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夷化妆师道。
化妆师看他一眼,嗤笑一声,片刻后,她将手里的化妆工具放好。然后冲沈墨良微笑道:“好了,快去换衣服吧。”
“嗯,谢谢李姐。”沈墨良道谢过后,从化妆椅上站起来,找管服装的小姑娘去了。
这一边,化妆师看见关思明还在,冲他翻了一个白眼,说:“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快滚快滚!”
关思明打量她两眼,“啧啧”两声,说:“见色忘友!”
随后就被化妆师甩了一门板,险些拍在鼻梁上。
“母老虎。”关思明摸摸幸免于难的鼻子,哼哼唧唧的走了。
现在是十月中旬,电视剧《长铭》的前期宣传工作已经进入尾声,但离正式开机还有大概一周的时间,本来是还没有沈墨良什么事情的。但在周日晚上,《长铭》剧组打电话给彭娜,希望她能安排沈墨良第二天早上来剧组一趟。因为钱劲风想看一下沈墨良表演《天女散花》,以便他重新规划一下细节与镜头。
因为钱劲风的突发奇想,而导致他手下的剧组手忙脚乱是常见的事情。作为声名赫赫的天才导演,人们也乐意原谅钱劲风的些许古怪。对于他的一贯行事的风格,彭娜是早已听说过的,沈墨良上辈子参演过钱劲风执导的电视剧,也很清楚,所以接到这个通知,两个人都没有感到奇怪或是无措。
第二天早上,沈墨良很早就赶了过来。
管剧组服装的小姑娘选给沈墨良的是一袭宫装,材料似纱非纱,从肩膀到裙摆慢慢由白色渐变为大红,边上滚着牡丹花,配以一条浅七彩色的长彩绸和一双绣花鞋。
《天女散花》中天女的扮相并不和一般的京剧青衣相同,编排之初,为了展现仙姿,天女的装束参考了古画中的仙女,其服饰摆脱了京剧的四方造型,成为单独一类,称为古装。
将身上头上的行头穿戴好后,小姑娘领着他走到了舞台出口,大概是因为早上吃了沈墨良的蛋挞和奶茶的缘故,挺客气的。
钱劲风今天找来的地方是一间小剧院,可容纳百人,有一个小戏台子,和旧时的戏楼一样,一面写“出将”,一面写“入相”,搭着精致的帘子。但是京胡、板鼓一类是一概没有的,伴奏是里面示意准备好以后,导演助理在外面放的京剧录音,其中的唱词也是录音自带,不需要沈墨良开口。
“祥云冉冉波罗天……”
一句唱词唱完,沈墨良拖着长达数米的彩绸悠悠登场,他本就生得秀气,扮相也好,一眼看去是很惊艳的。只是他一双焦墨色的狐狸眼狭长清澈,顾盼间多了几分妖媚,不全是天女的端庄仙气。
“离却了众香国遍历大千……”沈墨良一边随着录音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唱着,以保持唇形相对,一边做了几个亮相的动作,并舞动彩绸,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
“诸世界好一似轻烟过眼……”至这一句唱词结尾时,他抖动彩绸,在半空中画出大大小小数个圈,彩绸质地飘逸,一时只觉仙气袅袅,扑面而来。从这一句唱词开始,各式绸舞技艺层出不穷,飘逸而华美。
与一般民族舞中的彩绸舞不同,《天女散花》一剧在编排时,为了展现天女的腾云驾雾的仙人之姿,并没有如舞蹈一般在彩绸中加入两根用以手持的木棒,长达数米的彩绸抖动起来,全依靠演员的腕力,极为考验功底。
“……云外的须弥山色空四显,毕钵岩下觉岸无边。大鹏负日把神翅展,又见那入海的蛟螭在那浪中潜……”
沈墨良虽然看起来纤细瘦弱,但舞动彩绸时腕力用得恰到好处,彩绸在他手上,如祥云,如彩霞,层层叠叠,上下纷飞,灵动柔美,花样繁多。他的一举一动虽带着女子的秀气,但并不显得做作,动作手势都颇像样子,加之他本就是影视演员出身,表情的控制就更好了
“……观世音满月面珠开妙相,有善才和龙女站立两厢。菩提树檐葡花千枝掩映,白鹦鹉与仙鸟在灵岩神岘上下飞翔。绿柳枝洒甘露在三千界上,好似我散天花就纷落十方……”
沈墨良的两个卧鱼的动作也做的极漂亮,两边的彩绸形成一个圆形,他自己则在正中做卧鱼的动作。因为近段时间把身体韧带舒展开了,腰力也有所提高,一卧一起都很灵活,并没有顿涩感。
单从这一幕戏来看,如果不是专业人士和资深老戏迷,绝看不出沈墨良不但不是专业的京剧演员,甚至仅仅学习了一个月的京剧。
“……满眼中清妙境灵光万丈,催祥云驾瑞彩速赴佛场。”
一曲结束,沈墨良如旧时的伶人一般做完最后一个亮相的动作,便入了“入相”门。须臾后,又从另一边走出来,给底下为数不多的几个观众鞠了躬。
钱劲风皱着眉头坐在第一排看完了全场,此时冲沈墨良点点头,道:“不错,练了挺久?挺辛苦吧?”
