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的皇室血统随著肉体上的诅咒完好地保存在他的血管内,并没有被时空的转变稀释,陆建辉并不太肯定 皇室後裔的说法,那多数是先辈的胡诌,不过他捡起那几张照片细看,薄薄的纸片上的人影,浓缩了他那一刻的画 面。也许是灯光角度,也许是摄影技术,上面的他连他自己见了都陌生,却一眼就认出了是他。那时摄影师让他坐 在一张棕红色的沙发上 ,他在指示下摆出了舒适的随性的姿势,双手交叉著,眼神漫不经心地望向了镜头,唇角微扬了近似於嘲讽的浅笑 ,浑身都弥漫著沈稳和危险,举止还颇为高贵雍容。拍摄这张照片,摄影师希望他能凌厉一点,比较贴合主题,他 便是回忆著那天在车里与许廷 章做完爱,他赤裸著从别人眼底下滑过的刹那,心底就仿似被打开了一道门,不知名的情绪犹如一只巨兽嘶吼著奔 了出来,等他的心海波平,摄影师已经抓取到满意的相片。
叮的一下提示,电梯门打开了。陆建辉把照片塞进了口袋,也将钱放回了信封内,插在了後腰,上衣刚好将它 盖住。他现在需要做好许廷章大发雷霆的准备了,平日里的所有 事,他都依从著许廷章的要求,竭尽所能地呵护他,宠爱他,这次应该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忤逆。他这几天想 通了,意识到自己不能永远地活在许廷章的天空下,连呼吸空 气都要许廷章给他,因为倘若许廷章有一天对他腻味的时候,他们两个的死期就都到了。许廷章腻味了他的话,他 预感囚禁著心里头那 只野兽的门锁就会脱落。而失去了爸爸和舅舅,许竟就太可怜了。相对这些而言,承受许廷章的怒意,便没有那麽 恐怖了。
许竟的学校是五点半放学,许廷章将下班的时间提前到了五点锺,开车四十五分锺就能抵达校门口,这样就能 接了儿子再回家。除开是有特别的事情,现在许竟都不会让司机接送,这点转变是否代表著许廷章对儿子会用心了 ,陆建辉也不确定,不过能让许竟高兴,是因为什麽都不重要。许廷章之所以会这麽做,也不是基於多伟大的父爱 ,只是许竟是他儿子,儿子跟舅舅比跟父亲亲热那麽多,他少不了有些吃味,又考虑到陆建辉对许竟无所不在的关 怀,认为自己也要为儿 子付出些,这才匹配他的身份。陆建辉把许竟所有的方面都照顾到了,唯独不会开车,他就只有这个可以做了,并 且还不难做到,不怕自己半途而废。
这一天,许竟照常在校门口等待,背著他的书包。这所校园内的学生多是家境优越的,非富即贵,学校深怕他 们在上下学途中会有意外,接送的校车上也会随著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校门口也有四五个大汉在把门。许竟就站 在其中一位的身边,从小被人反复叮嘱,他很聪明谨慎,从不会独自一个 人走动的。在等待中他多次看了看手表,正估算著时间,就见到熟悉的黑色车辆驶来了,他往前走到了街边,露出 了开朗的笑脸,举起手臂挥动:“舅舅,这儿这儿。”那车子刚才停妥,陆建辉就从副驾驶下车来了,他弯腰抱起 了许竟,说:“小竟,等很久了吧?”许竟摇头,“不久,我也刚出来呢 。”用童稚的声音说道。陆建辉心疼地亲了亲他的小脸,抱著他一起坐进了後车座。
每次接了许竟上车,陆建辉总会和许竟聊起学校的事情,问问他今天过的如何:“学校里有发生什麽好玩的事 吗?”许竟靠在他的怀中,侧首想了一想,忽地从书包翻出两个小信封,他看也不看地递给了陆建辉:“有人在我 的书包里放了这个。”信封无疑是情书,粉红色,上头还系著可爱的蝴蝶 结。陆建辉翻转著观察,他没有拆开,就是不禁感慨了,小学生就懂得写情书了,眼光还真是不错,会喜欢他们家 的小竟。许廷章从後视镜里看过来,不屑地嗤笑了,随後的发言有几分炫耀的嫌疑:“这种破烂玩意儿,我读书的 时候一收就是一大把,扔都扔不完。”
