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你和那些漂亮的苗女聊了那麽久,又说的什麽?
万里笑,同时瞄了小夏一眼。见她虽然在安安静静的喝水休息,但全身的细胞都在注意他们两个。他知道小夏对他和阮瞻总是背着她商量事情很不高兴,认为三个人是伙伴,不应当什麽事都瞒着她,所以提高了声音,保证小夏也可以听到。
那些苗女说,这边山里的寨子是各族杂居地,其中大多数会下蛊,所以千万不要犯了人家的禁忌或者表现得不友好,否则就会被下蛊,轻者会生病,重者可能会丧命。如果你要求人家解除蛊术,会相当困难的。
她们没有说禁忌是什麽吗?不要无意间冒犯了才好。小夏答腔。
也不用怕啦,各地的人都差不多,不要太好奇,不要随便闯进人家的房子,尊重对方就可以了。万里说,不过有一种蛊小夏也许会喜欢啊。
你胡说,我才不喜欢那个东西。
你不知道了吧?云南的族有一种叫做恋药的蛊毒,非常有趣的。不论什麽鸟,若飞伏在地面就死的话,在鸟死之地,刮取下一些粉末,这就是恋药,若给意中人食下后,就永不变心恋着你,除非吃了猫爪,才可解这种药!
是你编的吧?小夏半信半疑,但不自禁的看了阮瞻一眼,心想如果真有这种药,她就给阮瞻下一点,让他会永远爱她。
阮瞻一直低着头,因为万里话中提及的猫爪子,突然想起小夏看到的黑猫和那个会动的植物来。
如果黄博恒真的有问题,有可能那些奇怪的死亡是蛊毒所致。实际上他以前有所怀疑,还翻看了一些资料,据说有一种叫y阳草的蛊是会动的。假设凶手是黄博恒,那麽他下的蛊显然凶猛得多,而且种类更加奇怪,有毒品在内,死者还都挖出了自己的一只眼珠。
另外,他的动机是什麽?死者死前都感受到了什麽呢?
你说的我有些害怕了。他耳边响起小夏的声音。
其实我打听了一些偏方了。据说你只要不乱吃、乱喝东西就可以了。水,我们自己有,如果非要吃东西的话,只要悄悄把第一口饭放在手里。然后留下吃饭的筷子,在离开后的第一个路口,用这双筷子挖一个坑,把饭埋在里面就不会有事了。
我还是怀疑你是不是乱讲的。小夏见万里煞有介事的样子,不由得微笑。
一边的阮瞻一直没有加入讨论,他看看天色。觉得天气不容乐观,连忙招呼其它两个人一起往山的那边走去。
山雨比他们预料的来得还要快,他们才拐过一道山坳,瓢泼大雨就不留情的洒了下来。幸好远远看到一座竹楼,孤零零的坐落在一片苍白的空地上,在风雨中显得摇摇欲坠。但尽管如此,三个人也毫不犹豫的跑过去。跑进这风雨中唯一的避风港。
店里没人,不知为什麽,小夏一进入这竹楼就有到了另一世界的感觉。
这店和一般的路边小店没有区别,只不过家俱大部分是竹制的,由於没有人,外面又下着狂风暴雨而显得凉飕飕的。
有人吗?万里喊了一声,没人应答。他又用新学的几种少数民族方言又各喊了一遍,还是没人应。
空店吗?他看了阮瞻一眼。
在恶劣的天气,来到深山中一座空屋可不是什麽吉利的事。
呆在这里别动!阮瞻简短的吩咐。然后前前后后的仔细的转了一遍这并不大的竹楼。
这个竹楼有两层,一层就是一个饭堂,摆了五、六张桌子,然后是灶间和储存杂物的房间。二楼是隔开的三个房间,其中一个像是客房。但是是那种大车店的类型,只有一张通铺。
整栋房子乾净整洁,灶间里还有一点食材,房间里有日用品,好像主人因故离去不久。可能是山里人比较淳朴的原因,又想让过路客人有个歇脚的地方,所以房间都没有锁。
阮瞻宁神静气的感觉——没有鬼气,只是因为没有人,而这里又是山的中间,在雨中显得有些y气较重。
他在山下没听说这个店会没有人,不过在这大雨中也没有其它落脚地。再说,已经有三天没有人去过镇子了,也说不定店主有事回了山上。
