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白换了身白色水云锦长袍,一进实验室,就见乔小灵坐在一个老旧的穿越机旁一脸纠结的看着他。
不禁诧异道,“这么快就修好了?”
乔小灵翻了个白眼,“我是专业技术宅,哪有搞不定的机械?!”
呵呵,蓝X技工进口挖掘机修理荣誉毕业是吧?!
程小白围着它打量,见原本早就被淘汰的机器新换了保护壳,倒也有几分锃光瓦亮的味道,“……那就这样吧。”
乔小灵又换上了纠结脸:“你……想好了?现在就走?”
程小白拍拍棺材一样的穿越机, “当然是越快越好。我走之后,他找到我的概率有多大?”
“很小。你把自己的位面通行证留下,改用凤临清的,而凤临清本人又在另一个位面,你就成了黑户,加上我这台机器早就在公司销了档,安保部也查不到。……戚不言虽然厉害,可毕竟术业有专攻,我还在这台机器上加了隐匿代码,你一走我就立刻销毁它,这样算来,真的很小。”
程小白径直躺进去,“那就开始吧。”
乔小灵叹了口气,“你选一个山清水秀,适宜养老的位面,走了就别回来了。打不过还躲不起么……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哪天等你力量完全觉醒了,再取你的血脉?……诶,你想好去哪个位面了么?”
“《夜雨江湖》,就是我跳过崖的那个。”
没人知道他的记忆已经完全恢复了。
机器启动,天旋地转的瞬间,他听见一句再见。仿佛穿过遥远的时空,虚无缥缈的抵达他的耳畔。
还会再见。
第39章 不见
清明初过,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东风将天地都染上明丽色彩,鲜衣怒马的少年从白堤上扬鞭而过,阁里初妆的女子结伴下了高楼泛舟碧湖,歌台上水袖翩翩,咿咿呀呀的唱着春光融融。
昨夜落了一场雨,今日初晴时,青石板长街上积了沥沥水迹,两三个孩童聚在一处踩水嬉闹。白墙黛瓦尽数笼在一片白净清淡的日光中。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这本该是最好的时节。最宜于温茶煮酒,红袖添香,或与三五好友共聚九曲廊下,饮一壶杏花酿或听一支浮生欢。
只是今年江南的春日,却注定激流暗涌,风云变色。
长街转角是一处茶楼,临水背街,五层四角,一副“落日楼”描金乌木牌匾,笔力遒劲,尽显“落日楼头,断鸿声里”之磅礴大气。而其内悬顶宫灯富丽,桌椅雕工繁复,间有浮光生香珠帘,泼墨山水屏风,清雅与奢靡恰到好处的糅杂在一起。
这“江南第一楼”最好的位置,莫过于四层楼上临湖的那一处小阁,于内有屏风相隔,可知堂中纷繁事而不露于人前;于外视野开阔,百里碧湖的水光山色尽收眼底。
那说书人合扇拍板,中气十足,语调抑扬顿挫,“且说这当今江湖,正值群雄逐鹿,才俊辈出,最为风光的当属新晋武林盟主秋峰行,一套四十二路回风刀,三年前的武林大会上力压群雄,一举夺魁,不愧为一代青年英杰……”
座下有人嘘声道,“不是还有那雪衣教主也甚为年轻厉害?!”
说书人大惊失色,连连摆手,“说不得说不得!!”满堂的茶客也俱是一惊,闻声看去,那人才觉出自己一时嘴快,险些祸从口出,忙面色讪讪的不再言语。
往日经验总结出不成文的规矩,落日楼上议百家。公子王孙的风流佳话说得,达官贵人的宅门家丑说得,江湖英豪的杂闻奇事也说得。唯有那雪衣教教主,说不得。
说书人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江湖传闻,武林盟主秋峰行不日便抵江南,携名剑‘长河’,来这锦绣山庄向‘红袖榜’上第一美人李凝雪提亲。路人皆知这锦绣山庄乃是百年世家,而庄主幼女李凝雪不止貌美倾城,更是蕙质兰心,如今这两位真可谓是天赐良缘……”
英雄与美人的桥段总是讨人喜欢,经过添油加醋的渲染夸张,众茶客听得津津有味,茶水添了一壶又一壶。掌柜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不觉间日坠西山,说书人合扇谢礼,一时满座叫好声迭起,间有议论纷纷,揣测那李凝雪如何貌美,长河是何等名剑。
四层楼上临湖小阁,白衣公子隔着屏风听完书。小二进来续了茶水,换上新做的杏花酥,哈腰恭敬道,“爷,可还有什么吩咐小的?”