闻言,陆建辉抿了抿唇,看来有人的滥情是打小培养出来的,他不赞同,有意似地对许竟教育道:“咱们可以 不喜欢那些个小姑娘,可是得尊重她喜欢你的这份心意,那都是很真诚的,知道吗?这信你好好收著,别乱扔,否 则人家会很伤心的。”许竟乖巧地点点头,虽然连信是谁给的都不知道,但他听舅舅的话,把信封完好 地放回了书包,计划到家就找个小盒子装好。许廷章讨了个没趣,想著谁年轻的时候没过荒唐,他口中切了一声, 专心注意著路况 ,熟练地操纵著方向盘,一路上都很妥当。
(66)
特莱斯集团的旗舰店装潢都是统一的,沿用的就是集团奢华且骄傲的风格,整间建筑光滑明亮得仿佛是 玻璃制 的,玻璃内有藏了黄色的灯管,暖黄的灯光由内至外透出来,照耀在特莱斯的标识上,营造出的气势惊人。在经过 北大道的旗舰店时,许廷章不很在意地瞟了一眼,骤然间神色大变,猛踩下了刹车,陆建辉就势往前一撞,立即生 出了不祥的预感,“怎麽了?”他著了慌地问道。许廷章没有回答,他挂了倒车档, 车子往後滑行,一直到停在了旗舰店门口。
门口有七个顶级的液晶显示屏,上面显示著同一个男人。陆建辉顺著许廷章的焦点望去,霎时便噤声了,搂住 了许竟的肩膀,尽可量地缩在了车门边,假装没有看懂。“我想我的眼睛没有问题吧?”许廷章凝眸审视著图像, 慢悠悠地问,没有针对谁,“我居然看见 了他的照片,还是特莱斯的旗舰店里,这真是奇了怪了。”那儿播放的男人就是陆建辉,纵使换了衣服,他还是肯 定是陆建辉,毕竟天天晚上睡在一起的人,别说衣服了,纵使是换了一张皮他都认得出来。
许竟一头迷雾的,他也勾著脖子去看,小孩子反应比较快,他伸手指了过去,惊奇地叫道:“舅舅,真酷,帅 呆了,你当了模特耶!”陆建辉忙不迭地捂住了他的嘴巴,可话还是脱口出去了,车内的温度骤降到了冰点,许廷 章缓慢地转过了上半身,平如死水的目光落在了陆建辉身上,车窗外的天空渐渐暗淡了,在他面上覆盖著一层阴影 ,他轻挑起唇际,问道: “你给我解释一下?”
不是没见过许廷章发火,可就没见过他这种样子的,冷冰冰的。许竟平日倔归倔,对父亲还是有本能的恐惧, 於是他攒住了陆建辉的衣服,往他的身旁依靠,寻求著舅舅的照顾。陆建辉将小外甥纳入了羽翼下,许竟的害怕激 发了他的保护欲望,他怯懦的神色就收敛了,有了反抗,好生商量地说:“我回去再跟你讲,现在在大路上呢。” 许廷章微笑著,他不会让陆建辉逃避的,全无退让的意思:“我要现在,你现在就告诉我。”
不愿意当著许竟的面起争执,陆建辉直视著他,微带著恳求的味道,然之後他读懂了许廷章眼底的坚决,他别 无办法,只能尽可能地放缓了语气,解释道:“这件事很简单的,也没有什麽,就是我那天看见你们一位设计师需 要模特,我不是闲得无聊麽,我就去 试了试,结果也蛮合适的,他们就用了。”他两三句说完了,郑重地声明了一点:“就只是这样而已,後来就没有 了。我没有让别人给我换衣服,也没有脱给别人看,什麽都没有,只是摆好姿势拍了照片。”
许廷章的掌心按著额头,居然被人瞒了这麽大的事情,还夸奖这家夥真的很听话,他溢出一阵低沈的笑,陆建 辉冷的脊梁上窜起了恶寒,因此格外防备著他随时的发作,没过几分锺,许廷章真的就猛然在方向盘痛捶了一下, 整个人都宛如突发的熊熊烈焰,大吼道:“还就这样而已, 你经过我同意了吗?!谁允许你了?!”怒火爆发的架势太凶了,许竟被他吓得使劲发抖,小声尖叫了一句,陆建 辉连忙把孩子抱紧了,掩住了他的耳朵,脸上青白交错的,忍耐著说:“你干什麽你,这麽点事,你至於把孩子吓 成这样吗?”
当一个人以为自己完全掌控著另一个人,以为一切都是在他的手里,那人从头到尾哪怕是一根头发,也都是他 的,结果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人做了他不乐见的事,东窗事发了竟还胆敢辩解。那样的身子,那样的手脚,那张 脸,他都恨不得藏在保险柜内,结果现在被人放到了大 街上去了,实在太讽刺了。许廷章的眸中布满了阴鸷,白皙俊俏的脸有点轻微的扭曲,犹如是在拼死压制著什麽, 强烈的占有 欲和控制欲令他容忍不了了,他倏然间抓住了陆建辉的手腕,从齿缝中硬挤出了字眼:“你这个婊子,婊子!老子 一天到晚的警告你别乱勾人,你怎麽就是不听?我是操你操得太少了吗?你这样耐不住寂寞?”
