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黄欣后来了解到的,而现在,他沉浸在种种纷乱的思想里回不了神。
不知道惠帝刘盈哪里跟吕后拧上了,反正他没有同意改立太子的事情,母子二人开始了冷战,而随着冷战的进行,他酗酒愈发厉害,之前张嫣还能偶尔看到这位舅舅,但黄欣降生后,他竟是再没露面。
大约是不解男女情爱,张嫣对此并无半点儿介意,欣喜于黄欣带来的每一点儿乐趣,看到他爬着走都会笑起来,欢乐倒是越来越多了,而每当这种时候,黄欣总是能够看到那越来越熟悉的黑色衣角。
不算第一世,这已经是黄欣经历的第三次婴儿时代了,非常不耐烦的黄欣,啊不,刘欣表示,婴儿这种生物软趴趴的,真是太讨厌了。
一点点学开口学写字,大约是有点儿倦怠的缘故,他总是不好好学,明明会说的,但是无论宫人怎么引诱就是不说,被戏称为“金口难开”,而会写的更是为了隐藏不能好好写,其实也不用他怎么费力隐藏,小孩子的手没有多少力道,即便原来的字极具风骨,这会儿因为手上无力也写不了多好看。
虽然对学写字的热情不高,但是对看书却是极有热情的,即便这时侯的书大部分还都是竹简类型的,纸质,丝帛质地和羊皮质地的极少,拿起来很不方便,但刘欣仍是乐于观看,尤其喜欢看的便是史书。
也是从史书中,刘欣发现了令他惊讶的一点。
这一次穿越于他来说很是突然,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死亡的记忆,好像只是上床睡觉,当然,这并不能证明他没有死,稀里糊涂死掉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比如说某些突发事件,煤气泄漏啊或者是爆炸啊,都可能造成突然死亡,而因为死亡太快,估计连痛觉都还不曾有就断了气,所以没有记忆也是很正常的,这一点不值得推敲。
而值得推敲的却是,这个历史并不是他所知的历史,或者说并不是女生黄欣所知道的历史。
上一次穿越秦朝成为皇子,因为有秦始皇有秦二世,刘欣便一直以为自己穿越的是正史,这句话怎么说呢?就是说不像是那些穿越了小说穿越了影视的穿越者来到的是篡改过的历史。
因为是正史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也考虑过某些悖论,比如说若是改变了历史,那么以后还会不会有他会不会有他再来穿越这件事,这种学者都无法做出回答的问题他自然是想不明白的,后来目光短浅地除掉了赵高,想着若是因为这个改变他就这么死了那也算了,反正赵高或者以后秦二世一亡,作为皇子的他也得不了好,与其那时候死得凄惨,倒不如现在改变一下历史,尝试一下会怎么死。
结果他自然是没有事的,不仅没有事,还因为他以后的淡泊名利而得到了善终,即便他的寿数不永,但也是正常死亡的。
而这次穿越汉朝,他以为仍然是穿越了正史的汉朝,汉高祖刘邦,吕后,汉惠帝刘盈,张嫣,除了张嫣意外怀孕这件事可能是自己这只小蝴蝶的翅膀影响的,其他的事迹似乎都不应该有变,吕后的性格也很像历史上侧面描写的那般,但是翻开史书一看,旁的也不用多看,只看那前朝秦朝竟然是四世而亡的,这个事实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打在了头上。
刘欣把那一段文字又看了一遍,秦末的那段事情自不必说,陈胜有吴广有,甚至连那个谋害秦四世的太监也有名字流于史书,而指鹿为马的事件不用说,从秦二世身上移到了秦四世身上。
秦二世是胡亥,赵高那时候推行的□□被李斯推翻,后来扶苏的儿子子婴联合了反对李斯的大臣推翻了秦二世成为了秦三世,再后来子婴的儿子成为了秦四世,却是一个昏聩无能到如同正史上的秦二世那样的皇帝,于是有了权势滔天的宦官有了后来的乱世。
再后来项羽刘邦的登场自然一如正史。
这么说,唯一有差别的便是自己掺和的那一段了?刘欣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这个汉朝是历史上的汉朝但又不是历史上的汉朝了。
那么,以后呢?
☆、第9章 言断
“欣儿又在看书呐,真是用功!”柔和的女声说着抱起了刘欣,比起最开始时候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抱法,这会儿抱孩子动作已经很标准的张嫣眼里带着母亲的慈爱,动作温柔。
刘欣忍不住向后靠了靠,很自然地软在张嫣的怀中,手中的竹简还未放下,被一同带起,好似抱在怀中不放。
“四皇子小小年纪就知道看书,可比太子强多了。”旁边得到吕后意思的宫人一边恭维着一边观察张嫣的表情。
张嫣皱了皱眉,好似觉得有什么不妥,却因为这话也算是事实,并没有反驳,想起刘恭的表现,的确是很… …
不知道刘恭从哪里知道了他母亲的事情,越是长大越是不听话,骨子里好像带着一股戾气,就是要向别人报复一样,无论行礼的时候多么规矩,那眼神总是透着一股暴戾,让人不喜欢。
对于学习上,十分不用心,都多大的孩子了,还成日里逃课,规劝不得,实在是让人头疼。
“母后。”刘欣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唤回了张嫣的神思,“欣儿怎么了?”
