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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他以为自己是蘑菇吗？所以即使被欺负也毫无动作？

见林未沉默，少年又低下头，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

忽然，少年瘦弱的身子一晃，猛地向林未的方向栽倒，惊的还在发愣的林未连忙扔掉伞扶住少年。伸手撩开少年几乎遮住整张脸的头发，发现少年的眼睛已经闭上，触在额头上的手感受到的灼热温度让林未清楚的意识到少年高烧烧到昏迷。

林未来不及多想，眸子一沉，转过身让少年伏在他的背上，伸手捞过地上的雨伞夹在腋下，两手向后抱住少年的腿就起身向来时的方向疾步走去。少年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又极其瘦弱，林未现在的身体虽仅仅只有十二岁，背着他却也不觉得吃力。

回到家，林未十分利索的将少年湿透的衣服扒下来，用毛巾擦干了身子放到自己的床上，然后将体温计在他腋下放好后就用被子将他裹紧。干完这些林未才到客厅用家里的座机给老师打了个电话请假，鉴于林未的成绩一向突出，老师没有过分追问缘由，十分干脆的批了假。

少年发烧并不十分严重，三十八度三，昏迷大概是因为淋雨太久冻着了，体质又不好才会体力不支。林未冲了包感冒药喂他喝下了，由于少年昏迷，林未喂的十分艰难，当之无愧称得上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真正弄完一切，林未才终于有机会坐在床边仔细看着少年。目光触及到少年湿透的头发，林未默默的去拿干毛巾坐在床边细心擦拭着。

淋了多久的雨呢？明明在他放学的时候还撑着伞的。

林未忽然那时想起他走出巷子时，巷子里隐约传来的嬉笑声。

手下的动作忽然一顿，林未沉默着看着少年苍白瘦削的脸颊。

少年被欺负的事情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巷子里虽然冷清，却也居住着不少人，来来往往的大人们对此却不制止，所以那些孩子才会肆无忌惮的去欺负伤害。而对于伤害，少年也毫不反抗。

看少年的衣服也是干干净净，应该不是没有大人照顾的孤儿，可他的父母是什么人呢？竟然也放任自己的孩子被欺负而不管不问。

究竟是怎样的孩子被欺负的时候竟会连大人都回不管不顾？

傻子？哑巴？

林未想起那几个天真却残忍的孩童的话语，仔细看了看此刻躺在他床上被他所救的这个苍白脆弱的少年。他亲耳听到少年开口，少年自然不可能会是哑巴。而林未也确定少年不是傻子，虽然只看的隐约，但那双眼睛里是一个傻子决不会有的神采，仿佛比任何人都要干净清明。

“你也是蘑菇吗？”林未轻声呢喃，下一瞬，却微微勾起了嘴角。

或许，他只是和大多数人不同而已。

林未忽然想起了这个看似谜一样的少年是谁。

第4章 不一样

在床边守了一个小时，那少年的体温没有上升的趋势，林未用体温计量了量，结果显示三十七度二，短短一个小时体温就降了一度多，真不知道是什么奇葩体质。如果不是那退烧药林未也吃过，他一定会以为是那药有立竿见影的奇效。

守着一个昏迷的人实在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见少年烧渐退，林未便进了伊亚的空间。

悠然的躺在草地上，一只手枕在脑袋下面。林未很喜欢这里，空气很干净，让人心情舒畅，而且，在伊亚保持沉默的时候，这个空间里便是绝对的安静，林未喜欢安静。

当然，绝大多数的时候，伊亚绝对不会沉默。

“喂，小鬼，你是把本大爷的空间当休息站吗？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快点去给本大爷干活！”

“说好了周末开始。”

“哼！本大爷反悔了，你这小鬼明明很悠闲。”

林未瞥了一眼飘到身边的光团，十分无奈，“哪有很悠闲？我分明捡到一个很麻烦的小鬼，结果伺候他弄的自己累死累活的。”

“那就不要捡。”伊亚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还有毫不遮掩的鄙视，“不要做亏本的买卖，小鬼你真是笨死了。”

林未很淡定的无视伊亚的第二句话，不是很优雅的打了个哈欠，“哪能说不捡就不捡？真这样没准儿那小鬼就没命了。”

“那小鬼没人管吗？干嘛要你多管闲事？”

“啊，应该有人管，但是好像都不管。”

“没人管的小鬼啊……”伊亚若有所思，语气十分耐人寻味，一听就知道一定在打什么主意。

林未偏过头十分无语的看着身边的光团，“你想干嘛？”

