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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至秋拉着他就跑，“得了，再嗦又赶不上了。”

花鸟市场依然扑了个空，他们走了一圈盆景店都没看到人，只得再打电话。方云飞冷淡道：“你动作太慢了，我已经回公司了，要见一个老朋友。你要是还想来就过来，不过我不保证今天还有时间见你。”

凌至秋忙答应下来，“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又是一番折腾，六点半终于到了云飞工作室。小接待员惊讶地说：“老师和朋友去吃饭了……”

王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嘴撅得老高，都能挂油瓶了。

凌至秋也站在那里愣了好久，最后却说：“……那，下次他什么时候有空？”

“呃……”小接待员似是没料到他竟然一句怨言都没说，“明天他来之后我问问他，再给你回话吧？”

“好，麻烦你了。”凌至秋慢慢地吐了一口气。

方云飞在圈内是有名的有才，也是有名的难搞。这些天他没少听同事们说起此人的轶事。所以只是这种程度的刁难，他还能够忍受。

王玉有点恼了，出了云飞工作室，坐上车，一发动就唠叨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嘛，要见就见，不见就直说，耍着人玩吗！大不了不请他了，凌哥你还不是一样红……”

“胡说，”凌至秋连忙截断他的话，“这是公司的安排，必须要完成。而且请到方老师，如果有他教我，我能学到很多东西！王玉，你怎么这么浮躁，不要随便乱说话。下次你别来了，我自己来。”

“不是不是，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王玉慌了，“我我我，我只是为你打抱不平。我是想，请楚总为你安排其他的制作人还不是一样……”

“不需要！”凌至秋觉得王玉变了很多，自从他签了泰发，王玉就认为他们抱上粗大腿了，滋长了许多小心思，动不动就说“找尉迟总裁帮忙”，或者“跟钦少说说”，这样的想法很不好！而且对别的艺人也渐渐开始看不顺眼了，动不动就说这说那。

“王玉，你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你现在让我有点……不开心。”

“凌哥！”王玉大惊失色。

“你不可能永远只在我身边做一个小助理，我希望你能有好的出路，将来就算离开我，也可以拥有自己的事业。所以你的眼光要放长远一点，别老是局限在一些小事情上……”

王玉快急哭了，“凌哥，你为什么这么说，我、我就想跟着你啊！”

“那你就不要总是抱怨，”凌至秋觉得话要说重一些，这小子才会认真，不然老是嬉皮笑脸的，“你看看，我都没说什么，就听你在叽呱。如果方老师能够为我制作唱片，那我就更有把握。方老师是前辈，那天杭韬也讲，他这是在考验我，我不能连这一点挫折都受不了。……就是跑几步路而已，这点苦你都吃不消？”

王玉眼眶有点红了。

“别哭，看着前面的路！”凌至秋狠下心，“你要是开不了就我来开！”

王玉抽空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

车上一时很沉默。

凌至秋知道自己训得略微有点过分，可是他又不能直接跟王玉明说他的顾虑。维系他目前生活的，是时钦而非尉迟铉。他看了出来，时钦和尉迟铉并非亲兄弟，就连时钦，也是依附于尉迟铉的。王玉老打着巴结尉迟铉的主意，若有一天惹烦了尉迟铉，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小助理一直都是他重要的精神支柱，所以他才不能让他一错再错。

回了别墅，时钦和楚长东去吃饭没回来，杭韬已经做好了饭等着他们。

吃完饭，凌至秋没要王玉送，自己开车回公司去上夜课。

王玉一个人跑到屋子后面的秋千椅上坐着，没忍住还是掉了眼泪。

正伤心，就听见杭韬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怎么了？今天惹凌少生气了？”

“不是。”王玉哑着嗓子，不肯抬头。“韬哥，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怎么这么说？”杭韬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你呢，虽然不会做饭，好吃懒做，里嗦，泡咖啡也泡不好，开车也常常迷路，做事情糊里糊涂……”

“呜呜呜……”王玉彻底哭起来了，“我就是没用……”

杭韬忍笑，把他整个人抱到怀里，“不过你是个开心果、小可爱，傻里傻气挺逗乐的，跟你在一起，就会很开心。我看得出来，凌少很喜欢你的。”

“你哄我。”王玉窝在他身上。

“没哄你。好了，给我说说，今天是为什么事情？”杭韬想亲一下他的脑袋，但是停了下来，换成揉了揉。

“我……我老是抱怨……”王玉哽咽着，把下午的事情说了，但是却误解了凌至秋的意思，“……凌哥还说，以后不要我了，让我自己去找出路……呜呜……”