他犹豫了一下,从楼上下来,脚下那简易楼梯吱呀吱呀的响,在这暴风雨中显得格外刺耳。
没有人?万里问,手中的包还没有放下。
阮瞻摇摇头,先换掉湿衣服,然后吃点东西再说。
雨竟然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天,把他们拦在了这里不能动弹。好在饮用水和一点食物他们是带了的,计划使用的话并没有那麽窘迫。
听说那蔓是通了电的,可是这半山的野店竟然没有,又没找到油灯,所以到了夜晚的时候,他们只好先睡下。
小夏被这旅程折腾得太累了,虽然到了陌生地方有点不安感,但因为阮瞻和万里就在隔壁,再加上入夜后雨停了下来,只感觉到山里的微风从窗口吹拂了进来,像催眠一样,让小夏睡得很沉。
但她睡得正香甜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轻轻的推她。
天亮了吗?我再睡五分钟!山间明亮的月光让她误以为天已经亮了,半梦半醒的咕哝了一句,翻身面向墙壁。
推她的手停了一会儿,然后又继续。
三分钟。小夏以为是万里叫她起床,哀求道。
摇她身体的劲头剧烈了一点。
一分钟。她再谈判。
然而摇她的人好像生气了,猛力推她。
小夏也有点火了,用手去打压在自己肩上的手,却在一碰之下觉得有什麽不对。
那不是万里温暖的手,也不是阮瞻稳定的手,而是一双女人才有的小手,入手冰寒刺骨,僵硬枯涩。
她一惊,立即清醒过来,连忙翻身坐起,可肩上的那只艘动也没动的还放在那儿。侧头一望,确是一双小巧美丽的女人手,在月光的照s下惨白惨白的。
然而,只是一双手,手的主人不见踪影。只有一双手死死放在她肩上!
她立时汗毛倒竖,惊叫了一声,可竟然没发出声音。
下意识的,她拚命去拉那双手,但那双手像粘在她肩上一样,执拗的不肯离去,也压得她起不了身,她奋力挣扎,还是叫不出声音,最后只得甩脱衣服,连那鬼手一起丢到角落里去。
她盯着角落,大气也不敢出。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一阵响,感觉什麽东西拱动起来一样,在角落形成一个人影,还没等小夏反映就唰的扑了过来,在她面前不到半尺的地方停住。
是一个苗女!面目清秀,但肤色惨白,七孔流血!
别睡我的床!她恶狠狠的叫,别睡我的床!
阮瞻!小夏终於大叫出声,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格外大声,但隔壁房间却没有任何回声。
别睡我的床!苗女继续近,一股尸臭也扑面而来。
小夏连忙抓紧胸前的护身符,苗女惊得向后飘了一步。
此时,静夜中突然传来簧宕嗟牧迳?br /
叮铃——
那苗女啊了一声,一直退到门边去,但却不走。
叮铃——
又一声清脆的铃声传来,彷佛离得这野店近了些,接着随着铃声,又近了些,慢慢到了小夏所在的房间的窗口下面。
此时小夏不敢叫了,怕引来什麽东西。可是她不明白一向警醒的阮瞻为什麽听不到这麽明显的声音,为什麽没有任何举动?!
那苗女的鬼魂堵在门边不让她出去,她咬咬牙,慢慢从床上起身。
竹床发出吱呀的响声,苗女细细的发出愤怒的磨牙声,这两种声音让小夏心惊r跳,但她坚持着将头靠近窗口,从侧面偷偷往下看。
那条山路的尽头走过来一队影子,为首的穿着一身白布的衣服,戴着一顶很大的斗笠,遮住了面目。
他手里拿着一个铜铃,铃声就是从那里传来。他每走几步,就摇一下铃,他身后跟的那五、六个人形就随着铃声跳一步。
那几个跟在后面的人排成一队,每个人的脸上都套了一个白色的袋子,几个人中间用一条绳子栓着,随着那清脆的铃声向野店走来!
