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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台一并破碎消失了。

白将离只觉得浑身像是要炸开了一样,嗓子眼一阵腥甜,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七窍也都流出一阵阵乌黑的血液来。体内的太极倒是自行运转起来,又移入紫府,中间渐渐衍生出一个小型漩涡,这种疼痛要比之前的更难忍受,白将离直接落到了地上去,耳鸣不止,一耳念着什么清明大道,一耳却猖狂笑着什么荒唐谬言。

恍惚之中,忽然听见有什么东西落在身边,像是跑了出去。

“将离……将离?!”

耳边似乎有谁在呼唤,身上也像是有谁在触碰。但是萦绕在鼻下的血腥味难以散去,疼痛也似乎更为剧烈了,耳鸣声再一度响起。可是白将离却越发清醒了起来,他安静的看着那金芒与黑煞组成的漩涡之中,由金丹破碎而生成的元婴,与他一个模样,须发眉眼精细入微,左右不过一指高,盘坐在漩涡之上,只是这个元婴身侧魔气腾腾,唯独一团薄薄的金芒将他包裹起来。

大概是因为金芒与魔气的相融相斥,紫府驱逐了仅剩的那些清灵之气,这些精纯的灵气淬炼并修复着这具躯体。

因祸得福么……

白将离感觉身体四处都好像蕴藏了巨大的能力,但却受他随心所欲的操控,与金丹期的那种感觉截然不同,犹如云泥之别。就好像,身边的师兄……金丹期尚无法看透他真实修为;但元婴初结,却已觉得他无比脆弱一样。

“师兄……”他抬起手,揩去那人眼睑处的眼泪,指尖微烫,忽然觉得道心微微动了动。

……

乌黎一脸惊恐的撞破门跑进来的时候,徐岫就猜到白将离出事儿了,也幸亏他白天睡太饱晚上没事儿又去买了几卷人间的志异奇谈来“挑灯夜读”,才没出现“出大事儿了,但他叫不醒”的惨剧。

不过如果叫不醒他,估计乌黎也不会再强求,而是蜷在他身边瑟瑟发抖的睡觉。

徐岫端着油灯,满头黑线的看着抱着自己大腿,连大尾巴都忘记施障眼法遮蔽的乌黎,缓慢的挪移着步子往旁边走去。

只是进了屋子,徐岫手里的油灯差点掉下来,险些也想往外头跑:这……这熊孩子怎么一晚上不见就……

地上有个血人,死气沉沉的躺在地板上,七窍流血,难怪乌黎吓成那德性。

徐岫把油灯放在柜子上,提起腿上的乌黎拔了拔,没拔动,怒斥了一声才把个泪眼汪汪的小龙孩子拎在手里,他单手揉了揉眉头,把乌黎放在了床上,拿一床被子把他裹起来,烛光还印出了这龙孩子瑟瑟发抖的模样。徐岫抿抿唇,给自己壮了下胆,也走过去跪坐下来,给擦了擦脸。

看清楚脸再嚎丧,别嚎的是白将离干掉的炮灰……

还真是白将离……

徐岫一下子怔住了,小心翼翼的将白将离抱了起来,对婴儿一样轻柔的晃了晃:“将离?将离?”虽然还有气息,也有心跳,但是这么大的出血量,就人身体里那两桶血哪里够啊。

云南白药跟输血……不对这是古代哪里来的这两玩意。

“卧槽啊,将离你可别吓我啊,我胆小……”徐岫简直要悲从中来了,他虽然一直想退隐,但说实话这人生地不熟的,打一开始他就跟白玉英还有白将离在一起,三个人谁也不离谁的,尤其是白将离,看着就有安全感。再说人心又不是铁打的,跟他们在一起也这么久了,小猫小狗都有点感情了,更别说是人了。

这种时候谢小苍怎么不在呢,他在就什么都不是事儿了。

还没等他充满感情的再嚎一段,白将离就睁开了眼睛,他这个人长得很好看,但徐岫却忽然在这个时候再一次觉得:他真的很好看……

面上犹有血污,但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像是整个人都鲜活了过来一样,那抹血色平添一份邪气。

但是……更像魔了。

“师兄……”白将离伸出了手指擦了擦他的左眼睑,轻轻的说着。徐岫闪避不及,刚想嫌弃他满手都是血就刚碰上来一点不晓得这种气氛正好可以搞一下师兄弟情深,却忽然看着他平静的面孔,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便左右看了他,将白将离抱入怀里,倒也不敢太重,只是轻轻拍了几下。

