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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艳史
发信人: patrick
标 题: 巫山艳史
发信站: 热站网路世界 mon feb 23 05:16:32 1997
目录
第一回 佳公子寻春遇女 痴道人助虚赠丹
第二回 困良宵破壁觑人欢 惊好梦牵衣分己爱
第三回 一杯水顿熄邻烟 百文钱订交友谊
第四回 惊看羽箭彼此同着急 喜遇甘霖内外各有情
第五回 塞仆言巧脱良朋 送母殡喜调表姊
第六回 真属意无端将桃认李 假撇清有识暗就明偷
第七回 结社谈文消寂寞 游园睹色惹相思
第八回 艳美媛厅前私解佩 小娇娃帘外暗消魂
第九回 泄风情设局拖人下水 撩雨意乘机弄假成真
第十回 人极计生藏春箱内 时穷情急窃宝邻家
第十一回 蠢愉儿开门揖盗 巧吉士接木移花
第十二回 怜情为了他人事 爱色旋移别处欢
第十三回 花星照旅邸 文福捷南宫
第十四回 园中忆偶对月谈心 堂上联姻扁舟论古
第十五回 仗仙机亟除凶暴 捐尘累强附婚姻
第十六回 旧约不忘骞修卜凤 良缘辐辏花烛乘龙
第一回 佳公子寻春遇女 痴道人助虚赠丹
丈夫 赠侠骨,肯靡靡绕指,
酣红醇青,剑扫情魔,任笑书生酸腐。
嗤相如绿绮间挑,陋宋玉彩笺偷赋,
须信是子女柔肠,不向英雄谱。
话说宋运将衰,道君皇帝傅位於太子,是为钦宗。奸佞未除,北金不时入寇,天下纷纷靡定。江南苏州府长州县,有一个少年文士,姓李名芳,字悦兰,生得人物秀美,风流洒落,人才出众,家住城中吴趋坊。因祖上有功,皇上即位加圣恩,改擢岭南安抚。此时丧父,己殡先茔,母服虽茔,尚未安葬,己待吉日祭祀出殡确期。年登二九,佳偶未谐,锐志选才貌有情者,为伴终身。文比张谢,武赛孙吴。终日在家饮酒赋诗,似吟若泳,不觉魂飞魄舞,与书童备马,往郊外射猎,取乐一回。
时值二月中春,百花开放,桃红柳绿,观之不尽。游蜂对对携香去,舞蝶双双扑面来。那李公子在马上东观西望。只见正南上有座 院,数株杨柳。 岩 ,层层碧气冲霄。 干 ,郁郁青阴覆地。徐徐策马前行,迤逦而来,己至 门。乃下马离鞍,把马系在一株枯杨树上,着小童看守,独自步过小挢,行至门边。伸头一望,只见园内景致非凡,雕栏曲槛,山石周遮,花花草草,犹若桃源别境,不胜惊讶羡慕。心中暗想:「有此佳境,必是文人逸士所居,我李悦兰此来,不为虚度。可恨矮垣隔目,园扉紧闭,不能身人其中畅玩片时。」
正在踌躇之际,忽然一个游蜂劈面飞来,把身躯靠门一闪,谁知园门是虚掩的,呀的一声,几乎撞了州跌,门己半启。叫声:「惭愧正愁没处进去,早知门是开的,赏玩亦已多时。」遂把衣巾一整,袖中取出名人诗扇,缓步挨身,往前行珞。摇摇摆摆,恣意游观,畅快之极。
转过假山石畔。见一精巧亭子,铺设得齐齐整整,里面排列着香几方杌,器玩文房,俱是全备。李公子徘徊瞻眺,不禁心旷神怡,但静悄悄并无人影。
步人亭中观玩一会,诗与勃勃,遂将身坐下。蘸满霜毫。复起身题诗於壁,以赞园中景致:
小槛临流上,疏窗傍竹开;繁阴依弱柳,清影落长槐。
春色合幽草,卷峰带古苔;纤尘飞不到,啼鸟得频来。
题毕搁笔,反手吟哦,自觉得意。吟完,又四围观看,只见柱缝中纸角微露,探手取出,展开一看,蝇头细楷,是一首诗:
者莺少妇问春愁,几度留春春不留;
昨日满天落飞絮,闺人此後懒登楼。
