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腼腆地扬起嘴角,老医生满眼爱慕地看向静静躺着的美女,宠溺而不失尊敬地慢慢道,“我只是她的一个仰慕者,就像她生命中许许多多的过客一样。”可惜这个美丽的妖艳女子不曾真正爱过任何一个男人,她的人生,就像一支绽放开的烟花,寂寞而绚丽,许多男人都爱过她,却都没有为她继续驻足等待。
“梵……梵……”虚弱的低声呼唤自床上响起,梵祯激动得有些慌了手脚,急忙跪到床边,小心地避开那些注射着药物的针管,握紧师父苍白而无力的手,急切地回应道,“师父,我在,一直都在。”
跟在梵祯身后的老医生目光温柔地看着床上刚刚苏醒的女人,重新戴上微型检查仪,挤到梵祯身边,再次检查下患者的心肺功能,长舒口气,庆幸道,“又在鬼门关溜了一圈,真是被你吓死。”
虚弱的欧阳先生挑起毫无血色的唇瓣,很艰难地挤出一抹优雅的微笑,有些撒娇地眨下眼,断断续续道,“不是……还有你……吗?不要紧。”
闻言板起脸,老医生严肃地拧紧眉头,拽下戴着的仪器,怨怒道,“我也不是万能的,这已经是你半年之内第三次发作,我想即使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半年?”生性敏感的梵祯立即注意到医生话中的潜台词,更加用力地握紧师父的手,对于欧阳先生突然提出收自己为弟子的要求,他一直都感到十分困惑,而这半年来,对方更像是抢时间似的,不惜用各种高压方式来锻炼他,无疑更加深了他的疑惑,原来谜底竟然是这样,“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
将视线缓缓地转到泣不成声的青年身上,欧阳先生漂亮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母亲面对孩子时才有的慈祥目光,很困难地抽出被梵祯握住的手,无力地揉揉徒弟被雪水打湿的头,她无比遗憾地惋惜道,“本来想再多带你一段时间的,唉,看来做不到了。”
“师父!”趴在床上的梵祯闻言迅速抬起头,动作粗犷地抹去自己被泪水侵湿的脸颊,奋力地咬唇将眼眶中的泪水憋了回去,用欧阳先生一贯教导他的优雅笑容,强打起精神保证道,“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病,有我在,一切都没有问题。”
“好孩子。”再次费力地摸摸梵祯的头,欧阳先生笑得一脸欣慰,“为了维持这张美丽的面皮,我牺牲了太多东西,能活到现在,已经很满足了,扶我起来吧。”
得到吩咐的梵祯差异地看向身旁的医生,见对方微微颌首,这才起身将师父搀扶起来,同时捞起被放到一旁的靠垫,小心地垫在对方身后,等一切都处理完毕,这才抖了抖自己已经麻痹的双腿,关心道,“真的不要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轻轻摇下头,精神稍微恢复一些的欧阳先生瞥眼粘在自己身上的仪器管线,朝站在一旁的老医生摆摆手,在对方离开之后马上摆出往日的精干表情,指着放在床头的檀香盒子,面露严峻道,“把里面的东西拿过来,我要交待一下后事。”
“师父!”梵祯不满地高声抗议道,“不要乱说!”随后立即拿出盒子里的电子记账薄,放到欧阳先生身旁。
拿起账本,熟知密码的欧阳先生很快进入系统,调出里面锁定保存的一系列账目,指着上面的数字对梵祯道,“这是交易行所剩的全部身家,现在都交给你。”
震惊地看着欧阳先生,梵祯抗拒地摇摇头,不解道,“行里还不缺资金,没必要这样。”
撇撇嘴角,欧阳先生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戳下梵祯的额头,苦笑道,“傻孩子,你以为前段时间的事,是单纯靠我这张老脸来摆平的吗?”他们这一行,人脉比什么都重要,黑白两道全部都要打点,说到底都要靠钱来维系,一直照顾她的势力前不久受到重挫,短时间内无法恢复,为了摆平道上趁势打劫的那群人渣,她带着梵祯拼尽人脉才勉强保住地盘,可账面上的钱,也几乎被消耗殆尽。
长叹口气,整天跟在欧阳先生身边的梵祯自然不会真那么天真,对于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每一笔账他心里都有数,不过风波已被平息,起码行里会得到暂时喘息的机会,只要挺过一段时间,账面上的资金还是能收回一部分,“我知道前段时间开销不少,不过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应该不用动老本。”
