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的时候再改航线么?”
“……我打不开导航锁。”
“什么?”
“我打不开导航锁。”杨深面露纠结之色,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锁定的目的地,眼中飘过一丝阴霾。
谢尔一顿,“上次的方法失效了?”
光脑的事情除了蓝夙渊以外杨深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如今这飞舰中的人包括谢尔谁也不知道他上次打开导航锁究竟用的是什么手段。
杨深深知不能让塞因斯惹人注意,怀璧其罪,它的存在要是泄露出去,到时候,就会变成被关注的主要目标之一。
可他都已经如此小心,光脑还是出了变故,应该没有人知道这个手镯的作用才对,莫非是误打误撞?
双手撑着操作台,杨深摇摇头,“失效了。”
如果到达目的地之前塞因斯都不能启动,那么他们这一群人,可谓是送羊入虎口,到要蹦到奥斯顿嘴里去了。
驾驶舱里面一片沉默,杨深和谢尔都没有说话,飞舰平稳而迅速地飞行,向着潘多拉之城飞奔而去。
“我太大意了。”良久,杨深伸手捂住脸,露出一点疲惫之色,其实从登陆以来,他一直都很累,却对谁都不能说累。
“要不是太相信自己的思考和判断,多做点准备的话,也不会现在让你们跟着遭殃。”
尤其是巴布和诚,他们是信任他、作为朋友一路跟他到这里的,要是因此而陷入绝境,岂非是他一手葬送他们的命?
看着陷入低潮中的杨深,谢尔忽然冷笑了一声,“杨深啊,我原来没看出来,其实你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
“骄傲?”
“那个蓝皇是太宠你了吧,宠得你要上天了,满心里觉得自己真的是神?”
“我没有。”杨深脱口而出,他是不是神他自己很清楚,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还有,骄傲?
谢尔毫不留情地戳了戳他的脑袋,“神才觉得自己不会犯错,是人哪个不犯错?你好像对自己判断错误的事情很惊讶觉得不应该嘛,那还不是把自己当神?”
“我――”杨深抬眼,看着没有好气的谢尔,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这算是谢尔式的安慰吗,可他那张嘴,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呢?
谢尔说得没错,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骨子里竟然是那么骄傲的,才会因为一次判断失误而受到打击感到无比沮丧。
这种心态只会让他变得越来越糟糕,再这么下去,就算他找到奥斯顿也是自寻死路。
还好,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有了朋友,即使刻薄一点、嘴毒一点,却能在关键时刻点醒他。
“谢谢。”
“嘁。”谢尔撇撇嘴,“想别的办法,在到达潘多拉之前,要是真不行,到了那边也未必全无生路。”
杨深点点头,“先把这件事告诉诚他们吧。”说着走到门边。
“咦?”谢尔挑了挑眉。
在他看来,杨深是个好相处的人没错,他脾气好,性子温和,几乎不发脾气,与人相交也很温柔。
但同时也是个无法去深入交往的人,他从不敞开他的内心世界,无论有什么计划都在心底自己谋划然后实施,至多最后向他们解释几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杨深这个老好人,其实也是很独断的,这一点,与他的便宜老公鲛皇蓝夙渊倒是十分相似。
这一次这件事,说出去可能会妨碍到他在外面那些人心里好不容易塑造起来的形象,谢尔以为他告诉他已经是极致了。
没想到杨深竟然会这么决定。
“啧,那位鲛皇的眼光,其实挺不错啊,这人的成长速度真是惊人,越恶劣的环境越能变强。”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有点喧闹了。
杨深打不开这次的导航锁这个消息确实让那几个人十分惊讶,要之前他之前可是刚刚说过目的地可能有全副武装的军队在等待。
“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要去送死?”
“现在害怕可没有用。”谢尔慢吞吞地走出来,心想要说杨深目前真正的阻碍,其实还没有得用的人手。
巴布和诚对杨深倒是没得说,只是能力不太够,另外几个,更是只是迷惑于“神”的假象,连忠心都欠奉。
糟糕的局面啊,谢尔心里长长一叹,又猛地一惊,觉得自己刚才的叹息口吻,好像不太像他自己?
似乎有点像某个奇怪的家伙漫不经心的说话方式。
浑身一寒,谢尔连忙绷起脸,“与其在这里叫着要死要死要死,还不如多想想办法,说不定还能死得好看得体一点。”
等等,众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死得好看一点还不是要死啊,他们为什么要想死得好看一点这种奇怪的问题?