白衣公子语气淡淡:“不必。”小二接过递来的碎银子,眉开眼笑的退了出去。
起身凭栏远望,清风徐徐,百里碧湖在彤色余晖中金光粼粼,遥可见远处一艘画舫乘风而来。
程小白叹了口气。
他入行不久后穿过这个位面,不是跑业务。而是因为公司处理了一个非法穿越者后,发现剧情已经被扰乱,原本该给魔教教主留下武功秘籍的师傅直接被蝴蝶没了。
说来这本《夜雨江湖》,讲述了男主秋峰行由一个江湖草根拼搏奋进,练得神功,成为武林盟主,迎娶白富美的丝逆袭励志故事。这么乍一看,人物剧情设定都俗的很合理。
这本书里的男二,比男主更身世凄凉,幼时曾与男主共患难,但他生得筋骨上乘,机缘巧合被世外高人相中收为弟子,后来加入中原第一魔教血衣教,篡位□□成了教主。按道理,男二这明显是反派BOSS的节奏啊!
可偏偏男二□□成功后,虽然在教中大肆清理一番立了威,却也整顿教务,约束教众。两人并没有反目成仇,依旧保持着愉快的好基友关系。
书里的结局是在男主男二的共同努力下,以前那个道貌岸然的武林盟主被当众揭穿,男主当上了盟主,后来又抱的美人归。男二继续当他的教主,一门心思的继续追求武道巅峰。
所以啊,这给男二留下秘籍的师傅,虽然是个戏份不多的酱油,仍对结局起着至关重要的决定作用。
当时的传奇部急缺人手,大神们都接了大单子。程小白慌慌忙忙的被塞了本武功秘籍,就滚去穿越了。美名其曰锻炼新人。
当时的男二,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豆丁,洗白白之后那双水灵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直接萌了他一脸血。
后来乔小灵良心发现,给他送来了一把剑,让他也好切菜防身带孩子。
不得不承认,乔小灵这个技术宅,做东西还真有几分本事。
把男二养成十六岁的小少年,教他练了一身好本事,正琢磨着如何寻个理由脱身,就有人盯上了他手里那把剑。程小白就顺水推舟,故意让人将他逼到悬崖处,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一跳……十分!!!
那把剑也遗落崖底,程小白现在来到这里,就是想寻回它。可是天不遂人愿,他在崖下闷头找了一天,也不见踪迹,猜测是被人拾回去了。因此听到将有名剑现身江南的消息,也想来碰碰运气。
据说落日楼里,南来北往消息驳杂灵通。而等他坐的都快腰椎间盘突出了,才明白过来:现在全书将要圆满结局,那把名剑指的是主角的聘礼,跟他没啥关系。
而以前会软软糯糯喊他“哥哥”的小豆丁,也终于长成了“出鞘饮血,招不过十”的雪衣教教主,单是一个名字也足以令整个江湖闻风丧胆,不敢妄议。
这下算是线索全无了。
凭栏而立的白衣公子,姿容并非极盛。然轻袍缓带,衣袂临风,周身气度清朗,眼眸里映着三月的春水桃花,眉角却沾染着丝丝忧色,不禁让人与他一同心生隐愁。
湖上结伴泛舟的那些女子,看了一眼就粉面含羞回过身去。倒也有胆子大的,笑闹着低低念出“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湖上那艘画舫乘风而来,近了方看清那雕梁画柱的铺张排场,足有八丈长,两边是蟠龙出云的朱漆高柱,顶上四角缀着描金画凤的宫灯,给暮色时分的碧湖,点上最浓烈的亮色。
这时湖上泛舟的众人纷纷避让,不一会儿就散尽了,想来那画舫主人的身份也是极高。
程小白不禁腹诽,有壕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要不是小生忙着找剑,想来我们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也是极好的……
正想着,只见那画舫中忽而飞出一绯衣女子,足尖轻点,身姿灵动,那身燕子三抄水练得极是漂亮,转眼间便跃上湖边的高大柳树,纤柔细弱的柳枝,仅是轻轻颤了两下便不动了。
落日楼窗边,有人看见这鬼魅般的身法,大惊之下一哄而散,倏忽整个楼都空了。
程小白这时才意识到,在这个位面能使出这等轻功的已是绝顶高手,他也不愿惹事,正欲转身离开……
却听得一声温婉轻唤:“这位公子请留步……”
呵……呵,让你吐槽人家,走不成了吧,程小白只得望去,只见那女子生的面容清秀,一双秋水杏眼甚是灵动,绯色衣裙的腰间坠着一块青色玉佩,稳稳的立在树梢上行了个曲膝礼,
“公子,我家主人想要见你。”
论拒绝土做朋的正确姿势……
“江湖之大,萍水相逢,谈何相见?”
