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我只是不喜欢人家骗我况且她亲口承认了,她和我在一起只是贪心”
“那你又知道她贪的是金钱还是感情再说就算她贪的是金钱,也不是罪无可逭的事,她只是穷怕了一文钱逼死英雄汉,你尝过三餐不继,吃了这顿就不知道下餐在哪里的痛苦吗说穿了你只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就像古时候那个问穷人何不食肉糜的皇帝你不曾设身处地去体会晓风的辛酸,所以你可以用严厉的态度去指责她”
“我并不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在美国留学时,我也住过公寓吃过汉堡度日,苦日子我并不是没过过”冯君翰怒然辩驳。
“拜托大少爷,不是我要笑你,而是你所谓的苦日子和真正的穷困相比,根本是天堂好不好想想看,如果你一个月的生活费,三餐连同车资一共两千元,你过得下去吗如果你亲身经历过这样的生活,或许你就能够体谅她渴望脱离贫穷的心情。”
“只要节省一点,没有过不下去的,人的气节比什么都重要。”冯君翰嘴硬地回答。
“好啊那么我想请你尝试过过这样的生活,不必太久──一个礼拜就好一个礼拜之内只能花五百元,除了可以继续住在家里之外,交通三餐都必须从这五百元里头支付,如果搭自家的车,必须比照搭出租车的方式把钱扣掉。这样你做得到吗”
“我──没有道理做不到”
“是吗你说得这么笃定,我倒是很怀疑呢”杨海芬完全不相信的样子,让冯君翰气得快抓狂了。
她凭什么说他做不到
他正想再说什么,姚孟兰已经从更衣室出来,娇滴滴地嚷着要他过去看。
冯君翰看了杨海芬一眼,这才举步走过去。
深夜,冯君翰洗完澡走出浴室,擦拭着湿发时,忽然不经意想起白天和杨海芬的对话。
你说得这么笃定,我倒是很怀疑呢
她的怀疑实在令他气结。
在旁人眼中,他真的是那种连一点苦都吃不了的无能少爷吗
一股不平之气霎时升起,他性格中的不服输因子发作了。好她既然认为他做不到,那他就试给她看
他决定了,从明天开始的一个礼拜,他就过过她们所谓穷民的生活,他就不信世上有他办不到的事
他怀着决心入睡,第二天起床梳洗完毕,刚下楼佣人就告诉他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他瞄了眼,桌上有他爱吃的法式蛋包,不过想起昨晚所做的决定,他连一丝犹豫也没有地告诉佣人:“接下来一个礼拜我都不在家吃早餐,不必替我准备。”
“是。”佣人愣愣地看着他走出门外,赶忙追过去提醒:“三少爷,您忘了拿车钥匙。”
“我这个礼拜也不开车,改搭公车。”说完他关上门离去,让佣人傻在那里。
佣人疑惑地转过头,立刻被贴在身后的四张脸孔吓到。
“吓──”他们怎么
“刚才君翰说什么他说要搭公车”年纪较长颇具威严的是冯君翰的父亲冯坤邦。
“不对啦应该是搭火车才对。”年过五十却依然风华绝代的妇人,是冯君翰的母亲詹佑馨。
“应该是飞机吧”斯文沉稳的年轻男子是冯君翰的大哥。
冯君翰的二哥长得和他最像,纳闷地道:“搞不好是航天飞机。”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答案。
冯君翰离开家门后,走路到公车站去搭公车。他不记得自己这辈子曾经搭过公车,连该搭哪一个方向的哪一班公车都不晓得,还是问了人才知道。
今天气温比昨天更低,以往搭惯暖气房车的他,缩着身体在寒风中等了好一会儿,冷得鼻水都快流下来,公车才终于来了。
他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可以上车了,不料原本分散的等车人潮忽然一窝蜂全往前挤,大家好像不要命似的,拼命往哪个小小入口挤上去,把他吓得往后退。
这一退,就再也挤不上车了。
当整辆公车被挤得像只吃得太撑的大鲸鱼,摇摇摆摆地上路时,冯君翰只能欲哭无泪地目送它远去。
看来,又得继续在寒风中吹风受罪了。