看完,不觉大喜道:「此乃闺中所作,竟得才情如此。不知何等人家容貌佳丽否我李芳若得此女为偶,不枉人生一世。」
正在沉吟,只听叮当佩响,又闻兰麝香飘,恍如莺啭乔林,喁喁细语道:「小姐,我们到亭手上去,玩耍一回。收了笔砚,再到绮春楼,看牡丹可曾发蕊」
隐隐将近,李公子欲待迎上前去,恐其回避,即抽身往太湖石边立着,幸有花枝遮蔽。但见主婢二人,携手而行。小姐生得面似芙蓉,腰如杨柳,两眉俨然没淡春山,双眸恍若盈盈秋水。金莲窄窄,玉笋纤纤,风姿飘逸,媚态迎人。就是那侍女,也生得风流出众,月貌如花。但觉珠鲜玉润,风采焕然。不要说别的,只这三寸金莲,一枝玉笋与小姐不相上下。年可十五六,正在破瓜之时。栋种轻盈绰约,姿态绝世,真美娃也。
李公子看得神魂飘荡,不觉失声赞道:「美哉艳丽如斯,虽倾城不足过耳」
小姐正与侍儿缓步轻移,手搀着手,刚走到亭边。猛听得有人赞美,吃惊回视,早见一个年少书生,潜立花下。生得面如傅粉,唇若涂朱,风流俊雅,仪表超群。早已为之心动。欲前不能,欲後不可,忙把纨扇遮羞,退於侍儿身傍。
那侍儿正待发作,见是个文士,便道:「郎君何方人氏无故擅入园中,辄敢偷看俺小姐,是何规巨快些出去,休讨没趣」
李公手就趋上前一步,深深作揖答道:「小生乃本郡人氏,先君曾授招讨,後赠枢密使。老母闻氏也封一品夫人,去世三年,单养小生一人,并无兄妹。姓李名芳,表字悦兰,年方十八,尚未受室。因爱春光明媚,射猎郊原。不觉经过贵园,误入桃源,得逢二位仙子,三生有幸。未知阖姓芳名乞道其详。」
那侍女笑道:「原来是一位公子,失敬了。但是,一说又不与你比势,又不与你做媒,唠唠叨叨讲这许多何用快些出去我们要关园门哩。」
那小姐见侍儿抢白他,低声道:「小娟既是他问姓名,你就说也不妨。」侍女见小姐留情。遂微笑道:「俺家姓罗,老爷单讳一个忠字,乃维杨人氏。曾授本处江宁路提举。止生俺一位小姐,名唤翠云。自幼夫人过世,老爷自己训授文墨,随任在此,乔合西 已有二年了。今老爷往杨州探望内 还未回来。」
那李公子听得无人在家,心中暗暗欢喜,正欲打算挑拨。只见童儿牵了马匹,一路叫将进来道:「相公天色晚了,恐进城不及,快些四去罢」高声吆喝而来。
那小姐见有人进来。把李公子仔细看了一眼,忙与小娟转身进内。李公子看他花枝招展,绣带飘扬,缓缓而去,又拦阻他不得。只得呆呆立着,险些掉不泪来。正在出神。
那安童上前叫一声:「相公去罢。」李公手没处出气,把安童骂了几句,洋洋步出园门。临转身又望里边张张,方跨上雕鞍,扬鞭纵马。安童在後紧紧跟着。
约行四五里之遥,忽见一个雪白的兔儿,在马前窜过。李公子随向安童手里取了弓箭,暗暗祷祝:「俺李芳若与罗翠云该有姻缘之分,此箭射中兔儿。」以卜先兆。说时迟那时快,左手弯弓,右子搭箭,叫声:「着」飕的一声,不偏不斜,刚刚射在兔儿左腿上。那兔儿负痛,径邪刺里望北而走。
李公子拍着马,挥鞭紧赶。那兔儿见人追赶,紧追紧走,慢赶慢行,追有二里之外。堪堪天晚,心下有些着急,不觉狂风骤起,霎时间这兔儿竟不见了。公子惊疑,回头看看安童,杳无踪影,正在着忙之际,只见一个老年道人,头戴七星巾,身穿淡黄衲袄,足履芒鞋,手执尘尾,背负葫芦,腰系麻绦。一路口中唱着歌词,飘然有出世风姿。来到马前。看见李公子执马沉吟,乃含笑稽首道:「郎君何事沉吟,可得相闻否」
李公子即忙下马。欠身拜道:「小生李芳,因射兔错路,望乞仙师指示。」道人呵呵大笑道:「郎君心事,我己尽知,也是合当有缘,天假之遇,岂为无故。自後汝之奇遇颇多,我有九转金丹一粒与汝饮之,以固後天不致损元伤身。」就在背上取下葫芦,揭盖倾出一粒丹药,道:「还有锦囊三函,急难之际开看,自有妙用。待汝功成名遂後,我来探望。」
