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迟扫了眼他怀里那条咸鱼,把车窗升上去,又从储物匣里扯出一根眼罩递过去,“是一家云南菜,老板老板娘都是云南人,味道很地道,就是地方有点偏,你先睡会儿。”
青年没拒绝,平平一“哦”,慢条斯理地将眼罩戴好,再把咸鱼换了个位置,才放松意识、睡过去。
郗长林少见地在白天做了一个梦。梦中光线昏暗,音乐喧嚣、鼓点震天,显然是一个酒吧。他拎着自己用以谋生的金属吉他从台上走到台下,路过吧台时,酒保将他叫住。
“有人给你点了一杯酒。”酒保推出一杯暗金色的液体到郗长林手边,这是酒吧的特调酒,价格昂贵,一杯能抵他唱半个月的钱。
“谁点的?”他问。
酒保:“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只知道是个男的。”
郗长林“啧”了一声,把酒杯推回去,头也不回、径自离开。
门外是浓如墨的长夜,惊雷就这么忽然劈下来,闪电照彻沉眠的街。
轰——
郗长林骤然睁眼,几乎是从椅背上弹了起来。
他撩开眼罩一角,瞪着眼将目光移向窗外。不知何时,天空积满了乌云,雷声源源不断从天的尽头滚来,青色闪电撕裂天幕,狰狞刺眼。
“看起来很快就要下雨了。”贺迟低声道,抬手点开音响,放起一首舒缓的轻音乐。
青年呼出一口气,把挂在耳边的眼罩摘下,丢进储物匣里。
“要喝水吗?”贺迟又问,但还没来得及有动作,手机支架中正导航的手机屏幕忽然一转,一通电话打进来。
郗长林扬了扬下巴,示意贺迟别管他、接电话,自己低下头去调节座椅高度。
他边摸索着按钮边回忆刚才的梦境,却发现除了破碎的灯影与忽至的雷声,别的再也记不起来了。
同时,一个急切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中传出,语速飞快:
“贺先生,刚才接到消息,宫酌少爷出车祸了!是从庵山公墓回来的途中出事,刹车和方向盘忽然失灵,宫酌少爷的车一下子撞上山边护栏,不过幸好旁边有辆路过的别克,车主超车过去帮忙从旁边抵住,否则整辆车已经坠崖了!”
郗长林正按在调节按钮上的手猛然一缩,眼皮唰的撩起。
宫酌突发的状况很难不让人联想起一些事情。
在平海城,公墓一般修建在山上,而盘山公路向来弯弯绕绕,刹车与方向盘失灵的后果,十有八九是撞出护栏整车坠崖。
上一次,读档重来之前,郗长林是怎么死的?
就是死于这种状况。
世界上不会有诸多因素全部相撞的巧合,而宫酌的车向来精心保养、性能良好,不太存在零件损坏却为及时修理的情况,这极有可能是人为。
“宫酌在哪个医院?”贺迟问电话那头的人。
“xx医院,现在在抢救中,手术完成时间无法估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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