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亡
我叫李暮景,是中原强国大同王朝的皇帝,20岁登基,在位25年,现在却被关在皇宫的监牢里。
或许有人会问,皇宫怎么会有监牢呢?这个监牢是我教人弄的,我知道我是一个昏君,我喜欢饮酒作乐,我建造着酒池肉林,我后宫三千佳丽流连于不同的妃子之间却还要广纳美女入宫。而这个监牢,是为那些他国的亡国皇帝,或者皇子,公主所造的。大同是大国,我在位期间灭掉了两三个不听话不给我朝进贡的小国,我把他们的皇室子弟全部关在这监牢里,供宫人们参观,虐待,而我就会在一旁搂着我的妃子欣赏着这一切。
而现在,我李暮景就被关在这座监牢里,这全拜我的皇兄瑞王李暮之和我这20多年宠爱的皇后贾婉茹所赐。
瑞王早就想起兵造反,但是朝堂之上全部都是贾家党羽,后宫之内,贾婉茹执掌凤印,全部都是她的眼线,而我却对她信任有加,宫里宫外没有一个人通知我瑞王的事。京城大门主事是贾婉茹父亲贾凡的学生,御林军的都统是贾婉茹的哥哥,因此,瑞王不费一兵一毫,便带兵进入皇宫,而那时的我却在宫殿之上,拥抱着新封的妃子,欣赏着胡人美□□美的舞姿。
在大殿上,瑞王和皇后相拥而来,我的皇子们,在我的面前被瑞王一一杀害了,我的女儿们还有妃子们,被瑞王赏给他的军队□□,去充当军妓了。而我与皇后育有一子一女,皇子已经被我封为太子了。我与皇后那两个孩子走到我的面前,冷漠的看着我,然后朝着瑞王喊了一声:“爹。”我顿时脑里天昏地暗。
我冷眼看着贾婉茹,二十多年来一直宠着她,在后宫无论我宠幸谁,那人的风光从来没有盖过贾婉茹,因为我是真心深爱着着她。当年她还是婉妃的时候,生下皇子,我没多久就下令封我们的儿子为太子,封她做皇后,还得罪母后从母后手里要来凤印,交到贾婉茹手里,目的就是让她宽心,告诉她,我心里永远把她放在第一位。而现在她为我生的太子,却喊瑞王一声“爹”?!
现在回想起来,每次贾婉茹受孕的时候,都是瑞王进京朝拜之时。一顶大绿帽,戴了我20多年。
瑞王看着我笑了,他的笑容很扭曲,很让人恶心:“李暮景你这个昏君,你总是和我抢东西,父皇的宠爱,皇位,连我最爱的女人贾婉茹都被你收进宫中,你知道吗,我策划二十多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原来他都策划了二十多年,我还没有发觉,我真是蠢到家了。瑞王李暮之,和我是同父异母兄弟,他的母亲刘氏曾经是皇后,但是因为难产生下李暮之后就死了。没过多久父皇册封新的皇后就是我的母亲夏氏,母后生下我和我皇兄李暮易,当年立太子之时,朝中上下可谓是风云变幻,总的来说,分为两派,一派是支持李暮之的,还有一派是支持我的亲皇兄李暮易的,我母亲毕竟是皇后,当年的夏氏一族也算是权倾朝野,而李暮之背后的刘氏一族早就因为刘皇后的死而衰败下来,最后我的皇兄李暮易当了太子,父皇去世后,便成为皇帝,可没想到5年之后,皇兄李暮易得病抑郁而终,他膝下无子,因此我就替补当了皇帝,世人都称我为同景帝。
我不知道在我认识贾婉茹之前,李暮之早就与她相识。当年我刚做皇帝,李暮之作为藩王进京朝拜,无意间认识了贾家女儿贾婉茹,两人算是郎有情妾有意,李暮之本来打算跟贾家提亲,但是贾家为了讨好刚成为新帝的我,就把他那貌美如花,年龄不到16的女儿送进宫中。李暮之当然得恨我入骨。
我想不久之后,太子即位,贾婉茹为太后,李暮之为摄政王,他们一家就在这皇宫里共聚天伦之乐,而我已经被关在这里三天了,滴水未进,估计就要饿死在这监牢里。
我听到不远处的长欢殿内,传来的嬉笑声和奏乐声,他们应该是在举杯欢庆吧,新的王朝就要开始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阵开锁的声音,我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穿着叛军服的人走进来,我看不清他的相貌,但是可以看得出他的身子很是单薄。