“没事就好……”

……

明天就带你找妈妈去,你爹的“基因”太凶残了,估计是那个人的凶煞之气引得,再不找寻朝那个老女人,你时不时又来玩这么一次,我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你吓得。

徐岫“温柔”的看着白将离,放开了他,试图以脑电波交流,他相信白将离一定能看懂的。而白将离只是看了他一会,忽然又抱住了他,把头埋进了他怀中。

很显然,脑电波传送失败……

没关系,来日方长嘛。=L=+

徐岫顺着白将离的长发,决定念在他现在的情况比某些日子里的女人还要惨的份上,先安慰安慰他。

第十六章

神祭之地的外围何其荒无人烟,但大概也因此,古木参天,树荫交错,影子层层叠叠笼罩在一起,虽是正午,却并无炎热之感,也不明亮,反而显得有几分昏暗。

这里也曾是战场,血色的泥土经历了千万年尚未能完全褪去,虽只是外围,却已然绵延开数千万里,以白将离的修为,根本找不到尽头,他们只能选一个地方落下。

真是世事无常……

徐岫坐在玉吟剑柄上,移过目光看向前方白将离脖颈间的玉牌,微微眯起了眼睛。用来保持平衡的乌黎吓得两条小短腿不停的抖动,死死抱住了白将离的大腿。他们在这片古老战场唯一能接受的高度上御剑飞驰,但显然还是过低,徐岫感觉得到他的靴子时不时会擦过地面,但如果再高一点,大概他们会被结界弹下来,或者是看不到潜在的危险。

要说行动力果然还是主角比较靠谱,徐岫昨天晚上还想着得要带着白将离出门找妈妈(尽管一点线索也没有。),结果今天早上白将离就收拾好了一切准备出发去神祭之地,而现在是午时,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果然,被魔气激发过后,身体里的神血也开始活跃了么……

“怎么会……忽然想来这里?”徐岫拂过被风吹乱的鬓角,看着乌黎的大尾巴扫来扫去,心情竟异常平静。他了解所有的事,知道前因后果,也明白玉牌的作用,只是心态像是有些变化,想多了解一下这个自以为熟悉,但实际上却无比陌生的男人。尽管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像在试探对方的信任程度。

是被昨天他的样子吓坏了吗?……不……不止,还有之前的那些时间里,带来的潜移默化。

白将离的确如他所写,却并不局限于他能够描写出的那些。

白将离似乎有些犹豫,剑速也慢了下来,到最后简直如闲庭散步一般,他低下头绕过一棵古木,良久才轻声道:“她……想见我。”他伸手紧紧攥住了挂在脖间的玉牌,神色黯然,“我不知道她是谁,小时候好像也梦见过她,但是告诉师尊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了。她好像很难过,一直……一直……在呼唤我。”

“将离……”

“……我如此逞强任性,想必师兄也很伤脑筋吧。”白将离忽然转过头来看了看徐岫,两人双目相对,忽然都觉得有些不自在。白将离便急忙转了回去,“可是……我还是想来看看,免得后悔。师尊说过……玉牌也许是我父母的遗物,那玉牌的牵引,应该不会错。尽管玄皇告诉我,我娘已经死了,可我还是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我娘,如果不是,那也一定知道很多事。”

徐岫一言不发,只是看了看偶尔从树枝分叉中偷偷泄露的一点天光,心里倒有些感慨:恐怕你真的见到你娘……却会难过。

“师兄,可会责怪将离?”白将离问道,剑速愈见迅疾了起来。

徐岫摇了摇头,也没管白将离看得见看不见,只是淡淡说道:“凡人一世,也不过百年光景,却可活得心满意足,不留任何憾恨。你虽是长生命,但自幼生性孤僻,倒还比不得凡人幸福美满,如今得知亲生父母消息,如此行为也情有可原,我并无任何缘由责怪你。更何况……师兄并不愿意,你这一生中,留下什么遗憾。”

“我认识的将离,从来不是畏怯不前之人。……你的剑道,当是执,当是痴,当是悟;可绝非……乱。”

其实这句话徐岫觉得自己不该说,但他又觉得这时候说是最恰当不过了,希望林胜雪不要怪他抢了她的戏份。

师兄跟别人,真的不一样,但是……

白将离沉下心,垂眸抿唇,倒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忽然从背后传来一声赛过一声的吼叫,白将离立刻转了一个向,乌黎见情势不好,一下子扑到了徐岫怀里,剑柄顿时沉了几分下去。

“吼!!!”

