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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是睡觉的话，我从来不跟别人躺一张床。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陆悦明笑笑，“好。”

“不过……”看着陆悦明坐到床边准备躺倒，易然又有点儿不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在地上很不舒服……”

陆悦明伸手把他拉倒，“知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再说就算我真想怎么样，动手也未必打得过你。怕什么？快睡吧。”

易然小心翼翼地躺下，背对着陆悦明跟他保持了个很微妙的距离。

第二天一早沙暴停了。

陆悦明睁开眼睛，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正拱在胸前。他小心翼翼地推开易然，衣服上居然被留了口水印子。

360已经彻底没电，陆悦明蹑手蹑脚地下了地，拿起卡尔，解开绳子，开机。

“嘘──”陆悦明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开始用手比划。

很快卡尔会意，动作飞快地爬走但没发出任何声音在屋子几个角落里装了监视器。

易然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已经重新装扮好的陆悦明正蹲在地上鼓捣360。

“早饭做好了，你先吃吧。”陆悦明把一些肯定不会用到的零件拆下来，“我把它弄得好带些，你装了太多不必要的东西。”

易然坐在床上一脸茫然地看看陆悦明又看看后面台子上的早餐，“你几点钟起来的？”

“不到七点。”

“现在几点？”

“八点半。”

易然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平时只要有一点声音我都会醒的。”

“嗯，你没失忆之前也一样。睡觉睡得很谨慎，可我弄出什么动静……你好像都……听不见没什么反应。哦……好紧……卡住了……”陆悦明废了很大力气才从360身上卸下一只打蛋器，“这你也能往上装？亏你想得出！”

闻到一阵香气，问题都被抛到脑后，易然光着脚走到操作台跟前，眼睛瞬间放出绿光，“啊！好丰盛！”

陆悦明回过头，“煎蛋而已，还是单面的。”

易然用勺子挖下颤颤的整个蛋黄塞进嘴里，“嗯──好吃！”

陆悦明心满意足地转回去点点头：虽然什么都忘光光，可性格习惯都没变，这就好……

等陆悦明忙完走到台子前，发现易然把他准备的两人份都吃光了。易然抬头看他，嘴边挂着黄澄澄亮晶晶的蛋黄，“别告诉我你还没吃。”

陆悦明指指自己嘴边儿，“你当初是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克隆人是完美无缺的？”

“我就是完美无缺的啊。” 易然毫不在意地一甩胳膊再用手指扯住衣袖往嘴上一蹭，蛋液立刻糊了脸和袖子一片。

陆悦明觉得快瞎了，闭下眼睛把脸别到一边，“你快去洗个脸咱们走。”

“昨天洗过，今儿不用洗了。”

“好歹刷个牙吧！”

易然刷牙的时候还是顺便洗了脸。

“你刚才没有回答，你到底有没有吃饭啊？”

“没有。不过算了，高大壮那儿有吃的，我路上解决就可以。”

“高大壮？那是谁？”

“飞行器的名字。”

“飞行器还有名字？”

“那个说来话长。路上慢慢告诉你。”

……

高大壮停住，陆悦明说到了。

易然往窗外看看，“黑市！你住这里？！”

“不行吗？”

“可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离DNA又那么近，很危险吧？”

“灯下黑你不懂？这种地方最安全，又方便。”

陆悦明把拆得只剩个身体的360背下飞行器，易然帮他拿上其它东西。

一路上陆悦明跟各种人打招呼，易然紧紧跟在后面，小心谨慎地观察着每一个从身边路过的人。

最后走到一个看起来规模不小的店面前，陆悦明停住，“就是这里。”

易然抬头：格雷机械改造合作部。

“格雷”是陆悦明冒用的ID芯片里的名字，“合作部”相当于后末日时代的小型私企。

易然看着翻译成了好几种文字的名头，“不是吧？两个月，你在这种地方搞出个公司？”

“不算公司，就是拉了几个人合伙干点儿什么，总得吃饭不是。”

“那也很厉害了。而且既然叫‘格雷’，那你是老板吧？”

“算吧。因为是我把主要的人凑到一起的，所以他们就非得这么叫。”

“都是什么人？你怎么认识的啊？”

“买东西就认识了。快进去，晚点儿再跟你细说。”

陆悦明带着易然进门。里面空间很大，有点像厂房，几个简单的隔断划分出明确的区域：拆卸、组装、配件、修理、系统及软件……每个区域前方都有镭射文字标注。

修理区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动了动，“回来了？嗯？有客人？”