第二辆公车到站时,他有了经验,不敢再随便退让,这才如愿挤上车。不过想也知道没位子可坐,他像三明治里的小黄瓜一样被夹得扁扁的,而且动弹不得。
公车引擎发出可怕的哮喘声之后,开始缓缓上路,随着速度的加快,公车也开始摇晃起来。
他难受地抓着吊环,不但得忍受公车的剧烈摇晃,还得应付不时的紧急煞车和加速直冲。拥挤的公车上人挤人肉贴肉,各种体味汗味香水味发胶味还有公车的汽油味,五味杂陈的气息扑进他的鼻子里,让他吸也不是呼也不是,几乎快窒息了。
好不容易熬到公司附近,他逃难似地冲下车,吸进第一口新鲜空气,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如果可以,他这辈子不想再搭公车了,可是一个礼拜的第一天才刚开始,哪有现在就打退堂鼓的道理他没那么容易认输的
他整理好因挤公车而凌乱的衣衫,迈开大步往公司的方向走。经过一辆卖早餐的小货车旁,他才想起自己没吃早餐,这会儿已饥肠辘辘。
于是他走到餐车前,双眼迅速扫视一周,看到火腿蛋汉堡好像还不错,就请老板娘帮他包起来,问了价钱是三十五元,他喃喃地道:“真便宜。”
取出千元大钞正要付帐时,忽然想起自己一个礼拜只有五百元支出,算下来每天只有不到一百元可以用。
而他刚才搭公车花去十五元,再买个汉堡三十五元──就超过一半了他既尴尬又不舍地放下汉堡,对老板娘说:“对不起我想换其它的东西,可以吗”
老板娘狐疑地看着他问:“你想换什么”
他又看了看,冒着蒸气的透明蒸笼内,排列着白胖胖的包子馒头,一旁的价目表上写着:馒头七元,包子十五元。
他其实想吃包子,但现在如果花掉太多,午晚两餐就难过了。
于是他买了馒头,走向公司,开始一天的工作。
中午时分,他的工作告一段落,肚子也早就在唱空城计,早上只吃一个馒头而已,似乎是不太够。
他离开公司到外头用餐,舍弃以往常去的高级餐厅,专挑巷子里的小餐馆。
他以往都是从菜单的最上端开始看,但因为这个礼拜手头拮据,所以改由下方开始看。然而即使最便宜的客饭也要一百五十元,他想到今天的可用金额只剩下不到八十元,不得不放弃这间餐馆。
他在街上乱晃,肚子饿却又不知道该吃什么好,好像随便买点什么都会超出预算。
最后他看到一间自助餐门口写着:白饭十元。他自嘲地想着:难道我得吃白饭才不会透支吗
幸好他不必这么凄惨落魄,自助餐旁边有间卖鲁肉饭的,一碗鲁肉饭才二十五元,他还吃得起。
叫了一碗鲁肉饭,送上来时,他当场愣住了。怎么这么小碗
算了只有二十五元,也不能要求太多,他坐着左等右等,不见老板娘再送上东西,于是把她叫过来问道:“老板娘,我的菜怎么没送来”
“你的菜”老板娘将湿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问:“你有点菜吗”
“点菜菜还要另外点吗”他以为鲁肉饭和便当一样,都会附上几样菜。
“虾米啊你以为菜是免费赠送的喔啊你是没吃过鲁肉饭喔”
老板娘的嗓门奇大,这一讥讽,店里的客人全都转过头来看他。
当时他只觉得面颊烧红,但他脸上仍强自镇定,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无地自容的样子。
“只有二十五块,有淋了鲁肉的白饭就不错了,你还想免费吃菜如果想吃,就自己花钱叫,没钱就不要吃”老板娘势利的嘴脸令人讨厌,冯君翰真想取出皮夹里所有的钞票和顶级金卡扔向她,看能不能把她砸昏。
但是想到自己这个礼拜内不能动用那些钱,所以还是忍住了。
“怎么样,你要不要叫菜”谁知老板娘还咄咄逼人,站在桌前不断讪笑。
冯君翰气极了,取出二十五元啪地一声放在桌上,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说:“不用了我连饭也不想吃了,这里的食物跟老板一样令人作呕”
说完,他大步走出店外,不理会老板娘在背后跳脚破口大骂。
遇上这件鸟事,他气都气饱了,什么也吃不下了。再说虽然粒米未进,但他已经把午餐的费用花掉,没办法再付另一份午餐钱。