树丛后悠哉悠哉的走出来一只奇异兽类,面态似凤凰一般,形如雄狮,布满水蓝毛发。它走得又轻又慢,粗劲有力的长尾微微甩动,神色倨傲。

“这是什么?”白将离皱起了眉头,左足轻压,稳住剑势来。

“你当然不知道,这是嘲风……”徐岫愣愣的看着那只神兽,“所有的文献之中……都不曾记载过他。因为从万年以前的神魔大战之后,它作为神女鸾姬的坐骑,连同鸾姬一起消失了。”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但这本书里的嘲风甚至与饕餮之类都与龙无关,而是天生地养的太古凶兽,徐岫当年只是借了性情跟名字来写而已。

真正令他感到诧异的是,嘲风伴随的是什么。

鸾姬封印之所,寻朝守卫之地……还有晏素柔。看来剧情的确改变了不少,居然恰好碰上了晏素柔带着嘲风出来“散步”……

“吼!!!”

嘲风仰头吼叫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让徐岫觉得耳朵有点隐隐作痛,他的手捂住了乌黎的耳朵,乌黎的手……按在了他的手上压着自己的耳朵,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盯着正在吼叫的嘲风。

“我感觉不到它的恶意。”白将离淡淡说了一句,“还是启程……”

剑尖方起却忽然被压住,却是那嘲风跪在地上,如人一般,一条前肢搭上了玉吟,以千钧之力将玉吟剑强行压下。白将离神色未变,只详细看它神色似人,眼中有十分恭敬仰慕,将前肢做路,铺下邀白将离上那背去。白将离觉察出嘲风的意思,却也有几分犹豫,那嘲风倒是安安静静,跪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嘲风大人,嘲风大人……”一道女音由远而近,嘲风却理也不理,却见得一个清冷绝尘的女子从树丛后转了出来,声音不缓不急,面色从容,“嘲风大人,天色晚了,咱们该回去了。”她缓慢的走到嘲风身边,一双手晶莹如玉,轻轻抚过嘲风脖颈间的毛发,一个眼神也不愿意给他们。

她不似林胜雪如梅一般孤傲霜洁,也无雀影仙牡丹一般美艳多情,正是空谷幽兰那般雅静清丽。

雾鬓簪云鬟、楚腰面芙蓉、霞裙配月帔,确确实实是那晏素柔。

晏素柔叫了半晌,嘲风一个响鼻也不打给她,只是歪过头看着白将离,哈了口气,干脆把玉吟剑的前端烧成了灰,风一吹,嗖嗖的就没了。

白将离脸立刻黑了。

二人一兽僵持了一会,晏素柔似乎有些苦恼的微微蹙起柳眉来,然后终于站起来正视了白将离,缓声道:“相逢即是有缘,可否请您到舍下一聚?”

瞧这姑娘说话的水平。

“也好。”

白将离刚要拒绝,却听见徐岫答应了,他惯来很少忤逆师兄,只当他有打算,便沉默不说什么了。晏素柔看看两人,最后落在乌黎身上,诧异的神色变得有几分了然,然后顺着摸了摸嘲风的耳朵,又说道:“请坐在嘲风大人身上。”嘲风这才打了个响鼻喷了她一袖子。

这姑娘脑补了啥……

虽然知道不大可能,但徐岫还是觉得他跟白将离带个乌黎特别像以前朋友圈里一个女生写的种类:男(哔)生子。晏素柔显然不可能脑补到那方面去,她又没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尽管也跟这扯不上什么关系),难道她以为我拿着乌黎威胁要把将离咬了所以将离这么听话?别逗了就乌黎这小熊……龙货。

白将离收起了剑,一声不吭的拉着徐岫坐上了嘲风,嘲风倒没对除了小主人还多了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玩意提出任何意见,而是缓慢的站起身,任由晏素柔牵着他编成麻花辫的一缕小辫子指引方向。

而晏素柔则本身就冷心冷性,对她来说嘲风身上坐一个人跟坐三个人没有任何关系,她只负责喂养嘲风并且准时带它回家。

女子的罗衣飘飘,素手牵着嘲风归去,翩然犹如神仙中人。

徐岫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你说一小姑娘牵着自己大老爷们坐着……可要说自己去牵嘲风,还是老老实实坐着吧。

乌黎则上半身趴在嘲风身上,下半身趴在白将离腿上(徐岫觉得白将离都不用调位子,一伸手就能PIAPIA两下,打红乌黎的小屁股),进行着自己伟大的肉食事业――张开嘴巴用小牙啃着嘲风的皮。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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