第十二章野店(下)
怎麽办?
有怪东西进来了,可是彷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而那个苗女则还堵在门口,不说话也不动,只是盯着小夏不让她离开!
阮瞻!万里!她壮着胆子又叫了一声,仍然毫无反应。
咚——咚——咚——
杂乱但又规律的跳步声传来,表明了那队奇怪的人正在进入店里。
只有靠自己了!
这认知让小夏壮起胆子,慢慢溜坐在床边。她胆怯的瞄着门的方向,想找时机从那苗女的身边挤过去,实在是除这之外,她也想不出什麽办法来!
她握紧胸口的护身符,两只脚下意识的在地上摸索着,找着自己的鞋。
她碰到了她的鞋,但却被踢到一边去了,於是用脚去勾,眼睛还瞄着苗女的方向。一下、两下、三下,怎麽越碰越远?已经到了她够不到的地步了!
你找这个吗?客人!一个声音突然从她脚边传来。
小夏倒吸一口凉气,眼见自己的左右两边,各蹲着一个黑影,每个人手里拿着她的一只鞋!也不知道是什麽时候出现的。
阿米,阿簸,她睡我的床!一直呆立不动的苗女突然尖叫,并气愤的疾飘过来。
小夏骇得迅速缩回到床角,惊恐的望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那两个蹲着的黑影在小夏的注视下起了身,好像从地下的土里拱出来一样。他们慢慢挪动到小夏面前,和那苗女排成一排,对小夏俯视着。
两个都是苗人打扮,一男一女的中年人,黑瘦老丑。此时却对小夏笑着,表情僵硬又古怪。眼睛盯着小夏,眼神却飘到小夏背后,让小夏觉得整个后背都发麻。
她身后有什麽吗?
阿花,别这麽和客人说话!男人说,要招待客人。她阿米——
不等他吩咐完,左边的女人不知从哪拿出一个托盘,迫一样递到小夏面前。托盘上有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像是米糕,不过早已发霉发臭,山林中特有的黑色大蚂蚁在米糕上穿梭来去!
吃吧!她说着。托盘差点顶到小夏的鼻子。
本能的,小夏一挥手,托盘平的摔了出去,撞在屋角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竟然是有形有质的,小夏无意见碰到的手也一样!
而随着这声响,小夏和那三个苗鬼都突然不出声了。小夏是吓坏了,而那三个苗鬼却一付受到了冒犯的样子,齐刷刷的狠盯着小夏!
糟蹋粮食,罪人!罪人!三个人齐声叫,并俯下头!
小夏感觉到刻骨的y寒扑面而来,带着泥土的潮湿,堵得她喘不过气,只能紧依着竹墙。握紧护身符,刚要大叫南无地藏王菩萨,就听见两种声音同时响起来。
吱呀——叮铃——
然后是脚步声,稳稳的压迫着人的听觉,是那戴斗笠的怪人领着那一串怪东西摸上楼来了!并且穿过渐渐走到了小夏房门口。
一步一步——
房门无声息的打开了。那个怪人站在门口。那三个苗鬼自动闪开一条缝隙,让那个人可以看到小夏。
月光明亮,照在那个人身上。小夏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不是白布,而是蓑衣。蓑衣上满是水珠,但又不落下来,在月光的照s下好像银白的一样。
他头上的斗笠压得很低,小夏瞪大眼睛拚命想看到他的脸,却感觉斗笠下什麽也没有,只是解不开的黑暗。
他走了过来,还没忘了摇动手中的铜铃,身后那如串成一串的螃蟹一样的人也跳了进来,一时间,小小的房间挤得满满的,却只有小夏一个人惊恐的呼吸声!
她睡我的床!苗女又叫,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但这次却有告状的意味。
那人走过来,俯身看小夏。这麽近,小夏还是没看到他的脸!
