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十六人,宇班二十一人,如今早已不全。且不提随着家族叛变的宇班中人员,就是宙班也有人在之前的战争中身亡。
虽然这近一年来他们很少联络,但也接到了战亡的讯息。
费伊里斯,那个沉默敦厚的男子;
莫拉奇克里斯,那个仔细谨慎的青年;
米莉亚安斯,那个温和细心的女子;
安朵拉米亚,那个骄傲敏感的孩子;
战天鹰,那个好战不服输的青年;
卡洛斯迪塞尔,那个喜欢偷懒有时候又有些无厘头的男人……
他们终究没能逃过这一劫,十六人只剩下十个。宇班中除去叛变的艾德里安与加菲尔德外,墨易、夏侯巍⒁约翱寺逦斯亚伦也战亡了。
在人们不顾一切的时候,生命总是格外的脆弱。
苏璃垂下眼睑不再去想那些离开的人们,逝者已逝,生者如斯。除了缅怀,活下来的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
他注视着打闹中的碎空、碎月,开始整理背包里剩下的可用之物。碎月已然步入了神级的阶位,但却始终无法如荒族一般化为人形,或许,这就是系统的限制。毕竟,它是因系统而生的,并非自然产物。这一点,他也无能为力。至于碎空,在他升至满级的现在已然没有了晋级的限制,只要有足够的原核或是如天晶莲一般的灵物自然可以迅速的提升。
天晶莲这样的东西早在战争进行的炽热化时他便外供了,如今也没能剩下一朵,至于其他的珍稀之物早就被他用来炼药或是提取精华用完了。好在这大半年来守在渊界城也有不少的收获。至少原核足够了,借由系统的帮助,碎空并没有系别的吸收限制。
他将背包里的原核全数取出,然后开口唤道:“碎空。”
拟态化的碎空耳朵一动,听见了主人的呼唤立刻跑了过来,一双暗金色的兽瞳亮晶晶地望着苏璃,就差没摇尾巴了。
碎月鄙视地扫了一眼正冲着主人卖萌的同伴,傲慢地撇过头,无声地骂道,蠢猫。
被碎空的模样逗乐了的苏璃忍俊不禁,摸了摸它小小的头颅后敛起了笑容,抿着唇略有些肃然地说道:“碎空,将这些都吸收了吧,尽快晋升到神级。你现在和之前的我们不一样,只差一步之遥,没有了晋级的限制应该可以在决战前完成进阶。”
闻言,碎空顿时精神一振,自从碎月晋级后它一直都处于被压制的状态,十分不爽,现在苏璃开了口它又怎会不欣喜若狂。
和碎月一起无声地注视着较小的圣光白虎不断吞噬着面前的原核,苏璃心中有着一个浓浓地疑问,变异兽,究竟能不能在神级时如荒族一般化形?
一天后,望着沉睡中的碎空,苏璃心中略带焦虑。今天是最后一晚,明天便到时间了,碎空究竟能不能及时醒来他也不知道。
感受到主人心中的焦虑,碎月停驻在苏璃的肩上蹭了蹭他的脸颊,出声安慰道:“吾主无需担忧,碎空体内的能量正在不断转化中,很快就能醒来。就算它不能及时苏醒,碎月也会为您分忧的。”
“谢谢你,碎月。”轻抚凤鸟美丽的羽毛,他轻声地道谢。
就在晨光微曦之时,惊天动地的兽吼声从房内响起,最后惊动了整座中央城。所有留在城中的人们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兽吼声传来的方向,惊疑不定。唯有少数人望着苏家的方向若有所思,或许,是苏家那位的战兽进阶了。
联盟中虽然也曾有人收服过荒兽,但那些荒兽最后都不曾到达顶峰,更何况这位的还是变异兽。
感觉到守护碎空的结界被冲破,苏璃与肩上的碎月对望一眼,满心喜悦。
碎空成功了。
碎空努力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变回原身的冲动,只发出一声长啸,然后,它走出了静室,并未化身人形。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恭喜你,碎空。”
“q(st)r哼,蠢猫,真够慢的。”
它抬头望着不远处的主人与同伴,满心欢喜的扑了过去。
它终于也到了神级,不再是他们的累赘了。虽然出生不过几年,但却经历了不少事情,碎空的心智也随之成长。它明白它的主人将会面对什么,而它与碎月一样早已做好了准备。现在它终于有了足够的力量站在他们的身边甚至是身前,无论是并肩作战还是一力守护,它绝不要成为退后的那一个。
扑进了苏璃的怀抱中,碎空暗金色的兽瞳中带着从未改变的眷恋。不能化形也无所谓,它是如此眷恋着这个给予它温暖的怀抱,只要是跟随在这个人的身边,天堂地狱它都无所畏惧。
瞥了一眼高傲的凤鸟,拟态的圣光白虎有些不情愿地想到,就勉强算上这只臭鸟吧。然后脸色更臭的加了一句,还有那个总是跟它们抢主人的人类。
看着主人那么喜欢他的份上。
抱着碎空,苏璃的心中无法说是遗憾还是侥幸,只觉得难以言述那种复杂的心绪。
