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恒想了想,说:“妈妈倒是不会反对我偶尔在外面吃饭,她还是鼓励我交朋友的。不过,你说的那家馆子远不远?”
确实还有点远。周安弼说的那一家馆子在市郊的一个著名风景区里的湖上面,菜的味道好都在其次,关键环境宜人,在这种秋高气爽的天气里和心爱的人一边享受美食一边观赏窗外的波光粼粼、月照湖心、金桂送香,既有情调又有寓意,很浪漫的感觉。
可是,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齐子恒说:“下周有区上的调研考试呢,这段时间学习很紧张,走远了不行。要不然,还是我请你吧,十七块二毛,吃大碗面足够了。”
于是,一身光鲜的周大律师别别扭扭地跟着齐子恒走进了一家门脸看上去黑漆漆的像是被火烧火燎了一遍似的小面馆,看着那油得能刮下来二两猪油的桌面,大律师简直什么胃口都没了。
齐子恒见他那小心翼翼坐下来的样子,便“噗哧”一声笑,说:“在这里就别讲究了,大律师应该偶尔也下察一下民情。哎,别看这地方脏,面做得特别地道。手擀面很筋道,浇的牛肉盖浇也很好吃,保证你吃了这一次还想来第二次。”
他这么一说,周安弼更不敢吃了,手擀面哎,擀面的师傅手洗干净没有?有一次听人说有些小馆子里切菜、擀面或是做杂活的人都不修边幅得很,甚至叼着烟干活,落下烟灰都不算啥,甚至吃出烟头来的!
面端上来了,果然是香气扑鼻,色香味俱佳。雪白的面条上浇着一圈儿酱色的小块牛肉,还有红通通的小辣椒和绿油油的香菜碎末,齐子恒中午没吃饱,这会儿真饿了,端过碗来就大口大口地大快朵颐。
吃了一半,齐子恒抬眼看对面的大律师,见他的俊脸上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还有,可能是为了不接触到那油腻的桌面,他的两只手臂几乎悬空,抬得很高,不像在吃面,倒像在拿腔作势地指挥乐队。筷子上虽然挑着一根面条,但是看他的嘴边干干净净地,应该是一口都没吃。
齐子恒探询地问:“你怎么不吃?”
周安弼不想告诉他自己有洁癖,虽然是个小毛病,但是很折腾身边的人,往日在家住的时候连他妈妈都受不了,有时候会嫌弃地念叨:“将来你讨了老婆,看你老婆怎么受得了你,这么吹毛求疵的!”
他将来会适应我的吧?要不然,我现在改改,适应适应他?周安弼心里盘算着,随口敷衍齐子恒说:“我怕烫,等面条凉。”又过了二三分钟,见齐子恒又抬眼瞧着自己,周安弼一狠心,将面条塞进嘴里,视死如归般地吃了。
嚼吧嚼吧,确实是挺香的,周安弼强忍住不去想别的,吃掉了大半碗面条,随后就拉着齐子恒逃也似地离开了面店。
齐子恒家附近有一条流贯全城的河流,这种天气不冷不热,倒正是饭后散步消食的好去处。周安弼将车停好,就和齐子恒一边沿着河道慢慢地散步,一边将离婚案的大致情况说给齐子恒听,最后告诉他:“你爸爸还有一个新的项目要上马,所以,他买下了沙河村八里铺附近的三千平米的土地,并在那里盖起了厂房,预计十一月份会开工。这一大片厂房是用他的一个什么姨妈的名字买的,所以,现在要揪出来实际是他全资购买的证据出来,已经有些眉目了。还有,据我的内部消息,这一块土地正处在XX高速路的必经之处,所以,也许一年,或者,两年之后,就会拆迁,到时候凭着这一大块地,你爸爸可以拿到一大笔赔偿款。我在想,怎么都要设法把这一块地给你们争取过来。”
齐子恒眼睛一亮,对的,俗话说,“要致富,先修路”,高速路的修建热潮会很快飙升起来,齐凌云还真是踩着狗屎了,居然在高速路的必经之地买了一大块地,可能前世里他就是靠这一笔赔偿款发横财的吧?
周安弼当了几年的律师,见多识广,齐子恒呢,上辈子瘫了之后,就只能靠看书来打发时间,见识自是高出一般的高中学生许多来,故而两人越聊越尽兴,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加之彼此对对方都有的好奇之心,于是,不知不觉沿着河道走了很远,脚都走乏了。
聊东聊西就聊到了感情问题上,周安弼笑微微地说:“子恒,你这样的男生,在学校肯定有很多女生喜欢吧?”
