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平也只是随口说笑而已,他如今也不是那不知世事的孩童,早也从母亲处看出些许端倪,只怕将来这阮麒是要与自家妹子成婚的。只是阮麒这般一本正经地解释,他倒起了恶作剧的心思,笑道:“妻虽不可,子瑞兄却可纳她做妾,如此就不必有什么顾忌了。”暗想若是自己妹子将来做了英国公世子夫人,那周家姑娘做了妾,到时候妹子想怎么报仇都可以了。
赵燕妤倒还未想到自己身上,只是拍掌笑道:“正是!你便纳了她做妾便是。”
阮麒虽然顽劣,但也知道这纳妾娶妻的话实在不该在赵燕妤这般未出阁的女儿家口中说出来,不由有些头疼,随口敷衍了赵燕妤几句,又拿出那套竹根茶碗来给她看。那茶碗做得十分精细,竹节外壁上雕了花卉草虫,颜色虽只青黄二色,却自有风味,赵燕妤看着有趣,便忘记了什么纳妾的话,重又欢喜起来。
虽则说是青梅竹马,到底年纪长了也要避嫌,阮麒也只略坐了坐便告辞出来。上了马车,倒又想起赵燕平的话,不由得心下一动,默默把那纳妾的想法在心里来回过了几遍。
他再过半年就要满十五了,英国公府的规矩,少爷们满了十五岁,就在房里先放个通房丫鬟。阮麒虽则此时还没有通房,对这些男女之事却也略微知道些了,不由自主地便在心里将绮年的模样勾勒了出来。
他在杏林中与绮年初见时绮年还戴着帷帽,还未看清模样,回家就被父亲责骂了一番,后头又因绮年一跪令他再次被责,故而对绮年简直恨之入骨,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如何报复,倒从未注意过绮年生得如何。此时细细想起来,倒好似突然发现绮年其实也是个美貌少女,她的模样轮廓,也慢慢在心中浮现出来。一时不由自主想到她在杏林里长身玉立,曳开弹弓打得杏花纷飞的英气,一时又想到她在松鹤堂绣墩上安静坐着低眉垂眼的温顺,倒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了。
车里伺候他的小厮见他半晌不说话,只怕他是遇了什么事心中不悦,笑嘻嘻道:“少爷怎的半晌不说话?莫不是与县主拌嘴了么?”
阮麒瞪他一眼:“胡说!本少爷几时与女人拌过嘴?”话犹未了,就想起他当真是与“女人”拌过嘴的,不是别人,正是周绮年。
那小厮自以为机灵,笑嬉嬉道:“少爷合该大度些,这女人都是要哄的,将来县主做了少爷的媳妇儿,少爷就更要好生哄着呢。”
阮麒脸上一热,斥道:“胡说什么!”
小厮挤着眼睛笑道:“小的可没胡说。老太君总带着少爷去郡王府,可不就是为着将来好做亲家么?”
阮麒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愠怒,沉了脸喝道:“这些话也是你该说的?是皮痒了吧?”
那小厮见他真发怒,吓得赶紧低了头不敢再吭一声。阮麒想了想他的话,再回想一下祖母素日说过的话,顿时脸色更加难看,闭紧了嘴再也不说话了。
60恒山伯陪嫁义女
冷玉如自恒山伯府回去;便搬到青云庵去“养病”了,恒山伯府大约是心虚之故;也时常派人去探望一二,皆被冷玉如淡淡几句打发走了。绮年心里放不下;恰好是父亲祭日;便也收拾了搬进青云庵住了十日,每日里斋戒茹素,也算是为父亲做做功德。
说起来绮年本来是不信鬼神的,只是自己穿越过来这种稀奇古怪的事都发生了;也只好按照圣人所说的,六合之外,存而不论;姑且信其有,时常上个香什么的,倒是真心想为父母祈祷一下来世之福。
这日已是斋戒最后一日,绮年按例从前殿一直上香到后殿,殿中有个带发修行的尼姑在擦地,绮年看着她,忽然就想到了那日在这殿里救下的那人。当时连慌带乱的,那人脸上又抹得乌漆八糟,连模样都没看清楚,如今事情过去了,倒能仔细回忆一下,总觉得那人眉眼轮廓仿佛的有点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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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在哪里见过还是怎么……绮年翻来覆去想了半天,突然猛地握拳在自己掌心里打了一下——哎,那眉眼轮廓不是跟赵燕和有那么点相似么!
不会吧,难道说,他是郡王家的……绮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昀郡王总共三个儿子,两嫡一庶。赵燕和不用说了,秦王妃所出的赵燕平还小呢,那么这一位,从年龄上来说——只能是郡王世子赵燕恒了!
绮年心思飞快地转动。如果他是赵燕恒,那么东阳侯府里的那出戏倒也合理了。秦采算是他的表妹,如果看见表妹落水,按常理都会上去救的吧?救上来之后一看不是秦采,而是别的姑娘,那——就像张殊救了冷玉如一样,要负责了……
只是,那个时候郡王世子不是应该远赴山西了吗?绮年拼命地回忆着当时吴若钊在家里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说是在路上遇到了山匪和流民,以致失踪,足足过了将近一个月才找到人。而且他失踪的那个地方,似乎跟广东献俘的队伍受伏的地方不远……
这两者难道会有什么联系吗?绮年只觉得后背上有点发凉。郡王世子假称失踪,然后千里迢迢地带着伤跑回京城,就为了传递一张纸条?而且,那张纸条最终还是交给了皇长子妃手里!
郡王世子,皇长子妃……难道还有皇长子?那皇上知不知道这事呢?绮年想得脑袋都疼了,心里一千万遍地后悔当初真不该来后殿上那炷香。那张纸条她是没看的,就怕上头有什么知道了会死得快的大秘密,问题是,赵燕恒,还有皇长子那边,会相信她没有看过吗?
要不然,躲回成都去?绮年这个想法才冒出来就自己给掐灭了。呆在京城,好歹她还是侍郎的外甥女,若回了成都,不过是个六品亡故小官的女儿,人家真要下手灭口的话,轻轻一掐就够了!
绮年正在这里长吁短叹地为自己的小命担忧,如鹂却从外头飞快地跑了进来,满脸喜色道:“姑娘,冷家来人了,冷姑娘要大喜了!”
绮年急忙问道:“什么喜?是哪家?”大喜自然只有一种喜法,但到底喜到谁家去,这?</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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