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快了他就快尸骨不全了
“腰带腰带”
“红发带红发带”
就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方政方瑛的亲爹也跑来参一卡了。
“好了没有准备好了没有”
“我”
“你闭嘴,听我说就行了”
“”明明他才是主角,为什么大家都叫他闭嘴
“身在军营,你不能亲自去迎亲,只好麻烦亲家大舅子把他妹妹送来,现在你未来的媳妇儿已经到了,你最好不要给我耍什么牛脾气闹什么别扭,好好跟人家拜堂成亲,只要有一点差错,小心我亲手拧下你的脑袋”
“可是”
“住口什么都不许说,准备拜堂”话落,方政即匆匆离去。
可恶,连吐槽两句都不行吗
虽然是边关重镇,大同的繁华热闹可一点也不输给江南,棋盘式的街弄巷道,店铺坊肆林立,客栈酒楼一家接一家,还有羊市马市柴市绸缎市,今天三元宫庙会,明天城隍庙庙会,不打仗的时候,还真看不出这是有重兵驻扎的关城。
特别是今儿个,总兵府娶媳妇儿,那还不热闹得翻天,花轿尚未进城,鞭炮就连串爆个不停,不久,唢呐锣鼓声便远远传来。
“快快花轿到了”
“新郎呢该死的新郎呢”
“我是新郎,也是你大哥,你竟敢说我该死”
“该死,大哥,你又混到哪里去了”
“真是目中无人,还是你眼瞎了我一直在这里呀”
“”
终于,一阵鸡飞狗跳翻天覆地之后,新郎顺利迎进了新嫁娘,也拜过了堂,没人耍脾气,也没人闹别扭,未几,前厅喜宴就开始轰轰烈烈的热闹起来了,恭喜声劝酒声,闹烘烘的一片嘈杂。
而后院西厢里却寂静得像墓地,洞房内红巾红枕红罗帐,喜烛泪一滴又一滴,床边的新娘已枯坐不知多久时候,换了其他大胆一点的新娘,不是偷偷起来活动一下筋骨,就是干脆自己先来大吃一顿再说。
但香坠儿不会,别说动一动,她早已一身冷汗,又紧张又害怕得连该怎么呼吸都忘了。
一个陌生人,她已经嫁给一个陌生人了
从没见过面,连名字都不太记得的陌生男人,她已经成为他的妻子了,现在后悔大概来不及了吧
呜呜呜,她真的不想嫁人呀
不是不想嫁给他,而是不想嫁给任何人,她只想留在家里,让爹娘让大哥养一辈子,可是可是
她不能不嫁,为了娘。
从做下这个决定开始,她没有一刻不在后悔,但每当任何人问她的时候,她都打死不承认后悔,因为她不能后悔。
为了娘,她不能后悔。
于是,她终于嫁了,现在要后悔也来不及了,可是,她真的好害怕好害怕,陌生的丈夫,陌生的公公婆婆,陌生的小叔小姑,对于她的胆小爱哭,他们会如何看待呢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又开始流瀑布。
她也不是故意的嘛,胆小是天生的,虽然她也不想那么爱哭,但泪水就是会自己冒出来,她自己也控制不住嘛
在家里,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不是娘被小蜘蛛骇到,就是她被小蟋蟀吓着;不是娘哭倒茅房,就是她水淹厨房,总之,这种事就跟呼吸一样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现在她不在家里了,她已经嫁人了,周遭左右全都是陌生人,他们不一定能够忍受她的胆小爱哭。
要是他们很生气又讨厌,她该怎么办呢
愈想愈担忧愈想愈惶恐,于是她的泪水也愈掉愈凶,差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就在这时
喀啦
突然,一声门扇开启声吓得她猛一下噎住了喉咙,不但呼吸停止了,连心跳也忘了。
喀啦
另一响门扇关阖声过后,轻快的脚步不疾不徐地来到床前,不一会儿,她的红罗巾被掀开了,但是她害怕得连偷看一眼都不敢,只敢深垂螓首,卯死命盯住自己颤抖的手,都揪成一团麻花卷了。