陆悦明把360放下又让易然也把东西放下，带着他往里面走过去，“来，给你介绍。”

“老不死，这个是我的朋友，小凉。小凉，这是我们合伙人之一，叫他老不死就行。”

易然挠头，“啊？不好吧？”

老不死笑呵呵地伸出手，“有什么不好？大家都这么叫，所以我才能活这么久嘛，哈哈哈哈。”

“啊，好……好吧。”易然不好意思地搭上自己的手，“老不死大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章

“啊，好……好吧。”易然不好意思地搭上自己的手，“老不死大爷。”

“其他人呢？”陆悦明发现只有老不死一个人在。

“收到消息说明天有一批AI那边临时处理的机器人和武器配件走私过来，到E23区。好多人都会去抢，托马斯怕人手不够，留下我看家，把人都带走先去占地方了。”

一听这话陆悦明眼睛里放出光来，“啊？有这种好事儿怎么能不叫我？”

“等等！”易然打断他们，“托马斯？你们说的，该不会是……十字街托马斯吧？”

HS的人都知道，这里的黑市不受HS和DNA控制，也不是F组的势力范围，这里是十字街托马斯的地盘。十字街指的是黑市旁边一处两条路交汇的地方，托马斯的来头据说跟太空人类有些关系，被传得神乎其神，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了解的人却很有限。

“就是他。”陆悦明给出肯定的答复，“原来你也知道。”

“当然知道！在HS谁会不知道十字街托马斯！那是政府军、联邦军警和F组都敢不轻易干涉的灰色势力啊！而且听说就是AI想要跟HS进行非官方对话也都是通过托马斯的人在暗中联系！”

陆悦明跟老不死交换一下眼神，老不死笑呵呵地摆手，“没那么玄，只是特殊情况下传过一次话而已。”

易然听他这么一说更加确定了刚刚的猜测，“所以说，托马斯是你们的合伙人之一？”

陆悦明点点头，“所占份额最大的合伙人。”

易然露出不大相信表情，“可是整个十字街都是他的天下，为什么还要给其中的一家店当什么合伙人？再说一般人想跟他接触并不容易吧？你这初来乍到的，怎么可能？”

“管街区跟当合伙人自己弄合作部怎么能一样呢？前者名声在外，但整天提着命在拼，能看得见的利益跟付出的辛苦并不成正比。自己投钱做生意才是正道，能实打实地赚到钱。有了钱才能买武器招人，扩大势力。这个道理托马斯懂，不过之前他名下有几个店，都不成规模，经营得也不好。老不死原本只有一个摊位，那时候我找他一起开店，开店都应该先通知托马斯的人，可是我故意没有。很快他的人找上门，我让他们带话回去问托马斯：是想一辈子守着十字街还是想建立一个理想世界让HS的人不再受DNA和AI的欺负。第二天托马斯就亲自登门来找我了。其实有些事情很简单，只看你敢不敢想敢不敢做。”

易然听得有点儿傻，陆悦明歪头看他，“还有什么疑问吗？没有的话陪我一起去23区凑个热闹呗？反正现在人都不在也修不了360。我最喜欢淘AI过来的东西了。”

不等易然回答，老不死先开口，“唉，你先别急。今天他们只是去占地方，你明天再赶过去也来得及。我这刚来了几个急活儿，你能不能先帮我应付一下？”

陆悦明很痛快地答应了，易然也同意了陪他去23区，还表示愿意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

活是急活儿，但都比较容易处理，一上午三个人就把问题全部解决了。

下午陆悦明带易然到附近他们的一个小修理厂看了下，在里面工作的，大都是陆悦明让人直接从DNA收来的处理克隆人。

离开修理厂陆悦明又领着易然在黑市里逛了逛，易然发现眼前这个高高大大来自一个半世纪之前的家伙，在这个混乱黑暗的地下纪元已经生活得如鱼得水，比自己，甚至是很多其他人都过得还要逍遥自在。不知道是他天生就有种特殊的魅力令他能走到哪都成为焦点，还是因为他所做的一切让身上闪耀出迷人的光环，反正跟在陆悦明的身边，易然渐渐有了不自在的感觉。几次陆悦明转过身跟他说话，他都飞快地移开目光装作在看别处。搞得易然对自己有些恼火，可是又控制不住。

