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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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说,我一直希望有人可以给我当头棒喝,告诉我这世上真有爱情固若金汤。然而说来讽刺,还来不及反驳那位朋友,我就已经结实地给了自己一棒。

初夜时分, pub 里的客人不多。靠墙站立的我点起一根marlboro light,颓废地进行冥想。烟头散发的烟雾恍若具有灵性,袅袅地在我的身边飘荡,直到指间因为烟头散发的高温产生痛楚,我才发现香烟已经在不觉中燃烧殆尽。

从见到那个狂野不羁放荡挑衅的眼神开始,我已经很清楚自己的生命将笼罩在她的光华下,完全受她的支配,如同天体运行般自然,没有原因。

北纬38度半。

个性和风格是台北最主要的商业手段,然而对长期沉沦在广告标签里的台北人来说,coffee shop 用韩战停火线的经纬度命名,早就令人见怪不怪了。

类似的店铺,在我工作地点附近如雨後春笋地林立着。廉价的下午茶,是这些商家惯用的促销模式,它们的对象如果不是自由工作者,就是我们这些被办公室文化搞得焦头烂额的上班族。

我不得不承认这些商家的确颇有创意,就我这个自命不落俗套的房地产经纪人而言,的确很乐意在这一带忙里偷闲,用咖啡消磨大半上班时间。

尽管我选择的地点充斥着火药味,然而我却不曾对店里的陈设抱以太高的期望。这里唯一和其他 coffee shop 不同的,也只有所谓的  战火艺术」

不必觉得这个辞令新鲜,这家店的经营者是个所谓的雕塑家,长年向厦门或金门的渔民购买两岸军事演习残留的弹壳和弹片,做为他艺术创作的素材。他的作品理所当然地陈列在店里,伪装成韩战时期的遗物。至於他为什麽锺情韩战,在店里广为流传的说法,是身为韩国华侨的他的确曾经受过那场战争的洗礼。

对经常在这里消费的顾客来说,老板和那些弹壳弹片的身世其实都差不多。鲜少有人能够从弹壳推测出炮弹击发的年份,也不会有人真正在意老板的来历。

如果移开那些战争的遗物,这家位於大厦顶楼的店铺足以吸引人的,就只剩下巨幅的透明天窗。虽然它的作用和汽车天窗相仿,但至少可以仰望台北的天空。

三个月前的某个下午,刚从办公室里解脱的我出於无聊,待在这家充满硝烟气息的餐厅,稍微嫌冷的空气里充斥着芳香剂和咖啡混合的味道,有些刺鼻。其实我和平常没有两样,早就习惯店铺里平庸的内容。我的目的也很单纯,一方面就是打发时间,要是还有别的,也就是在交叠的视线中,寻找能够从容进行情戏的对象。

从这个女人走进这家店开始,我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她让人惊艳的身躯。不必刻意观察店里的情形,我几乎可以肯定所有男人都在注视这个野性的化身。

阳光透过台北污浊的空气和北纬38度半的透明天窗,缀饰着伫立在店门口的她,百般沉闷的都会下午,被她的风华照映得多采多姿。长发及眉的她,用冷漠而高傲的态度,放任眼角馀光在店里流转。

这种姿态只存在两个可能,要不是她在找人,就是准备挑选座位。

我的注视从她均匀的下半身开始,冉冉地向上延展。

一双及膝的黑色绒布长靴,把她小腿线条的弧度修饰得极为平整:亮眼的橙红色丝袜,缠绕着她略嫌单薄的大腿,让人不得不遐想她的肤色:黑白相间的斑马纹紧身皮裙短得不能再短,不多不少地遮掩着丰美的臀部,让她最吸引我的胯间部位若隐若现;一袭线条简单宽松的水洗丝长袖衬衫,被她随兴地披在身上,她并没有使用胸前那排钮钉,只是用两侧的衣角在腰间打了个活结,和丝袜相仿的橙红色的布料薄得近乎透明,可以透视她穿着萤光绿紧身背心的上身:不知道是在胸部填上衬垫,抑或根本没有使用胸罩,她饱满的胸部和坚挺的乳头几乎让人一览无遗,那对骄傲的双峰,时时刻刻向逼视她的人们发出极其诱惑的挑衅