他不由得想到晓风,她的家境差,一定经常遇到这些用钱看人的势利鬼,受尽各种屈辱,他不由得替她感到心疼。
在他生活的上流社会当然也有这种人存在,但是他从来不曾遇过这种事。因为上流社会比的是家中的财富,和产业规模的大小,他们冯家虽不是全台最大,但是前十名绝对排得上,谁不对冯氏企业多礼让三分
然而这样的礼遇值得骄傲吗那全是家族给他的庇荫如果拿掉家族企业赐与他的光环,他还是大家眼中那个冯君翰吗他深深思考这个问题。
他不由得想起一年多前和晓风出游的事。记得那回他们去北海岸,在沙滩上奔跑追逐浪潮,即使被海浪打湿了鞋和脚也不在乎,因为他们玩得好开心。
后来他们还去渔港闲逛,那是他第一次穿着拖鞋走在大庭广众之下,但是牵着晓风的手,随着她轻松自在的步伐,一切好像变得理所当然,没什么好羞赧的。
想起过往,他的双眼沉醉地玻r似鹄础br >
闭上眼,晓风巧笑倩兮的影像,清晰地出现在他面前
第四章
原订的计划撑不到一个礼拜,不过三天,冯君翰就想喊救命了。
他从不知道,一天花不到一百元的日子竟是如此难过。
他每天早上都吃馒头,才吃三天就受不了,今天照镜子时,觉得自己的脸好像变成一颗大馒头。
至于中餐──因为不肯再去那间势利的店里吃鲁肉饭,所以只好买吐司果腹,至于晚餐则是吃一碗泡面。
他是一个健壮的大男人,活动量大食量也大,这些东西很难真正喂饱他,这几天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饱过,饿火中烧的结果就是脾气愈来愈坏,连向来最尽责的蒋秘书都开始回避他。
“唉”他叹了口气,在床上翻了个身,摸着扁得彻底的肚子,忍着不溜到楼下开冰箱找东西吃。
这时他房里的专线响了起来,他懒洋洋地伸手接起。“哪位”
“你在家啊”是苗天佑。
“找我有事”冯君翰暗呼不妙,这个超级大损友,来找他通常都是要约他出去吃吃喝喝。
“我新开了间浙江小馆名叫钱塘江,现在大伙儿在这里聚餐,要不要过来尝尝鲜”苗天佑果然是来约他享受美食的。
“我不能去。”他抱着话筒躺回床上,闷闷地回答。
“啊为什么又有公事要忙”苗天佑已经习惯他因为工作缺席。
“不是。”冯君翰更闷了。“事实上,我现在只有五百元可花。”
“五百元一个小时五百”苗天佑狐疑地问。
“不,是一个礼拜五百元。”他把自己的一周计划说了出来。
“一个礼拜连同车资伙食只花五百”话筒里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声响,许久之后,不敢置信的苗天佑直接下结论:“你不可能办到”
虽然非常不甘心,但冯君翰不得不承认天佑说得对,他确实办不到。
一开始,他自信满满,认为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怎么可能做不到可是还没进入第四天,他已经快疯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家说“金钱不是万能,没钱却万万不能”
挤公车吃泡面啃馒头配白开水这样的日子,他再也撑不过一天。
真的难以想象,这样的日子晓风不但过得下去,而且还一过就是三四年,比起晓风,他该觉得惭愧。
他不由得自我反省,他是否真的对她太苛责了设身处地去体验她所过的生活之后,他有了很深的感触。比起晓风,他并没有伟大到哪里去
他只是比她幸运,生长在一个富裕的环境里,不愁吃不愁穿,还能得到良好的教育与栽培。
所以他不像她那样,从国中开始就必须打工贴补家用,也不会高中毕业就必须终止学业,因为还有妹妹需要念书。他不用每天兼三份工作,只为了把债务还清。
他根本未曾体会过什么是贫穷或许真被杨海芬说中了,他是不知人间疾苦,所以他能大言不惭地指责晓风,用最高的道德标准来苛责晓风。
他试着想象,如果今天是自己过着这样清苦沉重的生活,一旦机会来临,他是否会不惜说谎以求能够摆脱它
答案或许是肯定的。
