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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飞云道:“我没事,不用休息。”他口中虽然这样说着,但坐在马上,迎面吹来的风,一阵又一阵,生似透过衣衫,一直吹入骨髓一般,使人冷得直打颤。先前还能勉强支持,后来愈来愈冷,几乎支持不住,但还是咬紧牙关,一路支撑了下去。
现在太y渐渐偏西,但离罗山还有二十来里。谷飞云冷得浑身发抖,在马上几乎坐不稳了,心知自己实在撑不住了,勒住马缰,口中叫道:“兄弟,我……我似乎支持不住了……”
逢自珍听得吃了一惊,急着问道:“大哥怎么了?你怎不早说?”
谷飞云道:“我觉得好冷……”
逢自珍在说话之时,已经抢先一跃下马,过来拢住大哥的马头,眼看大哥嘴唇发紫,身子颤抖得很厉害,心头更是发慌,目光左顾右盼,焦急的道:“这怎么办,这里前不靠村,后不靠店……哦,那边松林间,好像有一户人家,大哥,你坐稳了,咱们找他们去打个商量。”他一手拢着大哥的马头,一手牵着自己的马匹,又不敢走得太快,一步步的朝着右首松林间走去。
这片松林间有着一条石砌的小路,只是丛草杂生,好像已有很久没有人经过了。小径尽头,果然有一座屋宇。那是一座破庙,上面一方横匾,写着三官堂三个大字还可辨认,敞开着两扇破损的大门,一眼望到里面也已破损不堪,显然已经久无香火,但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总比没有好。
逢自珍牵着两匹马,走入大门,先把自己的马匹放开,然后拢着大哥的马头,越过了天井,走近阶前,说道:“大哥,我扶你下来。”他扶着大哥走上大殿,找到—个破蒲团,用手拍拍灰尘,说道:“大哥,你且坐下来。”
谷飞云由他扶着坐下,颤声的道:“真邪门,愚兄好端端的怎么会打起摆子来了?”
逢自珍道:“这该死的妖道,一定是他。”
谷飞云间道:“你说……谁呀?”
逢自珍气愤的道:“不是羊角妖道,还会是谁?大哥不是和他对过一掌吗,一定中了他的邪门掌功,大哥,现在怎么办?”
谷飞云心中不觉一动,想起昨天和羊角道人对过一掌,但他却好像毫不使劲,等自己收回掌势之际,确实感到有一丝丝寒意,看来果然是那妖道使了诡计。同时也想起师父曾经说过,自己练的金刚禅功,乃是佛门无上神功,练到十二成可以水火刀剑不伤,诸邪不侵,成为金刚不坏之身,但自己火候太浅,只不过三成光景。
最近南山老人要醉道人转j自己练的玄门太清心法,则是道家上乘神功,同时可以克制旁门y功,可能是自己初学乍练,才为妖道所乘。啊,不,自己昨晚只在大树下打了个盹,直到此时,还没运气行功,可能运一回气,就会把渗入体内的y气,驱出体外,一念至此,正待开口。
逢自珍双眼紧注着大哥,焦急的道:“大哥,你怎么不说话呢?”
谷飞云道:“我在想,可能运一回功,就会把侵入的y气出体外。”
逢自珍忙道:“那就快些运功了,我给你护法。”说话之际,迅速抽出长剑,站到大哥身边,催道:“大哥,可以开始了。”
谷飞云冷得连牙齿都会发颤,盘膝坐好,身子依然稳不下来,索x不去管它,只是摒除杂念,缓缓吸了口气,依照太清心法,专心一志,运起功来。说也奇怪,他把一口真气缓缓提升,顿觉从丹田升起一股暖气,由尾闾循督脉直上,刹那之间,布达全身,如汤沃雪,y寒之气随着消失,心中自是高兴,暗想:“早知如此,自己昨晚运一次功,不是早就没事了?”
要知他身兼佛道两种神功,不论哪一种神功,都有克制旁门y功的能力,只是功力尚浅,还不到立生反应,故必须依法运功,才能把y邪之气化去。天s渐渐昏暗下来,谷飞云运功完毕,觉得体内寒气全已化,就缓缓呼气,睁开眼来,人也跟着胯下蒲团。
逢自珍咦道:“大哥,你这么快就运好了?”
