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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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好人选,不妨使人给我报个信,我一定设法尽力。”

徐光祚眼皮一跳,知道徐勋之所以打这包票,和自己之前的那番话不无关系,当下就重重点头道:“好,徐世子你果然爽快人”

从灵堂一路出来,快到大门口时,徐勋见王守仁一副无所事事的光景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他立时迎了上去:“王主政这是”

王守仁一回头见是徐勋出来了,顿时苦笑着一摊手道:“这定国公府又不是人丁单薄人手不够的,这门口迎宾的也好,赙仪簿子也好,分派事情也好,全都是人人各司其职,哪里用得上我插手礼部就是不派人来,这定国公的丧事也能料理停当,哪里还用去借我不过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听说定国公府还有当年中山王留下的一些用兵札记,徐世子既是和定长孙相熟,能不能替我说一说”

“这事简单。不过,京城那么多勋贵,要都是这样下去,赶明儿王主政岂不是真的要被人称作是治丧专家”徐勋信口接上了话茬,见王守仁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自失地一笑,倒并没有多少埋怨之意,他就抬手请了这位兵部武选司主事到一旁说话。见四周并没有定国公府的下人,他这才说道,“定长孙刚刚也和我提了一提,道是兵部武选司向来是最繁忙的地方,如今又近年底,劳王主政在这里帮忙治丧,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定长孙说,回头就送奏疏上去,等到几位阁老看见,总会有处置的。”

王守仁如今正当盛年,自是还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他和定国公徐家无甚交情,可就算不乐意也不得不听从上峰指派,谁想到徐勋竟是给徐光祚出了这样的主意。一时之间,他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好半晌才笑着拱了拱手说:“不想今日初逢世子,世子就帮了我这样的大忙”

“哪里哪里。”徐勋笑着回了礼,口中又说道,“只这奏折上去恐怕也得三两日,王主政只怕还得在这儿盘桓两日。话说回来,刚刚定长孙曾说,王主政对兵法军事颇有研究,不知道这两日我若是有闲,可能过来请教请教”

若是徐勋说别的,王守仁总得掂量掂量,但徐勋说来请教兵法,而且不日就要练兵西苑,他巴不得所学的东西有实践的机会,立时满口答应道:“请教断不敢当,愿与世子探讨一二”

得到这一句回答,徐勋知道这一路上和在定国公府的精神都没白费,立时作如释重负状:“有王主政提点,我这心里就有底多了。毕竟,我之前连这纸上谈兵的机会都尚未有过。今日武选司那位主政就差没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幸了,若日后练兵西苑,这部院的老大人们瞧不见,背后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的不是我适才在武选司是忍住了没说,要真是不放心,有请他们放一个人在旁边看着,这总能放心了吧”

徐勋说着说着便苦笑一声,见王守仁若有所思,他便再不多言,摇摇头之后拱了拱手就告辞离去。临出门的时候,他就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叫声。

“徐世子”

谢天谢地,终于来了

赶上前的王守仁见徐勋转身,他踌躇片刻就开口问道:“若是徐世子真有此意,我卸下了这趟治丧的事,就去向刘尚书相请,往西苑观摩府军前卫幼军练兵,不知徐世子意下如何”

固所愿已,不敢请耳

徐勋恨不得直接把这八个字掏出来,但话到嘴边却变了另一番意味:“每到年末,不是武选司最忙的时候吗,王主事怎会有这样的空闲”

“我上任不过数月,再加上武选司属官人数向来是兵部最多的,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难得有机会可练兵,错过了未免后悔一辈子。”说到这里,王守仁顿了一顿,继而就洒脱地笑道,“而且,世子可知道,就在今天早朝之前和之后,不少御史那里都在流传你挑唆太子逃文华殿讲学的事么我虽不才,但家父在礼部,也曾多次参加李阁老文会,若有我去西苑盯着,兴许能让人少骂你两句奸佞小人。”