“母后,为什么我一直见不到父皇?”无论多少次发现那个皇帝暗中过来看自己,但是总是躲猫猫一样不露面也会让人烦躁,这又不是秦始皇那样见不到面的皇帝,怎么总是不见自己的儿子呢?莫非因为一事过不了自己的心结?
想想看,其实刘盈和清朝的顺治很相像,都有一个强势的母亲,母亲都有干政的爱好,刘盈当政的这些年吕氏的力量愈发庞大,倒显得刘氏没了根底,而苦恼于这一切的刘盈又碍于孝道连跟母后呛声都不敢,从这一点上看,他比那个顺治懦弱多了。
最后唯有借酒浇愁,当初为了反抗吕后亲上加亲的决定,他酗酒外加整日与宫女男宠私混,谁料到酒多误事,最终还是跟张嫣发生了关系,后来还有了刘欣,不知道是不是矛盾纠结太过,他依旧喝酒,却没有再跟那些人胡乱发生关系了,后宫倒是一时清静不少。
只是还是这么下去,怕是也不会好转多少,总要这个皇帝再振奋一点儿,自己才有点儿指望,若不然… …
刘欣倒是不记得皇帝刘盈是什么时候死掉的,但是想想顺治帝最后出家,还有一说是死了的下场,刘欣就觉得这个便宜父皇未来的处境堪忧,若是吕氏再做大下去,也许以后的刘氏江山就会成为了吕家的,那样的话,自己这个姓刘的皇子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即便自己的母后还是吕后的外孙女。
“这个,你父皇么,总要忙国家大事,事情很多啊,所以就不能来看欣儿了。”回答着儿子的问题,张嫣心中也是一叹,聪明的她何尝不知道舅舅的心结何在,便是她自己,事情发生时候的不敢置信,怀孕时候的忐忑不安,孩子生下来之后都像是做梦一样,好一阵儿没曾去看,那种纠结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哦。”刘欣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相信了大人的假话,不忍看张嫣为难,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低着头,抠着竹简,好像又研究起上头的文字来。
张嫣好像找到了事情做,忙不迭地转移刘欣的心思,拿过了他手上的竹简,说要教他识字,顺带着又把历史上的一些小故事讲给他听。
刘欣一边乖巧地听着一边想着如何改变现状,不同于秦二世时候的赵高李斯之流,汉惠帝刘盈他真的不熟啊,谁知道以后的历史怎么发展,真是想要防范都没有源头啊!
不等刘欣想出什么,那边儿吕后把戚夫人做成人彘的事发,竟然还是吕后得意之余亲自把刘盈找去看的,承受能力不佳的刘盈受到刺激,当场就痛哭不止,回来之后便生病了。
皇帝这一病,皇后自然要去探望的,作为一个不清楚历史上这位皇帝的刘欣抱着讨好父皇的念头也去了。
得了心病的皇帝消瘦得颧骨突出,躺在床上竟似呼吸也无的样子,吕后把儿子弄得生病了却也不见踪影,忙着处理朝政上的种种,倒让这位正牌的皇帝像是身居冷宫一样身边冷清清的,萦绕着浓重的药味儿。
“嫣儿怎么来了?”看到张嫣,惠帝的眼神动了动,滑过张嫣朴素的衣裳,落在了一身华服犹若金童的刘欣脸上,刘欣的相貌随了张嫣,有些男生女相,柔美之外一双大眼极为灵动,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人,倒像是从未见过一样,可不是从未见过么?惠帝苦笑一下,他总是偷偷去看自己这个儿子,这个儿子怕还是第一回见到他。
他却不知道他的偷偷每次都被刘欣发现,但由于他躲得快,所以刘欣看到最多的便是他那黑色的衣角,面容还真是没怎么看清楚过,难得正面相对,便不由想要好好看看。
这些人于刘欣来说父母的成分虽是现实,却总会让他有种看历史人物的感觉,眼神中透着新奇有趣,很不真实。
“舅舅怎么病得这么严重?”张嫣看到惠帝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正要坐到旁边说话,想到两人的关系,微微红了脸,脚步停住了,怎么也走不上前去。
惠帝心思敏感,见到张嫣迟疑,不用她说便猜到她心中所想,脸上的笑容也消了,愁苦凝在眉间郁郁,勉笑着说:“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太医开了药,很快就能好的。”
这样的话纯粹是安慰,但张嫣年龄小,虽聪慧却也没多少复杂心思,单纯听了便信了,脸上露出宽心的表情来,叮嘱道:“那也不能大意,还要快些养好身体才是。”
对吕后所为的事情,张嫣听说过一些,但听得不是很详细,毕竟身为国母,又是吕后的外孙女,所有嚼舌根的话都不敢让她听到。这一次若不是吕后的失策,亲自叫了惠帝去看,惠帝也会和张嫣一样,对此事不闻不知。
“嗯。”惠帝点了点头,一时沉默,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正好有个宫女过来说吕后叫张嫣去,大约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张嫣正要抱着刘欣走,但看到惠帝的眼神,隐约发现了那一丝不舍,犹豫了一下,把刘欣放到地上,轻轻推了一把,“欣儿,陪你父皇说会儿话,母后一会儿来接你。”
刘欣愣了愣,却也没有反对,乖巧地点了点头,向着惠帝的床铺走了两步。
等张嫣走后,房间内又是一片安静,惠帝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刘欣也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抬手抓住了惠帝的衣角,“父皇,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小孩子的声音稚嫩软糯,问得迟疑,似乎带着些惶恐的感觉,又有些小心翼翼的意思。
惠帝无端心酸了一下,这是自己的孩子啊!笑了笑,伸出手,落在了刘欣的发顶轻轻揉了揉,“欣儿怎么会这么想?”