他不再嘴硬,因为他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个凡人,过去之所以认为自己是高风亮节的圣人,是因为他不曾受过贫穷之苦。
基于这些原因,他对晓风的“贪心”,是真正释怀了。
而且虽然她说因为自己贪心,所以编造了假的身分骗他,但是仔细回想,她并没有欺骗他的感情,也没有狮子大开口,索求一大堆好处。
愈是冷静思考,愈能慢慢想起他们之间交往的琐碎细节──她的温柔她的关怀她的体贴她的窝心,一样样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她若没有真感情,如何表现得出这么细腻的关怀还有她总是充满深情的晶亮眼眸。
言词可以造假,行为举止可以造假,但是灵魂之窗所流露的情感,是很难造假的。一个肯为了他不辞辛劳的女人,不可能是虚情假意
他怎么会忽略这么重要的事如果他早点想通,或许就不用白白虚度这一年的时光了
“天佑,我要她重新回到我身边,我不想失去她”他缓缓闭上眼说。
苗天佑没有问他说的是谁,这小子的情史简单得紧,他所在意的女人,也只有那一个。
“不计较她不是千金小姐了”苗天佑调侃。
“其实我计较的根本不是这一点不过现在体验了她所过的生活之后,我更加明白,往后对她只有更多怜惜,不会再有批判。”
“晓风若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可是姚孟兰怎么办你们双方家长不是都认同她了”况且依他看,那个女人也没那么容易死心。
“我会和他们说清楚,我的结婚对象必须是真心喜欢的女人,至于她──我只能说抱歉”
直到今日,他终于肯定自己的心意,他决定和自己所爱的女人共度一生──不过前提是她得原谅他才行。
想到自己曾经对她那么残忍,还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讽刺她,他真恨不得赏自己一个耳光。
这么浑蛋的他,有可能得到她的原谅吗
再次踏进这间餐厅的大门,冯君翰一眼就看见仪态优雅站在入口处的贝晓风,等着替客人带位。
她看见他,很明显地浑身一震,接着全身僵硬眼神防备地望着他,边迟疑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来吃午餐啊这里是餐厅不是吗”他贪婪地看着她,以最温柔的表情对她微笑。
“呃是没错”贝晓风呆愕地瞪着他。这种感觉就像明明已经身穿盔甲手拿盾牌准备迎战,敌人却突然冲过来跟她握手一样。
“能麻烦你替我带位吗”他的微笑加深,露出一边酒窝。
“噢抱歉,这边请。”无论他究竟怎么想,上门就是餐厅的客人,她不能轻忽怠慢。
送上水和菜单之后,贝晓风拿着纸笔站在一旁,等着登记他的点餐。
明知道她站在一旁等着,而且菜单上的餐点也不多,总共不到两页,冯君翰却能像观看什么稀世珍典一样,好整以暇地来回瞧着。
其实他边翻着菜单,一双眼却不时抽空偷觑她。
自从下定决心要追回她之后,他拟定了一套追妻计划。当然绝对不能急吼吼地跑到她面前,说要与她复合,因为那可能会被她用扫把赶出去。
他要不动声色地慢慢接近她,重新寻回她对他的信任,等她慢慢不再对他防备的时候,最后再牢牢套住她,让她永远属于他。
他低咳一声,掩饰嘴角浮现的喜悦笑容。
“嗯这个a套餐里头有什么菜b套餐又有哪些菜还有这个绿野仙踪是什么”他显然很犹豫,不知道该点什么餐,所以很有求知精神地,把每道菜都问了一遍。
贝晓风虽然不是很愿意接近他,但基于顾客至上的服务原则,她还是勉强凑上前去,不厌其烦地从头到尾解释一遍。
当她靠近自己时,冯君翰几乎忘情地想伸手拥抱她,不过他忍住了。一抹淡淡的发香随着她的动作飘过来,他一个深呼吸,沉醉地吸入花草的甜甜香气。
她几乎快把口水说干,好不容易才将菜单上的菜介绍完,谁知他突然又问:“那你今天推荐哪一道菜”
“我推荐”贝晓风听了嘴角暗暗抽搐。
如果他早要她推荐,何必请她介绍一大堆他是故意来整她的吗