目光凝重地摇摇头,欧阳先生把电子账簿塞到梵祯手里,面色沉重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你觉得那些与革新派对立的守旧派人士能够轻易放过我们?只要政治格局还在动荡,我们这些靠依附权势而活的人,日子就不会好过。我想了想,其实这场病发作时机还真不错,都说乱世出英雄,如今形势不好,要是你能带领商行重新站稳脚跟,我也就不用为你的威望担忧了。”
“师父!”梵祯再次高声地喊出欧阳先生的称呼,与前一次不同的是,这次呼唤充满了更多的感动与苦涩,对于欧阳先生,一直深埋在他心底的那点怨恨,终于随着这句深切的呼唤而彻底消散。
急促地长吸两口气,欧阳先生虚弱地垂下头,闭上眼用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低低道,“从此时起,交易行的一切都有你来接管,我明天会正式向所有人宣布这件事,他们都跟了我许多年,如果想要随我一起隐退,你也不用感到为难,我房间里的古董珍藏,就是他们颐养天年的寄托。”
梵祯闻言,下意识地扭头逐一扫过奢华房间里的珍藏,满面钦佩地看向自己的恩师,用力点下头,从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这个女人的强大与智慧,心中原本单纯而直接的尊敬,已经实实在在地蜕变成敬佩与倾慕,比之前更多了许多发自内心的感情,站直身,梵祯规规矩矩地向师父深深鞠了一躬,郑重道,“请您放心,我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再次露出欣慰的表情,欧阳先生满意地笑着,疲惫地长喘口气,朝梵祯挥挥手,有气无力道,“我累了,想睡一下,你去忙吧,叫医生过来。”
没再多言,梵祯扶着师父重新躺好,紧握着双拳,步履坚定地走出房间,离开前,他按照欧阳先生的交待,请一直等在外面的老医生重新回到卧室。
关上门,白发苍苍的老医生背负着手,慢慢走到床旁,静静地注视着躺着的艳丽身影,赞许道,“他是一个不错的孩子,你很有眼光。”
早已合上眼的欧阳先生苦涩地笑笑,无限感慨道,“他和我很相似,敏感、谨慎、要强又倔强,希望他能过得比我幸福。”
“一定会的。”坐在床畔的老医生握起欧阳先生的手,微笑道,“他有一颗充满爱的心,会比我们都幸福的。”如果当年他再坚持一下,也许他们也会有一个充满爱的未来,可惜这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
☆、53?关键证据
记挂着一夜未归的梵祯,难以安睡的苏小北早早的起了床,随便吃了点早餐后便将阿蒙丢进空间,自己则在屋子里焦躁地来回踱步,考虑要不要独自一人坐公用飞行器去看看欧阳先生的情况。
突然,放在桌上的微型通讯器响起一阵陌生的音节,让担心不已的苏小北立刻挺着肚子奔了过去,一把抓起通讯器,急切的小孕夫瞄眼上面陌生的号码,不做多想的直接接通。
“苏小北?”通讯器传来毫无感情起伏的冷漠询问,傲慢的语气中夹杂着若隐若现的嫌恶。
对方的声音有点耳熟,困惑地蹙起眉,苏小北紧紧抓着手中的通讯器,镇定道,“请问你是哪位?”这个通讯器是殷睿送给他的,一开始只是作为他们俩人单独联络的终端,所以知道这个通讯器号码的人非常少,后来因为要和梵祯联系,才又加了一个普通号码段,不过即使这样,能打进通讯的人也很有限。
“我是殷睿的随身副官君瀚。”自报家门的介绍听起来十分机械,就像例行的公事调查般中规中矩,“我在你家门口,赶紧把门打开,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对方名字一出口,苏小北的心就猛然坠了一下,颤抖着手臂将对方的话听完,连通话都来不及关闭,他就急忙丢下手中的通讯器冲出房门,用最快速度穿过长廊,走进连续关闭多日的杂货店,打开那扇面向小巷的房门。
“在这。”门一开,还未等苏小北探出头去找人,一直紧贴在门旁墙壁上的斯文男人就迅速冲了进来,扶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头发一丝不乱的君瀚一脸警觉地关严店门,拧着眉,用挑剔的目光将苏小北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盯着对方难以掩藏的肚子,惊讶道,“你怀孕了?”
