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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才和公子相识,可是老妇却看出公子是一个好人。”

好人?他活了二十三年,说他是好人的她还是第一个,这要是让那些被他陷害过的人听到,这老妇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应青录没有再去扶她,被人跪拜成了习惯,区区一个老妇而已,以他的身份,他受得起。他站直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老夫人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老妇抬起自己是手,“公子既然懂歧黄之术,那请公子为老妇诊脉。”

应青录不解的看着她。

“公子先给老妇诊了脉再说。”

应青录对上老妇的眼,见她一脸肃容,便伸出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之上。

半响过后,他收回手。

“看公子脸色,定是知晓了。”老妇叹了一口气,扭头向床上之人,“老妇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家三少爷,所以我想求公子带他离开。”

“带他离开?”应青录愣了一下抬起手用宽大的衣袖挡唇而笑,“老夫人,实话告诉你吧,应某并非你家老爷的座上客,我来祁庄是因为我看上了你家老爷的那柄尚游剑,所以我是来抢剑的,你说……如此心怀不轨的应某会是好人?”

老妇仰起头,“想要的东西,不在自己手中自然得靠抢,在老妇眼中,只要不伤我少爷者便是好人。”

应青录眯眼,“一般的家仆可说不出这些话来。”

“老妇确实不是一般的家仆,老妇名叫桑婴灵,是大应朝之人,听公子口音,应该是从大应而来,公子若有朝一日回到大应,只要探听一下早年桑门之案便可知道老妇是何人。”

早年的桑门之案?他记得王相向他提过,据说桑家的桑t权是前任左相,后因得罪某人被皇帝罢了官职,后三个月桑家便被满门抄斩,这就是轰动一时的桑门之案。

满门抄斩,那便是一口活口也没留下,那这桑婴灵又怎么活下来的?

老妇见他若有所思,于是苦笑道:“老妇知道你在想什么,都过了这么些年,不管我是怎么活下来的都已经不再重要。老妇苟且偷生的照顾了少爷二十多年,也算是报答了某人的救命之恩。这时间到了,我这个唯一的桑家人终归要去的。我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少爷……不管公子你是好是坏,你带着他总比留下少爷孤零零的一个人好,若留下他一个人,只怕他饿死在这里也没人知晓。”

应青录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都逃到这壅戌来了,为何还会听到大应的那些成年烂事?

“你让应某想想。”他自个儿都是逃出来的,再带上一个瘦不拉几的病秧子,摆明了是为自己增加负担,所以他得好好的考虑一下。

“公子……老妇求你了。”老妇见他犹豫,头便往地上一磕。

他像是没看到一般,绕过正在向他磕头的老妇走到她家少爷的床前摸着下巴继续琢磨。

这个病秧子少爷吧,虽然各方各面都是麻烦,但是不得不说,他的长相很符合他的口味,只是那老妇说他伤了脑子……

“他的脑子伤到了怎么程度?”

“与孩童一般心智不开,不过我家少爷很懂事,不哭不闹,也会自己吃东西。”

那就是个痴傻的呆子?

不哭不闹,也会自己吃东西?嗯,还算有可取之处。

“公子……”老妇落着泪望着他道:“老妇这是真的没办法了,所以求求你带我家少爷离开吧,只要不让他冷着饿着,老妇愿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公子的善心。”

“愿意给应某做牛做马的人多了去,下下辈子也轮不到你。”

老妇一听,急了。

“公……”

应青录眉眼弯弯的扫了地上的老妇一眼,那淡淡的目光让老妇的心神一震瞬间闭了嘴。

在老妇的目光之下,应青录伸手掀开了床上的被子,将被下之人轻轻松松的打横抱起走出了屋子。

老妇见状连忙起身跟出。

“你放心的去吧,你家的少爷从今以后是我应某的人了。”丢下这句话,脚尖一点,便带着怀中之人消失在老妇的眼前。

老妇呆呆的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好一会儿,突然捂着脸跌坐在地哭出声来。

祁庄大门外。

黑子睁大眼逵猩竦乜醋抛约抑髯踊持械娜宋实溃骸爸髯樱你不是去偷剑吗?你怎么偷了个人回来?”

应青录挑眉笑道:“你不觉得偷人比偷剑更有意思吗?”