陆建辉想象不到有天许廷章会在许竟的面前和他说这种话,他的脑海登时空白了,如果说现在是两人独处,那 麽他会花心思去哄这任性的男人,可现在不是,许竟在他怀里害怕,他就只有说不上的气愤,奋力挣开了手腕上的 钳制,抓起了车内的抱枕就砸向许廷章,大喝道:“滚你妈的,你这个混蛋,许廷章,你说话注意点!我是个成年 人,我没有卖身给你的,做什麽都不需要 经过你的允许!”
许廷章预计不到竟会遭受抵抗的,他把抱枕挡开了,冷笑不止,“老子是你的男人,是你的丈夫,你敢说不用 我的允许?你他妈的上个厕所都得经过老子同意呢,骚货,给我过来 !”说著,他探过上身到後车座,又一次握紧了陆建辉的手腕,抓著他就往前边拖,绝对得好好收拾了他,叫他清 楚了自己的本分。
他们两个人根深的矛盾终於被这个事件激发出来了,一个想要绝对的霸占,另一个退让到失去了所有自由,“ 放手,许廷章,我叫你放手!你当我是什麽人了?真当我是你养的小婊子了吗?放手啊,混蛋,再这样,你再这样 对我,我再也不会跟你好了!我凭什麽还要伺候你!”陆建辉前所未有的愤怒了,他不停地抵抗 著,但他的左臂抱著许竟,右臂被更加气愤的许廷章往前边扯,在车厢内手脚又施展不开,很快,他被拉扯得极度 狼狈,彼此间的咒骂声此起彼伏。
(67)
大人们在车里打架,许竟完全就是吓坏了,素日里的小大人样全没 了,眼看著父亲似乎是要弄死他的舅舅,他 毫不迟疑地帮陆建辉去掰许廷章的手,始终都掰不掉,他的小脸刷地就白了,在许廷章的手背上抓出了几道口子, 情急之下就放声哭号:“你放开舅舅,你这个坏蛋,你放开舅舅!别碰他,我不许你打他!你不要打他!爸爸,爸 爸!”这简直不像许竟的声音了,尖锐且痛苦,瞬间 就刺痛了两人的心脏。许竟叫了许廷章爸爸,显得那麽的恐惧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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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建辉和许廷章同时对上了视线,两人眼底都掠过了一丝震惊,只这一秒锺,理智马上就回到了他们的头脑里 。许廷章即刻就放开了手,陆建辉迅速抽了回去,他把许竟小小的身子都拥进臂弯里,小心拍抚著他的後背,三秒 内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满面上堆起了微笑,细声 说:“宝贝儿,没事没事,我跟你爸爸闹著玩呢,我们没打架。”
许竟的手指抓在了他的衣襟上,泪珠子扑簌簌地滚落,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弄得陆建辉心都碎成玻璃渣子了 ,不禁也哽咽著说:“不要哭了哦, 没事啦,舅舅没事,爸爸也很好啊。”话未完,他眨眨眼,泪水也顺著脸颊淌落了。活像是受了多大的灾难,他和 许竟一起抱头大哭。
许廷章把车停在了路边的车位,熄了火後,他听著後边一大一小都在哭,脸色愈来愈黑沈,最终他低声咒骂了 几句,他没办法学他们那样哭,只能伸手在四处翻动著想找香烟,结果连根烟丝都没翻到。近段 日子为了陆建辉在戒烟,他为此没有尼古丁的魔力来解闷,更是感到自己快要发疯了,忍到极限时,他又捶了一次 方向盘,跟著就解开了安全带,利落地开门下车,转到了後车座上坐了进去。
双臂抱紧了许竟放在大腿上,陆建辉转眸看向了许廷章,模糊的泪眼闪现著一丝防备,许廷章恶狠狠地瞪著他 ,无声地对他说:“你给我等著,我回去再收拾你!”便闭眼了片刻,待到脾气遏止下去了,他展露了慈祥的笑靥 ,轻轻扶住了许竟的肩膀,“来,让爸爸抱。”他用一种柔软的腔调说,试著把许竟揽过身来 ,一言一语都轻得似棉花糖,“别哭了,来,爸爸抱你,乖儿子,爸爸跟你说说话儿。”
许竟倔强地扭著身子,挣开了他,依然把头埋在陆建辉的胸口,抽抽搭搭的:“呜,我不要……你要打舅舅… …我不要你了,我和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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