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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定亲……,说来,他哪怕过了放灯节也不过才十二而已。他还从未想过定亲的事情。

周博雅看着李绣娘担心的模样,回过神,垂下眼想了想,是定书的事情,让爹做了联姻的决定?那么,首先先弄明白,定书是怎么回事?

“娘亲,定书是怎么回事?”周博雅问道。

“定书是分家的决议书,我大夏朝有律法规定,若要分家,就需有族长写下陈情书,送交户部决议,户部决议了,下达定书,那么,就可以分家了。”李绣娘解释着,随后轻轻叹气,“博儿,你知道的,自从乐儿那样后,我和你爹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拿到定书,但此事委实不易,清河县周家不肯配合,族长也多方阻拦,还是李家从中帮忙,好不容易才让族长写下陈情书,户部现在还在决议,希望这几日能够拿到定书。”

是这样啊……乐雅失语后,他也曾经问过方元静老师,有没有办法彻底摆脱清河县周家,当初老师没有提过定书,只说了若要分家,那么只有符合“庶嫡失和”“长者已辞”“长者不慈”三点中的任何一个才可以,当时老师很明确的说了,长者已辞,那是不可能,周家老夫人还健在,唯有长者不慈和庶嫡失和两点,但老夫人曾经拿过朝廷嘉奖的诰命,是决计不可用长者不慈这一点的,唯有――庶嫡失和。

但,如果拿庶嫡失和来作为理由的话,身为庶子的爹就会名声上受损,不利于爹在仕途上的发展。

――而如今,爹说定书差不多可以拿到了,事实上已经拿到了吧。爹做事素来沉稳谨慎,唯有百分百的确定,爹才会对娘说出定书的事情,现在爹说要和李家结亲,与其说是结亲,不若说是为了弥补爹在分家事情上折损的名声。

周博雅抬眼看着李绣娘,“娘亲,此事我已经知晓,娘亲不必为我担忧,我自有主张。”

李绣娘听了,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博儿,此事不必勉强。”

周博雅点头,微笑道,“博儿知道,娘亲放心。”

☆、兄弟竹马(10)

周文德在进陶然居前,就听说了沈高义掉进池塘的事情,他头一个念头想到的是莫非他们家池塘里有什么东西?等进了陶然居,周文德客客气气的寒暄了几句,就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却不想,沈高义面无表情的说,“非也,是沈某走路不长眼,跌倒了。”

周文德一时噎住,半晌,轻咳一声,转开话题,“博儿孩子心性,不够稳重,若是有轻浮不当之处,请沈将军千万要严厉责罚。”

沈高义挑眉,“我倒是觉得他是稳重过了头,若是多些孩子心性,反而更好。”

周文德闻言,只是点头,并不接话,他对博儿从小就一直严厉教育,或许他管束过严,让博儿失去了孩童心性,但他却是并不后悔,博儿不是一般的孩子。

“我见过贵府的二少爷。”沈高义突兀的转开话题。

周文德一愣,乐雅自从回了华夷州,就一直在清兰苑里,沈高义会见到乐雅,那就是说,乐雅来了前院?

沈高义好像没有发现周文德的怔愣,自顾自的说道,“贵府的二少爷是个聪慧的孩子,可惜,失语了。”

沈高义这话一出,周文德就垂下眼睛。

沈高义似乎没有察觉尴尬,反而依然继续说道,“北疆药王谷,周兄可曾听闻?”

周文德猛然抬头,眼里带着期翼的看着沈高义。他当然听过,但是药王谷在哪里?柳一针曾经向他建议去找药王谷的药王来为乐雅治病,但是,至今就没有人能说出来药王谷的确切地方,哪怕有人说出来了,也都是不对的,但现在还未曾听闻有人进过药王谷。现在沈高义说出药王谷,莫非沈高义他知道药王谷在哪里?

“……药王医术高超,但是脾气古怪,就算找到他,他能否为你医治还是个问题。不过,药王当年赠予了我三个玉牌,我刚刚将玉牌给了博雅,周兄带着玉牌去找药王,药王一定会为贵府的二少爷治病。”

周文德一听,心头一喜,但接着,想到那根本就不知道在哪的药王谷,周文德皱起双眉,“可是,药王谷……”

“药王谷我从来没有去过,不过,药王每年都会来华夷州看放灯,而且必定会住在望海楼。”沈高义继续说着。

周文德听了,心头了然,起身,恭敬拱手道,“谢沈将军。”

沈高义摇头,摆手,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说是举手之劳,但对周家来说,却是天大的恩德,如果乐雅这次能够恢复说话的能力,周家定会一辈子铭记沈高义的大恩!

