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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热水洗漱完毕,周凯才抹着嘴边翻了个身,继续睡。

范国起也起来了,小毛团子仍旧拱在被窝里睡着。

方景挑着缠满鞭炮的竹竿去院子里放鞭炮,这一切都很新奇,家家户户大门打开,满鼻子硫磺味道,但总觉得舒坦。

范国起坐在一边擀面:“小方,你还住得惯吗?我们这里没啥好东西……”

方景:“没什么,本来不该多打扰的,我在这里也没亲人……”

范国起:“你家里人就这么放心?”

方景:“他们不管我。”

范杰顿时看向方景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弄半天原来是同命人呢!都不招家里人待见。

范国起叹了口气,“你要没事,就多住几天,让饭饭带你逛逛。别担心,过年要高高兴兴的,这一年才过得好呢!”

大过年的出了走亲戚的街上没几个人,商店都关门歇了,范杰想了想说:“叔,我们十五才开学呢,初八上班呢,我们不如初八出摊子做早点怎么样。”

方景一愣,这孩子出摊子?他听周凯说范强家里虽然条件不好,但并不是穷得揭不开锅,范强在学校里也算有点小钱,一个月有不少生活费呢,比起那些山里的学生们,算是有钱的哪一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怎么范杰倒要出摊子赚钱?

范国起有些不愿意,但想着若范杰考上大学这学费就成问题了,再说他已经决定要和范胜利摊牌了,日后范杰娶妻生子都必须要钱,也就答应了。

方景觉得新鲜,也想看看范杰到底能做到哪一步,他想起自己十八岁时屁事不知,到处玩耍那的一年,不由暗自给范杰点了个赞!

方景说:“其实三天年,过了初三也算过了年,基本上就有人出来吃早饭,不如早点出摊子,赚的也是独一份,价格还可以往上抬一点。不过要是有些新鲜蔬菜的话,也许更好些。”

范杰、范国起:“……”你个奸商!

范国起没亲戚走,范胜利哪里他还不想去,同湾子的邻居家家都有客,他们家到显得有些冷清。

范国起年前在田里种了点菜薹,此时已经抽了苗,再不摘就老了,范杰去地里摘了,又从空间里拿了不少白菜出来,挑着担子准备去市中心卖,结果沿路被人买了,从五角一斤到一元钱一把,还没走到市中心就被抢完了。

范杰捂着口袋回了家,数也没数递给范国起。

今天进账不少!果然大城市来的人眼光远呢,只是田里的菜不多,叔叔也没那么多功夫打理,这真是端着金饭碗讨饭吃。

范国起没推脱,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自己这么糟蹋身体不就是没个盼头么?如今饭饭也许能回到老范家,为了这根血脉他也要振奋起来。

到了傍晚,在外面混吃混喝的两位城里人回来了,范杰收拾了菜,抄了水煮肉片和京酱肉丝,那面皮是现摊的,软和劲道,肉丝嫩大葱新鲜,几个人吃的满嘴是酱,也不顾一开口一鼻子大葱味道。

几个人吃的欢,小毛团子在一边啃着猪蹄,不住地看着桌面上,范国起端了张凳子,拍了拍,小毛团竟然蹦到凳子上,前爪趴在桌面,想去勾肉丝。

“这家伙都成精了!”周凯打了个饱嗝,他离着小毛团近,之间小毛团耸了耸鼻子,扭过头去仿佛一脸嫌弃的模样。

方景:“吃饭还堵不住嘴?饭饭,那个茉莉花给我两朵,只要两朵就好。”

上次范杰泡茉莉花跟不要钱似的,一抓一大把,喝的两人跑肚拉稀,方景琢磨着是不是分量太多了。

范杰:你丫吃完了还想喝茶!你丫……给你就是。

他知道自己惧怕恶势力的性子不好,但他真的怕方景,前世两人一起遇险,他也回过味来,也许只要方景平平安安的,他一准也没事,见方景要两朵花,他也不是小气的人。

茉莉花拿出来,小毛团子肉都不吃了,拍着桌面,似乎也想要。

范国起拿了一朵给小毛团,自己起身泡了茶,几个人正闲着喝茶呢,

弯子里传来一阵狗吠声,院子传来人声。

“范国起!范国起!”