女子也不恼,“相逢既是有缘,公子何必急着拒绝……”
白衣公子淡淡一笑,清朗的气度多了几分温情,说出的话却凉薄如故:“古语有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既是有缘,相见不如不见。”
绯衣女子欲言又止,白衣公子却直径转身离开。
落日熔金,晚风扬起他清逸的衣摆。
湖心画舫。
绯衣女子恭谨的跪在地上,目之所及只能看见一双云靴和那人青色锦袍下摆处,精工细秀的花纹。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似是微微带了几分自嘲,“呵,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说的真是轻巧……”
心惊胆战,低头立着的教众霎时跪倒一片:“教主息怒――”
金丝衾云榻上的男子摆摆手,里间的众人赶忙齐齐退出去。
天际霞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上,霎时失了颜色。晰白的指尖拂过青色玉佩,语调轻柔,似是呢喃,“你不来见我,我便去找你……”
第40章 相遇
月影西顾,照柳梢。
清冽的银辉铺洒在青石板长街上,像是落了淡淡的霜,此夜的春风也添了几分寒意。长街空廖,沿街小楼上的酒招轻轻晃动,楼上的明黄灯火却渐渐熄了下去。
白衣公子踏月而来,闲庭信步一般走过长街,周身沐在流转的月华之中。
对于男二会不会来找他,程小白是半点不担心。
当时自己是魂穿,为了符合带孩子的酱油设定,那壳子调成标准的路人配置,毫无特点,过目既忘。如今是体穿,这前后的区别,就是亲妈也认不出来。
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现在的男二应是正忙着追求武道巅峰,早就忘了年幼无知时遇见的路人甲。
一边想着,一边看似无意的拐进一处背街的小巷……
巷子很暗,空间逼狭,街边人家屋檐上的火红灯笼也漏不进半点光亮,白衣公子却停在巷里,低喝一声:“出来!”
今日他下了落日楼,又去吃了江南有名的荷叶糯米鸡,出来时已是夜色清浅,正欲寻个客栈落脚,却发现身后缀着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他也不急,漫不经心的在长街闲逛。遇见此处偏僻背光的小巷,正合心意。
看小爷穿的好?买不起水云锦吧?
打爷的主意,今天就替你家长教育你做贼没前途!!!
那道气息却消失了……
两息过去,仍是夜色静谧,自己多疑了?或许只是有人恰好路过?……
忽听得背后飒然微风,转身的刹那一道黑色的人影临空落下。
本能的反手去探对方琵琶骨,那人侧身避过却不退反进,变掌为指,点向他肋下愈气穴。他的力量体系与此世界的武人不同,自可移经改脉,这等点穴手法于他无用,因此不避不闪的与对方抢攻,却骤然觉出肋骨一麻,才知自己托大轻敌,招式一变,凛冽的掌风倏忽打去。
眨眼间两人已过了三十余招,狭窄的小巷里本不易施展拳脚,而这两人的身法宛如惊鸿游龙,腾转有余。精妙的招式中虽杀机毕现,却竟像是曾经对敌过无数遍,此时天衣无缝的见招拆招一般。
程小白却愈打愈心惊……这种感觉,好熟悉……脑海中蓦然闪过一道灵光!
……穿花扶柳步!
