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维!老维!”她大声唤我姑父名字:“快打电话去给我老爹,告诉他们不用过来了,映映没事!”
“不不不,先知会劳二,告诉他映映打电话来,我看他快疯了——”
她说着说着带了哽咽:“那天你没登机?”
“没有。”
“死丫头,回来看我不打死你——”她又咬牙切齿地说“告诉我你在哪里,具体位置。”
“我在婆罗洲——”
我看着酒店的招牌,报出一个荒僻的地址。
“就在那好好呆着,哪儿也别跑。”小姑姑匆匆挂了我电话。
“gary!”我跑出外面,站在沙滩上大声地呼喊。
gary和我驱车到附近一个小镇,在简陋的当地居民办公室翻开了这几日的报纸。
我看到大幅的新闻标题,我离开新加坡那一日,我原本准备搭乘的那架飞机滑出跑道,然后爆炸起火,在平地上断成了两截。
我们对着熊熊火焰之中混乱不堪的急救场面目瞪口呆。
gary喃喃道:“老天……”
我说:“你救我一命。”
我们如劫后重生一般拥抱。
gary在回去的路上说:“真不知你家人以为你出事有多伤心,快点回去吧。”
我点点头,现在已天黑,gary替我计划好,明天开车送我出去,然后搭车去沙巴州,在沙巴上飞机。
车子开到一半路上开始下雨,真是糟糕的天气。
我回去打电话给家里,给劳家大宅,听着奶奶念叨着幸好菩萨保佑福大命大,我顿时平添再为人世之感,因为我一时的任性出行竟如此惊动烦扰到长辈,我甚觉不安,想必此事也给家卓带来了无数麻烦,只是他的手机一直没有办法接通。
我试了许多次,仍是盲音,只好打电话小姑姑。
她声音轻松许多:“映映?”
“小姑姑,你在新加坡?”
“是,现时已经回酒店。”她声音带着后怕:“虚惊一场,真是要命。”
我忍不住问:“家卓怎么样?”
小姑姑说:“我没见到他,他忙得二十四小时都不断有人请示他处理事情,下午你姑父通知了他你安全的消息后,听说他身体支撑不住在休息室昏了过去,已经送去了医院。”
“他……”我心底一阵慌乱:“怎么会这样……”
小姑姑说:“飞机一出事他即刻就去了机场,据说是警署长陪他一起去的,他第一时间就和新加坡警方一起进了爆炸现场,我和你姑父过来时,他已经在机场守了两天一夜。”
“别的家属还哭得出来,他可真镇定,起先一团乱的时候他拼命协助警方维持秩序,后来搜救完毕医疗队离开后警方开始调查罹难者名单,他的几个助理隔开了旁人,他就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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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映,他说是他要你走的,是他让你来搭这班飞机,他异常平静绝望的表情真让人害怕,”小姑姑透出几分唏嘘感慨:“他身体好像也不好,医生一直守着他,我真没有办法想象你要是真的出事他会怎么样。”
窗外细雨朦朦,深宵无眠,我坐在旅馆的大厅一遍一遍地拨打那个电话。
信号很差,座机也是断断续续,家卓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我枯坐到半夜,忽然听到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震人耳膜。
我心底一悸,扔下电话跑了出去。
远处一台巨大的越野路虎从小路直直冲过来,碾过老板的花圃,撞倒了白色栅栏,发出巨大声响。
旅馆的人被惊醒,迅速冲了出来。
汽车急促打转刹车,轮胎摩擦着地面响起尖锐声音。
车还未停稳,一个秀挺瘦削的身影就匆匆跳下车,一手撑在车门站稳,然后朝着旅馆看了一眼,目光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攫取了站在旅馆门口的我。
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男人们手提着武器警戒地围在前廊下。
我奋力拨开几个粗壮男人,朝他跑过去。
他一把拉住我,狠狠地把我揉进胸膛,差点没把我的肩胛骨揉碎,我连呼吸都生生地疼。
一直飘飘荡荡地漂浮在空中的心却缓缓沉淀下来,我只觉得无比安心。
我蜷缩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
“让老天惩罚我,”家卓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说出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在撕扯着喉咙:“让老天惩罚我,映映,我再也不将你放开。”
我抱住他消瘦得厉害的身体:“我没事,我错了,我不该到处乱跑——”
他热烈吻我:“不,幸好你乱跑,不然我万死莫赎——”
我搂着他的腰踮起脚回应他:“不要这样说——”
“如果没有你,”他身体在打颤:“如果没有你,我不知这世界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我们在夜色弥漫的湿雨草坪上紧紧拥吻。
身后突然有光芒耀眼地闪烁,我转头看到木质长廊下,那群伙计一个一个端着长枪短炮对准我们,按动快门的卡嚓声不断响起,闪光灯乱成一片。
大门敞开,旅馆的人跑动着点起了屋子的灯火,大声地唱起欢快歌曲,大家开心地笑着看我们,厨娘很快端出了热气腾腾的食物。
我抱着他问:“你怎么过来的?”
“直升机,”家卓低声说:“只是夜晚无法确定位置,没有办法在密林降落。”
他有些站不稳,伏在我肩上虚弱地喘气,神情却是愉悦的。
那一个夜晚,在我最好的时候,和我最爱的人在一起,那是我一生中,最完满丰盛的年华。
经年后想起来,惊心动魄渐渐褪去之后,变成了心头一株泛着甜腥气息的荆刺。
我曾以为我得到了全世界。
(十八)
早晨起来,高楼外天空阴沉,已至深冬,天气越来越冷。
我笑着回头,我心爱的男人微微皱着眉头,站在衣橱前挑衬衣。
我放下杯子走过去,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腰。
家卓手上拿着衣服,俯下脸用下巴蹭蹭我的额头。
幸福得跟梦境一样。
我今早有课,换好衣服出门时,家卓提着公文包,另一只手牵住我的手:“映映,天气太冷,让我送你过去。”
我握着他的手指,跟着他下楼。
在等电梯的间隙,我轻轻摩擦他无名指上指环,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家卓,为什么一直戴着?”
“习惯了。”他淡淡地答。
“那我也要拿我那个出来</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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