范杰一听头皮发麻,大舅舅来了。

方景扭过头看了看范杰,范国起让两人坐着披了衣服出门去,外面闹得一团,尖锐的女声,粗哑的男声,夹杂着,忘恩负义,什么玩意之类的咒骂声。

范杰坐不住了,“我出去看看,你别出来。”

方景点了点头。

范杰披了衣服出去,好么,大舅二舅三舅外加几个姨妈都来了!李秀珍没来,也不见范胜利的人影。

“小兔崽子,你跟我滚过来!”大舅舅抄着一把铁锹站在院子外面。

范国起就见对方手里拿着一堆家伙,没敢把铁栅栏门打开,任人在门口叫骂引来一群人围观,也不想伤到了饭饭。

可他忘记了,那时候的弯子里人心是齐的,姓范的都是一家,平日里走动也频繁,抬头就是二叔二伯的喊着,亲热的比亲戚还要好。如今见人闹到了范家弯子,这不是把姓范的都当死人吗?

范杰走到门边,看着大舅手里的铁锹:“大舅,您这是要干嘛?”

“我干嘛,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你妈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你拉扯大,你好了啊,挑的父母离婚,你安得什么心!你们老范家做的丑事还少了吗?啊!大家伙都来评评,你他妈的小兔崽子!”

范杰扶着范国起后退了两步看着邻居们,对大舅舅说:“大舅,我怎么忘恩负义了?我妈今年买了新衣服就没我的份,再说我怎么挑拨他们了?您说,我到底是怎么挑拨他们离婚了?我妈爱赌,您不知道吗?家里买菜的钱都输光了,过年前还跑来要了一千块,我叔叔赚两个钱容易吗?”

“那是你妈!她养了你你说跑就跑,不孝的小畜生!”

范杰看着围观的人,心里发苦,是啊,不孝!他只要回嘴了他就是不孝的,可他没打算不回嘴,“我是不是她养的,大家心里清楚,我尊敬您,叫您一声大舅,您现在扛着锄头铁锹的过来,欺负我们家一老一小吗?”

范国起:“?饭饭是我老范家的种,他范胜利不想养,李秀珍不愿意养,怎么着难不成要看着我老范家的种被人逼死?你是他亲娘舅吗就跑来骂?当初你拿了我家多少粮票,吃了我家多少菜,你那个杀猪的老爹,当年可是冲着我亲爹下跪,我们才结的亲家,咋地?你老爹不在了,你老娘呢?”

大舅那边顿时乱了,纷纷叫骂,湾子里的人见外村人拿着家伙跑来欺负一无儿无女的人心里也不痛快,大过年的要闹成咋样啊!再说范国起平日和善待人,哪家有点伤风闹热的都不去医院,范国起看了还贴药材,也不要钱,虽然不值钱,但大家心里都记着。

当下几个叔伯出来了,“干啥啊?大过年的还扛着铁锹过来,张口就骂范家,怎么着我们姓范的没人了是吗?欺负到我们范家弯子来了!有事说事,好好说话,别以为他国起家就一个人,范家弯子都是亲戚,你比人多啊!”

李大舅小舅见人都围上来本来想让大家评评理,但这不是主场啊,范家都是偏心的,他们只能嚷着:“他范国起想要儿子送终养老,我妹妹拉扯个儿子容易吗?这有理吗?”

范国起:“你妹妹拉扯,我老范家所有家底都给你们了,只求你那个妹妹好好待他,她怎么养的!不是打就是骂,她想干什么?”