于是,随着轻笑声,有人在她前头蹲下,修长的手悄悄伸到她的下巴,轻轻扶起她的脸儿,她的眸子不由自主的也跟着抬高了,随即,就在她的视线触及眼前人的那一瞬间,她就忘了她的害怕,情不自禁的笑开了。
她干嘛笑
不,这不能怪她,要怪就怪蹲在她跟前的人,红衣红鞋红发巾,是她的新婚夫婿,而他那张脸,两只眼两弯弦月,双颊上还有一对又深又迷人的酒窝,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璀璨辉煌光辉灿烂的笑脸,那样明朗那样坦率,乍见之下,竟然好像真的在闪闪发光。
最可怕的是,它还有传染性,使她不由自主的忘了紧张忘了恐惧,莫名其妙的跟着拉开嘴露出白牙齿,不明所以的学他一样把两只眸子笑成两弯弦月,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笑什么
“嗨,我叫方瑛,你呢”温暖轻快的嗓音。
“坠坠儿,我我叫香坠儿。”她到底在笑什么
“啧啧啧,瞧瞧你,可真娇小,果然是个小巧可爱的香坠儿呢”有点轻佻的语气,却不会令人感到不快,只会让人脸红。“凤冠很重,对吧快拿下来吧,然后,我要送你一样礼物。”
香坠儿驯服的听从他的话,摘下凤冠放到梳妆枱上去,心里却还在疑惑,前一刻她明明还害怕得要死,但这一刻,她究竟在笑什么
然而,一回过身来,她又忍不住拉嘴笑得更绚烂。“好可爱喔”
一只毛茸茸的,金黄色的小狗就窝在方瑛手上对着她吐舌头。
“喜欢喏,送给你啦”
“给我的”香坠儿惊喜的接过来。“谢谢谢谢,它好可爱喔”
“那当然,我精挑细选,好不容易才挑上它偷来的”方瑛说得得意洋洋。
偷
香坠儿呆了呆。“这是你偷来的”
“我娘养的狗儿生了三只小狗,可她一只都舍不得给,我只好用偷的啦就在刚刚,当大家都在前头热闹时,我就悄悄溜到我娘房里偷了它来,只要给了你,娘就不好意思要回去啦”方瑛满不在乎地坐下来斟酒,又拿筷子吃糕点。“是我成亲,谁也想不到我会趁这机会去偷狗”
“可是”香坠儿忐忑地咽了一下唾沫。“婆婆不会生气吗”
“不会不会”方瑛挥挥筷子。“是她自个儿说的,偷得到就给,偷不着就没,现在我偷到了,那就是我的啦”
考验偷功
香坠儿忍不住噗哧笑出来。“婆婆一定很拿你没辙。”
方瑛点点头。“虽然是后娘,但她对我真的很好,有时候我还觉得她疼我比疼弟弟更多呢”说着,他用筷子指指另一张椅子。“坐下坐下,你一定饿了吧来,一起吃吧”
一整天没得吃没得喝,她还真有点饿了呢
因为他的笑容,还有怀里不断蠕动撒娇的小狗儿也分了她的神,香坠儿早已忘了紧张,也忘了要害怕,一听他说,立刻坐下来拿筷子想要喂小狗仔吃东西,旋即顿住。
“它多大啦”
“快四个月了,可以吃东西了,但千万别给它吃太多,”一看就知道她想干什么,就跟他后娘一样,自己不吃,老爱先喂狗吃。“不然它拉肚子,我可不负责清理,告诉你,它可贪吃了”
“快四个月了”香坠儿惊讶的端详怀里的小狗。“可是它好小喔,我以为刚出生不久呢”
“它再大也大不了多少,所以我娘才会养这种小狗。”
“那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公的,麻烦比较少,”方瑛挤眉弄眼地说。“要有麻烦也是别人的,不关咱们的事”
香坠儿的脸又红了,脑袋掉下去,装作喂小狗狗吃东西。
“讨厌,说什么麻烦嘛”
方瑛莞尔,仰首饮尽杯中酒,再转眸悄悄打量他的新婚妻子。
说老实话,她的模样可真教人意外,原以为庄稼人的姑娘即便不庸俗,也该很平凡,没想到她眉儿端秀眼羞怯鼻挺嘴更小,精致的五官镶嵌在葱白水净的瓜子脸上,再加上纤细娇小的袅娜身材,还有几分稚嫩几分青涩,就像一支精致纤巧的扇坠儿,虽没有耀眼醒目的美,却透着另一种含蓄的蒙胧的美,细腻婉约灵秀雅致,得细细的品尝,可以一再回味,十分耐看。
嗯嗯,他喜欢,很喜欢
笑咪咪的,他又斟满两杯酒。“喝过酒吗”
香坠儿飞快的瞟他一眼。“过年过节时才喝。”
“那么”轻轻挪过去一杯,方瑛滑稽的挤着眼,那弯月型的笑眸透着几分暧昧。“一杯应该醉不倒你吧”