“皇上。”那人轻轻道。
声音不算耳熟,那人把我扶起,从怀里拿出一个水袋,朝我的嘴里灌了几口水,我清醒了许多。接着那人又拿出一件衣服来,让我换上,我一看,是叛军的军服,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偷来的,但也无所谓,我就换上。
接着,我随他出了监牢,监牢附近没人看守,我们就像平常的叛军一样大摇大摆的在皇宫里行走着,我走了一路,看见遍地都是内监和宫女的尸体,看起来李暮之是打算给这个皇宫来个大换血啊。我还看见有几个叛军,拉着一个美人去偏殿,那美人说什么都不从,硬是被叛军扇了两耳光,晕了过去,接着被他们拖进偏殿去了。
皇宫里到处都是叛军的影子,人很杂乱,进进出出,因此我和那个救我的人并不显眼,那人似乎很熟悉皇宫的布局,我们以最短的路程,走出了皇宫的大门。
当我们走出皇宫的时候,我感到无比轻松,但我知道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紧紧的跟在那人的身后,那人似乎身体不是很好,一直在咳嗽着,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我们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已经体力不支,渐渐的视线开始模糊,昏了过去。
当我再度醒来,发现我躺在一辆马车里,我掀开马车的门帘,看见一个单薄消瘦的背影,那人穿着青色旧布长衫,坐在车旁,驾着马车前行,他的青丝及背,偶然一阵风吹过,几缕青丝便随风摆弄起来。
那人似乎发现我醒了,转过头,冲我一笑:“醒了?马车里有干粮和水,还有几件寻常百姓家的衣服,记得换上,咱们要逃亡了。”
那人的脸色病态的苍白,下巴尖细,嘴唇很薄,柳眉凤目,他刚才那一笑,双眼呈月牙状,让人看了心里发甜,他是一个很美的人,我认出他是谁了,我早就冷落了二十多年的妃子,文妃何文柳。
我匪夷所思的坐进马车,脑子里不断思考,为什么何文柳会来救我?当年朝中大臣权利还没有失衡时候,何家和贾家一样,大权在握。何文柳是何家的三公子,长得十分漂亮,当年在京城也算是风靡一时,但是何文柳本人内向,不喜与人相处,很少出门,平时在家里也就弄些花花草草。我刚登基时,何家也想讨好我,但是家里没有女儿,就把最小的三公子何文柳送进宫中。我第一眼见到何文柳的时候的确也被他的相貌惊到,他生得是唇红齿白,个头娇小,他进宫那年才刚15岁,那时我刚当皇帝,玩心也没收回来,总喜欢把何文柳和小倌馆里的小倌作比较,觉得就何文柳的长相,放进小倌馆,不是头牌也是红牌。我也宠了何文柳一段时间,但是很快的,我就觉得没意思了,因为何文柳是个很无趣的人,他在床上总是放不开,技术也没有小倌好,所以我很快就冷落了他,但是为了给何家面子,就封他为妃,再也没有管过他,接着,贾婉茹也进宫了,那是我就一门心思放在贾婉茹身上,早就把何文柳抛到九霄云外,我只记得最后,我好像还是宠幸过何文柳几次,他也曾经怀过孕,给我生了个女儿,但那个女儿还不到15岁的时候,就落水死了,其他有关何文柳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我想何文柳救我,难道是想让他们何家东山再起?我对何文柳的这个“想法”嗤之以鼻,他大哥何文言曾经是当朝的右丞相,但是在十年前被我找了个理由罢官免职,然后他大哥在家里因不得志郁郁而终。而他的二哥何文武曾经是元马大将军,手里握有兵权和虎符,但早在二十年前我就以何文武暴虐无情,杀降等罪名收了他的虎符,削了他的兵权,把他派到边疆去,这二十年来,何文武没有回过一次京。他们何家早已大势已去,如何东山再起?这时,我并不知道,我已经深深的误解了何文柳,只觉得他的想法太过幼稚。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在逃亡,究竟要淘到哪里,我没有问,我对待何文柳还是很冷淡,我们之间没有太多的交流,我坐在车内,看着他赶车的背影。白天,我们经过村庄,他会去买些干粮,我就在旁边等他,我看见我的百姓们个个面黄肌瘦,甚至还有人饿死在街边,我突然想起十年前,我听从左丞相贾婉茹的父亲贾凡的建议,增加五成税收,就因为右丞相何文言极力反对,才被我罢官。现在看见百姓们民不聊生的样子,我后悔极了。而何文柳这时总会拉拉我的衣袖,让我不要想那么多,快点赶路。
