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老板借机又问了几句便离开,与守卫说好五日后再来取回信。
这几日珞老板马不停蹄的到处寻访端木家二老的事情,途径方府与端木府之间的集市中,已从小贩处得知那日二老曾在一旁石阶上坐了一天的事实。
到了第五日,珞老板借着去取回复信笺的时候,借机向方老板了解一些状况。
方老板却有些讶异,“你与蒯府有何关系?”
珞老板赶紧道,“蒯府有璞玉,我定期去收玉。”
方老板若有所思,“是何人将信交予你?”
“蒯府公子蒯飞。”
“哦……”方老板眯眯眼,心中基本有数,于是珞老板问他那日端木老爷和夫人的事情,也就大大方方从实告诉他。
珞老板送信路上还在思考,方老板既然熟识蒯府,为何没有经营玉器生意。
于是他将回信送至蒯公子手中时问道,“从未听过公子熟识方府老板,不知方老板是否想要涉足玉石行业。”
蒯公子笑笑,“非也,并非我熟识,而是我一好友熟识。这信笺是帮我好友递送,劳烦珞老板,实在过意不去。”
珞老板也客气回去,借机能跟方府打听到有用的消息,这信笺送的倒也符合时机。
当日晚上,端木睿就拿到了那封返回来的信息。
但是内容却依旧让他不能很放心,方老板信中说,虽然太后不在,但真真已被皇上带在身边,每日皇上批阅奏折,太监陪着真真就在旁边玩耍,一同在旁边的还有太子,宫中无人欺负真真,真真已被立为世子,端木先生不必担心。
端木睿看到最后,还看到了不太想看到的消息,方老板信笺最后说了一句,九弟在年关曾回来一趟找你,后又匆匆回了战场,战事不甚顺利。
端木睿将信折起,放于衣柜内,压在最下层。
只要真真不是跟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妃子就好,但愿真真别忘了他,如果能再见面,一定要认出他来。
至于那个九王爷……战事不顺,没死便好。
端木睿摸着他的肚子,在家中肚子过了一个寒冬。
等到春分,端木睿身孕已有六个月,双胎致使腹部高高隆起,竟然像怀着真真时八个月的样子。
平日里端木睿站久了腰酸腿疼,坐着肚子不舒服,只能靠侧躺来缓解肚子上的重量。
不过即使这样他还是躲在院子中能绕圈就绕圈,绕到累了再休息,休息够了继续绕圈。
之前大夫嘱咐说,双胎容易难产,一定要保持活动,不可倦怠。
每到因为肚子压得他腰疼时,他就不停的想起来爹娘,还有小烟。
现在的下人从来不多说一句话,每日最多问问他想吃什么,需要什么,除此之外从不多问,因此端木睿每日几乎不与人交谈,偶尔见到蒯飞,抓住他便一说就半日。
若是小烟在,就凭他每日喋喋不休的嘴巴,端木睿一定不会觉得孤单,若是爹娘都在,这么难熬的日子又算什么,若是真真在,他一定不会觉得没有爹爹疼他,若是那人在……若是那个人在,也仅仅是每日的饭不会这么单调而已。
……一个人也绝对没有问题。
端木睿晒着午后的暖阳,稍稍有了困意,忍不住在院子里的躺椅中睡了过去,直到一阵小风将他吹醒,他揉揉鼻子睁开眼,才发现虽是午后,但天气很快转凉,他被冻醒了。
他赶紧搓搓胳膊撑着扶手起来,回屋后披了袍子暖身子,下人没在家,许是外出采买东西。
他吸吸鼻子,心想着下次不能再这么马虎大意。
这种生活真是够了,前辈子跟着爸妈活的好好的,为什么非得来那个倒霉的车祸,为什么非得这么蛋疼的大肚子!而且不是一次,还是两次,牛哄的是肚子里还有两个。
最牛的是他居然能接受这种现实!
一个人独自大肚子什么的,放在前世他一定会不齿,结果呢!
独自被蹦蹦踹了两下,端木睿立刻停止这消极的想法,定是那两个小家伙感觉到他的烦躁,才踢他以示警告。
端木睿不停的摸着肚皮,自言自语对着小团子们念叨,“不想了,爹爹以后肯定不这么想,以后爹爹要再想,你们就把爹爹肚皮踢烂!”