谷飞云笑道:“我已经把寒气化去了,自然好了。”
“不成。”逢自珍道:“既然把寒气化去了,再多运一回气,不是更好吗?方才你抖得那么厉害,真把人吓死了。”接着啊了一声,又道:“天黑的真快,我们晚餐怎么办呢?”
谷飞云笑道:“走,我们找个地方,好好的去吃一顿。”
“大哥真的完全好了?”逢自珍望着他,迟疑的道:“但这时候城门已经关了,附近又没有较大的镇,就算有吃的地方,也没有住宿的地方呀,我看……就在这里住上一晚算了,只要找些吃的东西来就好,你说好不好?”
而谷飞云看他说话之时,一双眼睛宛如闪着星星一般,流露出欢愉之s,这就点头道:“好吧,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找。”
逢自珍问道:“大哥要去哪里呢?”
谷飞云含笑道:“我很快就回来的。”说完,就往庙外走去。
逢自珍想说:“大哥,我也去。”但话声还没出口,谷飞云早已掠出庙门,一闪就不见了。他一个人留在黝黑的破庙里,心中未免有些胆怯,只好在殿前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一会工夫,忽然听到庙前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好像到门口停住,只是外面太黑了,连人影都看不清楚,心想:“这人一定不会是大哥,如果是大哥回来了,就会很快进来,那么这人会是谁呢?”心念一动,忍不住伸手摸摸身边长剑,正待站起,忽见庙门外出现了一个矮小人影,缓步跨进庙门,走了进来。
逢自珍只觉这矮小人影极为眼熟,陡然间想起来了,他,不就是羊角道人?这下心头不禁暗暗感到紧张,大哥正好不在,以自己的武功,决不是他的对手。羊角道人渐渐走近,黑暗之中,他闪着两点寒星般目光,盯住着逢自珍,y恻恻笑道:“小施主只有一个人在这里吗?”
逢自珍故意问道:“你是什么人?”
“贫道乃羊角真人也。”羊角道人手中拂尘朝前上甩,眯着眼睛,深沉的道:“小施主不是还有一位同伴吗?他人在哪里?”
逢自珍故意拿目光偷偷的朝殿后一瞥,说道:“你有什么事?”虽在黑夜,但这偷偷的一瞥,如何能瞒得过羊角道人?这不是等于告诉羊角道人,人躲在殿后吗?
羊角道人沉笑一声,喝道:“谷小施主,你不用躲躲藏藏了,自己出来吧。”大步朝殿上走去。
逢自珍锵的一声长剑出鞘,拦着喝道:“你要做什么?”
羊角道人哪会把他放在眼里?手中拂尘抬处,一下卷住逢自珍的长剑,口中喝了声:“滚开。”拂尘带过,把逢自珍一个人向右摔出去三四步之多,身形闪动,一下掠到神龛后面,目光一凝,那有什么人影?
但谷飞云中了自己一记子午y掌,今晚子时以前必然发作,没有人能顶得住,他马匹犹留在天井里,人不可能逃走,那么一定躲在附近了。逢自珍被他一记拂尘就摔了出去,心头不大服气,口中怒喝一声:“你这老道士到底想做什么?”一个箭步,直欺过去,长剑挥动,刷刷刷一连三剑,急疾刺出。这三剑,快如电光,倒也使得相当凌厉。
但羊角道人是何许人?他身子随着转了过来,手中拂尘轻轻一圈,就把逢自珍的长剑压住,霎着小眼,讶异的道:“小施主是桐柏宫门下?贫道和灵风道长乃是素识,你快住手。”
逢自珍猛力抽回长剑,愤愤说道:“我不是桐柏宫门下,我不认识你。”
羊角道人看了他一眼,y恻恻的道:“但你使的明明是桐柏剑法,贫道岂会看不出来?贫道问你,你那同伴躲在哪里?”
逢自珍道:“你是问我大哥?”
羊角道人道:“你是谷飞云的兄弟,他人呢?”
逢自珍眨眨眼,问道:“你找我大哥有什么事?”
羊角道人深沉一笑道:“今天中午以后,你大哥是不是一直喊冷,全身发抖?”
“是啊。”逢自珍故意朝他笑了笑道:“大哥说,他中了邪,后来画了一道符,烧灰吞下,就好了。”
羊角道人沉笑道:“吞一道符就能治好子午y掌,还有人花几十年功夫练武吗?”