香坠儿顿时又挂上一脸红,她知道,方瑛要她喝的是交杯酒,默默的,她端来酒杯半口半口地慢慢喝完,抬头看,方瑛的酒杯中早已涓滴不剩,正望着她直笑,那笑容又像在发出万丈光芒,使她不由自主的又跟着笑开来。
“吃吧,”他说。“别光顾着喂小狗,也记得填填你自个儿的肚子。”
话落,他就自顾自吃喝起来,连多看她一眼也没有,但也亏得他如此,香坠儿才敢放胆的夹饺子吃舀莲子汤喝,不然有个陌生人瞪着她看,她吃得下才怪,大概吞下一颗饭粒就够她饱上三天了。
也或许他就是故意的,因为知道她会害羞,所以故意不看她不管她,看似不体贴,其实这才是体贴。
想到这,她不觉飞过眸子去偷觑他,换她打量他了。
粗犷的浓眉,帅气的鼻,那张嘴却挺秀气,还有两弯顽皮的笑眼和一双迷人的酒窝,近乎圆溜的脸娃娃似的可爱,凭良心说,他的五官分开来都很好看,可一旦配在同一张脸上,就有点搭不起来的感觉,又粗犷又秀气又帅气又可爱,全都混在一起了,好像茶杯配错了水缸盖和菜盘子,还搞错了用途,竟然拿去装酱油了。
不过如果再多看两眼,却又会发现他这奇特的五官搭配反而有一种极为特殊的魅力,看得久了会拉不开眼,会忘形的盯着他目不转睛。
大概是想看清楚,他的五官综合起来究竟是粗犷还是秀气是可爱还是帅气
此外,他的笑容更特别,既非大哥那种慵懒的别有用心的笑,也非四哥那种狡诈的不怀好意的嬉皮笑脸,而是那种坦率又爽朗,不带一丝虚假的笑,总是灿烂辉煌得使人忍不住跟着他笑起来。
“夫君。”
“嗯”
“听说你有三个妹妹”
“一个姐姐,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他们”香坠儿怯怯地瞅着他。“年岁都比我大”
方瑛哈哈大笑。“的确,我姐姐早嫁人了,大妹二十二,订亲三年却老拖着不肯成亲,弟弟二十一,二妹十九,三妹跟你同年,十六,不过大你两个月,可他们还是得叫你大嫂,天知道他们有多不甘心”
不甘心
这词儿好像有点危险耶
香坠儿又不安起来了。“他们很生气”
方瑛横瞥她一下。“别胡想,不管我和谁成亲,只要你不会耍刀弄剑,他们就不会甘心,跟你无关。”
她会的可不只耍刀弄剑呀
香坠儿两眼心虚的飞开。“你们都会武功吗”
“谁说上战场打仗一定要会武功要真是,打仗的人可少了。”吃下一粒白胖的饺子,方瑛含糊的继续说:“不过爹既然是武将,虽说不会武功,但耍弄起武器来可一点也不含糊,耳濡目染之下,那几个丫头使刀棍倒比用针线灵活,要她们上战场也不会害怕。偷偷告诉你,我过世的亲娘和现在的后娘都跟爹上过战场喔”
“真的”不会武功的女人也能上战场
“真的真的,因为她们也都有个身为武将的父亲,所以啦,我姐夫是禁军营卫指挥使的三子,现已升至副千户;大妹的未婚夫是宣府都指挥同知的次子,也跟他爹打过好几次仗了,换句话说,咱们方家的小姐们找的对象都是能够上战场的将门之子,不然她们是看不上眼的。”
“但我我不是。”香坠儿垂首嗫嚅道。
“你是,如假包换的将门之女,只不过经过四十年前那次劫难之后,香家心灰意冷,宁愿归隐山林,这我了解。”方瑛柔声安抚她。“更何况,方家什么都不缺,独独缺个正常的女人,就算不会耍刀弄剑,更不能上战场,但听说你女红中馈样样在行,在我看来,这就比那些丫头们能干,往后我想吃点好料的,就靠你啦,老婆”
听他说得好夸张,香坠儿不禁又笑了。“方家没有厨娘吗”
方瑛深深叹了口气,“还说呢,咱们方家上至主母大人,下至厨娘张嫂,会的就是把肉和青菜混在一块儿煮熟,再洒两撮盐巴,糖醋酱油全都省了,吃是可以吃啦,但要谈上美味”他摇摇头,太悲惨了,说不下去。
“那以后就由我来负责膳食好了”虽然她不敢上战场,但要提起下厨做菜,保证没人不伸大拇指的。
“一顿餐十个人用,你应付得来吗”
“我家一顿餐二三十个人,不用大锅炒还不行呢”
“厉害”方瑛惊叹。“都可以负责军营里的伙食了”
想到自己还有一点用处,香坠儿不由开心的笑眯了眼。