沈墨良微笑一下,回答:“没有,都是该做的。钱老师。”
“会唱吗?”钱劲风问。
沈墨良身体微微一顿。
他从上辈子起就是一个节奏感很强,但是音准跑到天南海北的人,对于“别人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这一点,他非常有自知之明。而原本的沈墨良非常不幸,和上辈子的他是一个品种。
这也就是为什么悦天传媒没有为这样一块长相极具优势的小鲜肉选择红的速度极快的歌手一途出道。
“抱歉老师,我不会唱。”沈墨良老实回答道。
钱劲风点点头,站起身来。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态度冷淡地说道:“不错,加戏。”
站在台上的沈墨良微微垂下眼眸,淡淡地致谢道:“谢谢老师。”
☆、Chapter10
十月二十一日,电视剧《长铭》正式开机。
沈墨良虽然拢共只有六场戏,但他的戏份一直到十一月十号才有,所以《长铭》虽然开拍了,一开始他还是很闲的,就看看剧本以背台词揣摩戏份,周末偶尔被陆以和先生叫出去,尝试谈恋爱的感觉。
生活简单而规律,公司并没有为他安排太多的工作。
从新发下来的剧本来看,钱劲风在小剧场里犹如玩笑的那一句“加戏”真的被他兑现了,沈墨良的戏份多了两场。
首先是他的第一次出场,原本孟衡的第一次出场应当就是试镜时的那一场,但新的剧本加了一段戏,是在刘长铭第一次去看横枝唱戏那一场里:
站在戏台旁边的孟衡痴痴地看着戏台上的横枝,被刘长铭看见了,便笑着对身边的同伴说:“这翠辉班果然名不虚传,都是美人,站在戏台边上的那是哪位名角?”
同伴笑道:“那是翠辉班主,亦是横老板的师兄,叫孟衡,也不知是真名戏名,原也是有名的青衣角儿。”
刘长铭点点头,再去看,恰好孟衡回过头,四目相对须臾,孟衡垂下眼眸,回了后台。
加的第二段戏则是横枝被倭寇抓走时,多了一段孟衡得知消息时的戏。这一段原本的小说里也是没有的。
虽然加的两段戏都不算长,但对于一个本来露面总时间加起来才不过短短十余分钟的一般配角,却已经是很多的加戏。而且导演助理也私下偷偷向彭娜透露,孟衡最后一场戏里的《天女散花》钱劲风有意让沈墨良自己演,只在后期加专业演员配唱,所以应该会多给沈墨良几个镜头。
十一月九日,沈墨良被通知第二天到剧组报到,开始孟衡相关戏份的拍摄。
……
孟衡伸手挑开酒楼包间里横隔开内外间的精致珠帘,许是想起自己是来求人的,他微微一垂眸,生生从原本清冷淡漠的五官里抿出一个微笑来。
这微笑本是有几分生硬勉强的,但这几分不美之意,却不能消减笑容里的昙花乍现的清冷幽香之感。
“见过刘少爷。”孟衡轻声说着,抬手行了个礼。
他今日穿着一袭荼白色卷耳暗纹的绸布长袍,腰间缀着系了流苏的八宝碧兔坠,外面罩着一件碧绿色福禄双全纹的羽缎马褂,马褂领子上滚了一圈白兔毛,将他的脸拢在正中,衬得脸庞越发小巧白皙,一眼看去唇红齿白、杏眼柳眉,精致的像是一个瓷娃娃。
刘长铭将来人打量一番,笑道:“我听人说孟衡孟老板是出了名的难请,却不想我刘长铭命好,居然有孟老板请我吃饭。”
“那些话不过是旁人浑说的,孟衡区区一介戏子,哪里有那般娇贵。谁不知道钱塘城里刘家小少爷的尊贵,能请到刘少爷,才是孟衡的命好。”孟衡垂着眼眸,笑着轻声道。
刘长铭闻言,很是愉悦地笑了两声,而后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对孟衡招了一招手,笑道:“孟老板还站着做什么?不是说孟老板要请我吃饭,莫非孟老板要站着吃吗?”