“你……”杭韬听得直翻白眼，恨铁不成钢地给他个爆栗，“笨蛋！”

“你又打我！”王玉摸着脑袋，抬起身子瞪他。

“我就是打你这个小笨蛋。”杭韬摇头，“你没懂凌少的意思，他是为了你着想。你看钦少，跟你差不多年龄，身体也不太好，都有自己的理想要去追求。你的理想是什么？――别跟我说是永远跟着凌少，你不可能跟他一辈子。就算是跟他一辈子，也不能以这种形式。你只有努力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他才会重视你，对不对？你现在又能为他做什么？”

王玉想着想着，又瘪了，嚎啕大哭，“我什么都不会……”

“你呀！”杭韬对他又怜爱又无语，用手给他抹泪，“你怎么是什么都不会？你不是很了解网络信息的发布吗？你不是很会收集资料吗？你跟人打交道不是挺擅长的吗？”

“可是，这些事情有公司，还有蒋哥……”王玉眼神闪一闪，有点不确定。

“那不是正是你学习的好对象？”杭韬笑笑，“我理解凌少的想法，他是不想因为钦少的关系，凡事都依靠老板和楚总。他很有自尊，想要自己闯出一片天空。你作为他最信任的人，不是更应该支持他？――你总是抱怨的话，不仅不能成为后盾，反而成为累赘，他能开心吗？”

“我……”王玉犹豫着，渐渐懂了一点什么。

杭韬端详了他半天，又将他抱在身前，把下巴抵在他脑袋上，“……算了，你还小，不能强求。你还小……”

王玉想着想着，趴在他身上迷糊了起来，上下眼皮打架。

杭韬见他半天没说话，低头一瞧，竟然快睡着了！哭笑不得，抱起他走回了屋子。

不一会儿，楚长东送时钦回来，顺便说了一句，“杭韬，我给小钦派了个司机，你明天开始就继续跟着凌至秋吧。”

时钦也同意，“对的！我就是跟摄影师学拍照，不需要助理！”

杭韬觉出了楚长东的意思，没有多言语。只是回到房间，就给杜尧打电话讲了此事。只要尉迟铉点头，他自然没有二话。

凌至秋回来得比较晚，王玉小子本想等他回来跟他表忠心，谁知却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凌至秋果然没有带上王玉，却答应了杭韬的跟随。

这一次，总算是见到了方云飞的真面目。

☆、第四十二章

云飞工作室的小接待员一见凌至秋,立刻微笑道：“方老师正在里面等你呢。”

凌至秋点头跟她道谢，然后吁了一口气,与杭韬对视一眼,这才推门进了方云飞的办公室。

办公室面积不小,分为两个区域,一边是办公桌办公椅，书柜、文件袋、琴架；另一边相当于一个茶室，整根雕的茶桌搭配整根雕的茶椅，摆放着全套的茶具，沸水滚滚、清香袅袅。几个实木墩子散放在一旁，显然是为客人准备的。

屋子里扑面而来的是茶香，方云飞似乎是个很爱茶的人,他就坐在茶桌后面整根雕的椅子上靠着，正在品茶。年约四十左右，一身垂感很好的白色休闲衣，像个教授。

看见凌至秋和杭韬走进来，他清瘦俊雅的脸上毫无表情，只说了一句：“现在的艺人挺有趣的，走到哪里都要带个跟班。”

凌至秋登时有点尴尬。

杭韬很灵，马上低头轻声道：“凌少，我在外面等你。”

“好。”凌至秋有点歉意地看了看他。

杭韬返身关门出去。

凌至秋心情忐忑地走近茶桌，“方老师，您好，我是凌至秋。”

“嗯，知道了，坐吧。”方云飞一指对面的茶墩，“你喝什么茶？”

凌至秋受宠若惊道：“……都、都好。”

方云飞哂笑，“一看就知道你是牛嚼牡丹那类人，不懂什么茶好、怎么好、哪里好，如何泡会更好。只知道喝茶，喝到了一点苦味，然后不经意之间尝到一点回甜，于是就自以为懂得了茶，开始说每种茶都不错，都有自己的特色。”

“啊？”凌至秋云里雾里，总觉得方云飞说的仿佛有点遥远啊？

方云飞瞥了他一眼，叹口气，“呵，好歹还算是一张白纸……白纸也有白纸的好处。”

三番四次的消遣凌至秋，那是方云飞惯用的伎俩。之前曾经有别的公司的小歌手来请他当制作人，他当然不会谁都答应，挑挑拣拣，觉得某些歌手比较有灵气的，也就勉强同意。但之前总是要考验一番，或是毒舌挑剔，或是检查人品。