但这些话,周文德没有说出来,他向来就是做多过于说的人。他只需记在心里,将来某日在沈高义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就行了。

于是,周文德转开话题,说起了放灯节的事情,说着说着就绕到了和李家结亲的事情,当然,周文德没有明说,只是隐晦提了提,如果真的要促成这件事的话,还需让沈高义出面才行,一来,沈高义是博雅的师傅,二来,沈高义和李云鹤的交情匪浅,由他去试探比较好。

但周文德没有想到,当他说完后,沈高义高深莫测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了一句,“你很着急抱孙子吗?”

“……”

“听说你还有一对刚满三岁的龙凤胎?”

“……”

“如果你不急着抱孙子的话,那就让博雅自己拿主意吧。在我看来,哪怕将来博雅他娶君帝的女儿也是担得起的。”沈高义慢吞吞的说着,意味不明的目光打量着周文德,“我听云鹤说起过定书的事情。周兄,在我看来,你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何必急于联姻?”

周文德听了,沉默了下来,绣娘也隐晦的提过,博雅的婚事无需着急,但定书的事情……只怕会成为他在仕途上的绊脚石,李家和他虽然因为有绣娘的缘故,算是有了一点联系,但,到底他姓的是周,而不是李,如果博雅能够成为李云鹤的女婿,那是最好不过的,可……沈高义的话让他沉默了。

妄自菲薄?他的确是妄自菲薄了。但,他周文德后无大树可以遮荫,前又有阻碍重重。

沈高义见周文德沉默着,也不再开口,但在送走周文德时,沈高义说了一句,“周兄,我听云鹤说起过,当初你在天都无依无靠,是一篇策论让李家老爷子提携了你?”

周文德一愣,随即点头,“没错。”

“如此,你还担心什么?”

周文德一怔,随即像想通了什么似的一震,是啊,他还担心什么?李家当初看中的就是他周文德的本事能力!

周文德嘴角微微扬起,看向沈高义,拱手道,“多谢。”

此时,周博雅回了清兰苑,本想再去老师那里请教几个问题,但定亲一事让他没了那个心情。

虽然现在定亲一事尚未确定下来,但是,周博雅了解周文德,如果不是已经大约确定了,他爹周文德是不会对娘亲提起,而对娘亲提起,也不过是想借着娘亲之口来转达,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罢了。

周博雅走进清兰苑,穿过小桥,踏进圆拱门,当看见圆拱门门口的大树上挂着的小木板,还有小木板上的小红花,周博雅顿住脚步,仔细的看着那小红花,周博雅嘴角微微扬起了笑,乐雅真是孩子心性,但,仔细琢磨乐雅的这个小红花奖励的方法,倒真是不错,也许他可以拿过来用一用,也可以给爹提一提。

而想起乐雅,周博雅的本来紧绷的脸柔和了下来。

走进厢房,见软榻上乐雅正睡得很熟,周博雅就示意红石等人退下,走到软榻边,周博雅低头看着周乐雅,虽然红石等人退下的时候都几乎可以说是悄然无声,但周乐雅还是被惊醒了,模模糊糊中感觉身边有人,周乐雅睁开迷糊的双眼,当看见是周博雅时,周乐雅挪了挪姿势,对着周博雅咧嘴一笑,周博雅见了,也不由微笑起来。

“哥哥吵醒你了?”

周乐雅摇头,顺便坐起身。

周博雅看着周乐雅坐起身,就抱起周乐雅放在自己腿上,低头亲亲周乐雅的额头,说道,“乐雅,哥哥问你件事。”

周乐雅歪头:兄长大人请说。

“有一件事,你不怎么想去做,但这件事又挺重要的,你说该怎么办?”周博雅斟酌着词语问道,说问乐雅也是一时兴起,这件事让乐雅知道了没用,但是,他突兀的就脱口问出来了。

周乐雅瞅着周博雅,他看出来了,自家兄长大人似乎真的很犹豫不决,但以兄长大人的脾性,他不应该是这样优柔寡断的人,其实事情早就有了决断,不过兄长大人需要一个人来坚定他自己的看法罢了。

周乐雅抓过周博雅搂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写着:哥哥不是已经有主意了吗?

周博雅一见,先是一愣,随后笑起来,低头蹭蹭周乐雅的额头,笑道,“你怎么知道哥哥有主意了?”

周乐雅继续写着:不知道。写完,抬头看着周博雅,一副严肃的模样。

周博雅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他还以为乐雅天赋异禀能够看透人心知道自己的看法呢,却不想原来是小孩子自己乱说。想想也是,虽然乐雅很聪明,很懂事,有时候还给他一种不是六岁孩童的错觉,但到底,乐雅也才不过是六岁而已。

周博雅抬手揉揉周乐雅的头,就转开了话题,问起了其他的事情。

而是夜,周文德站在书房门前,负手而立,沉思着。四周的仆人已经屏退,周博雅过来的时候,守在书房外头走廊的周福就赶紧的上前,恭敬弯腰做礼,“周福拜见大少爷。”

周博雅微微点头,看了眼不远处站在书房门前沉思着的周文德,低声问道,“我爹可是在等人?”