点点头,苏小北摸着自己的肚子,紧张地看向君瀚,急切道,“你是不是有殷睿的消息?他怎么样了?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为长期跟随殷睿的得力副官,君瀚肯定比尚锦知道的事情要多一些,作为殷睿派来联络自己的心腹再合适不过。
面对苏小北连环炮似的发问,一身精英气质的副官再次淡定地扶扶自己的眼镜,随手抓过一把椅子,很是嫌弃地瞥眼椅子的坐垫,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隔离袋罩在上面,又用随身携带的人造清理布擦拭了下椅背,确保椅子不会弄脏他的大衣后,才满意地坐下来,用不咸不淡的口吻道,“我受少将的委托,来这里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苏小北紧张的瞪大眼,双手紧紧地握在自己胸前,警惕地看向坐在他面前的副官,对方如刀刻般的冷淡面容隐约浮现出一抹厌恶的神情,让他感到十分不悦,可一想到殷睿,他便强逼自己压下心中的不满,继续与对方交涉。
抬起头,坐在椅子上的君瀚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芯片。”
芯片?苏小北的大脑飞快转动起来,殷睿从未让自己替他保管过任何东西,有关于对方工作的一切资料和设备都属于保密范畴,更别说记录那些重要信息的芯片,“很抱歉,他从不让我牵扯进他的工作,我不知道你要找的东西在哪里。”
听到这番话,君瀚漠然的表情立刻有了变化,原本冷淡的面容突然激动起来,五官扭曲地挤到一起,看起来异常狰狞,猛地站起身,他紧逼到苏小北身前,居高临下道,“你赶紧把东西交出来,那是唯一能够证明少将无罪的直接证据!”
目瞪口呆地看着暴怒的副官,面色惨白的苏小北拧着眉头,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不知所措地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东西在哪,他从来没和我提过这件事。”
满面气馁地重新坐回椅子,君瀚用冷冽的目光逐一扫过杂货店内的设施,揉着太阳穴长叹口气,一改刚才的无情冷漠,向被惊到的苏小北郑重地说了一句“抱歉”,摘下眼镜闭目养神良久,才重新开口道,“我家与殷家是世交,在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便天天在一起玩闹,后来他弃商从军,我便也放弃了家中的继承权,入军校就读跟随他。”
苏小北用手托住自己的肚子,看着露出一脸疲惫与绝望的君瀚,柔声安慰道,“我相信你一直是他最信任的朋友。”对方突然调转的话题让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作为副官,君瀚陪伴殷睿的时间要比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结婚对象要长很多,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肯定不仅仅是上司与下属那么简单,但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自从自己与殷睿相处以后,这名原本应该时刻跟随男人的贴身副官,就成为了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现在回想起来,这其中的原委还真是引人怀疑。
“呵……你个白痴知道什么?”讽刺地低沉一笑,君瀚饱含怨念的瞥眼苏小北,冷声道,“我们的关系早已不是单纯的友情,作为他唯一的好友和下属,我早就把自己的前途、理想、甚至是性命都托付给了他!可是他……”怒不成声的君瀚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更加怨毒地盯着苏小北,再次追问道,“东西在哪?那个家用机器人在哪?”
家用机器人?苏小北愣了片刻,恍然大悟道,“难道芯片在阿蒙身上?”在发现阿蒙情况不正常后,怀疑是感染上病毒的他特意请彦龙来为机器人检查过一次,也就是那个时候,殷睿出现并直言说阿蒙一切正常,如今看来,那个混蛋男人很有可能在那之前就对阿蒙的程序做了手脚,搞不好当初造成阿蒙程序问题的罪魁祸首,就是君瀚索要的那枚芯片。
“对!”再也坐不住的君瀚又一次站起身,焦急地瞥眼墙上的老式挂钟,急切道,“它在哪?”
用力摇摇头,同样露出急躁表情的苏小北直直地盯着眼含兴奋的副官,皱眉道,“它不在家,被人带走了。”
“你说谎!”用杀人的目光怒瞪着苏小北,君瀚指着小孕夫的鼻尖,狂吼道,“它到底在哪?现在事态十分紧急,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所宅子早就被他的人包围监控了好久,那只机器人根本没有离开。
紧张的吞口口水,苏小北惨白的脸上浮现出毫无惧意的浅笑,胸有成竹道,“它真的不在,我不介意你派人来搜。”如果胁迫有用,对方也不会单枪匹马地闯进来和他交涉,在事情没有明朗或者得到可靠线索之前,他绝不会轻易做任何决定。
看着嘴角含笑的苏小北,君瀚不甘心地抿紧唇,恶狠狠地瞪着抚摸肚子的孕夫,很有耐心地又坐回椅子,冷冰冰道,“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少将的处境?他现在过得一点都不好,软禁期间会受到调查局惨无人道的折磨,甚至连喝杯水的权利都没有,更别提好好的睡一觉,据我所知,在我来之前,他已经连续一个星期都没有好好的合过眼。”
“怎么会这样?”听到消息后的苏小北整颗心像被剜出般疼,虽然风波一开始他便预感到殷睿的处境不会太好,但消息得到证实以后的那种冲击,远远超过他所能承受的范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绝对不会相信他能做出叛国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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