齐子恒不好意思地挠头,说:“没有啊,大家都忙着学习呢。关于这个事啊,我们老师说得很好玩。他说,同学们,现在千万不要谈恋爱耍朋友,要分秒必争地学习,‘书中自有颜如玉’,考上了大学,那就是恋爱耍朋友的天堂啊。而且,多考五分,你们就能去外地读大学,在全国范围内找女朋友或是男朋友。但是,少考五分,你们就读不了本科,只能读专科,找和你们水平差不多的鼻涕泡做朋友。要是再少考五分,悖连专科都上不了,只能去车间里找踩缝纫机或是抡大锤的朋友了。”
周安弼听了哈哈笑,说:“你们老师说得太精辟了!”小家伙,只要你乖乖地听老师的话,考完了大学之后你的个人问题马上就会得到最好的解决,一点不用担心。
正好说到这话头上了,齐子恒便趁机提问:“那你呢?大律师身边美女如云,肯定是早就名草有主了?”
周安弼耸耸肩,说:“没有,真没有。”
齐子恒摇头表示不相信,他的模样很调皮,一双好看的眼睛一闪一闪地,比此时夜空中闪耀的星辰还要璀璨,叫周安弼情动之下,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
齐子恒吃了一惊,却没有挣扎或是摆脱,只是用亮闪闪的眼睛注视着对方,带着点不解和探询,又似等待和催促。
周安弼只要手臂再一用力,就能拥抱到喜欢的人。
而且,在这样美好的月色下,即便是有拥抱或者亲吻什么的亲昵动作,也是自然而然、情之所至的吧?
尽管周安弼无比想那么做,可是,他还是努力地忍住了这个念头,转而捏了捏齐子恒的手,随即松开,若无其事般地说:“我摸摸你的手冷不冷,这里风大,别吹凉了。高三学生都是国宝级的保护对象,感冒了的话很影响学习。”
周安弼将齐子恒送回了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宇之中,大律师自我安慰:小家伙马上要考大学了,别影响他,好在他还很爱学习,又肯乖乖儿地听老师的话不早恋,不过是半年多的时间,再等等吧。
一个星期后,朱慧林和齐凌云的离婚案开庭了。
周安弼在事前和秦律师又核实了一遍要点,直至认定几乎万无一失才放心。
周安弼这一日也有别的案子要办,故而和秦律师保持短信联系。
九点开庭的时候,秦律师发来短信:“对方律师是盛大律所的盛律师。”
周安弼的心猛地一沉。
一个小小的离婚案,居然请的盛律师?盛律师是早年出道的律师,在业界享有盛名,可是,他已经转向靠着名气接案子搞公关,很多年都没有亲自上阵出庭辩护了,齐凌云哪来那么大的面子和财力,请得他出山?
本来十拿九稳的案子,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第 14 章
十一月二日,齐凌云和朱慧林的离婚诉讼案开庭审理。
先是坐在正中央的审判长说了一通话,大致就是核对当事人,宣布案由以及宣布一溜儿参与人员的名单,并用威严的声音告知当事人有关的诉讼权利和义务之类的巴拉巴拉。
紧跟着就是原告口头陈述,说明诉讼离婚的理由。
齐凌云一脸悲怆表情,话语也断断续续地,似乎很无奈又很难过:“……感情破裂了,她对我妈不好,我妈就是被她气死的,我们的感情那时候就开始破裂了。我只是后来看在孩子的份上一直忍着,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现在越来越过分了,我工作忙,经常在外面,或者出差什么的,回家别说热饭热菜了,连个好脸色都没有,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反正现在孩子也大了,懂事了,索性离了,各过各的。”
朱慧林听得他说这些颠倒黑白的话,简直恨不能站起身来挠他的脸,也太不要个逼脸了!在法庭上不好互相对骂,好容易才忍住了。
随后是被告口头陈述。
朱慧林当即对原告的离婚诉讼请求提出了异议:“……感情破裂是他单方面的,主要是因为他在外面有了女人,还生了私生子,另外有了家,当然就看我不顺眼了。还有,他说的什么婆媳相处不好,以至于他对婚姻失望,完全是一派胡言。我对公婆谈不上有多好,但是,全是凭着良心对待他们。他母亲过世是因为身体原因,怎么血口喷人栽在我头上?”
