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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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雄听得目光炯炯,当即开口问道:“那这一次赌的是”

“火筛和巴尔斯博罗特,不可能一条心但使江彬陆海等人率兵往袭,只要真的在放走人报信之后去没有兵马来援,那么,此事便确凿无疑否则的话,那就只有龟缩守御一条路用这数百人突袭,便是试探”

第五百一十六章 退敌

从弘治年间火筛驻套开始,陕西三边就一直不曾消停过,火筛本人固然是常常领兵来袭,而小王子麾下其他部将,也常常因为觊觎这块牧场而率兵扰边,陕西三镇从东到西,几乎每年都有数次或大或小的入寇,死难将士乃至于被掳劫的人口牲畜不计其数。而相较其余诸边,火筛之名在陕西三镇的名声,简直是如同凶神一般。

因而,当大军南下之际,巴尔斯博罗特防的与其说是那位好行险的平北伯徐勋,不如说防的是火筛。见其和自己一块亲自领兵,他方才稍稍安心。即便如此,两军之间依旧泾渭分明,隔着至少百步的空余地带,而从行军布阵来说,火筛所部稍稍居前,他的兵马稍稍落后。

然而,等到兵锋抵达兴武营之际,眼见火筛所部已经驱使了所部的奴隶去拆墙,巴尔斯博罗特便立时传令全军放慢速度,眼见那片残破不堪的边墙倏忽间就已经破开了几个巨大的口子,火筛全军已经急不可耐地冲进了关内,他方才立时号令全军紧跟而上。然而,过了关墙不过数百步,就只听前方一阵马嘶喝骂,紧跟着,他就看到了让自己瞳孔猛地一阵收缩的一幕。

至少数百步宽的范围内,前头的人马几乎都是倒栽葱似的摔进了疑似陷坑的陷阱之中,而且后头的人马止不住冲势,竟是接二连三地摔了进去,只有零零散散的骑手因为马术极好,亦或是身下坐骑跳跃力佳,险之又险地纵马越过了那极宽的陷坑。然而,还不等这些人立足稳了,他就听到了一阵阵机括声,随即就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羽箭朝这边倾泻了下来。

“护着济农”

尽管身边的亲卫一下子就围拢了来,有的掣着一块块小圆盾将他围得严严实实,有的则是举刀拨开那些往这边射来的羽箭,然而,巴尔斯博罗特却看得清清楚楚,这些羽箭看似铺天盖地,但其实却是稀稀拉拉。他和明人尽管交战不多,但也从掳到虏中的人口中听说过,明人的兵器多是粗制滥造,而此前的那个司礼监的白胜也信誓旦旦地说,明朝造军器的军器监贪腐横生,前方箭支常常不够。因而,眼见火筛的兵马拼命地冲了上前,他只犹豫了片刻,最后就高声喝道:“冲上去,那壕沟宽度有限,挡不住我们的马”

果然,只要是注意到了壕沟,一两丈的距离,确实有众多出色的骑士一而再再而三地一跃而过,这一次来袭的箭支却是稀疏了许多。过了壕沟的蒙古骑兵们眼见那边不过是数千骑兵和步卒,被激怒了的他们自是不假思索地纵马杀了上去,然而,就在路过那一段丝毫不见端倪的平地上时,又是好些骑手连人带马的栽了进去。

而这一次,无巧不巧的是,栽进去最多的,赫然是巴尔斯博罗特麾下的兵马,火筛那边的兵马竟是大多数安然无恙。此时此刻,刚刚就已经在怀疑明人的防御未免太过未卜先知的巴尔斯博罗特完全变了脸色,心中生出的只有一个念头。

莫非是火筛真的和明人沆瀣一气,要坑他入围不可能,为了防止明人偷袭营地,他特意留下了三千精锐,又嘱咐保护图鲁勒图的那些亲卫,等他离开即刻挟持了巴雅尔,须知那是火筛的命根子,断然没有能够轻易丢下的道理,火筛这次也留了两千部众留守。而且,火筛自己的兵马刚刚也颇有折损,倘若和明人合流,也没有拿自己人牺牲做靶子的道理