――碎空无法化形。
或许,这也是荒兽排斥变异兽的一个原因也说不定,因为它们永远也不会成为荒族。
何其可笑,多少荒兽终其一生都无法踏入神阶的境界化形,成为荒族,它们又有何资格去歧视变异兽?说来说去,无非是一个妒字罢了。
变异兽有着进阶神级的资质,却始终无法化形。对荒兽而言,是种令其怨憎的浪费,而于荒族来说,不能化形的兽族,永远也无法成为他们的同族。
仅此而已。
苏璃无声地嘲讽一笑,然后深吸一口气,遥望着远方的天空,渐渐静下心来。不管怎样,这些都与他们无关了,碎空已经是属于他的战宠,与碎月一样是他的伙伴,事实如何都与它没有任何干系了。
隽秀的脸庞上嘴角微扬,他问着自己的两个伙伴,“你们都准备好了吗,时间快到了。”
“吾主之意愿即为吾之意愿。”一声凤鸣,美丽的凤鸟展开羽翼,淡金色的身体上燃气了浅紫色的火焰,它认真地望着苏璃如此宣誓道。
怀中的圣光白虎仰起头满怀依恋地说:“碎空会和主人一起战斗。”
静默了片刻,沐浴在晨光下的隽美青年冁然一笑,语气决然,“既然如此,我们也该去与其他人汇合了。今日之战,绝不能败!”
☆、第一百零四章
静室中,站在床边的男人目光中不自觉地透露出一丝哀伤,陆宁远注视着自己躺在病床上的妹妹,满心悲哀。
时间、空间、精神,这是众所公认的最强异能系别,时间系的异能者从异能者诞生起就未曾出现过,哪怕是如同灵兽洛颜一般拥有特殊技能的存在也是寥寥无几,甚至本身就存在着极大的限制不得自由。至于空间系与精神系倒是偶尔会诞生,不过有史以来也不过十数罢了。
而预言这种能力根本不该为任何人所有,它不过是看穿了时间后所显示出的过去或是未来,这本身就是一种禁忌。这么多年来,也只出了陆璇玑这么一个预言系的异能者。以人类之身想要探索禁忌的领域又怎会不需代价呢?且不提晋级的困难,无属性的原核与灵物如何难寻,使用预言能力本身就是要以自身的生命力作为消耗的,等级的提升也不过是尽量减少些生命力的耗损。
这些年事故频发,为了寻找希望不断动用预言的异能,陆璇玑的生命已然走到了尽头。
望着妹妹那面无人色满头白发的模样,看着她一天天的虚弱下去,陆宁远心中酸涩却只能眼睁睁地在一旁看着,连阻止也做不到。
明明她比自己还要小十岁,此刻却苍老的宛如垂暮之人。
“咳咳……哥,你来了……”沙哑的女声微弱的响起,唤回了陆宁远的注意力。
“璇玑,你可还有什么话想要跟哥哥说?无论是什么,哥哥都会尽力帮你做到。”这也是他现在仅能做到的。
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透彻的眼眸全然不像是一个垂死之人应有的浑浊,她微微牵起嘴角,安抚般笑道:“哥,我现在……感觉很好,前所未有的……好。咳咳,这些年来……也辛苦你了。我不过是付出了……代价,咳咳,这并不是你的错。”
喉咙一哽,心思深沉的男人眼底蓦然闪过一丝水色,心中的痛苦难以言说,这是他唯一的妹妹啊,几乎是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到如今这般苍老垂死的模样,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必自责……哥,我找你,是因为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陆璇玑何等聪慧的女子,有怎么不明白自家哥哥的心思,只不过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你说,哥哥听着。”
“我们……还有希望,咳咳……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苏家的……苏璃,他会明白的。咳咳咳……”她取出一封密封好的信递给了陆宁远,然后沙哑的嗓音艰涩地吐出一句话,“时空的……奇迹,需要激烈的情感方能引发……希望……”
喜、怒、爱、恨、苦、哀,皆可为引。
紧接着,便呕出一大口鲜血来,将陆宁远惊得大骇不已,连忙伸手握紧了她的手,连声呼喊道:“璇玑!璇玑!你别说了!快住口――”
枯入骨爪的手紧紧抓着陆宁远,她透彻的眼眸亮的惊人,“哥……你一定要……将信……交给他……”
“哥哥答应你,哥哥一定会将信交给苏璃的!璇玑,你别再说话了!”心中大恸,陆宁远此刻已然顾不上其他了,只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再挺下去一些。
女子苍白枯萎的容颜蓦然流露出一丝释然,嘴角噙着一抹满怀解脱的微笑,“这样……就好,哥,璇玑……累了,你要保重……”
“璇玑!璇玑――!!!”