“没问题,只要时间够,那也行”
“那就麻烦你顺便教教你那三个小姑吧,”方瑛喃喃道。“起码要懂得如何切菜,不要一颗大白菜一刀砍成两半就算切好了,又不是刽子手斩人头;随便丢把盐巴也不试试味道就算调过味了,不是咸死人就是一点味道都没有,那回尝过她们做的菜之后,一听到她们又要下厨,我拔腿就逃,再也不敢领教了”
“那那么”香坠儿笑得差点岔气。“恐怖”
“还不止呢”方瑛继续叹气。“再说说她们的女红吧,告诉你,她们绣的花连她们自个儿也看不懂自个儿到底绣了些什么,红红绿绿黑黑白白全混在一起了,我看倒像茅坑里的玩意儿”
“好好惨”香坠儿呛咳着猛掉眼泪。
“还有她们缝补的衣裳啊,那更是惨不忍睹,不缝不补还能多穿两天,一缝补起来,连穿都穿不上去了”
人家的洞房花烛夜是忙着计算春宵一刻到底值多少,他们却聊起天来了。
不过,他们聊得很开心很尽兴,聊得香坠儿忘了夫婿是个陌生人,也忘了害怕忘了恐惧,不时失声而笑,就好像她在娘家时一样。
“不会吧”
“哪里不会,那三个丫头真的偷了我弟弟三套衣服,就大摇大摆的混进军营里头去了”
“那大家都被她们骗过去了”
“开玩笑,才一眼我就认出来了,然后就立刻去通知爹来捉奸细,先打他个三十大板再说”
“奸细”
“不是士兵,却混进军营里来,不是奸细是什么”
“夫夫君,你好毒喔”
起更了,他们还在聊。
二更天,他们继续聊。
三更天,他们卯起来聊。
四更天
第二章
庄稼人的生活十分规律,总是日出即起,然后就开始忙碌个不停,直至日落后方才休歇,打小养成的习惯不容易改变,即使嫁到不同的环境来,而且前一夜她也没睡多少,但香坠儿仍是天一亮就醒了,打算如同往常一样陪大嫂做早饭给大哥吃了好下田去。
可是
“耶耶耶,这这这这是哪里”
谁知一睁眼,入目的竟是陌生的环境,没见过的床顶蓬,听不见熟悉的虫鸣蛙叫,也没有五更鸡鸣,甚至连空气都不一样了,想都来不及想一下,她马上就吓破了芝麻绿豆胆,瞬间便陷入一片天昏地乱的惊慌之中。
她怎会在这里
她惊恐的坐起来,正打算拉嗓门尖叫,或者放声大哭,两者之间总要选择一个好好表现一下,不过她连两片嘴皮子都没来得及分开,眼角又瞥见睡在一旁的男人,臂弯里窝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狗仔,一大一小两颗脑袋凑在一起睡得可熟了。
只一眼她就想起来了,那副奇特的五官,还有那只小狗仔。
对了,她嫁人了嘛,而那男人是她的夫婿,小狗仔是夫婿送给她的礼物,它叫小豆豆,是她和他一起为它取的名字。
望着那张安详的睡脸,她很快就定下心来了。
昨晚是他们的新婚夜,她的夫婿却没有碰她,但那并不表示他不喜欢她,也不是因为他喝醉了,他不碰她,那是他的体贴,她知道。
他并不像其他男人那样急躁,新婚夜就迫不及待的想索取身为丈夫的权利,也不管新娘有多么惶恐;相反的,他很有耐心,在索取丈夫的权利之前先关心到她的感受,他的体贴是那么明显。
就像昨夜他不落痕迹的抚平她的紧张,除却她的畏惧,还逗她笑逗她开心,又告诉她许许多多关于他关于他的家人的事,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对他有所了解,逐步减轻他们之间的陌生戚。
记得在见到他之前,她是那么的恐惧害怕,随时都有可能逃之夭夭,没想到才不过短短一夜而已,他已经从陌生人变成在这里她唯一可以依赖的人了。
不管大哥说什么,她相信他会对她很好。
不过娘也说过,脾气再好的男人一旦超越忍耐极限,他还是会发飙的,想想,她最好不要去挑战夫婿的极限,或许她在这里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吧
香坠儿努力安慰自己,可是不过一会儿,她的表情又垮了。
但现在,她马上就得挑战他的耐性了,听说男人最讨厌睡觉时被吵醒,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犹豫好半晌后,她终于鼓起勇气,爬过去怯怯地推推方瑛的肩,怯怯地低唤。
