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再次化作一道银浪,从怪鱼的集聚地里抓了新的两条回来。
“再来。”他放开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深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只能在一场又一场接连不断的战斗中,感受到身体的疲惫和心理上的兴奋。
在这样的高强度训练下,他简直有点沸腾了,反应从一开始的迟钝慢慢变得敏捷,思考的速度和范围也越来越广。
当然,身上的红痕也渐渐多了起来。
尽管其实训练到最后,他可以避免的有效伤害已经逐渐增多,那些丑陋怪物能够伤到他的机会慢慢变少,但无数次训练积累下来的痕迹,已经足够触目惊心。
“还、还有吗?”杨深随手抹去颊边的血渍,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问蓝夙渊。
他现在的精神已经进入高度振奋状态,有点不知今夕何夕,却对一切的动静都异常敏感,能捕捉到最微小的动态。
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只有杨深撑不住时才会上前帮助一把的蓝夙渊看着他喘气的模样,微垂下眼睫。
“今天到此为止。”
“啊?”
“走吧。”把完全兴奋起来了的杨深一扯,蓝夙渊显然真的不打算再继续实战训练。
杨深此刻的状态和感觉很完美,再多加反复的话,训练效果就不会再有之前那么好,那已经没有意义了。
更重要的是――
“咦,这是你选的临时皇宫吗?”杨深看着蓝夙渊选择的海底城中的鲛皇新居所,忍不住笑起来。
这么小小的房子,比起从前蓝夙渊那一整片连绵不绝的宫殿群落来说,简直连百分之一都算不上。
光是从前他住的那个寝殿,就比这个小房子大了两三倍不止。
不过,相比起那个堆满珍珠宝石摆满珊瑚家具的空旷大殿,这个小屋却明显要温馨得多,也有生活气息得多了。
“你喜欢么?”蓝夙渊目光在四周掠过,转回杨深身上。
杨深一怔,的确,相比起来说,他大概真的更喜欢住的地方有点生活气息。
不过,看到那张大大的床的时候,杨深脑中忽然想起了什么,之前塞满了一大堆事情,被他忽略了的东西。
“糟了,你的寒玉床!”他可不会忘记蓝夙渊高热的时候有多痛苦,可这里却不会有银蓝海域那张寒玉床。
“还有,你们的墓地……”那片鲛人群墓,是不是也被奥斯顿他们引来的深海风暴给毁了?
那可是无数鲛人长眠安息的地方。
“……”蓝夙渊静静地看着脸色顿时变得焦急的杨深,伸手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我会处理的,什么都别想。”
你要想的已经太多了,其实很累吧。
“啊。”
杨深忽然被蓝夙渊打横抱了起来,他条件反射般地搂住蓝夙渊的脖子,然后被他送到了床上。
动作轻缓地放好杨深,蓝夙渊深深地盯着他,“脱衣服。”
杨深愣了一愣,“什么?”
“脱衣服。”蓝夙渊重复。
身体的兴奋劲儿和反应的敏锐度还没有完全消下去的杨深虽然嘴上发出了疑惑,手上却已经忠实地执行了伴侣的指令,解开了上衣的第一颗纽扣。
蓝夙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让他顿时觉得虽然明明衣服还没有解完,却还想已经被剥得干干净净一样。
然而还没等到他外套脱掉,面色仍然一片正经严肃的蓝皇却又改变了主意,“别动。”
“……”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蓝皇修长漂亮又灵活的十根手指头亲自递过来,一丝不苟地继续他刚才的动作。
指尖有意无意划过肌肤,顿时生出一种奇妙的反应,让杨深无法忍住全身的异样感觉。
来、来了吗?上次情动到一半又戛然而止的记忆还深深地刻在脑海里,他分明记得蓝夙渊说过的话。
难道蓝夙渊觉得他训练了一天,就能够承受――
身上一片凉丝丝的,杨深终于发现自己只剩下了贴身衣物,那些在与怪鱼战斗时留下的无数红痕纵横交错地显示出来,看得他自己都有点发烧。
蓝夙渊的指尖认真地在那一道道痕迹上划过,好像在确认什么东西一样,又严肃、又暧昧。
努力用双手撑着床,杨深有点支持不住。
偏在这时,蓝夙渊忽然收手,转身出去了,就在杨深茫然之际,那人又进来,手中多了一个贝壳。
侧身坐在床边的蓝夙渊打开贝壳,里面没有珍珠,而是一壳子看上去滑腻腻的脂膏。
当他伸手沾了脂膏,向床上的人伸过去的时候,杨深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在那个人类隐隐有对未知体验的害怕和渴望种种矛盾的眼神中,蓝夙渊将药膏抹在他身上的伤痕上,手势轻柔地慢慢按摩开来。
“还疼吗。”蓝夙渊若无其事地说,仿佛没有看见杨深那种发现他其实只是要给他擦药之后种种情绪变换。
然而若是仔细一点,就能发现他藏在眼底的笑意。
杨深嗯了一声,虽然是他自己想多了,但来自蓝皇大人的亲手按摩,也已经是无上的荣幸,“其实不怎么痛。”
“明天继续训练。”
“好。”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个认真地敷药按摩,另一个认真地享受被按摩的舒适。
舒服的感觉让杨深有点昏昏欲睡,毕竟这样高强度的训练说不疲惫是不可能的。
在朦朦胧胧之间,他好像听见蓝夙渊的声音从既遥远又切近的地方传来,迷迷糊糊听不真切,也不知是真还是梦境。
“等你从陆上回来,给我生个继承人吧。”
☆、56?礼物
自己果然是太累了,才会做那么稀奇古怪的梦吧,蓝夙渊怎么可能说这种话呢?