她忍住满腹的嘀咕,依然以悦耳的语调温柔地道:“如果要我推荐,我会选择这道三彩宝盒。这是由橙汁排骨豆酥鱼片和彩椒牛柳三道菜拼装而成的,每道菜都很可口,而且一次可以尝到三种菜肴,同时还附有白饭和热汤,非常划算。”
“好吧那我就点这道,麻烦你了。”
他合起菜单交给她,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肌肤,贝晓风立刻跳开一步,迅速将手藏在背后,彷佛这样就可以挥去那种酥麻的触电感。
“抱歉”冯君翰心底可是晕陶陶的,但没表现在脸上,还礼貌地致歉。
“没关系”贝晓风将点菜单送到厨房,然后便去做自己的事,没再多招呼冯君翰,俨然把他当成素昧平生的客人,甚至还有点刻意逃避。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来他恨她不是吗上回他已经表现得很明白了
可是她有点迷惑,因为他的模样完全不像来找碴泄愤的,相反的他对她微笑──她已经好久没见到他那般温柔的微笑了
一年了想起这一年的相思与痛苦,她鼻头一酸,眼眶开始湿润,不过她立即仰头望着上方,不让眼泪落下来。
她不敢多揣测他这些举动背后的意义,深怕是自己表错情会错意。
而另一边,贝晓风的疏离让冯君翰有点焦急,但他并不气馁,他可是要娶她当老婆的,怎能因为这点小挫折就轻言放弃
他耐心等待,没多久贝晓风送来餐点,冯君翰微笑向她道谢,她略为颔首后轻说了声不客气,随即离去。
这回无论他等多久,她都不肯再靠近他桌旁一步。好吧既然她不肯靠近,那他只好“请”她来了。
“抱歉小姐”他灵机一动放下刀叉,对贝晓风招手。
贝晓风挂着一副不想靠近,又不得不靠近的为难表情缓缓走过来。“请问有什么事”
“能麻烦你给我一杯水吗”他用眼神向她放电。
“水”贝晓风茫然地望着他。“你桌上就有一杯水啊”而且根本没喝。
“啊呃我的意思是热水能麻烦给我一杯热水吗”
“热水”贝晓风虽然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满心狐疑。不过她没表现出来,只点头说:“请稍候。”
她离开后不久又端着一杯热水回来,放下后说了声:“请慢用。”又马上转身走了。
冯君翰着实有些气馁,她就不愿在他身旁多停留几秒吗
不过他知道这不能怪她,谁叫他前两次和她碰面表现都那么差,第一次拂袖而去,第二次说了一堆那么难听的话,她会躲着他也是可以谅解的。
看来他只能展开耐力赛,和她比比耐性,看谁先向谁妥协啰
近来贝晓风有点害怕中午到来,因为每当这个时间一到,就会有位“熟客”上门来。
与其说他是熟客,倒不如说他是“奥客”。因为这位客人非常啰唆,每回用餐都要求一大堆,不是要热水就是要冷水,不然就是黑醋或白醋,再不然就是要胡椒要辣椒,偶尔还会要求酱油盐巴,她几乎以为他的味蕾是否失效了不然他要这么多调味料做什么
她还怀疑,是不是有人和冯君翰长得一模一样,假冒冯君翰上门用餐。
她实在不想这么说,但这个冯君翰──好笨哪用餐时不但毛病一大堆,而且还老是“凸槌”,不是掉汤匙掉刀又,就是打翻热汤或是弄翻水,他甚至还把整瓶胡椒倒在菜上,毁了好好的一道菜,最后只好重点一份
要是以往注重餐桌礼仪的冯君翰就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他连吃硬梆梆的德国猪脚时都轻松优雅得令人不敢置信。为什么不过相隔一年,他就变了这么多
啊──她知道了这一定是他最新的报复手法,故意找些借口使唤她,顺便让她跑断腿累死她
可是在这些日子的“午餐约会”中,她不曾感受到他的一丝恶意,即使他屡次借故要她为他服务,都不曾恶颜相向。而且请她服务,他都不忘随时说请谢谢对不起。一个存心找麻烦的人,会这么彬彬有礼吗
总之,他真的令她感到迷惘又困惑。为了厘清心中的疑虑,某一天中午她特地站在店门外,等待他到来。
冯君翰停好车,心情极好地走向餐厅,没想到一抬起头,却看到贝晓风站在门外。
他很高兴,但也心生狐疑。她特地到门外来等他不可能吧
“你特地在这里等我”他心中了然,猜到她大概想摊牌了。忍了这么久,也该说清楚了