到了晚上,我们不敢找客栈,怕有追兵追来,我们总在破庙或者破屋里过夜,在夜里,就算围着毯子,我也会感到冷,而此时何文柳总是咳嗽,他白天也咳,我想可能是晚上太冷,他咳得更厉害了。
我们逃离皇宫的第五天,一切还是想往常一样,何文柳在赶车,而我盯着他的背影发呆,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一个逃亡的皇帝,最后的下场应该会很惨。
我看着何文柳的后背渐渐的有些倾斜,接着,突然一下,他从马车上掉了下来,我吓了一跳,赶紧挺拉马停车,我跳下车后,扶起何文柳,“文妃,文妃。”我摇了摇他。但是他毫无反应,我摸着他的头很烫,抓着他的手,又感到一阵冰凉,我急忙抱起他,他太轻了,轻得我都没有感觉,就像抱着一片羽毛一样。
我将他抱进马车,将马头调转过来,我们刚刚经过一个小村子,那里应该有医馆,我要救他。
第2章 死亡与重生
我驾着马车,赶回村庄,看见医馆就抱起何文柳冲了进去,把他放在病榻前,让郎中救他。
那郎中看起来也算经验老道,捻着胡须替何文柳把脉,然后又站起来翻开他的眼皮瞧了瞧,接着就唉声叹气的退了出来。
我问道:“大夫,他的病如何?该抓哪些药?”
那郎中看了我一眼,缓缓的说:“不必抓药了,你要是真有心,就去买付好棺材,准备身后事吧。”
身后事?!我的脑子轰的一声,感觉就要炸开了,我记得何文柳只是咳嗽,怎么会病得如此严重?那郎中看我发愣不说话,便解释道:“你带来这人身子骨本来就弱,也不好好养着,早就已经油尽灯枯了,看你们最近这几天也在赶路吧?他的身体熬不过颠簸,估计熬不过今晚了。”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又把何文柳抱进马车内,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在村庄外找到一家破庙,我就把马车停在破庙外,走进破庙,铺好稻草和毯子,然后把何文柳抱到上面,让他舒服的躺着,而我就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
我一直以为何文柳救我,是为了重振他们何家,但是现在连他自己都快病死了,还谈什么何家?何文柳啊何文柳,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到了黄昏的时候,何文柳才缓缓的睁开他那双迷离的双眸,他想坐起来,但是我按着他的肩膀,不想让他白费力气了:“你还是躺着吧。”
“皇上。”何文柳的声音有些微颤,我想他是在用最后的力气跟我说话:“马车里有一个蓝色的包裹,里面有些银两和收拾,您在路上可以用。”
“别说话,好好躺着。”我道。
“皇上,微臣的身子熬不住了,你别管我,带着钱财离开,过不了多久追兵就回来的。”
我只是微笑的点点头,其实我是在敷衍他。我早就已经不想再逃了,我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意义,何文柳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抓着我的衣袖说:“皇上,不要放弃,我…我最近几天都是朝着边疆赶车,我想再过10天,就可以到……到边界了,到时候,你可以找我二哥,他手里还有一点兵力,他会为你出兵的。”