李公子拜受问道:「仙师行踪,何处留云更请大名,以便弟子不时奉祀,聊酬盛意。」道人说:「若问俺的住处,不在杨柳岸晚风残月,决在小挢边杏坞桃溪。俺俗家姓程,江湖上傅说广阳春即是也。」言毕,化阵清风,倏然不见。
公子惊讶不定,迟疑半晌,方见安童飞奔寻来,走得汗流脊背,气喘吁吁,叫道:「相公慢走一径往前,还不住步。」公子见他着忙,遂招呼道:「安童我在这里」童儿回头,见主人站在那边,正要上马,就立往了,一头吼气,便问道:「相公方才射着的兔儿呢」公子遂将遇着道人之事,对他说了。童儿不胜欣喜。随手将弓接了,笑道:「可皆失失却一枝雕翎羽箭。」
主仆遂慢慢转出塘口,望东策马而行。但见天色晴朗,残月在树,一路归家。
未知此後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困良宵破壁觑人欢 惊好梦牵衣分己爱
人人尽说风流好,风流却逐东风老;
情事总凭天,春灯伴雨眠。
多情惟有月,纵冷还如雪;
温柔是故乡,只愁人断肠。
话说李公子来到城门,尚未关闭,遂慢慢进城。且喜月色皎洁,到了自己府第,早有管门苍头接着, 哝哝,埋怨小主人,说个不了。公子也不理他,竟到书房中坐下。童儿点上银灯,厨下家人搬进夜膳,摆在卓上,公子用过了。
只见家人李旺走采,禀道:「先奶奶下葬日期,定於四月十六目,欲到浙江买办木石等物,禀知公子,明日起身。公子可有别的吩咐」公子道:「既在明日动身,银子可曾周备」
李旺答道:「俱已端正的了。」
公子道:「你转来到嘉兴,可顺便接了闻家姑娘来,省得又多一番往返。」
李旺应声:「晓得。」他自去收拾起身,不在话下。
却说公子坐在书房,唤童儿烹茶,焚香静息。寻思日间所遇美人,自言自语,道:「不要说这小姐,就是那个侍儿,看他含笑倩兮,整鬓自若,态有馀妍,十分可意,不知我李芳有缘得能亲近否」想了一会,孤孤凄凄,不觉失声浩叹。
童儿在暗地里,做了无数鬼脸,笑他着魔。饮毕了茶,叫声:「公子睡去罢」
公子回言道:「你先去睡,我还要看书,不要在这里混扰。」童儿应声,自去睡了。
公手乃於胸前,拿出道人赠的药来,望空拜了一拜,一吸而尽。只觉遍体舒畅,下面阳物亦自微微乱跳,心中不胜惊异。复将锦囊三函,结於里衣胸前,乃回後楼去睡。
打从花厅转过回廊,一应家人俱已熟睡,静悄无声。但见月明如昼,万籁寂然,信步进内,从李旺房前经过,窗纸尚有亮光,又听得笑语之声,遂立住了脚,布在窗缝里一张。里面灯火未灭,看不清楚,把窗纸搠了一个洞,向内细观。
原来李旺与妻子送行,两个人脱得精赤光光,在床上云雨,鏖战兴浓。公子看他们弄了一会,听那李旺说:「心肝,我与你到春凳上顽顽。」他妻点一点头,遂抱到凳上,提起双足,直捣花房,抽了一二百抽,骚水不住的流将出未,低声唤道:「罢麽我里面不知为何,像虫钻的一般,有些难过,快快完了罢」口里这样说,下面只管迎将上来。双手抱住丈夫,玉体全偎,金莲半坠,斜乜俏眼,娇声低唤,十分动兴。引得李旺神魂无主,抵住花心,狠狠抽了几十抽,不觉泄了。遂起身揩抹,唧的一声,拨出阳物。
阴门正朝着外面,且自生得白净,微微几根细毛,鸡冠直吐,淫水微濡,好不可爱。公手在外看得面红耳热,意荡神迷,按纳不住。下面的阳物,如 杵一般,伸手一摸,吃一大惊。这物竟比前大不相同,长了一寸,大有一围,青筋暴绽,不住的跳。又惊又喜。喜的是道人丹药奇验惊的是如何处置双手捧定,仍往内看。