“今天我请假,我想和你谈谈。”她淡淡表示。
“好啊”当然好能和她有番彻底的长谈,他求之不得。
“你想在哪里谈”他知道,她不会希望在自己工作的店门前谈。
“附近社区里有座小公园,我们去那里吧你还没吃午餐,而且下午还得回去工作,所以不去太远的地方。”
“无所谓你想去哪就去哪,我绝对奉陪。”冯君翰深深地凝视她,意味深长地对她温柔一笑。
贝晓风心脏立刻漏跳一拍,过去那个疼她爱她的冯君翰,好像又回来了
他们并肩走向小公园,途中冯君翰好几次忍不住想去牵她的手,但都及时忍住了。欲速则不达,操之过急通常不是一件好事。
到了小公园找张长椅坐下,两人沉默地对望了一会儿,冯君翰柔声问:“你累不累工作和学业可以兼顾吗”
“还好,我习惯了这份工作并不比以前的工作辛苦到哪里去,学业也还应付得过来。谢谢你的关心”她抬起头,强迫自己迎视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关心这些我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你何必这般费心接近我,就算餐厅的餐点再好吃,也不需要天天过来,连假日都特地跑来吃吧”
“就算是朋友,也该表示关心吧而你餐厅的菜真的很好吃呀”他以一贯的微笑态度解释。
他的眼依然具有神奇的魔力,让她无法再笔直迎视,视线逐渐往下,回避地转开。
像他这样的态度,让她简直就像和软沙包对打一样,充满深深的无力感。因为无论怎么攻击对方都没有响应,反而让自己陷入其中,难以全身而退。
对于这样的回答,贝晓风觉得难以置信。“我们算是朋友吗”
“当然”他回答得相当笃定。“就算分手,也还能当朋友吧”
“朋友”她万分伤怀。不当情人,改当朋友
“是啊我们好歹认识那么久,也很了解彼此,当朋友应该很合适。”他眷恋地望着她柔嫩的脸颊。
“可是你不恨我怪我了吗”她没有忘记当时的他多么埋怨生气,如今相隔不过短短一个月,他的想法竟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当时我心中确实充满愤怒,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思考,有人点醒我一些事,还有我设身处地去体会之后,我的想法改变了很多。我不会再那么严厉地指责你,也不会再耿耿于怀你曾说过的谎言。过去曾经对你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我向你道歉”他低下头,深深地致歉。
他真诚的歉意与真心的忏悔,更让贝晓风受宠若惊。这一切是真的吗他不再怪她曾经撒谎骗他的事,也愿意和她成为朋友──这不会是她的梦吧
“所以,如果你不怪我的话,可不可以敞开胸怀当我的朋友,偶尔和我见面,不要躲着我,让我可以和你通电话,关心你。”
他的笑容多么真诚,他的请求多么诚恳,贝晓风听到这番话,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他没有继续怪她,还愿意与她做朋友,互相关怀联络,没就此断了音讯。就算不能成为情人,能做好朋友,她想也是很好的
而她忧的是──他的宽宏大量令她惶恐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做错事的她,还能得到这么伟大无私的宽容这会不会是个诡谲的阴谋
然而转念一想,她既无财也无权,失恋之恨也没大到要毁灭世界,人家有必要费尽心机,专程来设计她吗她为自己荒谬的想象感到好笑。
只是朋友,当然还是令她心酸痛苦,但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也唯有这样的关系才能令她安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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