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阴森地看着他:“谁是你姐夫?”
江意浩挑眉问我:“你嫁过几个男人?”
我被他气得狠灌一口汽水,愤怒地转过身不理会他。
我背着他想了想,又转过脸来问:“你们说了什么?”
江意浩瞥了我一眼,又给电视换了个频道,才懒懒地说:“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
我骂了一句脏话,回房间睡觉去了。
春天即将过去的时候,姑父在养和医院接受了胃次全切除加区域淋巴结清扫手术,术后休养了半个月,病情基本得到控制。
姑父在养和的一个多月,劳家卓除去大约有一个礼拜时间在外出差,其余时候都隔天抽空过来探望,连带关心怡也过来了几次,一台手术还惊动了医院的行政高层。
小姑姑对劳家卓客气冷淡,在他来的第一天就和他直言:“我们江家欠你的人情,不一定非得映映来赎。”
小姑姑和他说:“劳先生,承你的情,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劳家卓站在病房前,只是温和地说:“映映不用赎我任何情,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他平日里在医院随我辈分,对小姑姑和姑父都很礼貌体贴,小姑姑本来就是嘴恶心善的性格,到后来都不再好意思对他冷言冷语。
姑父出院的那一天,我拿着医院的账单对数,然后给劳家卓打了一张欠条。
我拿给他看的时候,他的脸上的表情真是精彩纷呈。
我硬要他签名收下。
他气得脸都发白,签字的时候差点没把笔捏碎。
小姑姑夫妇暂回内地休养,而后再研究是否要返回加国继续研究项目。
我遵守同劳家卓的协议,在香港住了下来。
我之前就曾托惠惠替我物色房子,她恰好有一位朋友要去海外总部培训半年,便将在旺角西洋菜街南的一套小公寓转租给了我。
香港屋租贵过金,我对这样家具齐全干净整洁的一室一厅已经感到知足。
劳家卓得知我已搬了家,当日中午打电话给我:“映映,为什么要另找房子?”
我客客气气地说:“我已经遵从你的要求留居港地,你还待怎样?”
劳家卓委婉地说:“你若是不愿意搬去我那里住,我在何文田山道另有一幢房子,你过去住可好?”
我口气淡淡:“劳先生,我不喜欢房子太大。”
他语气有些低沉:“我若是外出,你独居不安全。”
我哂笑一声:“全港七百万人口,并非只有我一个单身女子,未见人人都要依傍他人才可生活。”
这时助理在他旁边低声一句,劳家卓无可奈何:“我下班再同你说。”
或许是心知无法劝服我,劳家卓下班后过来,将屋内环视一圈,叹了口气动手替我收拾散乱一地的家什。
次日有工人将一批新电器运了进来。
劳家卓自然而然地把这里当成了新的居所,每日下班后直接回来,宁静满足地在厨房的一张原木小圆桌上喝一碗汤。
既然已经答应了他,我亦再无力同他大战三百回合,只好平常心对待在我一百二十呎的套房内多出的这个男人。
劳家卓晚上经常有应酬,若是有空回来吃晚饭,他会提前打电话给我,我若是有心情,便下楼去买菜,在厨房花很长的时间做一道姜丝肉蟹。
虽谈不上举案齐眉,但劳家卓对我经常性的乱发脾气是耐心温柔到了极点的包容,我们之间勉强还算是过起了人间烟火的寻常日子。
因为改装了一个管道,一天晚上房东过来查看。
王太太进门时笑着打招呼:“江小姐。”
她看到劳家卓在屋内,圆圆胖胖的脸上露出暧昧笑容:“你有朋友在呀?”
劳家卓从餐桌旁站起来客气地说:“你好。”
我不知如何答她,只好随口敷衍了一声。
劳家卓走到我身边拢了拢我肩膀:“我是家里人。”
劳家卓引着她进厨房看之前装过的那一段水管,她看过之后走出来笑着寒暄:“不错啊,搬进来几个礼拜,就收拾得这么有家里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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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眼屋子,洗衣机上堆着脏的床单,花瓶里搁着一把枯萎的栀子,一只绿背红耳的巴西龟在地上爬,厨房内有食物的气味弥漫出来。
劳家卓送走客人,走回来轻轻地牵住我的手。
我这段时日过来香港之后休息了一阵子。
铜锣湾的繁华街道,半山别墅下维港璀璨灯光,这个繁华至荒凉的大都会,与我的生活并无任何关系,纵然日日面对他,我也从不过问劳通的财经新闻。
若是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日日西装革履去中西区金钟道上那幢摩天大楼的三十八层上班,房东太太会不会觉得我们是疯了才来这里租房子。
我们住在一起后,生活非常平静,甚至很少□。
大约年纪渐长,我对□兴趣不高,劳家卓工作一天下来也会累,有时我感觉得到他有需要,如果不是特别不愿意我也会在他爱抚下享受两个人温暖的缱绻,我不知劳家卓是否觉得欢喜,但坦白说,我们的生活可以说是乏味。
大部分的夜里他只是一定要抱着我睡。
我应承他戒掉药物之后,夜里常常失眠,半夜醒来就看到枕边沉睡的一张沉静容颜。
幽深的黑暗中的白皙脸庞,挺直鼻梁,微微蹙着眉峰。
他总是很疲倦。
将我抱在怀中,下巴抵在我的额头,略略紧张的占有姿态。
那些房间内幽深如海的深夜,有某一些瞬间,我甚至忘记了此身在何地。
但天总是会亮,我们总会清醒过来,然后重新打叠精神带上面具,出门和漫长得令人心灰的生活厮杀,每一天清晨日光照射进来,亚热带的刺眼阳光,如一面滚烫刀锋浸入冰寒之水,用一种刻骨的刺痛提醒着我,时光早已将一切过往砍杀得七零八碎,我们早已丧失一切的机会,用来还原生活本来的面目。
劳家卓将现款放在抽屉,一整沓直板千元港币,我花销很少,如若用钱基本上是为了照顾他的起居饮食。
劳家卓对食物不是非常挑剔,但吃得很少。
他这几年身体愈加的娇贵,平日工作压力也大,所以一直都很瘦。
我只好对着网络研究食谱,设法每日换着花样做清淡营养的菜肴,如不谈及某些我不愿意提起的话题,灯下的一段时光是静谧安好的。
那日我想起来问:“劳通在港那幢大厦是出自何人之手?”
他懒懒地坐在沙发上休息,闻言抬眸看了我一眼:“jim peirson。”
我回忆着大楼内自然光的完美引入:“室内部分呢?”
劳家卓思索了一下:“大堂和中庭是jim的事务所的matt forest ,会议室的部分——”
他抬眸望我笑笑:“嗯——是你的一位老朋友。”
我问:“谁?”
他答:“alston ron。”
我哑然,的确是故人,在我毕业设计图上画满红叉叉的那位。
学生对老师总有私仇,我问:“干嘛找他?”
劳家卓安抚我说:“他是本埠室内设计界翘楚。”
我忿忿地说:“你为什么不干脆继续请国外设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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