仅是一分神,便被人扣住右手脉门,狠狠抵在墙上!
条件反射般的出手劈去,不料那人竟是硬生生受了这一掌,闷哼一声,随即右手被人攥的更紧,力量大的几乎要捏碎他的腕骨一般。
想要震开眼前人却顾忌位面法则压制,一时失了先机。
却见那人俯下身,低低唤道:“哥哥……”
酥麻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边,带着莫名的压迫感,程小白瞬间僵了。
那低沉悦耳的男声似是笑了,带着几分喑哑:“哥哥不认识我了?”
黑暗中那人的面目看不真切,隐约可见棱角分明的凌厉俊美。程小白被耳畔气息逼的低下头去。
却见清冽的月色泄进来,正照在那人微晃的衣摆上,精细的花纹隐有光华闪动……
七星鸢尾。
他骤然间瞳孔微缩!
沈星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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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渊八岁那年遇见了一个叫白衍修的人。
彼时熊熊大火刺痛他的眼,口鼻间尽是浓重血腥气与尸体烧焦的味道。从前莲花初绽锦鲤游弋的后院池塘,娘亲拉着他走过的九曲回廊,犯错时被罚面壁跪过的祠堂,如今触目所及,只剩尸体与血光,黑影幢幢。
他知道自己跑不远,一声声嘶哑的冷笑仿佛就响在耳畔,那些人要追上来了吧。右腿每动一下都是钻心刺骨的疼,终是狠狠摔在了后门外,他却一寸寸向前爬去,不能死,一定不能死,娘亲说一定要活下去!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如何甘心!而那些可怕的脚步,终究还是近了……
眼前忽而出现一双白色云靴,不染尘埃,像是高山之巅的初雪,又像天边飘渺而过的流云。
他颤颤巍巍伸出手,用尽最大力气死命抓住,在那洁净的白色上留下刺目的血痕……
艰难的抬头望去,正对上一双清澈的眼,却深不见底,似是有浅浅笑意浮动。他仿佛在那双眼里看见了星辰流转与花开花落。
这一刻,周身烈烈火光都淡去,那些嘶喊哭号也尽数模糊,静到只能听见自己干涩颤抖的声音:“仙人……救我……”
那人缓缓笑了,明明是平凡的面目,却陡然生出不可逼视的光华,像是子夜初绽的青莲。
声音如春风拂过,好似是与他临街偶遇而寒暄,“我路过此处,欲往江南去,可要带你一程?”
秀水城地处江南的航运命脉,背山环水,锦绣绫罗掺着写意笔墨,繁华与静美恰到好处的糅杂于一处,极尽天下风流。
正值年关刚过,家家户户贴上春联剪纸,挂起新扎的亮色纸灯,糯米汤圆的香气飘散出来与长街上未散的爆竹硝烟混在一起。天公却不作美,接连几天铅云浓密,沉沉的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
今日忽而放晴了,久违的清透阳光刺破碧湖上浮动的烟波,秀水城迎来了两个北来的客人。准确的说,是一个青年,带着一个孩童。
东家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腆着肚子眉开眼笑的将客人迎进来,“我这院子虽然空置了一阵,收拾一下住人却绝对没问题,主卧的南窗,还可遥遥望见那碧湖水光呢,这景致,江南第一的落雁楼都赶不上啊……”
青年环视一周,草木式微,斑驳的白墙暗尘点点,走进前厅,青瓦残破,冷风呼呼灌进来,叹了一口气,“说个价钱吧。”
东家笑的更开心了,“租则按年,每月二十两不二价。您要是买,一次付清,给您个八折,我再从家里指五六个长工过来,添砖加瓦修葺一番,用不了半日功夫,保证里外焕然一新,您住着也舒坦,这……您看?”
青年点点头:“那就买吧。”
东家迫不及待的签字立了契,银票往怀里一揣,哼着小曲走了。
五个长工转眼就到,二话不说的里里外外忙活起来,搬梯加瓦,和浆抹墙,好不利落。
这事不出半日,临湖一条巷传了个遍,钱东家昧了良心,将那死过人的凶宅,卖给两个外地来的兄弟。
青年看着修葺一新的小院,眼里似是有了笑意。
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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