杨深半梦半醒间朦朦胧胧这样想着,很快坠入深深的安眠当中去。
看着床上呼吸已然变得悠长平缓的男人,蓝夙渊慢慢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对方倮露的肌肤以及上面留下的痕迹出神。
杨深的进步速度很快,他不仅头脑清晰,学习模仿能力也很卓越,更重要的是很拼命,如果自己不阻止的话,他可能还在继续练下去。
“那个光脑,给你多少血,你才有把握到万不得已时保住他的灵魂?”
细细的声音响起,“那个耗能很大的,血不够,要生物质能制剂……”
“知道了。”
半晌,他离开房间,沉声道:“岚音。”
出色的暗杀高手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前,躬身行礼,“蓝皇陛下。”
蓝夙渊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示意于她,岚音会意,低声道:“虽然在海底施展的空间有限,不过据属下近日观察,那个金发人类谢尔的能力确实出色。”
顿了一顿,岚音又说:“正因如此,我怀疑以那位总统的个性,没有理由不将他收到麾下作为棋子。”
“你觉得他是间谍。”蓝夙渊点点头。
的确,奥斯顿物尽其用的本事总所周知,亲子尚能利用,谢尔这样的没道理视若无物,可以让他轻而易举离开乌托邦到海底来。
岚音颔首,“属下的确有这种揣测,不过目前并没有找到证据,他近来似乎都在为回到陆上做准备,言行举动都表达了他想找奥斯顿复仇的意愿。”
这个谢尔,如果不是演技太好连他的耳目都能瞒过,就是可能真的别有隐情。
杨深即将离开他的保护范围,他必须小心又小心,找出一切不安定的因素。
此人追逐扬瑟尔而来,现在知道了杨深只是杨深,无法判断他会不会对占了他好友身体的杨深起歹意。
“巫夔呢。”蓝夙渊忽然问。
抬起头,岚音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蓝夙渊很少――或者说没有过问过巫氏族人的事情。
这也许是表示对巫者的尊敬,又或者可能只是他不愿意探听,总之,在这之前,他绝不会问这个问题。
当然,既然问了,就要回答。
“巫夔大人与往日并无不同,不过调\戏谢尔的行为有所减少,好像对那个人类开始失去兴趣了。”
“你觉得他曾经对谢尔有过兴趣?”
岚音面色不变,语调平稳,“属下没有见过巫夔大人对谁没兴趣过,看不出他对谢尔有比对别的美人不同。”
远在自己住处的巫夔无端地觉得耳朵发热,“啧啧,谁又在说我坏话了。”他伸手捏了捏耳垂,感叹到。
“小谢尔,我的小谢尔,你在干什么呦?”百无聊赖地四处转了一圈后,他还是忍不住摸去谢尔房间。
从那天被蓝夙渊消遣说要给他赐婚之后,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直没让谢尔回到原本的住处。
如今连银蓝海域都毁了,他更是顺理成章地把人圈在自己可见的范围内,随时随地调戏一\番。
偏偏从不久前跟蓝夙渊问过他那几句话之后,他却有点不敢再去调戏那个金发小人类了。
的确,是真的有点不敢。
只可惜有些东西成了习惯,一时要戒还真难,巫夔现在真想把自己不老实的尾巴给砍了,竟然轻车熟路地又摸到人家房里去。
谢尔背对着他,坐在窗前,低着头认真地不知道在干什么,身影不断地微微晃动。
金色的碎发随着他的摇动而轻轻晃着,呈现出明亮耀目的色泽和令人觉得柔软细腻的质地,勾得人心痒。
巫夔没忍住悄悄游过去,探头一看,刚才那宁静安详的错觉立刻消失不见。
这家伙正在磨刀。
小巧却锋利的匕首,不属于鲛族物品的质地,应该也不是如今人类的工艺,锋刃发出微冷的光芒。
匕首已经被磨得锃亮,谢尔从刃尖的反光里,看到靠近的人,却没有停下打磨的动作。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磨刀的声音,规律地一下一下,整齐而枯燥。
过了不知道多久,谢尔停下了动作,伸指抹了一下刀身,转头递给巫夔,“送你。”
“啧,这算是定情信物吗,我的小谢尔这么直接,我真有点不习惯呢。”巫夔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笑眯眯接过,托在掌中。
谢尔哼了一声,“我就要走了。”
“……”巫夔没有说话,举起手中的礼物,眯起眼睛仔细盯着,反手梳了梳头发。
谢尔顿时皱眉,“那不是镜子!”
