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皱眉,这也是她和丈夫所苦恼的,真的从没想过宫中竟然会险恶至此。是啊,宫中能生儿子的除了皇后和贵妃还有谁呢?明明,明明皇帝身边那么多妃子的!她的小姑,不合就是有了一个孩子,还是儿子便… …
早年生了长平公主的顺妃又如何?当年不过是个选侍,她们也不放过,哼哼,血崩而死,哪里有那么多的血崩?若是都那般,生孩子的女人能活几个,哪里还容得世上这么多人,哪里还容得那两个蛇蝎妇人一个接一个地生儿子?!
她们,她们就不怕有报应吗?小姑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宫里,什么产后失于调养,她们分明是要她死,又怎么会给她好好调养?!
晚间,和丈夫王朗说起此事,王朗哀痛之余也有心忧:“便是你说的这般,我也觉得险恶,这些无知妇人,已是这般内忧外患,却还是毒辣至此… …我今日已于父亲说了,京中不是久安之地,且不说外患已近,便是那些人,怕是也不会放过外甥,倒不如离开京城,这几家也都是在京中作威作福,离了这里,也不成什么气候,我们王家虽不是什么大族,却也是有着乡族可靠的,倒不虞以后生计,只如今战乱,怕路上不好走… …”
“不好走怕什么,如今我是越想越不安稳,她们害了小姑,必不会放过小姑的孩子,而留着外甥的我们必然也是要受牵连的,只看她们手段,哪里能够善了,倒是早日走了的好,咱们都是平民,那李闯王也不至于拿咱们怎么样吧!”李氏虽是内宅妇人,却也有些见识,只话语有些天真。
“闯王倒不会把咱们怎么样,但他手下的兵就不一定了,那些人啊… …”作为有点儿眼光的人,王朗虽看到了李闯王的势头还在上升,但他也看到了其弊病,良莠不齐的手下,又有以血腥为主的杀戮,哪里是均田免赋能消的业障?
再有那均田免赋,好似是得了穷苦人的欢心,不愁打仗的了,但时间长了,哪里是个事儿,而他们这么弄起来,坏了千百年的规矩不说,也让那些地主难安,又怎会容得他们,时日一长必是要出事的。
朝廷虽日薄西山,但到底是正统,也有忠臣名将,就是… …恨乌及屋,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皇帝,王朗到底是存了恶感,一个家宅都顾不好的,又怎是能担负国家重任的?
再遥想关外那已经改国号为清的国家,其势汹汹,又哪里会是不吃肉的狼?
这一番三方格局也不知最后谁是胜者,倒让他们这些老百姓无处可依了。
宁为太平犬,勿为离乱人,便是此理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第二天王朗便下了决定,举家搬迁。
战乱不算什么,两年前张献忠部接受明军招降,李自成部遭明军围剿,损失惨重,如今不过两年时间,李闯王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下子在全国范围遍布兵马,除了战乱的那几个地方总还是有地方可去,然而比战乱更可怕,更为火上浇油的是疫情。
崇祯十三年,北京附近,顺德府,河间府有大疫,明史云:京师大疫,自二月至九月。
因为战乱本就不多的道路又因为疫情而不得不更少,王家的搬迁之路很不顺畅,这其中,王朗的二儿子不幸于路途中染上了疫病,夭折,而王老爷子也在去往江南的路上因病去世,这两次亲人离世都让惶惶不安的王家深受打击,李氏的精神甚至出了一点儿问题,她总以为朱慈欣是自己的二儿子。
王朗无奈之中,也有对妻子的不忍,便听任了这个举动。此举却惹得乳母不满,她虽是王家的下人,但因一直跟着王妃,对娘娘的忠心倒是比对王家的其他人多了太多,而娘娘的去世更是让她把一干忠心都放到了朱慈欣的身上。
再者,她对王家举家搬迁之举一直心存抵触,朱慈欣是皇子身份,在她想来,虎毒不食子,皇帝总会对儿子好的,那么,他们就不应该离开京城,因为皇帝总有一天会醒悟过来的,还有,总有一天皇帝会把儿子接回去的,所以… …
她却不知道,在他们搬走的第五天,他们曾经居住的地方就有了疫情,疫病无医,死人是在正常不过的了,也就是那一天报到皇帝案头的说法也不过是让皇帝感叹了一声:“果然是个不该来的。”
比起心爱的贵妃,疼爱的贵妃之子来说,一个面目都记不清楚的王妃,还有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婴孩儿,有什么可关心的吗?