尽管徐勋早就知道了,但话从王守仁说出来,意义却大不相同。当下他几乎不假思索地一躬到地,才打算说两句感谢的话,却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托了起来。

“要说被御史骂奸佞小人的不止你一个,想当初我在家里养病之后起复主持山东乡试,结果还被一个御史骂作是诈病不忠,大本已失,缘何要用我这等不忠之人主持乡试,耽误士子云云所以说,真要是真的什么事听那些御史信口开河,其他人就不用做事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徐勋求人才,太子诉母后

比起京城的东北面,西北面虽是不比东西城中央的地带人烟密集,但靠近积水潭附近,仍是有一两座勋贵的园子,但西直门和新开道街围着的西北隅就属于贫民聚居区了。在这一片地方住着的多半是车马轿夫,亦或是四处临时打短工的杂役,四周围到处都是不怎么起眼的低矮小院子,往往一个院子里就杂居着好几户人,有的是自己辛辛苦苦造的房子,但大多数人都是赁的院子住。毕竟,多少年下来,京城已经没什么闲置无主的地皮了。

慧通租下的小院就在新开道街西边的板桥胡同,和城墙北沿仅仅只相隔两三条胡同。这附近不少军户杂居,祖孙三代乃至于四代都挤在一个院子里,整日里吵吵嚷嚷声音不断,但在市井里头住惯了的他自不会在乎。

如今手头有钱,他就比在南京时出手阔绰了许多。两个月来便在东城西城安插下了十几二十个眼线,就连从前的西厂旧部也被他花言巧语寻到了几个。只不过北镇抚司和东厂都是庞然大物,而西厂复起又没了音讯,他暂时也不敢过于招摇。这一日,当手底下徒弟送了信来,他拆开一看发现是徐勋那熟悉的左手书,不禁咧嘴一笑,扣上帽子就出了门。

板桥胡同对面三条胡同紧挨着积水潭,到底处有一家卖些各色糕饼并茶汤的小摊。眼下已经是冬天,这四面漏风的地方自然生意普通,主人只得用油毡并木柴搭了个简易的棚子,也偶尔有四周觅活计的人来坐上一会喝口茶暖身子。慧通熟门熟路到了小茶摊上,见最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果然坐着此间最常见褐衣小帽打扮的徐勋,他随手丢了两个铜子给开茶摊的壮汉,继而就在徐勋对面坐了下来。等到一大碗热茶送上,他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这才放下了。

“什么事要世子爷你亲自来找我前一阵子不都是那个阿宝来吗”

“定国公殁了。”

听徐勋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慧通愣了一愣,随即撇了撇嘴道:“定国公殁了这关你什么事虽说咱们和魏国公府的人一道过来,但徐叙进了国子监,王世坤还拉着定长孙去兴安伯府帮忙治过丧,但定国公死了也不至于让世子爷你这般拉长了脸吧”

“我之前让定长孙给我找几个总旗百户之类的军官,定长孙如今是丧主抽不开身,又怕让下头人去办滥竽充数,又怕御史发现了弹劾,所以只得四五个。”徐勋懒得和慧通兜圈子,说到这里就直截了当地问道,“所以我眼下缺人,很缺你手下可有机灵能用,又有军籍的百户这样的军官得上兵部挂档,但总旗小旗却无需走兵部,我一个条子就能做主。”

一个条子就能做主

尽管总旗小旗之类的军官按照文官所说是不入流,但对于军户来说,每户正军的名额就是一个,其余的尽管顶着军户的名头,但名曰军余,说是能科举能种田,但始终比民户第一等,至于正军,则是往往一辈子都熬不出一个小旗来。慧通算是天赋异禀,投了当年西厂理刑千户韦瑛的缘法,这才被拔擢为总旗,却是比寻常一个指挥使都威风。可如今徐勋那边虽然不是什么侦缉的差事,可却是在西苑操练的

