长长的头发,有几屡压在他的身下,三年,每夜,习惯了有她,即使她永远背对着他,靠墙沿而睡,但是每到早晨醒来,他能看见的,还是她毫无戒备的睡容。
三年,恍然一梦!
突然想,就这样吧,白头到老,哪怕继续折磨,他也不想放手。
被他凝视许久,夷玉终于睁开双眼,然而迎面的那一点阳光,让她又立即下意识的闭目,有些刺眼,再次睁开眼时,身边的成蛟已经坐起,背对着她,久久,开口:“我会上奏请求赐我们大婚,你早日准备。”
大婚!
夷玉愣住,这样的结局,她从未想到,他是疯了吧。夷玉依旧没有回答,丢给他的,是一层不变的沉默,以及厌恶的眼神,不对他说话,已经太久,久到自己都要忘了是否曾经跟他说过话。
“你!”她的厌恶总能轻易勾起他的怒火与暴躁,她的缄默让他大清早的,用力抓住她的手臂,怒道,“你还有什么不满吗,我如此坦诚的,想要娶你,你就不能对我说句话吗,就不能回答我一个字吗?”
“……”
太阳光,随着时辰的消逝,而悄无声息的移动。
【三年前的俘获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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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章预告:
终于可以回到主题,继续夷简和嬴政的故事,呵呵……
绿色种子 (1)
第十六章绿色种子
(一)
九月,秦国边境西北方向的偏僻一隅,数以十万的人聚集在泾河岸边,这里黄沙滚滚,热浪滔滔,中午仍旧炽烈的太阳烘烤着没有树林的土地,打赤膊l背的征夫们卖力挥动着手里的铁锹,来回重复的装运着沉重的泥沙。
泾河进水口量大,水流速度快,渠岸两壁的黄土易崩塌,初期的挖掘工程很艰巨,郑国早已查访透了秦国的地势,泾河北仲山南麓西高东低,所以他决定将沟渠修建在渭北平原三级阶梯的最高线上,从泾河一路开凿至东岸洛水,西引泾水以东注洛水,其间长达数百公里,流经灌溉四万余倾良田。
水渠建成,偌大庞巨的光中平原,将不再是荒瘠贫乏的旱地,无凶年,而是能够养活整个大秦百姓的沃野。
但是,如今的大秦,十多万的青年壮丁正聚拥耗费在沟渠的开凿上,另一方向,秦王也同时即将开始他庞大规模的黄陵地宫的建筑,而这一令人叹为观止的浩然工程,意味着将征用全国范围内的五六十万男性劳力。
势必,引起秦国百姓的疲乏和军队的削减……
“疲秦”计谋持续的非常顺利,韩王不禁得意的沾沾自喜,他派死士给郑国送去了密函,命他放慢速度,多加寻找险阻的障碍,增添挖掘的困难,干耗十年,待开凿引水成功,沟渠的基石保持强度也不可超过五年,暴风洪水袭击可致击垮塌方。
郑国站在岸边,远远的眺望一湖广阔的河水,身边是汗湿淋漓的秦国劳力,说实话,他们是卖力的,是气势激昂的,他们的土地常年颗粒无收,需要花费高价从其他六国的商人处购买粮食,理所当然也就经常的饥不能饱。
而郑国是一介匠人,是孜孜不倦谨慎细微的匠人,韩王的密函,让他为难了。
从他踏进秦国的第一步,他就在认真严肃的着手这项巨大的工程,他几乎忘了这只是一个“疲秦”的计谋,在他的脑里,时时展现的,是一望无际的碧波绿野,是茂密苍翠的树林,是黄灿灿的稻米,是青幽幽的小麦,是涓涓不息的细水,是飞鸟停落的空鸣,是安居乐业的平和,是炊烟袅袅的暮霭……
雍地,长安君府。
早晨,夷简醒来就看见坐在身边的二姐夷玉,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夷玉换了身绿色长裙,比起三年前,她的样貌和神色都没有变化,连长发都还是习惯中的高高绾起一半,对她嘴唇弯起的弧度也永远是恰到好处,反倒是夷简,她比之前高了一大截,举手投足间也更略成熟。
“昨天你来的太晚,也没仔细问,夷简,你怎么穿这身阉人的宫服?”长安君府里也有阉人,所以夷玉自然知道,“要我替你准备衫裙吗?”
绿色种子 (2)
“不用!”夷简起身,“成蛟一直以为我是阉人,对了,在他面前我叫甘橖,二姐,你别说穿了。”
“呵呵……”夷玉淡笑起来,凝视她挺直的高挑背脊说,“夷简,过了年你也快十六,父亲替你许了人家吗?”