“文妃你说笑了。”我觉得何文柳的思想还是太单纯了,不明白官场上的是是非非,他大哥算是间接被我害死,而何文柳自己在后宫里被我遗忘了二十多年,他二哥也被我赶得远远的,这么算来,他二哥何文武恨我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为我派兵。
何文柳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缓缓地递到我的手里:“您拿着这块玉佩去边疆,找我二哥,只要我二哥看见这枚玉佩,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我二哥都会答应的,你相信我…”
他的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咳嗽,我将他扶起,拍拍他的背,希望他可以就此好过一点,我看见他的嘴角都咳出血丝来了,我赶紧从怀中掏出锦帕,为他擦去嘴角的血:“文妃,你为何要救朕?”我觉得我必须要问这个问题。
何文柳没有回答,他看着我只是微微一笑,他那月牙般的双眸充满了悲伤与不舍,让我顿时心里一寒,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闭上双眼,有一滴泪珠从他的眼角划过面颊,我知道,何文柳死了。
我把他放下,坐在旁边,靠着墙,我没有流一滴眼泪,心里也不怎么难过,并非我薄情,而是我与何文柳之间压根就没有什么感情,在我的记忆里,我们之间的交谈不会超过二十句话。我想,如果我们在这逃亡的五天里有所交谈的话,我是不是就能发现何文柳早已病入膏肓,也许我也能够问出何文柳不顾身体非要救我的原因,不过现在都太晚了,何文柳已经死了。
我抬起头,看着这座破庙的屋顶,上面沾满了蜘蛛网,想我李暮景,竟然会落得如此田地,想着想着,我便笑了,我这辈子输惨了。看着手里握着何文柳递给我的玉佩,这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圆形的边框上雕刻着花纹,中间刻着“平安”二字。这块玉放在民间,肯定算是价值连城,但我从小生活在皇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要是平时肯定还入不了我的眼呢,但我现在却觉得它宝贝的不得了。
我回想起我的一生,我小时候无忧无虑,虽然我是皇后的孩子,但我不是长子,皇位的事情轮不到我头上,我只知道玩,16岁那年有了自己的王府,每天在京城与那些狐朋狗友们逛花街柳巷,或者与才子佳人们吟诗作对,偶尔回一趟皇宫,看看皇兄,母后和弟弟。
可这一切在我20岁的时候就变了,皇兄因病去世了,我被众人推到皇位上,我的去世的父皇从来都没有教该怎样当一个皇帝,我只是想当一个享乐王爷而已。登基之后,刚开始,我还能兢兢业业的,但是时间久了我就会觉得无聊,我想我干脆当个享乐皇帝也不错。于是我开始花重金修葺皇宫,整天想着怎么玩,我宠爱贾婉茹,听着她的枕边风,打压何氏一族,然后我连母后夏太后身后的夏氏一族也没放过,母后对我的做法很是生气,到死都没有原谅我,但是我却很高兴,因为那些惹我生气,惹贾婉茹生气的人都不在了。再到后来,我天天在后宫歌舞升平,连早朝都懒得去,所有奏折都扔给左丞相贾凡批注,而我最后的下场,就是贾家,联合瑞王李暮之,把我从王位上赶了下来,我现在就像过街的老鼠一样,到处躲藏着。
我突然想起皇兄李暮易死之前,把我叫到他的床前,他告诉我说,自古帝王最无情,做皇帝的,必须要狠,接着皇兄自嘲说,他做皇帝做得很失败,原因就是不够狠。现在仔细琢磨,的确是这样,皇兄不够狠,是因为他太仁德,我不够狠,是因为我心不在朝堂上,我们兄弟俩都太失败了。我心里很恨,我恨贾婉茹,我恨贾家,我恨李暮之,我恨那些背叛我的人,我恨不得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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