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并不懂得离婚的含义是什么,但他隐约感觉出他的生活将发生一些变化。环境变了,接触的人变了。好在毛毛从小不认生,见的人多,抱的人多,跟他玩的人也多。对于这种变化他不会难以接受,更不会产生强烈的抵触情绪。事实上,在毛毛成长的过程中,父母很少带他的。赵德发忙于公司,周雪冰有空了就跟她喜欢的男人在一起,毛毛在托儿所,幼儿园和外婆家,奶奶家过的时间多,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百人抱百人爱的生活。所以对于眼前的变化,在他看来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们给毛毛专门支了一个小床铺。小床是欧阳一虹专门在家俱商店精心为他选购的儿童床。安放在他们大床的对面,隔河相望。睡觉前,赵德发和欧阳一虹就如何睡觉的问题做过一番研究。在确保毛毛睡好的前提下,也要确保两个大人的正常休息。决定赵德发和毛毛先睡在大床上,欧阳一虹坐在电脑前看书或写字。等毛毛睡着了,再把毛毛搬迁到小床上去睡。世界上的一切阴谋都是大人制造的。两个大人把毛毛搬来搬去,睡梦中的毛毛浑然不然。把毛毛安顿在小床上后,欧阳一虹再睡到大床,跟赵德发躺在一起。电灯不象以前那样大亮了,他们用上了小红灯,仅仅看得清面孔。在这样的灯光下,他们的行为更象一种阴谋。大床对面放个小床,睡个小孩,欧阳一虹简直不适应,总是觉得有人看着他们。她问:“他会在半夜醒来吗?”赵德发说:“不会的。毛毛在家里也是独立睡觉,自己有一间屋子。他中途一般不会醒来,一觉睡到大天亮。”
欧阳一虹就放心了。去了衣服,两人慢慢挨近了,贴紧了。在一个六岁大的小孩旁边亲热,有些刺激,有些胆怯,也有些新鲜。他们不敢保持上下体位,只好侧身而做。欧阳一虹给他一个背,双腿蜷曲着。象体操运动中前空翻的某个定格动作。赵德发也顺着侧过身子,摸索着折腾着。虽不扎实,但也有些许妙趣。象嘴唇上衔的糖果,没有完全放进嘴里,又能尝到一些甜味。赵德发终觉不畅,徐徐用力了。欧阳一虹嘴里哼哼,赵德发伸手把她嘴捂住了。欧阳一虹取开他的手,咬住了一只被角,让声音从牙缝里出来。两人曲尽其意,没法控制响声,悉悉苏苏不断,毛毛就醒了。
毛毛一睁眼,发现自己睡在小床上,身边却不见爸爸。四周看看,光着脚下床了。跳到地上寻找鞋子。就在他们对双方身体高度依恋的时候,毛毛的突然出声使他们都感到惊心动魄,好象遇到了捉奸的人,他们迅速分开了。毛毛理直气壮爬到了大床上去,躺到了中间,挨着赵德发的身子。毛毛碰到赵德发身上某一处,毛毛说:“爸爸,你撒尿了?”赵德发噗哧一笑,说:“没有。”毛毛说:“妈妈说过,大人不尿床的。”赵德发说:“你别废话,我没尿床。”毛毛说:“那就是阿姨尿床了。”毛毛又用手把欧阳一虹一推,说:“你不能和爸爸睡觉。你到小床上去睡吧。”
欧阳一虹沮丧到极点。她这时才发现,现在毛毛成了她的假想敌。小家伙更难对付。欧阳一虹只好连忙穿好衣服,起来坐到沙发上。小床自然是睡不下她的。赵德发也无奈何,嘻嘻笑了笑,就哄毛毛睡。毛毛又很快就睡了,打起了呼噜。赵德发向欧阳一虹轻轻哎了一声,欧阳一虹轻轻躺上去了,她不敢挨毛毛,也不敢挨赵德发。她很孤立地睡在床边上。大片江山都由父子两人霸占着。她叹息一声,好不容易才睡去。