巴尔斯博罗特心中惊疑不定,火筛亦是没想到,那残破不堪的边墙之后,竟是还隐藏着这样的陷阱。唯恐重蹈覆辙,他不得不挥手下令麾下暂时收拢阵势,随即便让后队把之前拆墙的那些奴隶们赶上来,用叱喝和羽箭驱使他们往前探路。果然,其中的那些明人果然是用汉话拼命叫嚷呼救,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

然而,往日遇到这种情形,往往都会毫不犹豫射杀自己同胞的那些军马,这次却一动都没动。直到他心头微微后悔,应该在其中掺杂些精锐以便暴起偷袭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后方边墙上传来了一阵隆隆火炮声。紧跟着就看到一枚枚炮弹落在了底下的军马中。

明人知道他们会从这一段进袭这怎么可能,就算他们派出过探马,可从他的动向开始预备,那也已经迟了

尽管巴尔斯博罗特和火筛确实是挥师朝着兴武营来的,但谁也不会真正冲着兴武营守御千户所那座结实的坚城下手,而是把重心放在了兴武营东边的那些个缺口上。此前他们派出的探马侦知,从兴武营到花马池这一带,缺口有七八处,也正因为如此,谁也没想到这是诱饵的可能性。而且火筛甚至没有按照往年入寇一哄而上从各处缺口入寇的习惯,直接将一处缺口拆大了些,这才纵兵入内。

站在一处边墙箭垛上的杨一清听到那一阵阵火炮的声音,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徐勋和神英担任了十二团营左右官厅的总兵之后,操练军马多用火器,而且还在军器监上下了不少工夫,这些火炮都是从去年年底直到现在,陆陆续续秘密运到陕西三边的,当然与此同时到来的,还有在左右官厅之中狠狠被操练过许久的原十二团营神机营精锐,较之边军骁勇不足,熟练有余。毕竟,不是什么兵马都能这么奢侈地真正用火药操练。

复河套之事如今尚在朝议阶段,但他和徐勋商量过不止一次。修建边墙从去年一直持续到现在,该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蒙人自然也不例外。既然如此,似修未修的花马池到兴武营一带自然是重点,当年是余子俊修筑了那数百里边墙,但倘若不是前任王越把虏寇打得不敢在河套驻牧,这边墙也不会在数月之内修成,之后保了多年太平。而现如今也是一样,那些蒙古人绝不会坐视这一带又造起了更坚固的边墙,趁机来犯不但能大掠一场,而且还能让他这个三边总制下台。

入主过一回中原的蒙人,早已不是只会打打杀杀的蛮夷了,亦是颇有算计

“杨大人,虏寇稍有退却。”

杨一清这才回过神来,随即开口说道:“步卒趋前,让后头的神机营预备火器,两翼骑兵看旗语出击”

当听到那一阵火器噼噼啪啪的炸响时,居高临下的他便发现虏寇前军的阵脚果然为之一乱,随着那一次次的火器齐射,后方露出了更多的旌旗招展和烟尘阵阵,他就看到虏寇右翼的军马渐渐有了些骚动,竟撇下其他人回撤。面对这一幕,他立时高声喝道:“来人,击鼓”

随着边墙上那一座座战鼓纷纷擂响,一时间鼓声越来越大,最后赫然有响彻天际之势。见己方气势如虹,杨一清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麾下打出了旗语,随着两翼骑兵一时出击,他终于看到虏寇的队形渐渐越来越乱,到最后有的人回撤,但随着再次有人马失前蹄,更多人大叫大嚷了起来,想来是畏惧了那些壕沟陷阱之类的东西。

“挖壕沟取土,堆土为山作为防御,待此次过后立时再用那些土混合石块夯筑边墙,却是一举两得”杨一清说到这里,却是想起年前和徐勋书信往来时,他说起这些设计,徐勋大为赞同,还对他说什么深挖壕,广积粮,竟是把太祖皇帝当年的高筑墙广积粮给变了个方式,忍不住哑然失笑。

“杨大人,虏寇退了,只不过主力未曾有失,不知道会否朝其他方向入寇。”

见兴武营守御千户所的副千户上来禀报,杨一清便淡淡地说道:“他们不会这么容易死心的,毕竟这一出动便是万余军马,接下来各处都会有相应压力。传令各方严加戒备”