伊亚沉思了片刻，然后笑声十分张扬，语气傲然，“比起草木，人类的灵气可浓郁的多，既然没人管，那小鬼身上的灵气又格外重，自然最适合留在本大爷的身边当灵童。”

“所以？”林未挑眉。

“所以你当然要立刻毕恭毕敬的把那个小鬼弄到本大爷的空间里来啊！”

“不要。”林未很干脆利落的拒绝。

“小鬼！你想死么？竟然敢拒绝本大爷的命令！”光团光芒大盛。

林未面不改色，“我说过我会帮你，就不会反悔，但是植物可以，人不行。”林未从草地上坐起，看着眼前的光团的眼神十分认真。

虽然伊亚只是光团的模样，林未却仿佛感受到他的怒视。

良久，光团光芒渐弱，伊亚轻哼一声，“算了，本大爷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这人类小鬼计较，不就是灵童嘛，本大爷才不稀罕！”

虽然是活了上千年的吸血鬼，但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小孩子一样孩子气啊。林未忍不住弯起嘴角。

“笑什么？小鬼，你在笑本大爷吗？”伊亚语气十分不善。

“不是。”林未语气十分诚恳，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以免某只吸血鬼又炸毛，“话说我原本以为随身空间是修真的修士才会有的东西，原来你们血族也有。”

“切！那些道士的空间哪里能跟本大爷的比？顶多就是个空间小到可怜的空间法器而已。”伊亚语气很不屑。

小到可怜？林未挑眉，“有多小？”

要怎么形容呢？伊亚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最浅显直观的表达，“多数和你的房间差不多大，最大的至多也就比你家大一点点。”

比起空间法器的容量大小问题，林未显然发现一个让他更为在意的事情，他凝视着眼前的光团，“你能看见我所处的世界？”

“当然。”

“我以为这是两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谁告诉你相对独立的？你不就是两个空间的连接点嘛，小鬼。”

林未不动声色，“所以，我是你了解外界的媒介？”

“对啊，小鬼你周围一公里所有的场景，只要本大爷想，随时都可以看到听到闻到。”伊亚语气无比得瑟，“要不然，本大爷怎么会知道被你捡回来的那个小鬼身上的灵气很重？不用想就知道本大爷有办法感受到外界嘛。”

“……好吧，是我缺少了发现真相的眼睛。”林未拍了拍脑门，面无表情的躺到草地上。

“小鬼，你缺的不是发现真相的眼睛。”伊亚飘到林未视线上方，语气很严肃认真，“你缺的是心眼。”

“……”林未嘴角一抽。你丫的才缺心眼！

“哈哈！哈哈哈！”伊亚笑的很得瑟，光团左摇又摆，跟笑抽风了似的。

“间接性抽风是病，得治。”林未从草地上起身，拍拍裤子上的草末，看着伊亚，语气十分严肃认真，“药千万别停啊，伊亚。”

不给伊亚反映的时间，几乎就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那一瞬，林未的身影瞬间从空间消失。

“啊啊啊！混蛋的人类小鬼啊！”辽阔的空间只剩下一个太阳般耀眼刺目的光团在怒吼，上下摇晃像是在跺脚。当然，由于它的外表缘故，这本因愤怒的跺脚看似却像是一团光在发羊癫疯。

那个过分苍白瘦弱的少年依旧未醒，守在少年床边，林未忽然觉得还是房间里比较安静。虽然空间里的草地躺着很舒服，但炸毛的伊亚真心很吵闹啊。

看着床头边的小闹钟的分针从11转到12，林未伸手微微撩开被子取出少年腋下的体温计。

三十六度六。

林未看了一眼少年。啧！真是奇葩体质，退烧竟然这么快。

伸手将少年的被子掖好，目光不可避免再次看见少年皮包骨头似的肩膀。其实不止肩膀，少年全身都是这样瘦弱，仿佛骷髅架子一般，胸前背后都能隐约看见薄薄一层皮肉下面的骨头，手腕脚踝几乎所有的关节都像是一碰就会断掉，瘦的吓人。苍白的脸颊瘦的连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婴儿肥也不见踪迹，索性是脸不像身子瘦的那样恐怖，而且五官还十分秀气，否则真像一具裹着人皮的骷髅。

林未的记忆中，只记得他一向十分瘦小，却不知道，他竟然瘦到这样恐怖的地步。

眸子一沉，林未起身离开房间。

中午煮了稀饭，还剩下小半锅，煮的有些浓，林未兑了一小碗热水搅匀，开了煤气灶用小火热上。

如果他没猜错，那个小鬼一定没吃午饭。只是，却不知道已经有几顿没吃了。

前世对于他，林未仅仅是认识而已，似乎从没有过交集，然而今生，却因为真真确确的目睹了他的处境而感到心疼。对于那份莫名却深刻的心疼，林未把它归结为自己的本性善良的缘故。