还真就有某些被公司力捧的小歌手忍受不了，觉得面子上下不来，觉得他是故意刁难，最终谈崩。

方云飞却并不在意，他有其他的产业，音乐是他的毕生爱好，自然要和看得顺眼的人合作。

这次，他同样觉得凌至秋还达不到他的合作标准，奈何泰发重金相邀。他认为这又是一个有金主有背景的小歌手想上位，于是考验手法又升级了，让凌至秋扑了两次空。

凌至秋也是个较真的，认为既然公司安排了那么好的制作人，就一定要完成任务。况且无数个人给他打了预防针，说了方云飞的种种“劣迹”，所以他心理承受能力很强，一点儿也没有产生任何负面情绪！

这才成就了今天这场会面。

“白纸……”凌至秋傻乎乎地望着方云飞。

“你怎么看起来那么蠢？平时唱歌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吗？”方云飞惨不忍睹地摇摇头。

他手脚迅速的随便给凌至秋泡了一杯不知道是什么茶的茶，倒在一个小玻璃茶杯里，然后又用另一套茶具，泡了一壶显然更香、档次更高的茶，然后倒在自己专用的雨过天青汝瓷茶杯里，慢慢品味。

方老师，您也太傲娇了吧。

凌至秋汗颜的拿起放在面前的杯子啜吸了一口。

“你那是什么表情？”方云飞皱眉，“我给你说，就算是我这里最差的茶，恐怕也是市面上的顶级茶叶。我喝的这个，原产地一年只有一斤的量，莫非给你们这种不懂茶的家伙糟蹋？暴殄天物。”

凌至秋不敢言语。诚如方云飞所说，他的确分不出这茶好还是坏，其实还蛮清爽的。

“哼，算了吧。”方云飞放下茶杯，“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是不是无数个人告诉你我这个人难以相处？――说对了。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如果你觉得不痛快，趁早说出来。现在还好，还没有涉及到专业的问题，等到讨论到专业了，若是你让我看不顺眼，我会让你一天哭十次，后悔从来没见过我。”

凌至秋急忙摇头，“方老师，我没这么想，我在音乐的道路上才刚刚起步，如果您肯骂我，说明您愿意教我，我会很开心的，真的。”

“嗤，小小年纪，倒是懂得说客套话。”方云飞又倒了一杯茶品完，慢腾腾说：“好了，废话也不多讲了，你这次的歌本带来了吧，让我看看。”

凌至秋赶紧递过去。

方云飞边翻边评价，“泰发在你身上砸了不少钱吧，居然请到梁贤给你作曲，词也是傅文生的，有这样的作品，再烂的歌手估计都会红。”

这几位和方云飞一样，都是圈内的大师。

只是凌至秋又被刺了一句“再烂的歌手”，他已然习惯了，反而笑了笑，“公司今年要发片的歌手不多，所以……”

“不用解释，你有什么背景我都管不着，”方云飞放下歌本，“在我这里，只需要做好音乐就可以了。”

“是。”凌至秋点头。

方云飞忽然要求：“把主打歌唱来我听听。”

“啊？”凌至秋一愣。

“你怎么反应这么慢？”方云飞一脸“简直无语”的表情，“动不动就‘啊’啊‘哎’的，听不懂我说话？”

“呃，不是，您是说，就在这里唱吗？”凌至秋环顾一下四周。

“怎么，不可以？在我的办公室里唱歌，让你大歌星的脸面受损了？”方云飞随意说着，站起来走到另一边的电子琴架边坐下，调了调音。

“没有没有，”凌至秋站起来，走到他前面。

方云飞摆摆手，“你不要站在这里挡着我，就在刚才那里，站着坐着都随便，准备好了就唱，不用通知我。”

“哦，好。”凌至秋被差遣得像个洋娃娃，一点脾气都没有。他默默酝酿了一下情绪，准备开口。

刚张开嘴巴，第一个字节还没冒出来，又听方云飞道：“怎么那么半天都不唱，莫非你要看着歌本才行啊？”

“不是，不是……”

“那快点唱，我给你个调，――起！”

凌至秋没时间再酝酿，只得匆匆忙忙开口，唱起了主打歌。

这首歌叫做《妄执》，佛教语言虚妄的执念。歌曲仍然走他以前的风格，年轻的苦情人，为了得不到的爱，远远看着别人成双成对的幸福，心中充满悲哀。

凌至秋一旦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