隔壁家的范叔公是记得的哼了一声:“养什么,满月酒那会儿差点没溺死饭饭,要不是指望国起家的那点菜园子和国起他爸那点工分,还养孩子,恨不得吃了人。”

一边的大婶子也说:“饭饭可是五岁才被范胜利一家带走的,国起又当爹又当妈的拉扯了五年呢,每个月还送菜,有点肉票油票也送了你们家,你们怎么不提!国起这些年贴了范胜利家多少钱?养个孩子也有多的!那个亏心的,当初国起家瞎了眼才抱回个白眼狼。”

大舅舅见说不过,大舅妈几个女的也不消停了,和大婶子对骂起来,大婶子家里的见自家老娘被欺负了叫了一群亲戚过来助威。

村长也在家呆不住跑了过来,“干啥啊!你们拿着什么东西啊!大过年的吵什么?国起,家务事不要闹成这样,你们几个拿着什么啊,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派出所今天还值班呢,你们要干什么?”

大婶子推开李家人,走到栅栏边,气得浑身哆嗦:“饭饭开门,我倒要看今天谁敢在这里动手!”

范杰开了门,一群人跟了进来,大舅舅抄着铁锹就要打范杰,他不敢动范国起,非亲非故的,可范杰是他名义上的外甥,舅舅打外甥天经地义。

方景见了箭步冲上去,将范杰拉到身后,侧踢出脚,伸手擒住对方手腕,稍一用力,铁锹掉了。大舅捂着肚子蹲下也不敢嚎,这么大的人被个小孩子打了,能喊,没理啊,再说他拿铁锹打饭饭,其他人都看着呢,几个范家的小伙子都要冲上来,被村长拦住了。

范国起气得脸色发白:“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饭饭他是我妹妹养的,他必须回家!”

小姨妈说:“饭饭必须回去,范胜利说饭饭不回家就离婚,我姐姐招你们了,拉扯……”

大婶子抓了把瓜子磕,吐着皮:“呸,拉扯什么,要没点好处拉扯谁啊!国起若不贴着他们,早就结婚了,他范胜利不是老范家的人,这饭饭可是老范家的种,谁拉扯谁啊,那小王八死哪里去了,做了干部了不起了,他有脸登范家的门?你妹妹离婚管国起什么事啊?自个儿不本分被人休了,管啥事,天下有理的地方吗?那么多结婚离婚的还都是小叔子的不对了?”

小姨妈缩了回去,这事他们都知道的,也不好多说只能抓住饭饭的事说个不停。

范杰对五岁之前的事记得不清楚,可听了这话,想着叔叔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前世又死的那么悲凉,不由眼角发酸。后背暖暖地,他扭过头去,方景只是拍了拍他的头,跟拍小狗似的。

小毛团跑了出来,冲着李家人伏低了身体,前爪按着地,低低吼着,毛都炸了起来。

方景趁机将毛团抓了起来,抱在怀里冷眼看着,阵势不小可惜没水准,骂人的理亏再说脏话这不是找抽吗?

☆、证据

村长见范杰在一边哭了,心里也不舒服,暗骂着李家的人,这是闹什么,过年都过不踏实了。

村长:“按理说家里的事我们外人不该管,但是咱们范家弯子都是同姓,五百年前就是亲戚,你们这么闹过来闹给谁看啊?有话好好说。”

大舅舅闷头抽烟,他就是个屠夫,那管什么道理。可村长是个干部,他也不敢和干部顶嘴。

“东西都收了,叔公您留下来,大婶子您也留下来,其他人散了啊!散了!”

围观的走了一大半,但仍有几个好事的围着不肯走,说:“村长,他们拿家伙事呢,这只留老的小的怎么行!我们就看着不多嘴。”

村长点点头,那可是屠夫一家呢!

范国起扶着叔公坐了下来,端茶送水,叔公看了看那李屠夫:“这事我听说了,还不信,今儿一见果然如此,你妹妹要离婚怪国起怪饭饭,这还有道理么?今儿村长也在,不如去请了你们李家村的村长,咱么几个老的一起给你们评评理,我还在呢,我做主了,饭饭和国起错了,我让他们磕头赔礼!”

李屠夫不吭声,其他几个小的也不敢说话。

姨妈说:“我们家的事轮得到外人管?”