那还不如想办法逃生呢,无语过后,众人都蹙起了眉,绞尽脑汁地开始想办法。
杨深走到地图前,查看实时的地形,他们从海底出来时用的沙棠号是旧世纪遗物,没有现在的新地图,这艘飞舰却是现代造的,地图也全新。
想到沙棠号,他不由得想如果塞因斯没有沉眠,倒是可以放出沙棠号,利用在飞舰到达目的地舱门开启的一刻逃出去。
不对,如果塞因斯没有沉眠,他就可以直接改航线了。
皱眉看着地图上潘多拉城的地形,杨深陷入了沉思,嗯?沙棠号?
塞因斯回应不了他,不能主动把沙棠号放出来,但是他使用精神力的话,也许可以让沙棠号和塞因斯分离?
毕竟本来就不是一体之物,他当时是为了方便携带,才让塞因斯想办法把它缩小的。
如果真的可以,也许――“大家听我说,我有一个想法……”在那一瞬间,他仿佛感觉到胸口的鲛珠一凉,心底隐约有些奇怪的刺痛。
此时的海底,旧城市遗迹。
悦光和巫夔一左一右冲上前去,“陛下!”
☆、71?被俘
蓝夙渊面色阴沉,挥开冲上来的岚音和巫夔,稳住刚才莫名颤抖的身形,低声喝道:“杨深!”
心头一阵激痛,那个人出事了!
飞舰里,杨深浑身一阵无力,接下去的话没能说出口,就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心口一阵剧烈的绞痛,连带着冰凉到极处的鲛珠仿佛也变得无比灼热起来。
事发突然,之前完全没有任何预兆,杨深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疼,身体却软绵绵的,连半句话都说不出,只能徒劳地睁着眼睛。
飞舰保持着它的航线,离潘多拉城越来越近。
视线里,杨深看到身边的谢尔、诚和巴布等人也纷纷面色骤变,接二连三地摔倒在地。
毫无规律的身体连续落地的沉闷声响里,杨深有一瞬间的恍惚,总觉得好像听见了蓝夙渊在叫自己的名字。
冰冷的却依然叫人欲罢不能的声音,带着一丝只有他能听出来的微妙的急切。
要是不眼前还能清晰地看到飞舰内舱里冰冷的金属色,他简直觉得那声音就响在耳边一样。
可惜现实冰冷残酷,视线里能看到的唯一还站着的人是梁丘。
梁丘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们,脸上依然带了点怯色,好像还是之前那个想为家人报仇却又胆子不够有点懦弱的男人。
只是此刻杨深他们躺着,他还好好看着,低头投过来的视线里,即便没有那个心思,也难免居高临下的意味。
“你……”他忽然蹲下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杨深,似乎在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失去了行动能力,“你比他们说的要聪明。”
他们?杨深目光微闪,现在不是自责看错人的时候,再不想办法起来,这样被送到潘多拉城,他就真的是把自己送奥斯顿手里起了。
梁丘是哪边的人?奥斯顿?他嘴里的他们,不像是只有一个指使者。
他张了张嘴,使劲了全身力气,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梁丘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药,他们这么多人,竟然一个都没有发现。
甚至连这方面的佼佼者谢尔都没能察觉,当真是好手段。
“别白费力气了,你说不出话的。”梁丘眉间闪过一丝阴翳之色,似乎有些为难,“不能让你说话,你每次说话,甚至让我都觉得……可能有希望一样,你让人害怕。”
一旁还在努力挣扎的谢尔翻了个白眼,而巴布和诚更是把眼睛瞪到最大,以此来表达无法表达的愤怒之情。
现在最平静的反而是杨深。
不管梁丘到底抱有什么目的到底是什么人,杨深最疑惑的其实还是忽然没有了动静的光脑。
除了蓝夙渊和他谁也不知道它的存在,究竟梁丘是怎么做到发现塞因斯的存在并阻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心头隐隐有一幕一闪而过,之前被抓去充新兵时,在那个浴室里,只有那个时候,他对这个手环露出过一点不合时宜的执着,后来也圆了回来。
这种细节都能注意到,此人这么心细如发,那么之前在海底的时候,别的人类没有注意到沙棠号到底他是怎么“变”出来又“变”没有的,梁丘未必没注意。
海底……梁丘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蓄意接近他的,莫非一开始就是?
杨深忽然睁大了眼,他终于想起来他忽略了什么!叛徒!蓝夙渊说过,鲛人之中有叛徒!