古代婴儿的夭折率实在是太高,而在皇宫这个地方,这个夭折率还要翻上一倍,皇帝只把这个当正常损。自来在宫中,皇帝都很少见婴儿时期的孩子,这便是为了避免以后伤怀的缘故。从未见过,自然,那情份也就少了不少。
而那还在拟定中的名字也可以不必看了。
怀着怨愤死去的王妃并不知道,她以为的名字不过是贵妃故意派人告诉她,刺激她的,她的儿子其实还没有正式的名字,而贵妃在皇帝面前说的也不过是“小名”,一个叫做“欣儿”的小名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无碍的,且意思也未曾不好,倒显出了贵妃的慈爱,对一个并非自己生的儿子还能如此喜爱,也是难得。
崇祯十四年正月,李自成部复振,攻克洛阳,杀福王朱常洵。曾经引起国本之争,险些成为太子的福王因为就藩后沉湎酒色,体重过胖,连逃走都难,而他哀求李自成饶命却被其与鹿同烹,做成了“福禄宴”,与部下同食。
他的财产则成了李自成部其后几年的军费来源,而他的儿子,世子朱由菘当日因为脚程快,缒城逃走,日后被明臣迎为南明的弘光皇帝。
得知福王死讯,崇祯帝为此辍朝三日,赐谥曰“忠”。
这一年,朱慈欣两岁,已经随王家来到江南定居,并且被王朗改名为王欣,在当地人眼中,是其妻子李氏的二子。除了知道真相的乳母,没有谁知道那白嫩可爱的孩子本应是居住在北京城皇宫之中的尊贵殿下。
王朗的大儿子王忠今年十二岁,他是隐约知道自己这位弟弟的来历的,弟弟是姑姑的儿子,而姑姑是皇帝的妃子,那么,弟弟便是皇帝的儿子。这个推导很容易便能够做出来,然而家中遭逢变故,他虽看不明白,但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便把这个秘密埋在了心里,然而举止到底是有不同,对还未懂事的弟弟无端端敬了一层。
“藩王,藩王,也不知攒得那许多钱财是为了什么,便是这样,竟然还配得一个‘忠’字!昏君,真是昏君!”
李自成的手下许多都是农民出身,更有一些本来是干土匪的,他们自然不会为尊者讳,而是把福王临死时候的表现广为流传,什么肥得跟猪似的正好载了吃,什么肉比猪肉还好吃些… …再有那福王府中的金银财宝和粮食,用了数千人人拉车载,数日不绝之事,更是另一干吃不饱饭的人有了同仇敌忾之感,那样的人活该去死。
因为妹妹的事情本来就对皇帝有所不满的王朗得知消息之后私下里很是骂了几声,又庆幸自家早早离了那里,只看着君王昏聩,迟早也是个亡国之君。
☆、第32章 隐患
崇祯十五年,新年伊始,崇祯帝揖拜阁臣,希望再图振兴。
正月,默许特使与清和谈。
二月,李闯王在襄阳大败明军,杀陕西总督汪乔年。
三月、四月,关外松山等城相继被清军攻陷,廖蓟总督洪承畴被俘,降清。
五月,李闯王三围开封。
七月,田贵妃病故,崇祯帝痛不欲生。
八月,对清议和泄密,崇祯帝恼羞成怒,斩兵部尚书,明清和谈破灭。
九月,开封被围期间,黄河堤溃,开封城为洪水冲毁,几十万百姓无端丧命。
十月,李自成部击败明陕西总督孙传庭部。
十一月,清军第五次入塞劫掠,深入山东腹地,俘获人口三十余万,杀官吏数百人。
闰十一月辛丑,崇祯三下罪己诏。
北方的消息传来时,王家正沉浸在一片平和之中,江南好像是另一片天地,以至于那战乱的消息传过来都显得那么得不真实,即便有书生慷慨激昂地说着朝廷如何如何,李贼如何如何,于王朗的心中也掀不起半点儿波澜。
这一个国家的兴衰胜败,与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又有什么关系?这一年,王家的生活愈发安定,王朗做起了小商贩买卖,在不寄望儿子读书上进的情况下,能够赚钱的商贾自然不会是卑贱之事,何况,商贾挣钱。
“… …何至于隐姓埋名至此?殿下身份尊贵,怎能… …”乳母满腹牢骚无人诉,只能对虚三岁的王欣嘀咕,也不管才两三岁的孩子能不能听懂。
王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乳母,寻思这人怎么到现在还没看清现实呢?离开了京城的皇子,还是皇子吗?即便血脉在那里,但那又不是人眼能够看到的东西,再者,自己那位父皇如今正是焦头烂额,这一年,心爱的妃子死了,国家又是四处乱起,清军和李闯王,腹背受敌,又有各种天灾,配合疫情。真是天要绝他啊!