大婶子喝着茶,“呸!范家没外人!你们姓什么?”

村长说:“我们老叔公说一不二,就连我都要听他老人家的,你们说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别说些冒犯老叔公的话,这一弯子都是老叔公的后辈。”

小姨妈怕大哥嘴笨说不好,连忙说了一通,无非是范国起没儿子想要回饭饭,故意挑着饭饭闹事,李秀珍不容易拉扯两个孩子之类的,她也说不出其他的东西来。

老叔公听了叹了口气,看了眼范杰:“饭饭啊,你也知道,你不是他们家生的……”

“不是又咋了,哦,当初骗我妹妹养他,现在养大了眼看挣钱了,你们姓范的就要回去!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大舅这一开口又把姓范的一弯子都骂了。

老叔公哼了一声:“什么叫骗?若真是骗,是你们一家骗了老范家!你也有脸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你算个啥玩意!给我滚出去!小三,三子,叫你爹和叔伯过来,把这东西给我赶出去!”

站在外面看热闹的三子连忙回家叫人去了。

小姨妈连忙说:“不是骂您,是骂,哎……”

大婶子拉着范杰:“这小可怜样啊,本来就够可怜的,刚出生就没了爹妈,那女人若不是见了金镯子动了心,怎么会提出抚养饭饭,每个月国起都送东西过去,哎,国起当年要是娶了媳妇,那金镯子不就是国起媳妇的!国起他爹不听劝,以为自个拉扯的野种是好心呢!打小从养育院抱来的,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他生的出饭饭这么好的孩子吗?忘恩负义的家伙,指不定就是当年弄大了那女人的肚子被老范家逼着娶人家记恨呢,还顾着小的,别笑掉人大牙了。”

村长:“婶子,这话不提了,饭饭在呢。”

婶子:“饭饭在我才说的,当初粮票多甘贵啊,他范胜利一家吃不上饭,要不是饭饭他亲爹留下的粮票和钱,早就要饭去了,他范胜利自己就是抱来的,自个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还有脸说饭饭是野种。村长不是我多嘴,当着外人的面骂饭饭是野种,饭饭在他们家过的有多惨?想都想得到,当初我说我家的抱来养吧,国起他爹不舍得,总觉着范胜利是自个儿子,要有良心,哎,白吃苦供范胜利念书了,那才叫念到P眼里了!”

范杰看了一眼方景和周凯,这事怎么全湾子的都知道了?估计和眼前两人有关系。

老叔公摆了摆手:“当初养饭饭可是立了字据的,若对饭饭不好,国起可以要回孩子的,我们几个都在,你们娘家人也都在,你们父母也在,他们人呢?”

几个小辈不敢说,他们老娘还健在但不会来,也没脸来。

其中一个小叔站起身说:“饭饭就是落户在我妹妹家的,他就是我妹妹的孩子,你们立的字据没有法律效应!”

老叔公一笑:“啥法律?没效应,没效应拿了那么多钱?我都没脸说她,自个做了什么,自个心里有数!我年纪一大把,不知道什么法律,我也不知道什么叫效应,我只知道当初你们爹妈可是拍了胸脯的说要对饭饭好,怎么着那么大的年纪说话不要脸了么?自个养的女儿都养成这样,还养我们老范家的种?”

大舅想要回嘴,但看到一边的三子家几个粗壮汉子,默了。

老叔公一摆手:“今天我不和你们谈,小屁东西,滚!改明儿,把你家那老不死的叫来的,我倒要问问她,她有老脸活着吗?生出你们这群狗屁东西!我要是她,趁早找根裤腰带吊死了少个祸害!”

“您这么大年纪怎么骂我妈?”小叔怒了。

老叔公:“我骂了咋了,她大过年的过来,还要给我磕头请礼,我爱瞅就看她一眼,不爱瞅她就滚蛋!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吵吵闹闹的,我告诉你们,除非你们家那老不死的来磕头认错,退了钱和东西,不然这事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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