当她选定座位以後,侧身向侍者吩咐了几句,便用十分自信的脚步,走向那个靠窗的位置。她通体的曲线随着服饰缤纷地摇摆,从行止和体态中自然而然地飘逸出来的,无一不是性感,无一不教人眩目。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几近逃避般地挪开眼光,平缓着逐渐强烈的心跳。这时我终於注意到我的下体,早已因为这个女人血脉贲张,在裤裆里不断鼓噪。

事实上,我对这时的勃起百思莫解。

这显然不是因为我没有看过美丽的女人,在我手中把玩过的女人少说有二百个,其中有八成是公认的美女。再说她的穿着虽然与流行的脚步吻合,但毕竟不算太过前卫或暴露。但我就是这麽轻易地被她挑起情欲,甚至还感到微微的不安。

无论如何,我绝对不是个自我逃避的懦夫。如果说我真的期待一份爱情,而这个对象又近在咫尺,我断然没有理由消极地等待缘份。打从我进行性爱游戏开始,就比谁都明白,缘份这种东西自然发生的机率太低,必须靠自己去创造。

我吸了口咖啡,既湿润因为性欲炽烈而焦灼的喉咙,也消除最後一点临阵脱逃的胆怯。霎时我的决心已然和阳具一样,无限度地膨胀起来,我的视线也就大方地向这个女人座落的位置望夫。

除了肉体,有生以来第一次,我如此认真地注视揣测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她高贵而据傲地凝视窗外,双手托着头,若有所思:她正好坐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虽然有些阴郁却无损她的亮丽。她的嘴层稍稍噘起,暗红色的唇膏教人产生想用舌头轻舔那两片嘴唇的冲动;她的脸颊看来似乎没有上过粉底,我几乎可以想像她肌肤冰凉而细腻的触感:她的鼻尖高挺,清澈的眼睛带着相当程度的怅惘,很容易博得男人的好感与信任。

想到这里,我必须再三地告诫自己,她明亮的双眸和外表绝对与诚实无关。

在我的字典里,女人不可能和谎言划清界限。但是就女性的角度而言,那却是一种不着痕迹的自我保护。

当我沉溺在种种假设里,侍者替她送上一杯透明的液体。她抓起那杯饮料,一口气喝掉了三分之一,在我恨不得自己是她留下唇印的玻璃杯时,她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

在我们的交换眼神的那一刻,我并没有回避她的注视。我很清楚,如果我不让她知道我正在注意她,我就根本没有机会完成这个生命中最美的邂逅。可惜她的眼睛并没有给我太多时间,只是一个不经意,她的注意力便重新回到窗外。

尽管感到有点失望,然而在这初次的四日交会里,我并不是一无所获。我无从否认她的外型的确充斥着今人难以侵犯的冷漠,问题是她那双无比澄澈的瞳眸,在我们无心对望的时候,曾经露出一丝无可掩饰的轻佻。虽然只是电光石火的瞬间,但我非常肯定她的怅惘只不过是一种高明的伪装,我的确不是毫无机会。

北纬38度半偌大的卖场里,喝下午茶聊天的人们总是间断地望着这个单身女子,然而真正能和她的双眼交错的,只有我几近贪婪的注目。她的视线在有意无意间断断续续地与我交错,停留在我这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每当我觉得她的注视用惊涛骇浪般的气势扑向我,她总是随即优游自在地扬长而去。

半小时以後,我相信我的失礼显然已经收到事先估计的效果。她不断地改变坐姿,眉宇之间闪烁着轻蔑与不安,眼光彷佛蓄意逃避我的追踪,用眼角偷偷地观察我,似乎看穿我对她抱持着某种目的。

事到如今,我相信她的心情显然已经从这场眼神游戏中的玩家,转换成被窥伺者压迫的惊弓之鸟。我所要的就是让她对我的搭讪,带着一种不安的期待

我的嘴角略略扬起,正准备起身认识这个高傲的女人,却发现我的阳具居然还是保持原来的勃起状态。在这个前提下,尽管我的意图已经达到,但是我大脑中的焦灼,恐怕要比受到骚扰的她严重许多

shit我怎麽可能用这种心情向她叙述我的爱情虽然她的反应和多数女人相仿,然而我却不能荒谬地带着一根勃起的阳具,若无其事地和她谈情说爱。这不但亵渎了她的高贵,我也不见得尊重我的选择。