“夫君夫君”
可是她的夫君一动也不动,像死人一样,倒是小豆豆立刻惊醒了,她只好又推推他,再唤。
“夫君醒醒,夫君”
他动了,眉头微微揽了一下,旋即又恢复原状,继续呼呼大睡,而小豆豆闻闻她的手后就爬爬爬爬爬爬,爬到角落去,跟它主人一样,趴下来缩成一团毛球再睡。
真是,女人就是爱吵男人睡觉
“夫君,醒一下好吗,夫君”继续推继续唤,嗓音里已经夹带着一点哭音了。
终于,眼皮撩一下又掉回去。“唔”
“夫君,我得去拜见公婆,”怯怯地,香坠儿低声央求。“夫君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陪我去呢”
“拜见公婆”什么东西
“我娘说的,这是新妇的规矩。”
“唔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
“放心吧,爹娘不会生气的。”
“但”
“不用去了。”
“夫君”
“我好困,拜托别吵我了。”
其实方瑛的口气并不凶,也不重,甚至是含含糊糊的,好像在说梦话,再胆小的人听了也不会觉得可怕,但他的动作可就不太客气了,熊熊一下转过身去用背对着她,任何人看了都会猜想他是不是生气了。
可是香坠儿不会猜想,她先是被他的动作吓得惊噎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她就已经断定一定是她惹火了夫婿,于是
呜呜呜呜呜呜
再过片刻,方瑛慢条斯理的转回来,先睁开一只眼,再打开第二只眼,表情是啼笑皆非的。
果然是个爱哭鬼
“好好好,别哭了,我陪你去。”说着,他坐起身,挺背伸了个大懒腰,再扭扭颈子活动一下,转头看,她竟然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揉着眼睛继续呜呜咽咽,泪水鼻涕糊了满脸。“又怎么了”
“呜呜呜,你呜呜呜,你生气了呜呜呜”
他更是哭笑不得。“我没有。”
“呜呜呜你有呜呜呜”
“没有。”
“呜鸣呜,有”
爱哭的小孩好像很顽固呢
方瑛无措的搔搔脑袋,忽地两眼一亮,唇畔撩起一弯暧昧的笑,“嗯嗯,或许我是有点不高兴吧,不过”骤然探手掳来她的小脑袋,俯首在她唇上重重啵了一下。“行了,这样我就不生气了”
两手捂着自己的嘴,香坠儿满脸通红,又吃惊又羞赧得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别说哭了,她连呼吸都忘了。
方瑛若无其事的挪腿下床,回头眨了一下眼。
“好了,老婆,伺候夫婿更衣梳洗应该是你的责任吧”
啊一声,香坠儿立刻回过神来,急忙从床角落用四脚爬出来,太慌张了,一个不小心差点用脑袋直接撞下床,方瑛及时一把揽住她的纤腰,扶她站好,顺便再偷一个吻,惹得她又涨红脸的捂住嘴。
“慢慢来慢慢来,还没更衣梳洗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
于是,香坠儿开始手忙脚乱的伺候方瑛梳洗更衣,递衣服给他洗脸,拿毛巾给他穿,甚至要拿茶杯梳他的头发。
一察觉到她的紧张,方瑛马上又挂上那张有恶性传染力的笑脸,很神奇的,香坠儿几乎是立刻就放松下来了,然后很不好意思的用裤子换回毛巾,拿毛巾换回衣服,等他穿好裤子再把衣服给他,最后拿梳子准备替他梳头发。
待她伺候好夫婿,换她自己坐到梳妆枱前时,她才发现自己跟夫婿一样又是满脸笑。
她到底在笑什么
“咦咦,你的媳妇儿呢”
婚礼翌日,方家八口人一大早就等在大厅里,兴致勃勃地等着想看看新娘子到底是凤凰还是母猪,没想到等了半天,却只等到新郎那张早就看厌了的脸。
“来啦”
“来了胡说,在哪里”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只有新郎,没有新娘子呀