“我看是父亲根本就不打算让我嫁人了!”夷简撇嘴,跟着笑,“他现在一门心思要我跟他做匠人,不过我娘的意思,将来留我在家里,为我招个女婿,哈哈哈……”
“吱——”
寝房的木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拉开,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在静寂的早晨,这样的声音格外刺耳,成蛟的贴身随从姜离从回廊外走到门口,看了眼房内的两个人,他道:“甘橖,二殿下起了,叫你去伺候。”
伺候,应该是问话吧,夷简理了理身上皱起的衣摆,对夷玉说:“二姐,我去一下。”夷玉点头,夷简便跟在姜离身后,出了这座幽深的阁楼。
……
(二)
偌大呈四方形的长安君府,后院正中央是二殿下成蛟的卧室和书房,两边各有无数道侧门正门,正房的位置地势略高,地下砌有厚厚一层台基,正房东侧是成蛟母妃的厢房和耳房,正房西面是日常膳房和他练功锻炼的居室,横贯东西两院的是一座宽敞盎然的花园。
穿越长长的通道,到成蛟的寝房,他早已经穿戴完毕,此刻正襟端坐在硬背长椅上,手里是一杯清淡的温茶,夷简进来,他并不急着说话,只是眯眼,沉默的看着她干净精致的五官,从昨晚到现在,他几乎一夜没睡。
半晌——
他呷了口茶,暗声开口:“你,跟她是什么样的关系?”
夷简站在门口,离他几尺远的距离,回答:“她是奴才的亲姐!”
“亲姐!”成蛟低喃重复,表情不变,昨晚他乍然的出现,他令他费解的突兀举动,以及两个人神似的相貌,情不自禁彼此双手相握的灵犀,大约也让他猜测出这层亲情的可能,这也是他昨夜并没追问的原因。
“她,来秦国之前嫁过人?”成蛟又问。
很惊讶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夷简盯着他的眼睛,疑惑的摇头,说:“没有。”
“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
他的眼神看起来很平静,夷简稍有迟疑,犹豫了一下,答道:“家里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就我们两个。”
“这么说,你们姊弟间的情意,应该很深厚?”
“恩!”
“既然家里只有姊弟两人,双亲为什么答应送她来秦国?想从她的身上,获得一些荣华?”
“那是宫里的命令,父母做不了主,韩国每年有许多像姐姐一样的人,被送到其他六国。”
绿色种子 (3)
“她,平日里有什么喜好?”
“姐姐不太喜欢跟人谈话,比较喜爱百~万\小!说。”
“都看哪些书?”
“什么都看,但是看的最多的是《神农本草经》,平时我……呃,奴才要是哪里觉得不舒服了,姐姐经常泡草药汁。”
说到草药汁,成蛟一直淡定的脸上忽然出现一点柔和,他是不经意间想起最初的时光,她能够不动声色的让他昏迷在地上两个时辰之久,若是想要置他于死地,她是那么轻易的就能够做到……嘴角有了笑意,他的声音也不禁变得轻缓。
“以后,用不着再自称奴才,你可以在侯府里自由走动。”他道。
“是!”夷简点头,他对她突兀的温润态度让她感觉起来有点怪异,不过并不十分叫她意外,自然是因为二姐夷玉的因素。
“一会,你带她出去走走,雍地城的繁华不比咸阳势弱。”成蛟转眼向屋外的庭廊,之所以这么说,他其实是想让她好好的看看这座他封地下的古城雍地,毕竟这三年她几乎足不出户。
“谢二殿下!”
听到这里夷简高兴,能出长安君府总是好事,道谢之后离开,只是她并不知道,就在她退步离开之后,成蛟神色一敛,轻击双手,瞬时,两道瘦削的身影从门外闪进,成蛟眯起双眼,命道:“跟上他,寸尺不离你们的视线。”
终归他,是从咸阳宫里带出来的,且,他左耳的血玉石依旧醒目,提醒他,他是嬴政的人,他是他的“龙阳”……暗红色的泪型血玉石,就像一颗带血的红珠,紧紧的嵌入进他的耳垂里,折s出犀利寒冷的光泽,耀目的微微晃动。
……
(三)
唯雍四畤,上帝为尊。
雍地是大秦国祭祀天地的宗所,雍地城内四周置有四畤,东西南北分别是鄜畤、密畤、吴阳上畤以及吴阳下畤,因此每年从秦国各?</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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