犹豫片刻,我还是决定先到厕所,用大麻冷却凌乱失序的神经。

比卖场里更浓郁的茉莉花香散布在空无一人的男厕所里,对芳香剂过敏的我屏住呼吸,无声地诅咒着。大脑里盘桓的,依然是那个橙红色的女人。

我找了个隔间,小心翼翼地锁上门,迫不及待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事先卷好的大麻,掏出打火机悠然地上火。当那些颓废的气体钻进喉咙,我还是无法在顷刻间松弛她带来的压力。

其实我知道问题来自我的裤裆之间,然而长期拒绝手淫的我仍然需要幻象。

为了时间上的考量,我用力地吸吮那支比正常香烟要细的手卷烟。这种吸法要是不巧给同好看见,准说我是暴殄天物。但是为了那个坐在窗边的女人,我可不想在这个局促的空间里耽搁太多时间。

当大麻独特的香味幽幽地盖过芳香剂,我开始觉得有些反胃,紧接着一阵晕眩就如影随形地包围着我,迫使我必须撑开小小的天窗,贪婪地呼吸台北污浊的空气┅┅唔,我的感觉很好,这正是进入状况的前兆。我只要再狠狠地吸两口大麻,就会像软体动物似地瘫痪在厕所里,真正走进那个只有我和她的世界。

这时的我,不得不把自己幻想成一只无可救药的毒虫,周而复始地吸入那些颓废稍纵即逝的气体。我的冷汗在烟雾的作用下,比瀑布更猖獗地渗出皮肤,舒畅的快感像是高浓度的硫酸,浸淫腐蚀我的每一根神经。

「你在里面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缥渺地传来。我摇头想要摆脱大麻带来的晕眩,然而这个声音感觉上却似乎距离我很远。

我无从判断声音到底是出自吸食大麻的幻觉,还是真的有人在门外呼唤。正在迟疑着,构造简单的门扉已经被一只纤细的手缓缓地推开。

是她从那身狂野的装束,我的确可以肯定她是方才卖场里的女人

还来不及思索原因,她已然冲进狭隘的空间,反手带上门,扑向我的怀里,把温热的胸脯紧紧地贴上我的胸口。承担她体重的我软绵绵地靠在墙上,直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是那麽急促,让我不知道该怎麽应对。

这样也好,就让她去罢。只要我一想到下体最迫切的需求,就希望她使尽浑身解数,释放那些蓄势待发的精虫。

拥抱以後,她的双手捧着我的脸颊,没有多馀的问候或甜蜜的言语,便用她引人想入非非的暗红色嘴唇和我接吻。不曾经过挑逗,她的滑嫩的舌头直接穿过我的嘴唇,深入我的口腔内壁四处探索。

我的舌头热情地与她交缠,正打算细细品味她的唇舌,她却像个饥渴的怨妇,还没有真正体会我的感动,就看破了我的急切。

她匆匆忙忙地蹲下身子,秋风扫落叶般地解开我的上衣。接着她用舌头和嘴唇胡乱地吸吮我的皮肤,在我的胸部和腹部烙下数不清的唇印和吻痕。但是很遗憾地,在她含住我的乳头以前,我几乎毫无快感可言。

当我的念头这麽一转,她滑腻的舌尖一溜烟地挪到我的胸口,绕着乳晕灵巧地旋转。我闷闷的急喘似乎让她颇为满意,於是她忽而用舌头急速撩拨我的乳尖,又忽而用牙齿轻轻地咬痛它们。我的意志在快感爆裂的边际迂回,从乳腺传来的痛觉断断续续,更加深了我对她口腔的依恋。

只不过片刻,我的阳具显然已经无法负荷来自她的刺激,在内裤里兴奋地雀跃着。她一直很能理解我的需求,在我准备开口的时候,便动手解开我的腰带。

乾脆直接善解人意是她给我的初步印象。就像现在,她亮丽的脸上带着浅笑,直截了当地脱下我的裤子,用她细致的手掌轻搓我充血多时的阳具,而她的另一只手当然也没有闲着,轻轻地扣抓着我耻丘上的阴毛。

一般来说,我并不是一个容易满足或兴奋的男人。然而她只是这麽简单地玩弄了我几秒钟,我的身体便已经微微地发出颤抖。在性事方面,我向来不愿意向女人示弱,然而如今我居然做出这样的反应,除了她兼具野性与神秘的躯体是我梦寐以求的典型,我想我实在没有藉口否定她舌头上的性技巧。