他不出声,只是相面一样对着小夏,然后突然伸手抓住小夏的脖子,还没等她挣扎就一下把她从窗口扔了出去!
小夏重重的落在地上,但感觉没怎麽疼,就是震了一下,而且周围的环境也不怎麽对,迷糊中听到脚步声传来,然后面前出现一双男人的脚。接着那男人把她抱起来,又放回到床上去。
做了什麽噩梦?还从床上掉下来?阮瞻温柔的声音传来。
怎麽?是梦吗?怪不得阮瞻不来救她,原来是个梦!可真的是梦吗?!
小夏哽咽了一下,细细碎碎的说着发生在刚才所有的事。
阮瞻听得皱紧了眉头。
这个梦也太怪异了,如果真是个梦,小吓就要看看心理医生,因为总是做这种噩梦的话,心理一定是有问题的。可是,如果有什麽能人在背地里耍y谋诡计,把小夏卷进什麽幻境也不是不可能,梦杀术他已经见识过了。
他们在明,对方在暗,每一回他们都要在劣势中翻身,很难,但必须那麽做。像这一次,他明知道接近真相等於是把自己当成了靶子,但又非做不可。他不关心关正之死,只是关正的死把杨幕友和黄博恒也牵连了进来,他只是要摸清那个杨幕友的来历,他强烈的感到一定与那蔓有关,与这深山、河谷有关。
你打听过这家店的情况吗?小夏已经从噩梦中完全清醒了,但却还假装害怕,不从阮瞻怀里出来,一直依着他,是不是有夫妻两个带着一个女孩?
她在山下无意间听说,这一带的语言有古越语的遗风,把阿爸、阿妈称为阿簸和阿米。
不是啊。就是一个老人。阮瞻随口撒谎。
这店里确实是一对夫妻带着他们十六岁的女儿在经营。
那就好,梦里那个小姑娘总是说我睡了她的床!很生气啊,一直叫我离开!说到这儿,小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我还以为店主一家让人杀了,却弄不清事非找我来索命呢!
阮瞻抚了抚小夏柔软的头发。还没回答,脚步声就带来了万里。
有情况吗?他边说边走进来。小夏连忙立直身子。
阮大神g,你怎麽也不叫我一声,不怕我被女鬼拉郎配吗?万里还赤着脚。显然匆忙过来的,但手里却拿着血木剑。
拿是阮瞻匆忙中放在他身边的,为了保护睡得很沉的某人。
你滚得远一点,我还落个清净。
我要是离开你。你一定会想我的,假如我死了——
他边说边坐到床边,小夏连忙跳起来去捂万里的嘴,大半夜的,别胡说!
你怕我死吗?万里眼睛亮晶晶的问。
你再说这个字,我发誓三天不和你说话。小夏有点生气了,实际上是感觉在这古怪的野店里这样说很不祥。
好好好,算我怕你,我不说。但是——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当当当的敲击声。
这意外的声音如同突然c话进来一样,让三个人当场禁声。
小夏心里一紧,看向阮瞻。见他神色凝重的站起来,快步走到门边去。脚下却很轻。
她又看向万里,后者安慰性的笑笑,压低声音说:不是幻觉,我们都听到了。
小夏二话不说,套上鞋子,想起刚才的梦境,心里有点发麻。
该下去看看,太烦人了!万里把声音压得极低的问。
一动不如一静。阮瞻哼了一声。
可是如果他们耍y谋诡计,可能会一计不成,二计生,我们是不是应该主动一点,不要总被动挨打!
他的话触到阮瞻心里最不舒服的地方,自从和杨幕友争斗以来,他就一直在防守。尽管他一直提醒自己不要轻举妄动,但这还是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急燥。
你们呆在楼上别动!他决定自己下去看看。
不,等下,你听我说。万里又一次提出反对意见,情况不明,这个时候不能分散,还是集中在一起比较安全,你觉得呢?
阮瞻沉吟了一会儿,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但那敲击声却在此刻又响了起来,好像催促他做决定,这让他终於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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