“行了，这边大概就是这样。”陆悦明突然停住脚步，“老不死说的你也听见了。今晚到我家住一宿，明天咱们一早赶过去，你正好可以顺便找找看有没有更适合360的零件。”

易然心里莫名地很高兴，可表面上还是皱皱眉头装出并不怎么情愿的样子，“你家有吃的吗？”

“当然，有很多。你想吃多少都行。”

“真的？！”这回易然是无法自控的喜形于色。

陆悦明无奈地点头，“真的。”

陆悦明的住处离黑市很近，只隔一条街。房子外表没什么特别，看起来也不是很大，可里面被陆悦明完全弄成了后末日时代中产住宅的样子，在地下纪元，算是一种很奢侈的复古风格了。而且最主要的是：其中一个卫生间里有淋浴喷头。这就意味着在他家可以用水洗澡。

领易然大概参观了一下，陆悦明问他饿不饿。答案毋庸置疑。陆悦明打开厨房里一个烹饪机器人的开关。在卡尔的帮助下，它们很快做出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易然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再想想360每天呈到自己面前惨不忍睹不是糊了、没熟，就是咸了、淡了的各种屎一般的食物，简直不敢相信同样都是机器人做出来的东西。

风卷残云一样吃干净了桌子上的每一道菜，易然摸着撑到滚圆的肚皮打个饱嗝，“啊嗝──你家真舒服啊。”

陆悦明给他倒了杯消食茶，“是吗？那就住到这儿吧。”

“啊？”

“别回去了。”

易然拍拍肚皮，发出砰砰的声响，“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陆悦明皱皱眉头，“有什么复杂的吗？”

“我还没有找回失去的记忆。”

“不用找了，我看你现在挺好。”

“那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

“我……算了，你不是我，不会明白我的感受。反正我一定得努力把所有的事都想起来。”

看易然饱食后无比满足的目光黯淡下去，陆悦明改变了话题。

“休息一会儿用水洗个澡吧。很舒服的。”

易然果然又有了兴致，“太奢侈了吧？”

“还好。也不是总洗。”

“我真的可以从头至尾都用水洗？”

“当然。”

“想想就觉得很有罪恶感啊。”

“没那么严重，我都没装浴缸。”

“你别吓我，浴缸那种东西，用得起的人数都数得过来。”

陆悦明叹口气，“唉──你还真是嗦。到底要不要洗？”

“要！不过……”

“什么？”

“一个人洗太浪费了吧？”

陆悦明想笑，“你不会是想跟我一起洗吧？”

“可以啊！那样我心里会舒服些。”

陆悦明眯起眼睛凑近些，“你确定？”

易然一脸正直，“嗯。”

哗──淋浴喷头喷出温度适宜的水来，易然满眼痴迷地抬头看着上方，“啊──奢侈啊！真是奢侈！我如今也是用水洗过澡的人了，等回去酒馆要好好跟他们吹嘘一下。”

陆悦明端着肩膀在一边感慨：二百五永远都可以二百五得足够彻底。

小心翼翼地跟易然保持着距离，陆悦明打湿身体又涂浴液，身后易然突然叫一声，“啊！糟了！”

“怎么了？”陆悦明转过身。

易然满脸惊恐地一手摸着自己的后脖子，“我忘了！那个仿真肌肤凝胶是怕水的！”

“哦，是么？你转过去我看看。”陆悦明还是一贯的不慌不忙。

易然转身低下头，陆悦明仔细看了下：应该是条形码标记的皮肤四周确实已经有了异物突起的痕迹。

“怎么办啊？！”易然慌了，“被人看见会很麻烦的！”

陆悦明伸手碰一碰，“你别急。黑市市场什么都有，肯定也有这种凝胶。明早走之前我先带你过去处理一下，不要紧的。”

易然松口气，“呼──那就好那就好。”

“那这个我先帮你弄下去吧？看起来很不舒服。”

“好。”

陆悦明用手搓了搓，凝胶很容易被搓掉了一块儿。他又开始搓其它的部分。开始陆悦明还很用力很认真地在搓，可是当整个凹陷的条形码和数字出现在易然光滑白净的脖子上，陆悦明的手指不知不觉就慢了下来，力度也越发轻柔。

易然低着头感觉到有什么不对，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可以了”、“就这样吧”之类的，后颈突然感受到了两片柔软的嘴唇。接着是两条长长的胳膊从腰身两侧穿过来，环住易然的身体，遮住了他看向自己脚背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一章

易然低着头感觉到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