逢自珍披披嘴道:“我大哥说,那是邪法,根本不是什么武功。”
羊角道人目能夜视,眼看逢自珍说话之时,脸上隐有笑意,心知上当,一面问道:“好了,那你大哥呢?”
逢自珍咭的笑道:“方才你走进来的时候,大哥还是坐在这里,我只当他躲到神龛后面去了,神龛后面既然没有,那我就不知道了,噢,我大哥会石子打x,小心你的身后啊……”
羊角道人虽然不信谷飞云吞了一道符,会治好自己的子午y掌,但谷飞云石子打x,手法奇妙,却也不敢太意,敌暗我明,不得不防,闻言倏地转过头去。逢自珍左手早已骈指若戟,趁他回头之际,那还怠慢,手腕抬处,闪电朝他左胸将台x上点去。
羊角道人y笑一声,左手五指一翻,一把扣住了逢自珍的手腕。逢自珍口中发出一声尖叫,右手长剑就朝羊角道人当头劈落。羊角道人拂尘朝上挥起,轻轻一卷,就把逢自珍长剑卷飞出去,口中y恻恻笑道:“原来是个小丫头,说,谷飞云人呢?”
逢自珍挣扎着哼道:“我偏不说。”
羊角道人看着他,沉笑道:“看来你一定是谷飞云的相好了,贫道把你拿下,不怕谷飞云不出来。”
“你少胡说。”逢自珍尖声叫道:“快放开我,我不知道……”
就在此时,从山门外鱼贯走进几个人来,其中一个宏声喝道:“羊角真人,你拿住的是什么人?”
羊角真人y笑道:“她是谷飞云的相好……”
逢自珍听出来是爹的口音,不觉心头一喜,急忙叫道:“爹,快来救我。”原来进来的一共有五个人,那是冯家庄庄主冯镇远、武当归二先生归存仁、神拳裴通,另外两个一身青布劲装的则是两名庄丁冯兴、冯勇。
冯镇远听到逢自珍的叫声,不觉一怔,目光暴s,说道:“会是珍儿……”一面朝羊角道人冷声道:“羊真人请高抬贵手,她是小女小珍。”
羊角道人听说自己拿住的竟会是冯镇远的女儿,一时也傻了眼,口中轻咦了一声,慌忙的松开五指,歉然的道:“贫道方才问过她,唉,冯小姐,你怎不早说?”
冯小珍(逢自珍)可得理不饶人,羊角道人五指一松,堪堪放开她玉手?她右掌一扬,拍的一声脆响,一个耳光不偏不欹掴在老道的尊颊上。这要是换在平时,你冯小珍就是扬上一百次,一千次玉掌,也休想掴着羊角道人的脸颊,但今晚可不同,一来羊角道人碍着冯镇远的面子,没加提防。
二来冯小珍和羊角道人站得极近,你打别人耳光,手掌要朝上扬,被掴的人就站在你面前,自然看得十分清楚,立时可作决定,躲闪或者封格。但羊角道人长得又矮又小,比冯小珍还低了半个头,她要掴他耳光,只要把手掌提到胸前就成,比掴别人要节省一半距离,自然轻而易举,一拍即中。
羊角道人被掴得楞了一楞,他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挨女人的耳光,一手抚着火辣辣的脸颊,y恻恻说道:“你打得好,贫道先前并不知道你是冯府千金,等到知道你是冯大小姐,就立即放手,几时得罪你了?”
冯镇远也觉得女儿太过份了,羊角道人并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当众掴他耳光,岂不使他难以下台,这就喝道:“珍儿,方才只是一场误会,你怎么可以对羊真人如此无礼,还不快向羊真人赔罪?”
冯小珍冷冷一笑道:“爹,这妖道方才满口诬蔑女儿,难道不该打他耳光吗?我才不向他去陪礼呢?”
羊角道人怪笑一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冯大小姐千金之躯,和一个采花y贼,孤男寡女,深夜之间,同处无人荒庙,贫道纵或误会,也属人之常情,岂能全怪贫道呢?”
冯小珍气道:“你胡说些什么?”