“那你想我用它来干什么呢,小谢尔?”巫夔脸色忽地一变,伸手环过谢尔的脖子,将匕首的开刃一侧抵在谢尔喉间,压低了嗓子戏谑道:“比如说,留下你?”
谢尔垂下眼,看着再前进半分就能刺穿自己喉咙的匕首,和握着匕首的那只手。
“你发现不了蓝夙渊派人监视你?”
“他要监视的人是你,我亲爱的人类,不是我。”巫夔满眼都是兴趣,好像一点都不觉得他们这个样子讨论别的话题有什么不正常。
发现自己点头只能是送死之后,谢尔只能眨眨眼表示自己同意,“他怀疑我的身份,也怕我对扬瑟……杨深不利。”
巫夔低下头,凑近谢尔脸庞,亲昵地蹭一蹭他,声音轻飘飘的,“那你喜欢那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吗?”
“这答案对你重要么?”
发现性命被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类竟然完全不像平常那样傲娇容易被逗恼的样子,巫夔却毫不意外地勾起嘴角。
他好像,捡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呦。
“我从小跟扬瑟尔一起长大。”谢尔推开喉间的刀尖,果然巫夔并没有用力,可能一开始用了,但现在也已经收回。
“那时候我们在乌托邦的贫民窟――当然,乌托邦也是有贫民窟的,那日子绝对比海底这些人类要来得惨。扬瑟尔的母亲很漂亮,一点都不像会混迹那种地方的女人,当然最后她还是只能在那讨生活,带着两个孩子。”
“结果自然养不活,那种地方饿死人太常见了,但扬瑟尔很乖,再饿也不会吵闹,只会抱着人的大腿,眼巴巴地看着。可就算眼睛饿得发绿,弄到一点食物的时候,他都会分一半给我。”
“我没有妈妈,为了活着,有时不择手段去偷去抢,被抓住乱打的时候,他总是扑到身上来。”
“明明胆子最小了,明明又不是他干的。那时候我就想,要变得强大,然后保护他。”
巫夔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一脸不知在听还是不在听的表情,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贫民窟么,你的身手不像是平民窟出来的。”
谢尔理都不理他,继续说:“后来他被奥斯顿总统接到总统府,这小子,竟然是总统大人的私生子。我还以为他总算能过好日子……”
“反正说过要保护他,到哪里都一样,我就去投军,凭着小时候偷偷抢枪练出来的反应,侥幸进了,残酷的训练和淘汰过后,成了战神扬瑟恩将军的麾下。”
“哦?”巫夔目光一凝,微微正了正身体。
“只是名义上的战神麾下,我连扬瑟恩将军都没怎么见过。”
“暗影队的队长,不是去前线打仗的编制,直属于总统,却是用来――替奥斯顿总统除掉他想要除掉之人的暗杀队。这次他想除掉的人是鲛皇,所以我来了。”
巫夔轻笑了一声,“你果然……那位总统大人,是太高估你,还是太低估蓝夙渊?”
谢尔却忽然弯起唇角,像平时那样一笑,“都错,我是故意暴露的,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救扬瑟尔,他的命令,我想都没想过。”
只可惜扬瑟尔却早在总统府就已经不知魂归何处。
“啪啪啪啪啪。”屋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掌声,巫夔拍着手掌,“很动听的故事,只不过――”
“你说了这么久,就是要回答我你不是喜欢扬瑟尔吗,其实你只要说你喜欢我就行了。”他冲谢尔眨了眨眼。
“我只是想说,蓝夙渊太多虑了,我不会伤害扬瑟尔,哪怕他只剩下了身体,如果有必要,我也会赌上性命去保护杨深……你干什么!”
被巫夔拎了起来的谢尔挣扎着,却被那个男人凑近了耳边,轻佻地说:“我觉得你的口味有点重啊,不过真的不喜欢我?”
谢尔白了他一眼,“我很喜欢吃鱼。”
“哎呀哎呀,真是太伤心了,我的小谢尔真是无情又冷酷。嘘,别说话。”
巫夔捂住了谢尔的嘴,低头看着他,目光中闪烁着晦暗难明的情绪,“我把我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
谢尔瞪大了眼睛,却只感觉巫夔在他身后静了片刻,就放开了他,莫名其妙地笑道:“拿好哦。”
说完就揣着那把匕首,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留在原地的谢尔皱着眉,四顾半晌,确定巫夔绝对没有留什么东西下来,眼中露出一丝迷惑。
谁知道呢,这个男人,总是神神叨叨的。
渐行渐远的巫夔挂着一贯懒洋洋的笑容,伸手摸摸心口,呐,这是最珍贵的东西。不过你最好永远都别知道吧。
☆、57?离开
那天之后巫夔没再回来过,谢尔似乎也不打算出门,他只是安静地待在房间里,好像在等待什么。
就在默默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人以为他打算就这样等到离开海底那天为止的时候,金发的少年却突然趴在窗台前,托着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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