“那你为什么不陪着我?”刘欣执拗地说,“母后喜欢我,母后成天都陪着我,我却没见过父皇,父皇也不陪着我。”
惠帝的手似乎沉重了一下,移开,“没有,父皇很喜欢欣儿的,咳咳… …”咳嗽声起,一旁的太监端来了痰盂,还有宫女递上轻薄绵软的帕子,又有人在背后轻轻拍着,被围起来的惠帝好像一下子跟刘欣拉开了银河一般的距离,似可观,永难近。
一会儿,咳嗽声平复,惠帝摆摆手,让人都下去,偌大的房间一时更冷清了,浓重的药味儿透着压抑人的感觉,惠帝招招手,让刘欣走到身边,拉着他问:“欣儿想不想当皇帝呢?”
第一次被人询问这种问题,刘欣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迷茫,虽然这辈子准备把皇帝当做目标,但被父皇这么问出来,若是回答“想”会不会有点儿太直白,最后成为被忌惮的那个?想到若干太子最后的悲剧命运,刘欣故做乖巧懵懂地摇头:“不想,我只想父皇快点儿好起来,父皇不就是皇帝么?我是皇子,我知道。”
那种“你骗不了我”的小得意透在眼神里,倒像是刚才的问话如同玩笑一样。
惠帝摇头失笑:“你呀,还什么都不懂,不过,这样也好。”眼神悠远起来,望着宫室的门,好像看到了外头那一方蓝天,蓝得漫无边际。
张嫣很快便返回了,看到的却是父子两个静默无语的模样,眼神有些失望,舅舅他… …她是何其聪慧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舅舅每次对自己那复杂的眼神,这个男人,是她的亲人,是她的舅舅,却,怎么又会是她的丈夫呢?
少女的心情一阵低落迷茫,最终也没多说什么,抱起刘欣离开,心里默默想着,即便舅舅不喜欢欣儿,他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我会加倍疼他的。
历史的变化似乎存在某种自动修正的规则,惠帝终于还是死了,他没有熬过那个炎热的夏天,在位七年的他在七月的时候病逝,八月,太子刘恭继位,太皇太后吕氏开始了八年的垂帘听政。
(汉终)
☆、第10章 试演
明媚的阳光照射在眼皮上,有些刺目,清醒过来的黄欣静静躺在床上,迟迟没有起床,还在假期,他可以睡个懒觉,基于这一点没有人扰他清梦,然而… …仔细看了看四周的摆设,这是自己的房间没错,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是自己的没错,那么,那个梦,梦中的汉朝皇子,如果不是穿越的话,就只是一个梦吗?
不,不可能,梦中怎么会那么真实,死于毒酒的痛苦好像还在腹中残存,不知名的剧毒从咽喉一路烧到腹中,剧烈的疼痛让他痛苦到不能呼救,喉咙好像都被烧坏了,那种绝望,再没有什么比怀着希望再被毁掉更痛苦的了。
难得有野心了一回,却… …
把种种失落抛在脑后,渐渐平静下来的心思想到了张嫣,那位母亲,不知道她会不会为自己报仇,不知道她会不会寿终正寝。
惦念化为长叹,无论会不会,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人都死了。
坐起身,看到枕边的历史书,随手翻开,汉朝的历史那一段,种种大事略过不看,看到那位被后人尊为花神的处女皇后,连个画像都没有,连个名字都是“张氏”的那位,便是惦念也无从提起呐!
想着,起身来到桌面,他的房间有两张书桌,一张是专门写毛笔字画画用的,上面铺着雪白的毡子,笔墨俱全,拿起墨条细细磨好,挑了一只毛笔,闭上眼回忆着张嫣的容貌,落笔,浅浅勾勒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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