思来想去,若不是百户的名头必得过兵部,慧通自个就首先怦然心动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反反复复盘算了一会,掰了掰手指头,这才嘿然笑道:“有军籍的我是没有,就算有,也都是逃亡军户,你无论如何都不能用的。幸好我精明,搬到板桥胡同之后就周遭都走了一遍,和这些左邻右舍都处得好。而且,你要知道,各卫所有各卫所的名册,你通过定国公府找几个旁所的军官调过来帮忙可以,但你自己挑肯定不行。我那儿靠北城墙根上有三户军户,就是府军前卫的,有几个小子常常舞枪弄棒,我去把名字打听来,你到时候挑上”

说到这里,慧通突然又一拍大腿道:“不对,他们几个都是军余,不是正军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指挥使,那些在军中混老了的老兵油子你决计镇压不住,要知道,不少正军都是七八岁十一二就吃了老子传下来的钱粮,刁滑得很我给你出个主意,不要正军,只要军余,但你首先得把兵部的关节打好要说兵部那些人最看不起咱们这些赳赳武夫,你可得费心劳神一番。”

“这个你不用担心。”徐勋狡黠地一笑,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兵部武选司主事王守仁,说是打算跟着到西苑去监军。他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世家名门,李阁老看重的人,如果是为了治军的正经事,他应该能帮得上忙。”

王守仁

慧通离开京城已久,如今乍一回来,打听的主要是那些内阁大佬部院大臣,乃至于司礼监等等大太监或者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人事,一个小小的兵部主事他自然没听说过。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是冲着徐勋竖起了大拇指。

“真不愧是世子爷,拉关系套交情的本事无人能比,兵部那些大爷们向来都是朝南坐,对咱们这些身在军籍的横挑鼻子竖挑眼爱理不理,你居然能拉到一个人,这本事啧啧”

“你别尽吹嘘我,前些天我和太子沈姑娘一块大闹仁和长公主府的事虽是捂下去了,但不知道是谁把太子那天逃了文华殿讲学的事归到了我的头上,不少御史已经摩拳擦掌蠢蠢欲动。虽则是皇上心中必有计较,但说不准还有的是折腾。”

“什么”

慧通闻言又惊又怒。他固然是西厂旧人,但离开多年,早已不能像从前那样尽知各家达官显贵动静了,可即便如此,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大的事,他却没能事先知晓,这不免是重大的打击。他和徐良虽是老友,但徐良这空头伯爵一时半会甭想管事,他翻身的机会全都赌在了徐勋身上。要是徐勋有什么闪失,他下半辈子固然不会受穷,可其他就全都是一场空

“我去查。”慧通的眼眸中闪动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精光,恶狠狠地说道,“今次是我疏忽,从今往后,我会死死盯着那些个最喜欢上书弹劾这个弹劾那个的御史”

有明一代,坤宁宫素来是皇后中宫。除却千秋节受命妇朝贺之外,平时每日还会接受妃嫔问安。然而,弘治一朝天子素来简朴,千秋节往往免朝贺,而后宫中嫔妃一个都没有,坤宁宫自然少了那些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然而,这里却并不冷清,由于张皇后独占圣眷,大太监们有事没事都爱到这儿奉承一二,透透消息说说人情,再来顺便巴结皇后身边的女官。

张皇后既不用费尽心思斗嫔妃,也不用假情假意照看庶子庶女,日子自然过得无比舒心。三十出头的她保养极好,面色宛然少女一般红润光泽,稍有小病小痛,那便是震动宫闱的大事,从皇帝到太医院恨不得围着她转。这一日因为天气渐凉稍稍有些咳嗽,太医院院使院判就亲自陪侍在坤宁宫西暖阁,看着御医请脉开方子,末了又双双拿着那药方反反复复斟酌,最后才道了个可字。

等到这些太医院的人都诚惶诚恐退了下去,张皇后方才不耐烦地命人挂上床上的帐子,用手支撑着坐起身来,没好气地冲着身边一个女官嗔道:“就是咳了两声,偏你们多事,非得劳神去请什么太医,回头皇上一来必然又是唠唠叨叨一通问”