果然,正如杨一清所料,之前这略一接战,火筛和巴尔斯博罗特所部军马的损失并不算大,只是一战不成回撤这个事实,让上上下下为之气阻。尤其是疑心火筛和明军合流,因而领兵先退的巴尔斯博罗特,心里更是憋着一团熊熊烈火。当两路人会齐了之后,他甚至不等火筛开口说话,就恶狠狠地说道:“明人虽则狡猾,可他们未必能处处都这般防范”

火筛看着气急败坏的巴尔斯博罗特,不禁想起了此前一战败北英明尽失的乌鲁斯博罗特。然而,此时此刻,就连他自己也着实惊疑不定,因而闻言只是皱眉说道:“兴武营到花马池一带边墙最为残破,要进陕西,只有这一带最好下手。”

“那就打花马池”

巴尔斯博罗特虽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但他那脸色却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决意。一时间人马齐集之后,过万军马又朝花马池呼啸而去。然而,前锋尚未抵达花马池,竟是遇到了明军的一股游骑,双方甫一交锋不相上下,因而一边回报本队,一边则是飞驰往报花马池守军。面对这种诡异的情景,想起之前的遭遇,在再次入关的时候,无论巴尔斯博罗特还是火筛,派出去的军马都不过千余。而这一次,回报的军马带来的消息让他们脸色更加不好看。

前方仍有壕沟,而且更深更宽

“这些该死的明人,他们什么时候改行当老鼠了”

无论心里怎么窝火,连续转战两个地方,都一头撞在了壕沟阵上,巴尔斯博罗特和火筛都萌生了几分退意。尽管如今不比当年成化年间明军齐集十几万人准备搜河套的时候,可这幅态势让他们嗅到了几分危机。象征性地派出了几股军马再往边墙沿线哨探,两人竟是缓缓引兵北撤。可就在这时候,来自后方的几骑哨探却让他们又惊又怒。

明人一支偏师径直往都思兔河上游去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两虎相争

“又想偷袭,他们就不知道别的战法了”巴尔斯博罗特怒极反笑,一挥马鞭便立时高声喝道,“整军,回援”

然而,他这话音刚落,火筛便沉声说道:“也许是明人的陷阱”

“围魏救赵我又不是没读过中原的兵书,这点道理我却还明白”巴尔斯博罗特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随即才厉声说道,“那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实力陕西三镇总共才多少兵马,之前能够用诡谲小道阻了我们进击,那就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了,他们没那个能耐想当年王越以偏师偷袭成功,今日我要让他们知道,再想故技重施是痴心妄想”

眼看巴尔斯博罗特头也不回地拨马而去,一时间所部大军的纷纷往北移动,火筛却仍旧停在原地。直到心腹部属上了前来询问大军动向,他方才眯着眼睛说道:“传令下去,暂且歇息一会儿,派出探马跟上济农的兵马”

虽说巴尔斯博罗特自负比乌鲁斯博罗特高明,但在刚愎自用这一点上,却是如出一辙。之前既然已经为了防止明人偷营,再加上两人互相疑忌,总计留了超过五千人在营地,巴尔斯博罗特仍然急巴巴地往回赶,分明是之前在兴武营和花马池两度受挫,于是想在那一支明军偏师身上讨回来。可要知道,明人既然真的敢去偷营,必然有相应的准备。更何况,巴尔斯博罗特把图鲁勒图留下,看似是疼爱妹妹,可以为他真的不知道那是为了什么

图鲁勒图在察哈尔汗庭便是无数贵族子弟捧在手心里的公主,见惯了人趋奉,会对巴雅尔那个傻小子假以辞色可惜的是,古往今来的美人计,从来都屡试不爽。想必就算这一次得胜而归,他也会发现自己的宝贝外孙落在了对方的掌握之中。

只可惜巴尔斯博罗特错认了他这个就快要死了的老将,他既然敢收留乌鲁斯博罗特,就有相应的打算

“来人,去请二王子”

当一直混在中军之中,心情极度郁闷的乌鲁斯博罗特到了火筛跟前时,却被这位便宜岳父开口说出的话给镇住了。良久,他方才不可置信地说道:“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是说,要是让你杀了你的三弟,把他从你手里夺去的济农之位抢回来,你愿不愿意搏一搏”