肚子平复下来,端木睿披了袍子跑到厨房自己舀了一碗热汤喝,这下人唯一的好处就是喜欢做汤,简单的材料他也能做出来美味的汤。
喝完汤身子暖和许多,端木睿又翻出来方老板的信,来回的看着里面的内容,似乎从这字里行间就能看到真真一样,能感觉到他的生活,他的玩耍,他的一举一动……
而在营地的九王爷,也正躺在行军床上跟副手商讨下一站的部署。
前几日突袭那战,九王爷率领的精锐军队险些大胜,若不是最后一下九王爷失了神,那敌国将军的首级早已提在九王爷手中。
就是那最后一枪,九王爷不知为何突然看到了端木睿孤单的影子,一失手才被敌军伤了一刀,那刀伤至深,可见胸前白骨。
九王爷这时也只能卧床静养,捡回一条命就已不易,更别说灵活行动。
好在副手各个勇猛,敌军也被这次突袭战役大伤元气,一时半会不会行动。
不过即便躺着,九王爷每一活动四肢,伤口都会牵出血来。
据上次得知端木睿爹娘双亡的消息已有两月之久,两个月来珞老板不曾再送来任何信件。
九王爷受重伤那一战突然闪现了端木睿的影子,他暗暗觉得有些不妙,别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直刻意忘掉的事情突然间涌出来,只能比洪水更猛,九王爷觉得有些拦不住,每次帐中无人时,他便开始陷入想念。
似乎从年关那次醉酒,他便一发不可收拾,即便平时不饮酒,他也无法彻底将端木睿从脑中抹去,而抹不去的结果,便是越烙越深。
而无形中越烙越深,直到有天见血,方能懂得那个痛苦。
九王爷好像陷入这个困境中,想着那人,难受,不想,更难受。
以为靠着意志力可以强行不去关注,结果却造成了差点丧命的结果。
九王爷躺在行军床上深深地叹了口气,刚想要壶热酒来,继续讨论如何将计就计,让西藩国于南洋勾结,接着挑起矛盾争端,从而一网打尽的计划,胡涯却从帐外进来。
“大将军!”胡涯一进来,九王爷便看到了他手中的密函。
“拿来我看看。”这次他没有拜托胡涯念,自行接过,撕开封口,习惯性的先看了下署名,居然是珞老板!
“你先退下,有事叫你。”九王爷禀退所有人,帐中只剩他一人,这才将信展开,心跳不禁加速,逐字逐句的开始念着。
珞老板密函及其简单,除了端木睿的事情别无他内容。
这相隔两个月之久的第二封信,着实让九王爷心抖,手颤。
信中说,端木老爷和夫人从方府出来并未知道交换世子一事,而途径集市中歇脚时,碰到一个男人与他们闲聊,最后导致二老回到家中,支开旁人,悬梁自尽。
而那人已查清,正是端木公子离开上京那日半途劫道五人中其中一员,据拷问此人已招供,说那日他曾与二老交谈,按照公子小珏的嘱咐,特地夸大世子真真的事情,以达到让他们万分愧疚的地步。
此人已抓获,等待九王爷下令处死!
简简单单一页纸,像是一道雷劈在九王爷心中,生生撕成两半,竟然比得知太后驾崩时更加痛心。
他想起那冰冷的房间,凉透心骨的床和被褥,没有一丝生气的空气,根本无从想象最后端木睿只身一人是如何赶着那受惊的马。
一切对他来说,完全出乎预料之外。
用真真交换二老,本意并不是要他们的愧疚,更不想要二老悬梁,甚至想不到他们会遇害,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本意,但却给睿儿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
为何会走到这一步,九王爷不能想象,端木睿一个人如何生活,现在是否健康,是否安全。
如果时间算的没错,再有三个月他便要生产,身边没人,一个人要如何应对!
九王爷时常陷入深深地懊悔,未及时将他抓住,从未给他安定的生活,就连身边的隐患都不能帮他祛除干净,就算将真真还给他,他一个人又如何照看。
这样的他,即便见到睿儿,他又如何有脸去面对!
万般放不下,却不能行走。
继续等待珞老板的消息,一个月后,仍然没有新的密函送来。
九王爷终于忍不住,私自派了人将奏折送往皇宫。
皇上看了奏折大骂荒唐,虽未在朝堂公布,但也着实将那气带回了寝宫,一连两日都不消停,最后皇上回信给九王爷,当年提醒你抓好他,你不听,现在人没了,你却要全国翻来找,如此浪费财力物力,不如一门心思放在战场,若戎马归来,兴许他会再来找你。
九王爷又紧急回信给皇上,等不到那一刻,那人我清楚,一旦走了不会回来,心硬的很,只是按照那个月份查找生产的Oga而已,任务下达,不是很难,拜托皇上,这条若能应了,战场我一定保证胜利!