看着躺在床上的白发女子缓缓闭上了双眼,陆宁远终于潸然泪下。不知过了多久,陆宁远终于清醒了。替妹妹盖好身上的薄被,声色嘶哑地说道:“璇玑,哥哥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我们,还有希望。等这一切都过去了,若是哥哥侥幸活下便带着你一起去旅行可好?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看看其他不同的景色吗?被困在这中央星那么多年,也该休息休息了。倘若哥哥不幸身亡,那你可别走得太快了,哥哥一定会找到你。下一世,我们再做兄妹,到时候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不再如今世一般病痛缠身、不得安宁。”
他起身离开这间冰冷空寂的屋子,空留一室清冷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镜空和祀煌一起跟随在长老的身后,向着人族的核心城区――中央城飞去。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距离他们并没有借用镜空的空间能力,而是动用神级的御空能力飞行。这是他们为了表达自身对这一战的重视,每行一段,他们的决心便更加坚定。
无论如何,都是为了荒族的未来。
每一名荒族的脸上都带着严肃的表情,就连一向随性的祀煌也不例外。
这一战不仅对人族很重要,对荒族而言同样十分重要。所以,他们动用了最强阵容,族长与长老们都认为,只要在这场战斗中全歼了对方,那么哪怕人族仍旧负隅顽抗也难成气候了。
余光落在了飞在最后的几个人类身上,镜空面上没什么表示,但其实心底却是十分不屑的。身为人族,却为了自身的利益出卖了自己的族群,甚至反过来对同族痛下杀手。若非是族长与长老们的决定,无论镜空还是祀煌都不会留下这样的人混迹与荒族之中。
能背叛第一次就能背叛第二次,况且,人族有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镜空也认为很有道理。
一路前行,不经意间他想起了三年前在隐叶星的那场相遇,忍不住抿紧了唇,削薄的唇线苍白而笔直。
时至今日,他依旧无法忘却那短暂而轻松的时光。即使那时的他对什么都一无所知,但无可否认的是那是他百年来过得最为轻松快乐的一段时光。他记得,那个时候的苏璃即便被他胡乱的称呼弄得十分尴尬甚至是愤怒,但在那片山脉中他始终将脑子里一片空白的他照顾的很好。虽然他始终不承认,那表面上云淡风轻暗地里郁闷至极的表情令他至今想起仍旧会十分的愉悦。
身为噬空兽虽起步高但进阶显然更加困难,自有意识起,他就不断地徘徊在生死边缘挣扎,直到后来变强了之后才好转起来。
荒兽的一生几乎都是在厮杀中度过,唯有高阶荒兽才能得到相对的平静。而想要成为荒族,便要度过雷劫的改造成功化形方能算是一名真正的荒族。
感情上,他不愿站在那个人的对立面,但理智却十分明白自身的立场。思维不断的与本能作斗争,面上神色虽与往日一般无碍,即便是最熟悉他的祀煌都不曾看出他的异样,然而他心底的真实想法除了镜空自己谁也不清楚。
为什么,他会是人类?
为什么,他会在那种时候遇见他?
为什么,荒族要有那样的本能?
为什么,他们只能站在相悖的立场上争斗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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