打从这场性事开始,她就一直居於主导的地位。当我感到阳具里的能量非宣泄不可,她阖上澄澈的眼眸,用双手捧着我的阳具,暗红色的嘴唇便毫不迟疑地碰触着我的龟头。这个接触使我的身体略略一颤,她睁开眼睛,仰头对我神秘地一笑,开始急速地轻吻阳具的每个部位。

短短的时间里,她的红唇吻遍了我的龟头阴茎与阴囊,我的性器遍布着她温暖的吐息。然而此时我最需要的,恐怕还是她淫欲横流的阴道或口腔┅┅是的,是时候了,我再也不能克制那些来自潜意识里的原始性欲。

这时她的双手缓缓地收紧,祈祷般地握住我的阴茎。她再次闭上那对动人的眼睛,徐徐地张嘴含住我的龟头,紧接着便温柔而有力地吸吮了起来。霎时,我的身体彷佛被一道闪电贯穿,她湿润暖和的口腔内壁吸纳着我身体最敏感的部位,使我六神无主的双手在冰冷的墙壁上不停地扣抓,想要试着确定自己存在的方位。

由於吸吮我的性器,她的脸颊变得十分性感,而她不停地改变角度,也使得快感从每个神经末梢一再冲击我的大脑。就在我打算伸手抚摸地无瑕的脸孔时,她的手掌和我的包皮越贴越紧,充满韵律地来回抽动我的阴茎。

尽管我无法如愿地抚摸她,但这个瞬间,我灼热的下体却传来更强烈的冷颤,使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抽动着。她的双手每来回一次,我就更向高潮推进一步。被迫闭上双眼的我不打算与射精做时间上的拉锯,只希望在下一个片刻,就能得到满足。

她的作为总是和我的念头同步运行,她终於松开双手,将我的阳具整个含到根部。灼热的感觉,在刹那之间从阳具扩散到我的全身。我张嘴狂喘,试着想起上一个让我如此快慰的女人,然而在我的记忆中,就只有眼前这个橙红色的身影。而她现在就在我的胯间,用最熟练的口技试图让我射精。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她蓦地发出一阵呜咽。以我阳具的长度而言,我想可能顶到了她的喉咙。这个声音使我异常亢奋,便在无意识中把她的口腔当成阴道,让阳具在她的嘴里猛烈而杂乱地突进。

我勉强地张开双眼,想看清楚她的脸孔在我的抽送下产生什麽变化。每当我的阳具顶到喉咙深处,她的脸颊就一阵凹陷;每当顶到口腔内壁,她的脸颊就鼓了起来。她的神情异常陶醉,这诡魅美感促使我的抽送更加卖力。在这个女人以前,我始终无法想像口交的乐趣可以超越正常的性交,然而她的确办到了。

当她的呜咽越来越强烈,我知道我不可能再坚持下去。正巧这时她抬头狐媚地看了我一眼,我的魂魄就像完全被她摄去似的,近乎疯狂地抓住她披肩的长发,腰部则狂风暴雨般地摆动,让我的阳具顺畅地在她的喉咙里迅速进出

我们的情戏终於在射精以後结束,一股热流涌出我的龟头,我的阴茎不停地搏动,浑身上下不停地抽搐,大腿和手臂更是因为用力过猛,僵在那里猛烈地打抖

一直到我把阳具抽离她的口腔,快感依然一丝丝地啃噬我每一个细胞,我几乎情愿时间就这麽暂停在射精的时刻,让这份感觉生生世世地持续下去。

稍後,我的呼吸徐徐地恢复原有的频率,筋肉也回复正常的状态。我的手心顺着她的头发抚触她的脸颊,而她也把含在嘴里的精液缓缓地吐了出来,沿她的嘴角滑到颈项。她暗红色的口红由於激烈的口交,只剩下些微的残馀物。

看着她俏丽的脸孔,我的脑子突然又是一阵晕眩。尽管她栖息在我手中的脸谱开始扭曲变形,然而她既没有成为电影里的外星生物,也不再是原来的她,反而变成几天前我在病床上的性伴侣。

珊珊不,不可能,我明明是和妩媚动人的她,怎麽会变成生涩的珊珊

我极力甩头,想要把这场奇诡的异变当成一场噩梦,再次认清眼前的女人。然而当我重新辨认这个厕所,所有的女人和风流帐都同时消失,荡然无存。

幻觉毕竟是幻觉,我毕竟是我自己。毫无疑问,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大麻作用下的幻觉。自始至终,这个空间里就只有我在自渎。