信笺来来回回几趟,一个月又过去了,眼看还有一个月就到了九王爷信中说的生产之月,皇上一心软,最终还是秘密下达了这项指令。
全国的城市和县,镇,将六月之内生产双胎的Oga的情况详细上报,包括家庭组成成分,以及生计来源。
信息传达有快有慢,时令已进入夏至,距离皇上传令不足十日,柳城才刚刚接到这项命令。
☆、缺钙怎么办
第九十八章
这项命令一传达,蒯飞立刻想到了端木睿。
端木公子若说生产时间也附和,腹中胎儿数量也附和,只是这家庭组成及生计来源完全没有可说之处,这样报上去不知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不如给端木公司在府中安排一个虚名,挂职而已,不用真的来做活,起码报上去看着好看。
蒯公子这么一想,便差了下人去端木家问端木睿的意思。
端木睿一听这个事情,也没有歪想,只当朝廷想要知道这个月份全国的生育状况,但是总觉得哪里有些多此一举。
蒯公子适时的提议他非常感激,于是应了下人,说明日上午就去蒯府办理一些入府做工的手续,顺便按手印。
算算日子他恰好六月之内生产,就连蒯府那稳婆他也早已通过蒯公子提前打点好了。
蒯公子说今日一早派轿子来接他入府,端木睿婉言谢绝。
接受别人恩惠一定要适度,过度了就会遭人厌烦,况且步走去蒯府并非大事,路途不远,刚好可以活动活动筋骨。
于是这日一大早,端木睿吩咐下人早些准备早饭,吃完过后他穿了外袍扶着腰准备出门。
七个月大的肚子,看起来跟别人家快生了似得,不过端木睿却知道深浅,肚子也只是看着大而已,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除了腰更容易累些,身体比较不容易平衡之外,也没有别的特别之处。
每日胃口大小不变,喜好也没变。
下人要求与他同行,端木睿拒绝了。
“你去集市做床夏天用的薄被,趁现在天还凉,做的人不多,应该很快能做好,我去蒯府很快就回来。”
下人没有坚持送,端木睿给他留了银子便准备出门,下人得等到集市中铺子都开了才能出去,不然去早了只能外头站着。
端木睿很快收拾妥当,带了印章出发。
扶着门框抬腿过门槛,肚子的高度早已挡住他脚下视线,平日根据习惯轻松跨过毫无困难,今日却不知怎么,跨门槛时,脚下轻轻一绊,身体倾斜不稳当,踉跄几步便摔在门外。
下人听见响动扔了锅铲就跑出来,一见躺在门外起不来的端木睿,赶紧去扶,却见端木睿一直抚着肚子,不敢动丝毫。
“快去叫大夫……”端木睿的脸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下人意识到不妙,怕是肚子被磕到,但是又不能扔下公子一人跑去请郎中,于是咬咬牙,坚持将端木睿扶进屋里躺在床上,这才风风火火的跑去药材铺子请郎中。
端木睿躺在床上头冒冷汗,肚子一阵阵的发硬,腿下早已湿黏一片。
郎中来了见状稍微一号脉,立刻说道,“去请稳婆,公子怕是要早产,我给公子针灸,只能暂时减轻宫缩疼痛,但也不可拖延,快去叫稳婆来接生!”
下人一时没了主意,平时关于稳婆的事情公子从来没有跟他交代过,这一时间却不知去哪里找来。
“去蒯府……跟蒯公子要稳婆……”端木睿忍着疼挤出一丝气息弱弱的说道,说完肚子突然来了一阵疼痛,他没有预防,冷不丁大喊起来。
下人一见这真是,片刻不敢耽误,用最快的速度跑去蒯府,连拉带拽又带背的将稳婆请到家里。
稳婆后面还跟着一个丫头,给她打下手用的。
稳婆一进屋中,立刻伸手摸端木睿的肚子和他身下,床上早已一片湿,端木睿的衣服袍子和裤子也全都被浸透。
“快去烧热水!”稳婆催促那下人,“赶快给公子去衣服换床单!”
无奈下人跑去厨房烧热水,稳婆和丫头又无力抬动公子一人,端木睿只能咬着牙,忍着腹部剧痛,慢慢撑起来身子,一点一点配合着丫头将床单换了干净的,又厚着脸皮,在外人面前被扒了个干净。
肚子疼的越来越频繁,稳婆在他身下忙活半天,热水端来,却不见稳婆有轻松之色,下人送了热水就守在门口,房间内丫头和稳婆不停的忙活。
半柱香时间,稳婆拧着眉到了门口嘱咐下人,“快去蒯府叫其他人来,就说公子难产,胎位不对!”
下人拔腿就跑,端木睿尚存一丝清醒,听说难产,不禁担心,但悬起来的心飘忽不定,找不到依靠,不知在哪里落脚。
这没着没落的感觉被一阵疼痛盖过,端木睿忍不住抓住了床沿生生忍着。
并没有喊叫,喊了也没人心疼没人关心。
他想起来生真真时,那点疼痛现在想想真不算什么,但那时他却像是糟了天灾似得,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来安慰他。
那时的日子苦虽苦,但是却有家人不间断的关心。
现在就任他喊破嗓子,也不会再多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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