周福忙摇头,“这个小的不知。老爷吩咐过了,不要打扰。”

周博雅一听,微微点头,对周福道,“那你在此候着,无论是谁,都不许打扰。”说罢,周博雅就朝周文德走去。

周福愣了愣,想着是否要拦一拦,但看大少爷毫不犹豫的坦然向前走去的模样,想着一定是老爷吩咐过的,也就不敢拦着了,而且……大少爷也不是他周福能拦的人啊。

周博雅走到周文德身后五步外站定,恭敬拱手作揖,“儿子拜见爹。”

周文德回过神,微微点头,没有转身,只是淡淡问道,“来了,你娘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

周博雅依然保持拱手作揖的姿势,恭敬回话道,“回爹的话,儿子仔细想过了,儿子以为,此时定亲与我们周家不利。”

周文德听了,挑眉,这话拒绝的可真是有意思。

“你说来听听。”周文德转身问道。

周博雅低眉顺眼说道,“儿子以为若我周家和李家定亲,只怕将来会被李家桎梏,其次,定亲一事为的就是分家定书,虽然分家的真正理由上不了台面,但是外头的人只要有心打听谁人不知?且,分家定书虽然李家出了不少力,但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儿子以为,若就此定亲的话,未免显得我周家太没底气,也显得儿子我――卑微了。”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周博雅一字一顿。

――话外音:你儿子我就值这个价吗?

周文德顿时笑了。

周文德负手而立,看着拱手作揖,表情恭顺,但双眼却是锐利桀骜的周博雅,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值得了。

他周文德有此子,当真是值得了,即便他们并无血缘关系。

☆、兄弟竹马(11)

大夏朝五洲二十五府四百五十县里,华夷州并不是最繁华,但也是不容忽视的,而在五洲里,华夷州可谓地杰人灵,大夏朝里有几位大儒都是出自华夷州,且华夷州有每年都会吸引不少人前来的放灯节和花朝节。

放灯节是华夷州每年最热闹的日子,在这一天里,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因此,在放灯节前几天,从华夷州下属的府县会有不少小贩赶来,还有五洲四海各地过来参加放灯节的人,为了安置这些人,周文德采纳了周博雅和方元静的建议,特意将东街空置出来,让小贩在放灯节这几天就在东街摆摊,一来避免了这些小贩和华夷州当地小贩闹矛盾或者无意义的争执,二来也好管束一番,官府统一派位,一视同仁,往年为了争夺摊位的斗殴和吵闹也就可以避免了。三来,集中在东街,府衙巡捕也可方便巡视。

另外,为了减少往年各地来客在华夷州找不到客栈酒楼或抢夺客房引发的矛盾,周文德提前贴出告示,让有空余房子的百姓自愿空出房间来租赁。告示一出,不少人都跑来官府领取租赁房的木牌,只有拿到官府盖章的木牌才能空出房间租赁。

如此一来,往年在放灯节前几天必定乱糟糟的华夷州街面上倒是热闹有序了。

此时,在华夷州最大的酒楼――望海楼的三楼厢房里。

这是一间比较大的厢房,布置很舒适,也很安静,外头的喧闹都被很好的隔绝了。

厢房里,坐着三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还有两个约莫五六岁左右的孩童。

伺候的仆人都恭敬的退到了外头,因此,厢房里只有这三个少年和两个孩童。

其中一个眉眼俊秀笑容温和的少年坐在面容可爱的眼睛透澈的孩童身边,不时的低声哄说着什么,时不时的就夹点饭菜过去,

而坐在孩童身边的另外一个胖圆圆的孩童就一手抓着凤爪一手抓着肉包,左一口右一口的吃得满脸油腻。胖圆圆孩童对面的少年忍无可忍的一把抓过手帕,起身,按住胖圆圆孩童的脸,就粗鲁的擦了起来,胖圆圆孩童就哇哇怪叫起来,“疼!疼!二哥松手!松手!”

胖圆圆孩童身边的那眼睛透澈的孩童侧头看去,眨了眨眼,就笑了起来。

――真是有趣,这胖圆圆的是林秀大哥的弟弟林墨,贪吃,好玩,就跟一个福娃娃一样,而事实上,将来也肯定是个有福的。

林秀终于松开了手,嫌恶的丢掉手帕,教训道,“人家乐雅也和你一般大,他都吃得多好看,就你!吃得跟猪一样!”

林墨委委屈屈的嘟嘟嚷嚷道,“乐雅都有一个好哥哥……我都没有……”

林秀眯起眼睛,盯着林墨,磨牙,“你说什么?”

林墨哼了哼,却也不敢回嘴,心里打定主意,回家后一定要跟娘说。

一旁的方舒就一直憋着笑,这林墨也见过,就是被林家夫人宠坏的孩子,但好在不是那种跋扈的世家子弟,想来林大人也不容许自己家里出一个顽劣跋扈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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