确定火筛不是在开玩笑,乌鲁斯博罗特想起自己流落在外的这两年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冷眼,甚至连对自己寄予厚望的父汗,竟也因为牧场部众和权势,不肯承认自己这个只不过打了败仗的儿子,一时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愿意横竖我也没什么可失去了的,最多就是这条性命”

“很好”火筛欣然点了点头,竟是也哈哈大笑道:“你说的没错,我们都是没剩下什么东西的人,既然如此,拼命一搏才是勇士的归宿”

区区两百多里地,对于弓马娴熟的蒙古牧民来说,算不了什么,但这一路上正好是刮东风,从东面的瀚海沙漠吹来的阵阵热风和沙子,却是让人很不舒服。直到渐渐远离了那一片沙漠,之前稍稍放缓速度的巴尔斯博罗特方才授意属下加速。然而,这时候,前队突然传来了一阵嚷嚷声。

“济农,是几个放牧的牧民”

“把他们带过来”

直到那几个骑马的牧民被驱赶过来,巴尔斯博罗特端详了一下他们的装束,以及泛着红黑的面庞,这才用蒙语问道:“你们是哪里的牧民”

被人驱赶到这里的几个人仿佛很有些惊惶,面面相觑了一阵子,其中一个这才开口说道:“我们从都思兔河那边逃过来的,那里有很多明军”

尽管此前就已经得到信使急报明军出没,然而此时此刻再次证实了这么一个消息,巴尔斯博罗特仍然是立时对左右传令下去,须臾,数千兵马就撇下了这零零落落赶着几十只牛羊的牧民往北呼啸而去。等到他们一走,刚刚那个答话的人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你这蒙语说得果然顺溜,我听着几乎都以为你是鞑子,看来你在平北伯面前还真没夸口,不像我会的只有那两句了”

“那是自然,我在镇远关这些年也不是白呆的。鞑子可恨,可我和他们的牧民却学了不少东西”韦胜抬起袖子擦了擦下巴,这才对左右那些老卒说道,“前头那些鞑子上钩了,我们绕个圈子去看看那边的情形”

巴尔斯博罗特事先吩咐过留在火筛营地的兵马,等他们出发之后不久,就让图鲁勒图引巴雅尔出来,然后将其挟持作为人质,因而面对明军的突袭,他虽有信心那些精锐足可应付,却不得不担心火筛所部的反应。可遇到那些牧民之后还没走多久,前方就传来了接敌的大呼小叫。见是一支千余人的军马,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开口喝道:“不要停留,分出数百兵马挡住他们”

眼看着左翼数百军马冲着那些明军迎了上去,巴尔斯博罗特心中稍安,然而,听着背后噼噼啪啪火器的声音,他仍旧生出了一丝焦躁。火筛的大本营被人端了不要紧,可那儿还有图鲁勒图。作为父亲和母亲所生的唯一一个女儿,图鲁勒图并不单单是察哈尔汗庭那朵最美丽的花,而且她的婚姻也会作为父亲笼络各部的重要工具。如果她出了什么问题汗庭可没有第二个如此身份的公主可以激起上上下下各部首领的兴趣

巴尔斯博罗特一时狠狠一鞭抽在了马股上,渐渐竟一马当先,疾驰在了前军之中。然而,接二连三好几拨小股明军偷袭,一时间,他又是恼怒又是不耐烦,每次分出数百军马阻截,当麾下探马来报,宁夏平虏城那边有动静,似乎有大军正准备搭浮桥渡河而来时,他终于为之色变,心中更确定明人果然是偏师去偷袭了都思兔河那边的营地,把心一横索性一口气分出了千多人马。

“若是平虏城有明军西来,务必将他们阻截在河边还有,这附近的那些明军全都给我扫荡干净了”

然而,当他终于赶到都思兔河下游的时候,岸边那几个破烂的蒙古包和帐篷却让他的心猛地收缩了起来。四处仍可见散乱的牛羊坐骑和不少倒卧的尸体,哪怕是他此前已经预计到了情况兴许会无比严重的可能性,但面对这样一幅惨状,他仍然为之倒吸一口凉气。

“该死,真该死”

“济农,这儿只是下游,还是尽快赶去上游看看图鲁勒图公主如何”

经这一句提醒,巴尔斯博罗特立时回过神来,当下二话不说拨马往上游驰去。

当他这数</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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