即便现在的年龄大一些,面对这样的局面,王欣以为自己也是无力回天的,明末,不仅是有民乱,更有天灾疫情添乱,人和尚可人治,天时谁能命令?有些事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平心而论,崇祯并不是最糟糕的皇帝,比起那些杀害自己兄弟叔伯,比起那些拿嫂子弟媳取乐的,作为历史上六下罪己诏的皇帝,他也算是很有责任感的了,但有些事并不是有责任感就能够顺遂的,天时地利人和,总有些不可违背的洪流。
“你又在与弟弟说什么?!”即便知道这孩子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但王忠的维护之心还是有的,且,对乳母这不合时宜的话他也不是第一次听了,有些愤怒地冲出来的少年一把抱起王欣,怒瞪乳母,“什么殿下不殿下的,你要是舍不得,就还回你的宫里去!”
乳母被这一顿抢白,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见王忠抱着王欣去正院了。
正院里,王朗正跟李氏说话,只要不提到那已经过世的二儿子,李氏还是十分正常的,唯一不正常的也只是把王欣当作了自己的二儿子而已。
“眼看着忠儿也大了,我想着让他跟我学做生意,江南商贾多,从商也不算是贱业,如今的朝廷也不知以后怎样,世道又乱,只会读书怕是也没出路,倒不如从商,再学点儿武艺,强健一下身体,以后有事也不怕。”
王朗跟李氏说着自己的打算,虽为前途忧虑,但看这江南情形,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李氏点头应下:“正是,忠儿也不是读书的料子,早年先生也说过他少了灵性… …”话顿了顿,好像想起先生还说了自己另一个儿子如何如何,但那个儿子才两三岁,还不到请先生的时候,那,是自己记错了?
瞧着李氏按了按额角,王朗以为她不舒服了,忙问了一声,李氏摇摇头,正要说没事,便见大儿子王忠一股风一样抱着小儿子冲进来。
“这是怎么了?”生怕大儿子不会抱孩子,弄得小儿子不舒服了,李氏顾不得再想,忙上前接下小儿子,以为他们兄弟两个闹了什么不好,便要做个掩护,把小儿子放到自己右侧,与大儿子拉开了距离。
“父亲!”王忠还是气鼓鼓的,但看到李氏也在,并没有马上把话说出口。
王朗会意,抬手把王忠叫到了旁边的书房,李氏也不理会,只低头哄着王欣,柔声细语,只怕儿子吓坏了。
王欣暗暗可怜这个女人,她连自己二儿子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倒是白让自己享了这一腔母爱,心里存了善,便不介意陪她玩儿一些幼稚的游戏,对她露出无齿的笑容。
书房里,王朗坐下问:“怎么回事?”
王忠把花园里听到的话学了一遍,完了很是不满地说:“咱们已经隐姓埋名搬到这里了,乳母却还总是这样说,让人再听到怎么办?母亲早把欣儿当做自己的孩子,她却总是对欣儿这般说话,让欣儿以后跟咱们离心怎么办?万一再让母亲听到,刺激了母亲,怎么办?”
一连三个问题说出,可见是在心中憋了许久,说完后气鼓鼓地喘了两口粗气。他不是第一次听到乳母这样说了,只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没想到许多,皱了眉不喜而已,但后来听得多了想的多了,便有了这些问题顾虑。
没想到儿子能够想到这些地方,王朗欣慰地笑了笑,他只当儿子还小,却不成想如今已经能够考虑一些事情了。
“你做得很好,欣儿就是你的弟弟,亲弟弟,别的什么都不是。”
皇子身份,以后若是可能,倒不是不能送他回去,但现在,局势混乱,他又那么小,还是看看再说吧,等他长大后,若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身份,那也是他自己该努力的事情,他们能做的只有在他小时给予庇护,仅此而已了。
能够得到父亲这般夸耀,再见那好像已经把自己当做大人看待的眼神,王忠一时忘了气愤,兴奋起来,再听父亲准备让自己从商,也没有不乐意:“我读书是不成的,先生早就说过了,从商也没什么不好,我见父亲每日赚钱辛苦,早就想着要帮忙了,只怕没什么能做的,倒添了麻烦。”
“不会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要学。”王朗很开心儿子还没有读书人那种清高迂腐的劲儿,父子两个又说了一会儿,但对处理乳母的事情上,却是没有办法。
王家从不是能下狠手的,乳母虽有言语不当,又知旧事,但到底是王家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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