推开房门，林未的视线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少年坐在床上，额前有些过长的碎发被用手抚到头顶，像是为了看清什么。少年一手环着膝盖，一手压在额头上方，偏着头，动作十分呆萌，但是表情却极其寂然，像是没有感情的精致玩偶。

他凝视着推开房门进来的林未，漆黑的眼眸无比深邃，像是在思索什么，而林未的脚步也因他的目光顿下。良久，他微微扬起嘴角，勾勒出一抹不太像是笑的微笑，声音稚嫩软糯，“你好，蘑菇。”

听着这别开生面的称呼，林未忍不住弯起嘴角，走到少年面前，柔声道，“你好，安然。”

虽然前世没有交集，但是林未却记住了他的名字，因为很喜欢。

“你认识我？”少年松开压着额前头发的手，垂下的头发瞬间遮住他的大半面容，少年晃了晃脑袋，没有在意被挡住的视线，只是双手环着双膝，目光依旧看向林未。

目光扫过因为少年的动作只勉强遮到腰际的被子，和少年裸丨露在空气中的肩膀，林未“嗯”了一声，然后绕过床打开靠墙的衣橱，翻了半天找了一套衣服递给少年。

“虽然不合身，但还是换上吧。”那是林未三年前的衣服，早就已经穿不下了，但对于安然来说，还是大了些。

看着安然接过衣服，林未转身出了房门。当然，他并非是觉得自己在房间里，安然换衣服会不自在，他只是记起厨房里的稀饭还热着，该关火了。

端着稀饭和一小碟咸菜回到房间的时候，少年依然环着双膝坐在床上，和先前不同的，是衣服已经穿戴完成，而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被扔在一边。

看着安然环着双膝的手臂，和他额前遮住眼睛几乎要遮到鼻子的碎发，林未十分无奈的坐到床边，将装着咸菜的小碟子放到床头柜上，用勺子舀了半勺稀饭喂到安然嘴边。因为是刚热的，还很烫，林未很细心的吹了吹。

安然很乖巧的张开嘴。

自始至终林未都没有问安然饿不饿，因为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用勺子喂什么的，林未觉得自己跟保姆似的，却又不得不小心伺候着，要是让安然自己吃，仅仅是看着那遮住眼睛的头发，林未都生怕他吃到自己鼻子里。

本来是想着安然发过烧醒来应该没什么胃口，所以只热了稀饭，但是看着安然十分乖巧的一口口吃着稀饭，林未却觉得他胃口似乎不错。咸菜安然不吃，等到最后一口稀饭喂完，林未看着空荡的碗微微挑眉。只给病人喝稀饭是不是有点太寒酸了？而且病人的胃口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想吃点什么吗？”林未柔声道。

少年偏着脑袋，头发虽遮住眼睛，视线却依旧看向林未，“饱了。”

“真的？”林未挑眉，目光扫过手中容积不大的碗。

少年点头，柔软的头发随之晃动。

林未眸子一沉。饭量这么小，是因为胃习惯了吃很少，或者说，习惯了饿肚子。

“为什么不回家？”林未忽然开口。

“钥匙丢了。”

“你爸妈呢？”

“他们很晚才会回来，也或许好几天才会回来。”

安然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回答无关紧要的事情。

林未凝视着安然苍白的脸颊，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样的家庭问题，他显然无能为力。

“蘑菇，你很奇怪。”安然偏着头，像是在发表一个结论。

“哪里奇怪？”林未问。

“你认识我，竟然还会帮我，这很奇怪。其他认识我的人只会对我避之不及。”

“他们为什么避开你？”

“唔……”安然想了想，缓缓开口：“疯子，傻子，哑巴，神经病，他们都这么说我。”

“但你不是。”林未皱眉。

“所以蘑菇你很奇怪，你跟他们不一样。”

林未凝视着眼前语气始终淡然甚至是寂然的少年，沉声道，“你也只是跟他们不一样。”

少年忽然抬起环着膝盖的右手，将额前遮住眼睛的头发撩到头顶压住，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林未，“蘑菇，你一点都不像小孩子。”

林未猛然间意识到面对安然，他根本就完全忘记了伪装，而眼前看起来七八岁的少年，内心却绝不会是外表一般稚嫩。

林未表面丝毫不露声色，语气平静，“你只有外表比我像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