苦笑着的我抓起卫生纸,擦掉粘在内裤手掌和阳具上的精液,穿上裤子。真正能让我清醒的,恐怕还是窗外的凉风罢。

走出厕所以前,我刻意看了看窗外,污浊的天空还是那麽台北。

尽管我离去的时间不长,但当我结束短暂的意淫回到北纬38度半的卖场,正想直接和今我心仪的她搭讪,却发现在她坐定的台面上,多了一个满脸困窘的家伙,我想我刚才的确忽略了她在等待友伴的可能。

坦白说,我没有多馀的心思去备忘那个男人的模样,只观察出一些很表面的轮廓,比方说他戴着一顶洛杉矶道奇队的棒球帽,可能表示他是野茂英雄的忠实球迷;他的肩上挂着一个可能放着相机的箱子,也就是说他的职业应该是个摄影师;而他的穿着非常随兴,牛仔裤加棒球外套,和她悉心的妆扮大异其趣,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只有披肩的长发而已。

我感慨着自己错失良机,却仍然保留着希望,认为这男人未必就是她的情人。

这时,刚到没多久的男人对着她比手画脚,像是急着解释些什麽。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多半是迟到的理由罢。

而我的猎物对他爱理不理,望向我的时间反而此我离去以前更长。她不但对那个男人谦卑的态度视若无睹,甚至还带着轻微的自得,明显地用表情向我炫耀着。

在情场上我的风度乏善可陈,但是她的态度,却让我产生极为强烈的嫉妒。在这个前提下,我忍不住多看她的男人两眼。然而结果非常遗憾,虽然我观察思索多时,却还是看不出他自命艺术家的长发下,潜藏着什麽足以自豪的智慧。我的思维改变以後,她的高傲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一种揶揄。

这个男人会不会真是她的情人这个问题,我一点把握也没有。

尽管如此,我并没有忘记这时面对的是我有可能去爱的对象。哪怕是满脑子问号,我还是抛开对那个男人的顾忌,持续视觉与心理上的双重满足。

稍後,店里的侍者替刚到的他送上 menu,问他要些什麽。

他只是随口吩咐了几句,便迳自把背负的相机和摄影器材放在餐桌上,起身走向洗手间。

由於男人的行动,一个强烈的讯息占领了我的大脑:如果我想认识她,这是最好的机会。要是我再次错过,这辈子恐怕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还来不及考虑,我已经不由自主地向窗边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大麻还在脑子里作用,我走起路来竟觉得有点失神。没有事先徵询,我大剌剌地坐在她的面前。真正的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飘散在周遭的 poison 香水。

「如果我没记错,我好像不认识你。」她的声音从开口的那一刻起就进驻我的记忆,无论何时何地,我会记得这份感动。她的口吻听起来相当平静,这可能是因为我的行为在她的意料之内,也可能是她早已习惯应对搭讪的无聊男子。

「没错。」我盯着她上过暗红色唇膏,频频颤动的嘴唇,忽然记起厕所里的幻觉。幸而她嘴唇上的唇音颜色很深,显然不像在三分钟前刚结束一次口交,否则我根本就无从理解征服我的究竟是她欲望还是大麻。

「那麽这位先生,我实在很想知道奶是不是对我有兴趣。」

她如此单刀直人的话语,让我觉得有点不知所措。但是这个时刻,却是我第一次在这麽近的距离欣赏她,一时之间还难以想出应对的辞令。

「对不起,你可以说我直接,也可以说我敏感,但是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在看我」她看我有好一阵于没有说话,继续补强她的问题。

「没错。」我的回话千篇一律,差点让我误以为被搭讪的是自己。

「但是怎麽办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对她来说,应付类似的状况应该非常得心应手。至少她只用了三段对话,就明确而礼貌地表达出坚定的拒绝。

「我不相信。我们之间会从现在开始。」在情场上,我当然不可能任人宰割。我的口吻非常肯定,我相信这至少能使她的心跳加速。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我猜她可能认为我不识抬举,不肯走下她替我预留的台阶;另一方面,她也可能很少遭遇到和她旗鼓相当的感情对手。