孟衡身体一顿,随即笑道:“刘少爷玩笑了。”他走到刘长铭对面,微微一撩长袍,规规矩矩、端端正正地坐下了。
“刘少爷,孟衡此……”略一沉默后,孟衡开口道。
可怜他只说了这六个字,便被刘长铭打断了。刘长铭笑道:“孟老板坐的这么远做什么?这样远的距离多不方便你我说话。来,孟老板坐到我身边来,我这个客人都已冒昧占了主位,总不能还让主人家坐在最下首。”
孟衡闻言,身体一僵,他与眼眸一同亲情垂下的长睫毛微微一抖,桌下的手忍不住捏住了玉佩上的流苏,上扬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下撇了些许。
片刻,他轻轻吸一口气,又重新恢复了淡淡的微笑,道:“多谢刘少爷抬爱了。”
说罢,慢吞吞地起身,在刘长铭身边重新坐了下来。
“我知道孟老板今日是什么意思。”不待孟衡开口,刘长铭已经用一种吊儿郎当的语气说。
刘长铭笑起来总是只挑起一边的唇角,却脸上的神情绝大多数时候都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地味道,所以他虽然生得五官端正、高大挺拔,却总带着一股子邪气。
与孟衡说这话时,他正在一边用筷子拨弄盘子里的白斩鸡,看上去粗鲁没教养,完全不像是受过礼仪教导的大家子弟。
说完,他用眼睛微微一斜,看向一旁依旧端正坐着,表情未曾变化的孟衡,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又继续道:“孟老板与我素来没什么关联。孟老板忽然放下身段,不外乎为了横枝。怎么?孟老板希望我将横枝抛弃了?”
“是。”孟衡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横枝穷苦人家出生,如今不过区区一个下九流的戏子,当不起刘少爷的抬爱。还请刘少爷高抬贵手,早日与横枝断绝纠葛。”
“孟老板这话不对,我与横枝彼此倾心,怎么她就担不起我的抬爱了。你们不是镇日演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我自觉我与横枝,还是可以成就一段佳话的。孟老板何苦来演这个棒打鸳鸯的恶人呢。”刘长铭将被他夹得七零八落的鸡肉挑了一缕吃了点儿,这才说道。
闻言,孟衡发出一声轻笑,笑声里含着一分轻蔑与嘲讽,也不知是对那才子佳人的故事的,还是对刘长铭的。
“刘少爷的意思是,绝不肯放过横枝了?”孟衡收敛了从进门挂到如今的那一份装模作样的笑容,说。
他终于抬起眼眸看向刘长铭,且微微斜了眼眸,寒潭一般的一双眼眸是焦墨一般的黑色,眼神清泠泠的,带着一分高傲,一分冷漠,一分轻蔑。
“两情相悦,何谈放过。”刘长铭挑眉道。
孟衡闻言,点点头,淡淡地说道:“如此,孟衡就先走了。刘少爷只管吃喝,帐我已经结了,告辞。”
这一下子,反而是刘长铭愣了一下,有些回不过神的样子,道:“孟老板这就走了。”
孟衡冷冷道:“自然走了,人事已尽,可惜刘少爷与横枝都不肯听我的,那就只能静待天命了。”
说罢,推门而出。
然而,孟衡对门外等着他的翠辉班杂役说的却是:“回去告诉横枝,再来见刘长铭,我就把她锁进柴房。真心?呵……”
“卡――”
长长的一段剧情拍过,导演一喊“卡”,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叶清的两个小助理很快跑到了叶清身边,各司其职忙活了起来,将叶清照顾的万般妥帖。相比较之下,沈墨良就显得可怜了一点儿,只有一个刘岭给他送了一杯保温杯里存着的奶茶,然后帮他擦汗。
钱劲风对着监控器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难得的露出一点儿笑意,道:“过了,不错。叶清演得非常好,沈墨良你也不错。”
“谢谢钱导夸奖。”沈墨良笑着道谢道,一副荣宠不惊的模样。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戏,一听说过了,大家都有些兴奋,很快,钱劲风便宣布收工。因为今天工作结束的时间远远早于大家的预料,一想到不用加班到半夜,剧组里的人都挺高兴,收拾起东西来格外有干劲。
沈墨良卸完妆,换好衣服,和公共化妆间里的剧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才笑着走了出来。
因为电视剧已经正式开拍,沈墨良也不敢再像唱戏那天一样带着一堆甜点、饮料来“贿赂”工作人员,那样实在太过打眼,沈墨良才刚刚被钱劲风亲手加了戏份,再出头一定会挨猎枪打。
不过,虽然话是如此说,关系还是要搞好的,上次沈墨良的戏份被安排的时间早,他就又带了一次自己做的泡芙、纸杯蛋糕和小糖果,悄悄地犒劳一下熬出了黑眼圈和痘痘的小姑娘们和早起的同行。
加之人懂礼貌、会说话又长得帅,沈墨良的人缘还是不错的,说再见的时候难免要多聊几句。时间就耽搁得久了点儿。
结果沈墨良一出来,就发现叶清站在公共化妆间旁,悄无声息的,不知站了多久,也不知是要干什么。
“叶哥好。”沈墨良连忙打招呼道。
身后的刘岭也迅速跟着打了招呼。
“你们好。”叶清点点头,眼睛略一上下,不动声色地将沈墨良又打量了一番。
而后他很是严肃的夸奖沈墨良道:“演技不错。”
用的是华语台电视剧里老首长视察时说“这场仗打得不错”的那种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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