他此次带人类“逃”出来,也有蓝夙渊要借机引蛇出洞看看那些隐藏在鲛人中的叛族者会不会行动的意思。
但杨深却忘了,鲛族人之中能有叛徒,生活在海底的人类里面又何尝不能有?可他一直从未怀疑过这些人,他想他们有着相同的感受和情绪,同样的对自由和阳光的渴望,同样的对命运的愤慨和绝望。
为此,杨深从不觉得他们之间的立场会不相同。
妄图揣测人心,果然是大错误。
一阵心凉,杨深的额头微微沁出冷汗,自己身陷囹圄也就罢了,可蓝夙渊也会有危险,杨深不敢想象这一点,他提醒不了他,只能在这里完全无能为力地躺着。
看到杨深忽然开始急剧变化的脸色,梁丘还以为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开始害怕,不动声色地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还真怕杨深到了这种时候还能有办法脱身,毕竟之前跟着他,他也是看过了不少“神迹”。
说实话,就算出现任何奇迹,在杨深身上,他一点都不会奇怪。
之前那人说这艘飞舰本身舱内的每一寸舱壁上面都有毒素,保证让人无法察觉最后只能任他摆布,他还有点怀疑。
就算现在这些人都已经躺下了,梁丘也丝毫不敢大意。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他不怕自己去死,怕只怕……
不过对神的使者犯下这种滔天大罪,准是要到地狱里去的吧,既然有神,那这玩意儿大概也是有的吧。
“对不起。”梁丘垂下眼睫,双手紧攥成拳,逼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很快就要到潘多拉城了,你们就忍一忍吧。”
看了一眼还在试图挣扎的谢尔,还有虽然不出声,但看上去并没有妥协的杨深,他犹豫了一下,又多说了一句,“越动这药效越厉害,别做无用功了。”
飞舰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极为怪异。
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远远望去跟尸体似的,梁丘僵硬着身子紧张地呆着坐,目光笔直望向前方,一动也不动,也如同僵尸一样。
也许是他的警告起了作用,连谢尔也不再动弹,杨深干脆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已经沉到了无边深渊里。
这药效确实非常剧烈,他猜测并不是梁丘后来下的,估计整个飞舰本身就是个陷阱,而他的注意力则一开始就被导航锁那个显而易见的坑给吸引过去了。
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他落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里,这个阴谋可能从一开始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在他身边展开,而他却毫无所觉。
他一直以来的一举一动,每一个选择,每一处决定,看上去都是他自己的判断和抉择,却很有可能一开始就已经被诱导。
结果一语成谶,如今,真的要自投罗网。
他不是低估奥斯顿,而是太低估了,那个男人所做的那些浮夸的应对和表面的谋略,恐怕都只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吧?
不,不对,就算他没看透奥斯顿的心机,但奥斯顿认为他的儿子“扬瑟尔”是个绣花枕头这绝对不假,所以奥斯顿如此处心积虑要博弈的对手不是他。
这个阴谋,依然是针对鲛族的,切确的说,有可能,是针对蓝夙渊的。
而他竟然,竟然就只能这么毫无还手之力地躺在地上。
胸前的鲛珠愈发烫了,明明之前那么冰凉,现在却热得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到达目的地,本次导航结束。”
随着电子音的响起,梁丘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嚯地直挺挺地蹦了起来,看都不敢看地下的杨深一眼,径自去打开了舱门。
有风。
一阵微风吹了进来,带着微微的,奇异的某种药品混合物的味道。
整个潘多拉城的空气里,都充斥着这种诡异的味道,仿佛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
风声里还有另外一种声音响起,从容的、威严的充满规律性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离杨深越来越近。
“欢迎回家,我亲爱的扬瑟尔,哦,让我看看,好像是胖了一点,”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附近响起,奥斯顿。
一只鞋尖伸过来,轻蔑地踢了踢杨深的脑袋,鞋面被擦得锃光瓦亮,不带一丝污垢,鞋底却肮脏不堪,直接留了一个鞋印在杨深脸上。
杨深无力地随着鞋子主人的用劲方向晃了晃。
那鞋尖却又一转,踩住了谢尔那头灿烂的金发,“也欢迎你回来,我亲爱的暗卫队队长,唔,前。”
杨深被踢偏了脑袋,看不到谢尔的表情,只感觉连呼吸都好像带进了灰尘,让人无比难受,更难受的是自己毫无反抗的余地。
另一道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来,却是期期艾艾的梁丘,“总、总统大人,这个、这些人都带来了,我的……妻儿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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