第二天,欧阳一虹把毛毛送到他以前的幼儿园。他是幼儿园里的大学生。欧阳一虹离开的时候,毛毛说:“下午让妈妈来接我回家。”欧阳一虹含糊其词地应了一声。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责任与义务了。从心理上讲,她跟毛毛没有感情,目前所有的情感都是从赵德发那里转移过来的,是一种爱情附加值。她所要完成的任务是学会带孩子,也要学会爱孩子。她必须用心去爱他,尽一个准后母的义务。尽管毛毛不是她生的,可比她生的更重要。赵德发没有对她直说,她自己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再说,家里的琐事全由钟点工完成,她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有时间去爱,也有精力去爱。她用心去爱了,也为赵德发担当了一份责任,甚至是排忧解难。
下午去幼儿园接毛毛回家,毛毛不跟她走,他要妈妈,又要保姆。她不知道长期跟在妈妈身边的孩子对母亲有多么依恋。毛毛闹事。毛毛就是要妈妈。欧阳一虹说了许多好话才把他哄回家。回家之后毛毛就象一介武夫,蛮横无理起来。他用玩具砸电视机,他把臭鞋子全堆在床铺上,欧阳一虹依然哭脸当作笑脸地哄他。毛毛不听。毛毛要冲出门去找妈妈,被她抓了回家。抓回来又跑,又被抓回来。毛毛的调皮使屋子里演绎成了一场战争。准后母和准儿子之间的战争。欧阳一虹没想到后母竟是这样难做。毛毛象个活蹦乱跳的老鼠,眼尖腿快手灵,捉不住他,捉住了他又跑了。没多大功夫,欧阳一虹就一身大汗了。她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绝望地看着毛毛,无计可施。看到她这副样子,毛毛高兴了,站在她面前得意忘形地笑着,欣赏着她的气急败坏。笑容里充满了恶毒与欢愉。
81、毛毛飞扬跋扈,让欧阳感到难以对付
欧阳一虹还是耐着性子跟他周旋。她告诫自己,不能发火,不能丧气,也不能怨天尤人。这是自己选择的道路,哪怕是错了也要走下去。没人天生就会做后母的。但天下不乏优秀的后母。她也想做得优秀一些,尽管毛毛目前还不认可她,她依然希望自己能够优秀起来。应当说,欧阳一虹的愿望是美好的,也是善良的。可毛毛不跟她配合也是问题,他们之间很难沟通。飞扬跋扈的毛毛又开始恶作剧了,他把酸牛奶往床铺上洒。酸牛奶本来就很浓,沉淀后象牙膏。擦拭都很困难。玩耍多时,尿也憋久了,小鸡鸡都憋直了。毛毛就去上厕所。
毛毛不往马桶里面尿,拿着小鸡鸡往上尿,他要让水往高处流。一股清洌的细尿对着天花板腾飞而起,全尿在了自己脸上。然后扬着一张尿脸走出来,冲着欧阳一虹直乐。
欧阳一虹说:“你怎么把水弄在脸上了?”
毛毛说:“不是水。是尿。”
欧阳一虹说:“尿怎么到脸上去了?”
毛毛说:“飞上去的。”
欧阳一虹又好气又好笑。给他洗了脸,说:“毛毛,你在家里也这样吗?”
毛毛不说话,只顾跟她对着干,他觉得这样很好玩。
这时候,赵德发回来了。他看到整个屋子已一片狼籍,面目全非。他也看到了累得满头大汗的欧阳一虹。马上猜测出来,屋里爆发一场混战。欧阳一虹笑着说:“你看你儿子做的好事。”赵德发说:“毛毛,怎么不听话了?”毛毛反唇相讥:“我什么时候听话过?”赵德发说:“再不听话我就打了。”毛毛说:“你不要打我,你把我送到妈妈那里去。”赵德发说:“不行,你就在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毛毛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嘤嘤地哭起来。
孩子一哭,欧阳一虹连忙把他抱住哄他。毛毛在她怀里拳打脚踢。欧阳一虹只好把他放下来。她很无奈地看着赵德发,说:“刚离开妈妈,他还不习惯。”赵德发感慨地说:“亏你性子好。要是我,早就拳脚加身了。”欧阳一虹说:“小孩子家,光打有什么用?这有一个磨合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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