随后,双方律师开始就之前呈给审判长的证据开始辩护。
原告律师是个头发斑白的老头儿,不过倒是西服革履,腰背挺得笔直地,看着就很有威仪,他辩护起来一套一套地,说谎话不打背儿:“……因为我当事人和妻子感情破裂,精神空虚,所以会有偶尔身体或者情感出轨的现象,但是,最后他还是回归了家庭,没有对家庭带来实质性的恶劣影响。现在提出离婚的诉讼请求,主要还是因为分居多年,感情完全破裂。没有被告指出的所谓的小三,也没有什么私生子。”
被告律师秦律师则明显有些气弱,也陈述了一段关于原告不管家庭,在外面出轨有外遇,属于是对家庭犯有过错之类的话,又站出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照片,指着照片上齐凌云与一个女人的合影,指证这就是原告在外面包养的小三,还有一张十多岁男学生的照片,指证这即是私生子齐某某,为保护未成年人,暂时不公开姓名。
听众席上的齐凌云看着秦律师不太自信不太自然的表情,有些心里打鼓,暗自嘀咕着:“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果然,原告律师花言巧语地辩解说:“照片上的女人不是小三,是我当事人的母亲曾收养的义女,算是妹妹,因为没有收入来源,生活困顿,我当事人经常在生活和经济上对她们进行照顾。”
秦律师提请对原告齐凌云和照片上的男学生齐某某进行司法上的DNA亲子鉴定,以确定原告是否有切实的出轨行为。
原告律师提出反对,说是不应该将不相干的未成年人卷入此案,造成不必要的精神和名誉损害,说着,原告律师忽然拿出一大叠照片来,说:“我当事人确实有婚外性行为,背离了家庭,但是,被告也有婚外性行为,同样背离了家庭。”
这边,朱慧林惊疑地往那些照片望去,顿时“轰”地一声脑子都炸开了一般,全身的血都往脸上涌出。
不用她回答,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些照片是真的,不是剪裁的。
秦律师也侧头望向朱慧林,见她的眼神定定地望着那些照片,面露羞惭之色,一下子脑子都大了一圈:这些照片多半都是实情!还以为她是个规规矩矩的良家妇女呢,没想到……
秦律师对上业界元老的盛律师本来就有些自信不足,再挨这一闷棍,顿时在心里积满了对隐瞒事实的当事人的不满:“这种事情为何不提前告诉?现在突然被原告律师指证,弄得措手不及!”
坐在听众席上的齐子恒也震惊地看着妈妈,不知道这案子怎么会诡异地变成这样。
秦律师当即指出原告律师提出的证据是尚不明晰的新证据,是否真实还有待界定,请求隔日再审,审判长予以支持,于是宣布隔日开庭再审此案。
出了审判庭,秦律师将朱慧林和齐子恒带到一个小休息室里,焦急又不满地说:“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事前不告诉我?”
朱慧林掩面泪流,断断续续地说:“是有一次同学会,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天脑袋昏昏沉沉的,就跟一个老同学……事后很懊恼,肠子都悔青了,那个同学保证说绝不会和别人说,以后也绝不会再来找我,我想着反正没别人知道就算了,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好说出口……”
秦律师一拳头砸在墙上,说:“十有八|九是被人下药了!对方太卑鄙了!他看他自己出轨的过错洗脱不了,就索性把你也拉下水!这种事情你怎么能瞒着我呢?搞得现在太被动了!”
齐子恒脑子混乱得很,对妈妈的感觉也很复杂,要说怨她吧,她是被人下了药的,要说不怨她吧,实在是……怎么能在这节骨眼上出这种事呢?还自以为没人知道,就瞒着人家律师。现在当庭被捅了出来,脸面丢光了不说,这官司也难打了!至于那个人渣爸爸,齐子恒早就对他不抱指望了,只是没想到他会渣到这种地步!
恰在此时,一双光洁的皮鞋出现在齐子恒的面前,齐子恒往上一看,是一张男人英俊果决的脸,居然是周安弼。
多日不见,这会儿遽然见到他,齐子恒简直就像是白区被欺压的老百姓见到解放军,“救星来了”的感觉,同时又感到羞愧,妈妈出了这种事情,做儿女的脸上也挂不住啊。
周安弼表情严肃,却安抚地拍了拍齐子恒的肩膀,低声说:“没事,别担心。”说着,又转向六神无主的朱慧林,温声说:“朱女士,现在你知道那个男人有多无耻多不择手段了吧?哭不能解决问题,现在你好好地回忆一下细节,等会儿和我说。”
秦律师迎上前来,一脸焦虑地说:“周律师,现在这个事儿难办了,客户居然把这样重要的事情瞒着,我……”
周安弼转过身,正对着秦律师,冷冰冰地打断了他的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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