“娘娘,皇上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要是在面前咳嗽一声,奴婢等人不禀报又不去请太医,回头都是咱们的罪过,您就好歹安养安养吧”

“再养下去我就不会动了”

话虽这么说,但几个女官在旁边花言巧语劝着,张皇后也不得不依言躺着,想到之前弘治皇帝大动干戈亲自审案,又将乾清宫答应刘山定了凌迟,甚至把一应内侍都撵了去观刑,她脸上不禁渐渐露出了笑容。心里正妥帖的时候,她就听见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才支起胳膊肘稍微探出身子,她就看见一个风风火火的人冲了进来。

“母后,母后”

看到是儿子,张皇后那刚刚生出的一丝愠怒就立时抛到九霄云外了,连忙坐直了身子笑道:“今天这么早文华殿讲学就完了”

“是,儿臣听说母后病了,就对李先生讨了个情,李先生少讲了两页书”能够这么早找了借口从文华殿溜回来,朱厚照心里自然异常得意,但脸上还是老老实实的,极其关切地问道,“母后的病怎样了”

“就是咳嗽几声,偏生她们多事,竟去你那儿多嘴”张皇后口中这么说,心里却是喜滋滋的。儿子长这么大,平时别说自己有个头疼脑热,就是大病的那会儿也不曾如此着急,此番案子真是因祸得福

“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朱厚照抓着张皇后的手如释重负地摇了两下,紧跟着就在床前踏板上跪了下来,竟是哭丧着脸说,“母后如果没事,那就请为儿臣做主”

“啊”张皇后倏然怒容满面,“怎么,是谁给了你气受快说,甭管是内阁哪位先生还是那些部院的老头儿,你说出来母后给你一体做主”

“是徐勋,今儿个有御史弹劾徐勋,说是儿臣上次逃学是他挑唆的母后明鉴,要不是他跟着儿臣一块去,怎么能从长公主府把那郑旺揪出来,怎么能把刘山那狗才抓出来更何况,何况”朱厚照稍一迟疑,突然扭过头狠狠一瞪,见几个女官全都溜走了,他这才讷讷说道,“儿臣从前被流言所苦,也是他对儿臣说看父母之心,看小时候就最准了”

门外的刘瑾虽是做眼观鼻鼻观心之状,但耳朵一直在竖着听里头的动静。听朱厚照对张皇后絮絮叨叨说着那些话,他心里舒了一口气,暗想不枉自个好容易打探的消息,又添油加醋地在太子面前一说,这顺水人情真是送得极妙。

他刘瑾在东宫虽有几个狐朋狗友,但在宫外却是两眼一抹黑没几个认识的人,这位兴安伯世子一定得把握住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奸佞小人,决不能容

日落时分,从长安左右门两侧的各大衙门回家的无数官员们,素来是京城一道风景线。在这几座衙门里供职的官员之多,品级之复杂,衣着之凌乱,年龄之老幼,代步工具之大相径庭,全都是没见识过的人所不能明白的。就好比位尊如尚书,兴许官服朴素,七老八十只用一辆老牛拉破车;而位卑如主事,家中豪富衣衫鲜亮,两人小轿上头亦要用各种装饰。而这一路上,让道抑或争道,总是每一天都无法避免的。

随着天色完全黑暗下来,路上的行人不是更少,而是更多了起来。毕竟,弘治一朝,部院官员鲜有真正申正散衙的,多半都会料理完事务才回家。然而,这会儿那些或寒酸或豪奢的车轿行人,全都在路旁礼让从长安右门那边驶出来的一辆马车,原因很简单,车内坐着的人是太子太保兼户部尚书兼谨身殿大学士李东阳。只礼让之余,也有三三两两靠两条腿代步的低品文官在那交头接耳。

“折子都送上去两三天了,也不知道内阁对那几份奏折是个什么态度”

“是啊,听说太子殿下逃文华殿讲课的那天,是李阁老讲礼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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