冯镇远脸s铁青,厉声喝道:“冯兴、冯勇,你们把小姐送回庄去。”
冯小珍尖声道:“我不回去。”忽然喜道:“大哥,你回来得正好。”
众人一齐回头望去,果然看到有一个人从大门外往里走来。这人就是谷飞云,他手中还捧着一大包东西,看到庙中来了这许多人,也不觉微微一怔。羊角道人首先发出一声y恻恻的冷笑,说道:“好小子,你在信y全家庄企图采花,幸被人发现而未能得逞,还敢诱拐良家闺女,如今人脏俱获,你还有保说?”
归二先生一直紧闭着嘴唇,这时斜着不屑的眼光瞧了谷飞云一眼,哼道:“小小年纪,就敢做出如此无法无天的事来,再过上十年二十年,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这种败类,武林中当真容不得他。”他是武当名宿,说出来的话,自是极有份量。
谷飞云听了羊角道人的话,不觉剑眉一剔,喝道:“羊角道人,你说什么?”
羊角道人y笑道:“贫道说什么,大家都听到了,你会听不清楚吗?”
谷飞云正容道:“在下今天早晨,曾去过全家庄,昨晚之事,分明有人冒在下之名,意图嫁祸,业经全家大小姐当面指认,证明并非在下,此事在下正在调查之中,只要捉到贼子,即可真相大白……”
他口气微顿,接着指指冯小珍,又道:“至于这位冯姑娘,在下是在今天早晨在信y城外,一处豆浆摊上认识的,她身着男装,自称逢自珍,和在下极为谈得来,才结伴同行,在下直到此时,才知她是女儿之身,怎能说在下诱拐良家闺女?你是因为在下昨天胜了你宝贝徒弟,一直怀恨在心,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身为三清弟子,这种坏人名节无中生有的话,亏你也说得出来?”
冯小珍抢着道:“大哥到全家庄去,是和我一起去的,他说的话,我可以证明,至于我和大哥结为口盟兄弟,清清白白,这有什么不对?”
“住口。”冯镇远大声喝道:“冯兴、冯勇,你们还不把她押回庄去?”
冯小珍负气的道:“我说过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冯镇远一张紫膛脸气得煞白,两道充满怒意的目光一下投注到谷飞云脸上,沉喝道:“小子,老夫今晚非劈了你不可。”随着喝声,右手缓缓举了起来。
冯小珍一下闪到谷飞云身前,急叫道:“爹,你相信女儿。我们是清白的。”
冯镇远气怒己极,嗔目喝道:“贱婢,你还帮着他。”呼的一掌朝女儿当头劈落。
归二先生忙道:“冯庄主息怒。”随着话声,右掌朝上推起,他出手看去极缓,正好架住了冯镇远劈落的掌势,等他架住冯镇远手肘,才发现谷飞云早已带着冯小珍闪了开去。
羊角道人却在谷飞云闪出之际,沉笑—声:“小子还不躺下?”手中拂尘陡地拦腰扫去。
谷飞云虽然带着冯小珍一同闪出,但他背后好像长着眼睛,你拂尘朝左挥去,他一个轰旋,带着冯小珍朝相反的方向旋出。冯镇远厉喝一声:“小子,你还不把小珍放下?”一面朝冯兴、冯勇喝道:“给我截住他。”冯兴、冯勇一左一右朝谷飞云欺身过去。
谷飞云放开了冯小珍,冷笑一声道:“冯庄主,在下希望你弄清楚是非曲直。”
羊角道人沉声道:“小子,你已成瓮中之鳖,还不束手就缚?”右手一挥,呼的一声,一蓬拂丝化作千百缕银针,锐利如锥,急袭而至。
谷飞云听得剑眉挑动,怒声喝道:“好个妖道,你那宝贝徒弟才是真正的y贼,你却指鹿为马,故意诬蔑在下,还诬蔑冯姑娘。今晚之事,都是你挑拔而起,在下一再忍让,你还以为在下怕了你吗?”
身形突如逆水游鱼,乘隙欺入,右手一探,一把就扣住了羊角道人执拂右手,左手一下夺过拂尘,人巳回到原处,把夺来的拂尘,朝地上一掷,微晒道:“羊角道人,你还不是谷某的敌手,谷某不想伤你,你可以走了。”
如论真实功夫,羊角道人数十年修为,谷飞云决不会是他对手,但谷飞云刚才使出来的乃是南山老人传他的捉云手,虽然招式简单,却是神妙无方,不仅是羊角道人,连归二先生和神拳裴通、冯镇远等都看得耸然动容,给他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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