只见李旺抱了妇人,亲嘴摸乳,抚弄肉麻。又把一只白腿儿,架在臂上,捏着金莲说:「我不爱你别的,只爱你这小脚儿,真正有趣」说罢,淫兴复炽,抱到床边,放下来横眠榻上,分开两只白腿,又弄将起来。唧唧啧啧。不多一回,就歇了。吹灯安睡不题。
岂知小主人看得不亦乐手,见无动静了,方一步懒一步,走到房中,和衣睡下。一夜胡思乱想,不得安寝,比及天色微明,反沉沉睡着了。
那李旺妻子名唤秋兰,年止二十三岁,生得妖妖娆娆。描眉画脂,脸衬桃花,腰垂杨柳,脚儿缠得小小的,是一个风流人物。看得小主人美丽,每欲亲近,奈有丈夫在家,不得遂心。却好这夜丈夫要往浙江去,两相嬉嬲之後,安眠。未几,即於五鼓起身,收拾行李,打发丈夫出了後 门而去。
耽耽搁搁已是黎明光景,进房梳洗停当,盛了脸水,送到公子房中,叫道:「景儿脸水在此。」立了一会,无人答应,悄步进房一看。只见公子好梦初回,正在翻身。就近前叫道:「公子起来净脸。」公子听唤,连忙坐起身,见秋兰独自一人站着,身穿艳服,两鬓堆鸦,双眉拂翠,半露樱桃,微微含笑,卖弄风倩。公子便问秋兰:「你丈夫可曾起身」秋兰答道:「是五鼓动身的。」公子听了大喜,说道:「你这件里面,可生甚麽舌儿在内」秋兰不懂,回说:「没有。」公子说:「既然没有,怎麽喊叫想是个痞块。」秋兰就晓得昨夜被他窥听了,满面通红,秋波斜溜,转身欲走。公子急跨下床,一把扯住衣襟,叫声:「姐姐那里去,我与你耍耍儿」秋兰假意道:「公子放手,被童儿看见了,像甚麽样」
那公子搂过来,把手插人他裤裆,摸着阴户,早有滑精流出o就伸一个指头进去探一探,秋兰把身躯一闪,抱在公子身上。公子见他兴发,遂衾倒床上,解其裙裤。
秋兰半推半就,露出雪白的腿儿。公子分开双股,觑定阴门,将龟头凑着缝儿,往里一挺,秃的一声,容进半根。秋兰叫声:「阿唷」连忙推住了。蹙双眉把身体一歪,早已捩了出未,便说道:「有些害痛,可慢慢儿┅┅」他丈夫的阳物大只一围,长止三寸,那曾试过半尺多长,一手把握不来的这件东西。公子见他如此光景,随即款款轻入,将阳具在外边研擦移时,引得秋兰淫兴大发,骚水直淋,也不管生熟,将双手在公子屁股上一按,把身子往上一迎,早已棱头没脑进去了。公子乘势一连残挺,彻底没根。狠提紧送,约二否馀抽,抽得一片声响,如鱼嚼水相似。秋兰气喘吁吁,腰肢乱摆,双足齐勾,洋洋得意,四肢瘫软,有丝无气,任凭公子抽送研弄,顶得酥痒难禁,花心狂舞乱动,一阵阵丢了。
公子乃取帕儿,与他揩拭乾净,低头看他阴户,真个生得有趣。丰隆突起,如 玉盂;颅上细草茸茸,像馒头一样。一条缝儿,微露红心。乃伸手指进去,拨弄花心。秋兰在下面娇声唤道:「快些完了罢,恐有人来,羞答答像甚麽」公子兴发如狂,乃提起他双足,捏了一捏,放上肩头。提着鹅卵大的龟头,往内一拄,惭惭尽根,大抽小弄,直捣花心,足足抽有千馀。干的秋兰津津有味,快活异常。顾不得鬓乱钗横,恣意儿呼抱接凑,鸾凤颠狂。正是:
花心揉碎浑无主,粉汗沾濡别有香。
当下公子初尝滋味,才晓得佳人裙带下,有此乐地。那秋兰不但俏丽,又是个风骚班头,两下里何肯住手。被景儿在门缝里,已看得不耐烦了。
两人绸缪不已,见日上纱窗,方把龟头顶紧花心,猛抽了一阵,才一泄如注,公子叫快不绝。停了半晌,起身揩拭,秋兰整发穿衣。