“主子,上车。”段靖掀开马车帘子站在一旁。

应青录抱着人上了马车,不一会儿,他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小段子啊,你家主子我心情甚好,那把剑就由你去拿吧,今日可是祁庄庄主的寿辰,别忘了送把火恭喜人家。”

“遵命。”转眼间,就没了段靖的身影。

“黑子,走吧,小段子办完事会会跟上来。”

“是,主子。”

第八章(捉虫)

透窗望去,已是夜色阑珊,月亮如一弯金钩高挂在夜空之上。

应青录放下手中的书看床上之人愣了一会儿神后,便又拿起书籍继续往下看。

“主子?”门外传来黑子的声音。

“何事?”应青录眼不离书淡淡的应了一句。

“药已经好了。”

“端进来。”

嘎吱一声,黑子推开房门端着药走了进来。

“你喂他喝下。”应青录姿势依旧的看也不看一眼。

黑子也没有多话,他端着药碗走到床前,空出一只手来捏住床上之人的嘴就想往他嘴里灌时,却被一声慢着给止住。

应青录的视线从书本上移到了过去,“粗俗,你这么灌是想呛死他不成?”

黑子宓耐着他。

“哎,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应青录无奈的把手中的书丢到一旁起身走了过去。“把药给我,你去拿个勺子来。”

黑子把药碗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后,转身就出门拿勺子去了。

接过药碗后,应青录坐到床头将人搂在怀中,然后等黑子拿勺来。

看着怀中紧闭着双眼的人,他在心里暗暗的盘算着怎么把人给养胖一点,他这瘦骨嶙峋的样子让他看着着实看不下去,那姓桑的老妇人说他在那个院落里呆了二十一年未曾出门见过人,也不知他醒来后见到生人会怎样。

“主子,勺。”黑子拿着勺子走了回来。

应青录接过勺子将碗里的药一点点的喂在怀中之人的口中,待药喂完后把人重新放回床上给他盖好被子,“黑子,我们出来多久了?”

“一百四十六天。”

“可有洛夫子消息?“

“没有。”

应青录挥手,“去吧。”

黑子拿着空碗安安静静的退了出去。

应青录看一眼床上的人,起身回到之前的位置上拿起书继续看,屋子里很安静,除了蜡烛蕊燃烧时偶尔发出的扑哧声,再无其他动静。

而这个时候,床上的人并非他人所看到的[毫无动静],细细看,若这个时候应青录走近看他,便能看到他的泪水不断的从眼角滑落。

……

祁梧栖走在一片又黑又冷的小道之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前方的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一般。

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一直往前走,大脑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走,走,继续往前走,别停下……然后他就这么无意识的继续往前走。

咔嚓一声,脚下的小道突然断裂,而眼所能及的前方就像一块完整就镜子瞬间被敲碎得四分五裂,又像他从小玩到大的拼图被人打乱。

脚下开始剧烈晃动,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身子一沉,便开始往下掉落。也在这个掉落的瞬间,像是魂魄归为一般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和感知。

在惊魂未定之中他落在了又一个空茫的黑暗之中,身子沉重不说,还头疼欲裂。

他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于是他控制着自己细细地、认真地听着。

两个人男人的声音,其中一个人的声音让他止不住的想要颤抖,可是身体却被禁锢了一般连颤抖都无能为力。

这个声音明明那么的陌生,可是又仿佛听过千遍万变已融入到了他的灵魂一般让他痛彻心扉而又怀恋至深。

对方只有短暂的交谈,他想再听听那个声音,可是他听不到……

他想要开口呼叫对方,可喉咙就像被什么堵塞了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头胀痛难当,疲惫就像席卷而来,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瞬间卷进去,他再也撑不住,意识似被瞬间抽离,让他彻底昏睡了过去。

……

子时【北京时间11到1点,而此时是凌晨1点】

应青录揉着眉心放下手中的书,“小段子,给我拿壶酒来。”

一个黑衣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太晚,伤身。”

“关心主子是好事,可是主子话呢还是要听的,去吧去吧。”应青录靠在椅子上挥了一下衣袖。

段靖抿着嘴瞪了他半响,最后还是去给他拿了一壶酒。

酒水入杯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清晰,应青录把酒壶放到一边后端起酒杯一口饮尽,酒水过喉,他眯着眼转动着手中的酒杯道:“这壅戌的酒可真带劲,不错不错,离开时给我带上几坛。”

段靖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十杯左右的酒量他还想带上几坛?

