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戍时,柳家的马车才到潭府,柳寻州带着一众亲侍另几个婶娘前来吊唁,人还未走到府门口,几个婶娘便大哭起来,柳寻州也抹着眼泪往里头走。
温中在门口见了礼,将一行人往里头引。
“温伯,前儿我还来看过伯父,这……怎么说走就走了……”柳寻州里头还穿着官袍,外头裹着件孝衣。
温中点了点眼角,道:“老爷他这是积劳成疾,身子本来就弱,这些日子又是劳心又是费神,实在吃不消了才……”
几个女人前头哭着,走到厅前朝潭老爷的棺木磕了头,江涵也朝她们一一磕了头,在面前的火盆里又添上几张火纸。
几个女人被下人领着去了西院儿,柳寻州这才走到江涵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含泪水的朝厅上磕了个头,起身时看了眼棺木前垂头跪着的潭子实,朝江涵道:“劝劝你家少爷,潭伯父如今方去,他怎能就这么糟蹋身子,节哀才是。”
江涵微微颔首,柳寻州叹了口气跟着下人往偏院儿去了。
过了三更,前院渐渐静了下来,该走的人都散去了,几位长辈的亲眷夜晚留宿在偏院儿里,由温中代为招待着。
江涵在偏院儿帮着给来人打理厢房,又嘱咐着下人搬桌子移凳子,直忙到交了四更天才抽开身往前头看潭子实。
潭子实还似白日那般呆愣愣地跪在潭老爷的棺木边,惨白的孝衣松垮垮地裹在他身上,帽檐儿遮住了他低垂着的头,整个人在地上缩成极小的一团,全然不似昔日里那个呼风唤雨的潭小少爷。
“少爷,吃点东西吧。”江涵捧着一碗热粥递到潭子实面前,挑起一匙吹了吹送到他嘴边,“你这样,若是叫老爷看见了,他岂能安心的走?。”
潭子实的眼睛空洞洞的,看着面前的火盆,里头的火纸残渣正泛着些星星点点的火光,江涵喂一勺他就张口吃一勺,冷暖苦甜一概不知了。
喝了半碗,潭子实不再张口了,突然一把拉住了江涵的胳膊,声音沙哑颤抖,“我以为,我……“眼泪哗啦淌下来,“……我以为他跟往常一样犯了旧疾……”
江涵将碗搁在地上,握了握他冰凉的手,低声道:“生死由命,谁也料不到的,你何苦这么自责。”
潭子实重又低下了头,全身微微颤抖,“我爹他……什么……时候……”
“老爷他……他一口气整整撑了两天,”江涵红着眼,怔怔地盯着潭子实又道,“到了第二日晚时,叫我们都出去找人,留下温中交代话,过不到一个时辰,便……”
潭子实低着头默不作声,一拳头垂在地上,浑身痉挛着,哭道:“若是我早回来一步,是不是……就能见他最后一面了?”
江涵也将头低下,不知该如何劝慰。
过了许久,潭子实慢慢松开了江涵的手腕,又如先前一般跪着,身子僵硬如行尸走肉。
江涵缓缓站起身,拉下袖子遮住手腕上一圈红痕,望着潭子实出了会子神儿,又悄悄退了出去。
这夜无眠人几多,除了厅上跪着的厅外立着的,实则还有一个,那便是潭溪了。
潭老爷对潭溪有养育之恩,恩重如山,如何叫他安眠,他便也跟着在厅上守灵。
到了丑时,天上银月华光泻地,夜里寒气披了下来,几阵凉风嗖嗖地刮进了厅门,棺木旁的几案上,两溜白烛晃了晃,潭子实投在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晃了晃。
潭溪正跪在潭子实不远处,眼皮稍稍有些耷拉着,正要抬手捂着嘴打个哈欠,忽然觉身后有了动静。
“你果然在这里。”一个略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潭溪回头一瞧,騰的从地上跳了起来。
“老老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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