公子勾了香肩,亲个嘴道:「心肝,夜间早来,我在此等你。」秋兰带笑点头,轻轻推开公子,走出房来,劈头撞见景儿。那景儿跟着看他只是笑,秋兰满面红羞,把景儿推了一推,飞跑的进去了。不知後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一杯水顿熄邻烟 百文钱订交友谊
世事偏生意外,仙机暴定玄中;
一番补救拗天公,方显无穷妙用。
意气纵横可感,胸怀磊落难同;
片时倾盖答西东,漫道此心不共。
却说秋兰去远,景儿方低声骂追:「臭淫妇你倒干了歹事,不思量陪个小心,还要得罪我,且叫你认认景大叔着。」
不防公子已步至门边,听得分明。遂叫道:「景儿,你说甚麽」安童连忙抵赖道:「不曾说甚麽。」公子傍门而立,将景儿指着骂道:「小奴才我明明听得你说认认景大叔。你要人认得,且叫你先认诋我着。难过目中竟没有家主的麽」安童自知无礼,低着头垂着手,不敢仰视。
公子又说道:「今日暂且宽恕,下次尚敢如此不逊,或有妨碍於我的事,轻则家法,重则辇出。」童儿默无一言,旋将脸水倾於盆中,请公子净脸。
李芳卷袖,向前盥漱洗毕拭乾,又向镜前整发,叫景儿去唤秋兰出来篦栉。景儿答道:「篦发去唤一个待诏来,何必用他」公子 目回道:「我欢喜他篦发,不用待诏。你偏要违拗我麽」童儿见怒形於色,不敢怠慢,踅身进内来唤秋兰。
直至厨中,方见秋兰依於门限,呆呆立着。景儿向前叫道:「李旺嫂,公子请你做事哩」秋兰疑他故意打趣,不觉两颊晕红,骂道:「小猢狲,公子叫我何事」景儿恐妇人在公子面前搬嘴,转口说道:「公子要你与他篦发。我不曾有心取笑,开口便骂,是何道理」秋兰见他说出真情,反回答道:「公子向来用待诏篦发的,何用我篦。敢是讲谎」童儿道:「公子现在散发等候你,去得迟了,又要骂我。是谎不是谎,你到房中,自然对质得的。」秋兰犹伫立不动,转是别妇劝他走一遭,不要难为景儿。秋兰方洋洋移步,自言自语,道:「男儿篦发,几曾见用着妇人故意索落我进出。」景儿在後,欲要说句趣话,又转一念,缩住了口,同秋兰来至房中。
公子一见,遂含笑道:「我头上痒甚,要费你纤手与我篦栉一番,何故许久方来」景儿擦口说:「李嫂疑是谎话,竟不肯来,若不是别人相劝,还要延捱哩。」秋兰笑道:「从不曾用我篦发,突然来叫,焉得不疑。公子想要省钱,不怕外人说论吗」公子笑道:「侍巾助栉,皆汝辈分内之事,说论从何而生不必迟延,快些篦罢」一面命景儿烹茶。
秋兰微微含笑,将罗袖半卷,款舒纤指,把公子头发握在掌中。拈取牙梳,转向身後,细细篦栉。花容映入镜中,与公子之颜互相掩映,恍如一对玉人,彼此凝视而笑。公子反转手去,欲插入腰间索趣,秋兰将身退後,不从其意。低低说道:「早间举动,已被景儿撞见,叫我又羞又愁。快不要如此,竟尔旁若无人。」公子笑答道:「我已晓得了。方才将言语惊唬他,断不敢败我之事。」秋兰答道:「孩子家的口,有何拦绊的莫若检点些好。」公子便缩手不前,秋兰篦栉一会,将发拢起,插上玉钗。公子取过巾来,方欲戴上。
只见景儿飞跑进房,大叫道:「相公不好了隔壁王家火着了」公子吃惊,正待举步出看,回头见秋兰面色如灰,身躯抖战。如翠花摇摆,乃安慰他道:「诸事不妨,有我在此。」
因思广阳道人锦囊,云有急难时开看,风烟不测,非急难而何随手向里衣探出一函,拆开一看,内有朱符一道,另有寸笺,上写
公子披头看,即唤景儿取杯水并挈火来。安童即忙取到,公子把符焚於水杯之内,旋披海青,执杯出房。秋兰颤颤说道:「公子同了我去。」李芳一头走,一头说道:「你自家快来。」
