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了几个月,我便要做爹了……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说到这里,用指头挠一挠沈韩烟的手心,挑眉笑道:“是了,你会带孩子么,我可不太会。”沈韩烟淡淡微笑:“我也不会,以前又没有带过小孩……即便是后来见到你,你当时也都有六岁大了。”北堂戎渡拍了拍脑门,忽然间自嘲道:“你和我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又不是小家小户的,要自己动手带孩子,咱们这样的人家,自然有的是下人伺候娃娃,却来操什么心!”沈韩烟忍不住笑了:“明明是你自己东想西想的,怎么倒带上我来了。”
两个人在一处说了一会儿话,沈韩烟见北堂戎渡半眯半合着眼睛,似乎有些乏了,便道:“刚泡了热水澡,可是身上倦了?”此时室内暖得恰到好处,惹得人一阵一阵地犯困,北堂戎渡懒懒道:“还行,确实有一点儿……”沈韩烟起身下了炕,替北堂戎渡掖了掖毯子,道:“那你先睡一会儿,待晚上摆饭了,我再叫你起来。”北堂戎渡微微嗯了一声,翻个身睡了。
室中温暖如春,北堂尊越盘膝坐在榻上运功,半晌,睁开双眼,见外面的雪似乎停了,窗外白皑皑地一片,忽想起北堂戎渡先前只说身上不好,也不知眼下究竟如何了,因此便起身披了大氅,准备去碧海阁看上一看。
一路雪色遍地,四周的景物都蒙着不薄的积雪,北堂尊越下了软舆,信步走入,几个侍女忙引了他去往东厢的暖室,待进到里面,只见珠帘垂地,满屋内静悄悄的,转过一架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屏风,便见北堂戎渡正侧身朝内睡在暖炕上,身上严严实实盖着毯子,只露出一个乌黑的后脑勺。
其实北堂尊越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少年起了别样的心思,记得当初刚见到初生的北堂戎渡时,他也没觉得怎么喜欢,后来渐渐开始觉得这个儿子很有趣,等再略大了一点儿,就露出了聪明伶俐的模样,也有些或好或坏的脾性,总之越来越合他的心意,日子一长,倒也彼此之间真有了不小的父子情分。
后来北堂戎渡渐渐大了些,越发讨他喜欢,只可惜后来因为北堂迦暴亡一事,独自出堡,在外闯荡,直过了数年才再次回到堡中,江湖打拼多年,闯下偌大名声,也不知吃了多少苦,而此时再见面之际,当年那一丁点儿大的男孩却已长成了长身玉立的少年,天生一副风流眉眼,展颜一笑,就有春光满园,尽入心底——
便是之后,心魔骤生。
北堂尊越走到炕前,见北堂戎渡脸朝里睡着,漆黑的发丝中露出嫩白的耳垂,如同一块小小的桃花石,直令人想要伸手捏一捏,用牙咬一咬,却到底不好动手。北堂尊越敛去眼底的幽光,记起少年说自己似乎受了寒,便用手去对方额上探了一下温度,觉得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了心,但这么一来,北堂戎渡便不免被他弄醒了,睫毛微微颤了一颤,既而睁开双眼,翻过身子,见面前之人修眉凤目,鬓若刀裁,一时间忽想起先前之事,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因此也不起来,只淡淡道:“……爹如何来了,可是有事么。”
北堂尊越见他神情冷淡,心中不由得微微疑惑,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当真病了,这才恹恹地不爱理人,遂伸手去抚摸他头发,道:“……怎么,身上不好受?”北堂戎渡坐起身,避开男人的手,唤人进来为他穿衣,又道:“儿子没事,方才打了个盹儿便好了,劳父亲挂心。”北堂尊越见他明明先前还好好的,眼下却神色平冷,言语淡漠,便皱眉道:“怎么和本座说话阴阳怪气的,莫非是谁惹了你不成?”北堂戎渡正由侍女伺候着套上一件棉缎袄子,闻言不觉又想起先前遮云居一事来,只觉得‘若是旁人也罢了,却偏偏连你也惹得我怒起来’因此心中更是添了一分烦躁,遂冷然笑了一下,道:“自然谁也没惹了我。”说着,忽然记起了什么一般,伸手从右耳上摘下一枚紫金琉宝耳坠,上面刻着极为精细的五蝠捧桃图案,将其随手一扔,丢进一旁正拿着腰带的一个侍女怀里,道:“赏你了!”
北堂尊越乍一见了那耳坠,立时走过去,从侍女那里抓过,握进手心里,冷眼盯着北堂戎渡,皱了皱眉头,道:“胡闹,这是你六岁生辰时,本座送你之物,你怎么敢随便赏了下人!”北堂戎渡不听则已,一听顿时火上心头,微微眯了眼,拿过腰带胡乱往腰间一系,道:“我的东西,我乐意给谁就给谁,反正也不是第一件被给出去的物事了!”说着,便赌气劈手就从北堂尊越手里去夺那耳坠:“还给我!”
北堂尊越原本好心来看他,眼下却见对方没头没脑地就发了脾气,实在是莫名其妙,自然心中也不悦起来,大袖一拂,避过北堂戎渡的手,斥道:“你发什么疯。”北堂戎渡一抓不得,遂紧紧抿住唇,忽道:“你还我……拿来!”话音未落,硬是团身扑过去,抱住了北堂尊越的胳膊,就去掰男人的手指,要把掌心里的东西掏出来,北堂尊越一时不曾防备,竟真让他得了手,就见北堂戎渡把那耳坠夺进手里,一把就狠狠摔在地上,跟着又猛踩几脚,生生把一只精美至极的坠子踩得变了形,上面嵌着的翡翠也碎了,北堂尊越见状,不由得大怒,喝道:“混帐!你想反了天不成!”北堂戎渡见男人这样子,亦是气极,冷笑道:“这是我的东西,莫非我竟做不了主不成?我只管砸我的,与旁人又有什么相干!”说着,又用力跺上两脚。
一时间屋内的侍女见父子两人吵起来,不禁吓得战战兢兢,谁敢解劝半句,都抖抖跪了下去,北堂尊越向来都是旁人畏他敬他,从不受气,脾气自然也不能称得上一个‘好’字,眼下见地上那耳坠已被践踏得不成样子,心中恼恨,一股寒气自心中生出,如潮水一般,且又夹着怒火,一时也不知道是气是怒,突然间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冷冷道:“也罢,你只管踩碎了才好!”北堂戎渡咬牙冷笑:“是,反正我也不希罕!”
他如今练那千录诀已到了重要阶段,这段日子须吸人真元,正是内劲驳杂,气性不稳的时候,兼且他虽然按理说是三十余岁,可身子却毕竟是十几岁的少年,难免时常会受身体影响,有少年人的心性脾气,此时与父亲吵架,直激得胸膛起伏,指尖发凉,内力竟有动荡的迹象,正微微喘气时,就听北堂尊越道:“你如今在本座面前这般放肆,也不知你娘是怎么教的你!”
北堂尊越只是怒火之下的无心之言,然而北堂戎渡听到这里,心中一激,这一阵子原本因练功而时常不平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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