应青录淡扫了他一眼后哼笑道,“这酒啊不管一个人多能喝,但是终究有个底线,有些人能在喝醉前控制自己不再喝下去,而有些人越喝越是欲罢不能,到了最后不知道是人为了喝出个兴致来还是酒吸了人的魂。”

段靖在接触到他的眼神后低下了头下。

应青录广袖一扬,拿起桌上的酒壶后便彻底没了坐相,他靠在椅子上慢慢的把酒壶里的酒慢慢的倒入杯中,“陪爷喝上一杯?”

段靖站在一旁盯着他不接话。

应青录眉眼一弯,“今天爷没有逼人的兴致,你去吧。”

话落,段靖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他的面前。

应青录微垂眼眸看着杯中酒。

这权啊,就跟喝酒一样,若能控制便是好的,若不能控制便会对它欲罢不能,到了最后,不知道是人掌控权还是权掌控人。

从那个地方出来一百四十六天了,他的心境却丝毫没有什么改变,果真是在那个大染缸里泡得太久不成?

嘴上虽说这次逃出来后不再回去,可是说不回去就不回去吗?那个人如此的忌讳与他,定是要将他放到眼皮子底下看(kan,一声)着的。

人啊,就是一个字,贪。

贪权贪利贪心,他应青录也脱不了这个贪字,那个人给他取字为――倾允,而他的心性却也真随了这个字。

安无倾,倾则奸,左右相倾,欹侧也,这本就是一个偏贪之意,他偏偏后字为允,允为准意,这天下,能真正的说上一个允字的人那便是万人之上的那个人。

自小便争,争了十几年却被那个人批了一句:此人无情狠辣心性不可为上者。

他应倾允便弃了倾允二字给你看,自废身份远它而走,可是那个人却疑他在外作梗非得做出好心人一般的劝他莫弃高贵身份莫弃天赐荣华,啧,那地方,若有一个好心人,他应青录就把他活生生的吞下。

一切为假,以退为进才是真,他就等着那个人来追,他就等着那个人来劝!待他归去……

一杯酒又尽。

他贪却不为酒而陷,再多的酒,他也不会抱着坛子喝,他会倒于杯中,供他兴致。

次日。

当祁梧栖睁开眼,应青录持剑正在院中起舞,他手中之剑走马如飞,左旋右抽。

祁梧栖缓缓地撑起身子,一撮长发突然从肩上落下。他呆呆的看着长发良久,然后看向自己的手。眨眨眼,他嘴角微微开始上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后,他已经有了答案。

外面传来某人练剑时发出的声音,让扭过头直向窗外看去,然而窗户紧闭无法得见。

掀开被子随意的扯过挂在边上的衣物披在身上,随后又穿上床榻之上的布鞋下床向外走去。

站在门前,调整了一番心态后,便伸手一把拉开。

嘎吱一声,房门大开,入眼的,便是他思之已久的身影。

这又是一个相遇,这又是一个开始……

上辈子相爱却不能相守……这辈子,即便逆了天,他也要守在他的身边陪他白了发。

祁梧栖失笑。逆天?他回来已是逆天,从他睁眼的那一刻,这个天下,注定会变。

夫君……吾妻应君而来也……

应青录手执剑柄,手臂往后用力,手中之剑透空去,直直的插入祁梧栖的身侧。

这一幕,是何等的熟悉?

祁梧栖犹如失魂一般直直的站在那里望着他。

“我道是谁,原来是傻子醒了。”昨夜入睡前他曾给祁梧栖把过脉,知他今日便会醒来,是而并不意外他的出现。

祁梧栖回过神来轻笑一声后靠在门旁摸着应青录的剑道:“如此利剑岂能不长眼的乱丢?若是伤了人……你可是要负责到底的。”

此话一出,应青录脸上的笑容顿消不少。

与孩童一般心智不开,不过我家少爷很懂事,不哭不闹,也会自己吃东西――那老妇的话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而此时看来他根本就与常人无恙。难道是那老妇骗他不成?

若是如此……

应青录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衫和凌乱的发丝,“小段子,爷不想再看到他。”

还是如此的心狠手辣……祁梧栖失笑的摇头,而这个时候段靖已经现身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对着段靖柔和的一笑,这一笑倒是让段靖手上的力道收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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