「我不想让我老公看见你坐在我的对面。」她明显地压抑破口大骂的冲动,用暗示告诉我刚才那个男人的身份。

「我知道我的时间有限,但是不管奶结过婚没有,总有一天奶会成为我的女人。」我有些错愕,但是她的言词却没有把我吓走。女人嘴里的老公,通常有男朋友和丈夫两种定义,从她二十出头的年龄和时髦的外型看来,我并不认为她指的是後者。

「是吗你好像很有把握」她大笑着抓起桌上的ysl凉烟,彷佛试着用轻松的态度掩饰心里的恐慌。就这一点看来,我相信我的出现将改变她的生命。

「我有把握的比奶想像的更多,我还知道奶在期待感情的冒险。」我微笑着点头,脑子尽是她性感狂放的一面。看着她细致滑腻的颈项皮肤,我再度想起厕所里的幻境,的确很想知道她吐出来的精液最後会流到哪里。

「你的屁话说完了没有如果没有必要,我不想在公共场所骂粗话。」从头到尾,她镇定的假面几乎完全没有改变。无论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如何,我都喜欢女人从容而自信地面对我。

这时她所谓的老公已经回到桌边,我的出现让他腼腆地站在一旁,隔着天窗仰望下午的天空。

「anyway,很感谢奶让我坐下来,我相信我们还是有很多话题可以聊。」这种状况,与其继续赖在这里,倒不如给我的情敌多一点尊重,我不想因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我从容地递给她一张名片,慎重地说出邀约的时间和地点:「不管奶来不来,晚上八点我会在统领百货门口等奶。」

「不好意思,我想我骚扰了奶的女伴。」我识相地离开座位,拍了拍她男伴的肩膀。站在一旁的男人似乎对我的友善感到嫌恶,略略地欠身闪躲。对於我侵占他的座位,他倒是没有做任何表示。

坦白说,无论他是不是我的情敌,我对这个男人都没有什麽好感。他的身上飘着浓厚的男性香水味,再加上相貌十分清秀斯文,在女人面前应该很吃得开。我无意嫉妒或批判,但是我委实无法认同脂粉味过重的男人。

无法推测我的出现和大胆的言语,会在他们之间投下什麽变数,但是至少那个男人可以不必再为他的迟到道歉。邂逅发生以後,我不准备在这个无聊的地方继续耗下去,或许公司里会有什麽急事等着我处理。

我回到座位拿起帐单和行动电话,暗自产生了一个预感:从北纬38度半开始,这场爱情的战火将在东区街头无止境地蔓延下去。

i watching you fell in love with me watching  casablanca

holding hands neath the paddle funs in ric's candlelit cafe

和她邂逅的当晚八点,尽管并不认为她会前来赴约,我还是准时到达统领百货;九点钟左右,我在无奈中放弃等待。

由於这是个可预期的失败,我只不过觉得有点郁闷,真正打击我自信的,是接下来的一个礼拜中,她不只没有打电话到公司,也没有按过我的行动电话号码。无计可施的我似乎只能用苦笑安慰自己,让这段往事在思绪里沉淀。

北纬38度半的案例,使我整个星期无精打采,甚至没有兴致找其他女人解闷。在检讨中我似是而非地得到一个领悟:对於女人,最好不要太过自信。

点唱机幽幽播送的。 casablanca 和暂时停顿的思绪同时沉寂下来,我的神志缥渺地回到 pub 里,麻木地掏出一枚十元硬币塞进投币口。a  37是这首歌在点唱机里的编码,一再重复按这几个号码的我再熟悉也不过如此,不必搜索歌单曲目。

我把手肘靠在点唱机的最高点,透过压克力板看着年份久远的单曲唱片送上唱盘。没有多久, casablanca 的旋律就重新传送出来,遍布在整家店里。

这家 pub 其实一点特色也没有,喜欢待在这里杀时间,理由就是这部老式点唱机。即使cd淘汰了传统唱片,点唱机也被迫产生革命,它还是与世无争地陈置在店里的角落,守着手写的曲目发霉的老歌斑剥的外壳和夕阳般的生命。

点唱机的生命和这家位於东区巷弄的 pub 有着极为相似的宿命。这里的特色是古老和陈旧,不是熟客恐怕很难发现它的存在。然而它对台北的意义不仅是一个古老的聚落,也是一座冷眼旁观的铜像。它不但见证东区多年来的改变,也用新新人类的生活观点丰富它的见闻。

认识她以後,我几乎没有答应</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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