方瑛咧嘴一笑,大拇指往后一比,这时,一双怯生生的眸子才从他的手臂旁边歪出来,其他部分仍然隐藏在他身后,舍不得露出来。
“好了,老婆,可以出来了吧爹娘等着你拜见呢”
要拜见公婆就得先现出金身来,理所当然,谁知方瑛这么一说,只听得一声惊惧的抽噎,那双眸子又消失不见了,方政与方夫人不禁啼笑皆非的面面相觑。
他们没有那么可怕吧
方瑛只好回过身去百般劝诱,又哄又骗,好不容易当新娘子终于肯从他后面现身出来时,众人早就等得快睡着了。
而后,当新娘子在奉茶的时候,她竟然还一手紧紧地揪住方瑛的袖子不放,唯恐他丢下她跑了似的:奉茶完毕,她马上又躲到方瑛身后去,小气巴拉的不给人家看到她,方瑛想坐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坐,总不能坐在她身上吧
现在,大家终于了解香坠儿有多么胆小了。
“天,真是丢脸”方兰抚着额头呻吟。
“兰妹”方兰的夫婿宋玉虎低叱。
“简直跟耗子没两样”方翠嘀咕。
“翠儿”方夫人的语气是斥责加上警告。
“我说她是根本还没长大”方虹嘟囔。
“虹儿”方政不但吼,还瞪眼。
“大姐二柹三姐又没说错”方燕咕哝。
“小妹,我警告你”
警告内容没机会出口,断音了,方瑞跟其他人一样,十六只眼全都讶异的望住方瑛,而后者则扭头向后。
呜呜呜呜呜呜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哭笑不得。新婚第二天就得到证实,新娘子果然胆小又爱哭,就跟她大哥说的一样。
方瑛又回过身去低声安慰人,也不晓得他说了什么神奇的字眼,新娘子的呜咽立刻中断,还满脸羞红地捂住了嘴,好像怕被苍蝇蚊子跑进她嘴里去似的,而后,方瑛回过头来,挑着眉,一脸不怀好意的冷笑,笑得那四个姐妹毛骨悚然,背脊直泛凉意。
“你们以为她丢脸哼哼哼,我会让你们知道,你们三个丫头,不,四个,包括你在内,大姐,你们四个比谁都丢脸”话落,他便牵起香坠儿的柔荑走人。“走,咱们逛街去”
逛街
众人疑惑不解的你看我我看你。
丢不丢脸跟逛街有什么关系
说是逛街,其实方瑛是带香坠儿去买菜,他猜想,如果香坠儿的手艺真是好,府里惯常用的菜肯定不敷使用。
“老实告诉我,老婆,你的手艺到底好不好”
“其实也不怎么”
“实话我要听实话”
“呃,很好,非常好,顶顶好。”
“好极了那么”方瑛搓着手眉开眼笑。“你会什么菜”
“会什么菜呀我想想”香坠儿扳着手指头开始数数。“娘教我的是淮阳菜,二婶儿教我的是安徽菜,四婶儿教我的是山东菜,六婶儿教我的是江浙菜,七婶儿教我的是湖南菜,还有大嫂”
“等等等等,”方瑛听得嘴里直泛潮,舌头淹没在一汪口水里,讲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掺杂着咕噜噜的杂音。“你到底会多少菜”
“很多呀”
“很多”方瑛牢牢捂住自己的嘴。“好,那么你就每一种菜都做。”
“是,夫君。不过”香坠儿好奇地仰起眸子看他。“夫君,你干嘛捂着嘴呀”
“免得口水冲出来淹死你”
买好菜回到总兵府后,方瑛还亲自陪香坠儿到厨房去做菜,以防下人们欺负少奶奶年幼胆小。
果然,厨娘张嫂和帮厨的婢女们各个捧着轻蔑的表情在一旁看热闹,也不问问需不需要帮忙,光顾着叽叽喳喳的批评这批评那,叽哩呱啦的说个不停,虽然各别声音都不大,但七八个人加起来就足够吵醒死人了
不过,当香坠儿开始刀法俐落的切菜片肉雕花时,闲话开始减少了;当她开始使用那些厨娘婢女们从未用过的配菜调味料时,闲话只剩下三分之一;再见她居然像酒楼大师父那样甩锅抛菜,闲话没半句,只剩下赞叹声。
于是,厨娘婢女们半字不吭地围过来,乖乖的依从少奶</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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