几步跑至厅前,已见火焰高出 头,拉杂瓦砾之声覆耳。家人纷然,走头无路。公子镇定心神,肃然向火一揖,将杯水往上泼去,口中念念有词。可煞作怪,霎时间大雨倾盆,竟把数丈高火焰,浇得烟气俱无。
公子退立堂中,犹然执杯在手。秋兰此时方能止颤,笑逐颜开,说道:「全亏这阵大雨浇灭了,不然怎好」回头看公子执杯伫立。笑道:「不把杯儿放在桌上,尚然执着,是何故」公子回说:「此雨即杯中之水,浸淫洋溢而来,搁杯恐其雨止耳。」秋兰指道:「阶前积水半尺之深,火已灭矣,雨止何妨。」李公子乃徐徐转身,放杯於几,果见雨势惭小了。公子心以为奇。俄而雨住,秋兰向前细问符水从何得来。
只见管门苍头,呵呵大笑,走进厅来。公子究其所笑何事,苍头回道:「这雨落得精奇,只在我家前後左名,不出一箭之外,似手浇灭此火一般,岂非异事。」公子听了,心中不信,随叫景儿备马,欲自出门观看,以验真假。秋兰阻住道:「公子尚未用早膳,不可枵腹而去。请进书房,叫人搬来吃了,再出门去看。」公子点头。
秋兰遂往厨下,着人将早膳搬到书房来,摆在桌上。公子进来,慢慢用毕。又命景儿也吃了。然後将马牵出门前,满街精湿泥泞。公子扳鞍上马,垂鞭慢行,早出半里之遥。果然街石乾燥,判然不同。李芳方钦敬广阳真乃神仙。
因想天色尚早,何不仍向西 一探,倘能再遇主婢,岂非天缘。於是纵马出城。
刚来到城门边,只见酒铺门首,众人围着一个长大汉子,纷纷攘攘,摩拳擦掌,像要相打的光景。那汉子全无惧色,大声喝道:「你这些狗男女,不怕死的过来,待 家赏你们几拳。」众人只是不放他走,也不敢上前打他。李公子有些疑惑,遂下了马,分开众人,问他道:「汉子,你是何方人氏为着甚事,被众人罗噪可一一说个明白,我便好与你分处。」
汉子见有人问他,举目观看,见公子生得英姿俊伟,仪表不群,乃答道:「 家山西太原人氏,走惯江湖。遇见广阳春道人,说起苏州有一少年侠士,风流慷概,堪称义侠,故不远千里而来。因行路饥渴,往酒肆中沽饮一壶。访见侠友,就要到广陵救应别事。恰正吃酒,不知这些狗头,只管探头探脑,瞧着 家。俺便数说了几句,那些狗男女围住了咱嚷闹,不知何意」公子问道:「那少年何姓何名」汉子答道:「广阳道人说,姓李名芳。」公子就施礼道:「原来是广阳仙师的盛友。小弟便是李芳,请大驾至舍细谈。」
那汉手大喜,纳头便拜道:「俺伍雄今日得会英贤,大慰渴思。广阳春所言不谬。待 家会了酒钞,偕兄登堂一拜可也。」李公子笑道:「些须酒资,何足介意。令小童清偿,就请兄同行。」一面吩咐童儿,将伍爷酒钱算还。自己也不骑马,竟同伍雄携手步行,众人见李公子与汉手叙话,大家一哄而散。
你道为何众人见他面貌怪异,言语莽撞,疑是歹人,故尔围绕着,今有本处文人接谈,自然放心去了。
二人来至府第,相让登堂,重新见礼,结拜生死之交。伍雄要往杨州干事,立刻作别。李芳款留不住,只得相留酒饭,赠他盘缠,就此拜别。
日已 西。童儿牵马回来,回覆主人道:「酒钱该一百二十文,已经清还了。」公手点头。因见天色已晚,就不再出,竟往书房静坐,以待夜来秋兰之约,後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四回 惊看羽箭彼此同着急 喜遇甘霖内外各有情
美玉藏辉人不睬,谁个肯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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