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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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晶晶好像有些不死心,看着我说:“他离开之后,真的什么都没和你说”

我有些不耐烦了,“和我说了我还用跑过来问你吗”

谭晶晶自言自语:“那是为什么呢难道”瞥见我疑惑的眼神,谭晶晶眼珠转了两转,忽然笑了起来,“好吧,我告诉你,你不用担心葛萧,他是装醉的。”

冬瓜和西瓜,什么和什么啊

这世界怎么前因后果反差那么大

看着我满脑子糨糊的模样,谭晶晶慢吞吞地说:“我就说到这儿哈,这是葛萧自己的主意。”然后她忽然笑起来,说:“乔北你真的很好骗啊,葛萧的酒量,看起来像是随随便便就会喝醉的人吗”

怪不得谭晶晶和江水明会奇怪地交换眼神,怪不得他们理都不理“不省人事”的葛萧。

葛萧是装醉的。

原来,这个莫名其妙的局,充满了知情者,只骗到了我一个人。

原来,师伟说的是真的。我立刻对师伟内疚无比。

可是,葛萧装醉干什么

谭晶晶再次想了想,随后,她轻松地耸了耸肩,“初次失恋嘛,总得有点儿什么异常吧。以后有经验了,就没这么变态了。”

这是很有力的说辞。于是,我轻而易举地相信了谭晶晶,也轻而易举地原谅了葛萧。

看到我情绪转好,谭晶晶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那幅画上,那幅画似乎只画了一面朦胧的白纱。她打量着那张画,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着疑惑的光,“你觉不觉得,画里的这个女子,像某一个人比如,杜宇”

我眨了眨眼睛去看,真真儿见那个在白纱背后站立着的影影绰绰的女子,神情间有几分杜宇的明媚和温婉,我深以为然地挑了挑眉,说:“江水明果然是走火入魔了,只怕眼里心间笔下眉头,都只挂念着杜宇了。”

谭晶晶摇了摇头,“不是,我看了很久了还有旁边这张的我觉得这不是凭空臆想出来的画面,不面对着本人,不可能有这样澎湃的神来之笔。”

我忍不住笑了,“江水明倒想,只怕杜宇不会给他这个惹人遐想的机会。”

谭晶晶也跟着笑了,“的确,我相信就算江水明去做这样的请求,杜宇也会淡然回避。”正聊着,江水明很小心地推开院门,探头探脑地看谭晶晶,“谈完了吧我可以进来了吧隔壁几个爷爷都在二楼窗口观察我,目光很吓人,我压力很大。”接着,他就和谭晶晶说起了展览的事情。

已经释然了疑团,他们也没时间陪我聊天,我就和他们告别,心情良好,直到回到家。

师伟不在。可面对着师伟不在的房间,我还是无法放轻松,昨夜,他捏着我下颌的举动,和他说的那些话,吓住了我。

不管葛萧是真的喝醉还是假的喝醉,师伟对他的不喜欢都是真的,师伟对我的警告也就是真的,我依然不能见葛萧。我也没有胆量去钻他的空子不见葛萧而是打电话给葛萧。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会再次激怒师伟,我是真的怕他会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我没得选。

我甚至祈求上苍,葛萧不要给我打电话。

上苍难得地听到了我的祈求,葛萧果然没给我打电话,也再没人和我提到他,就像我的世界没有出现过一个叫做葛萧的人。

银杏满树金黄的时候,梧桐的叶缘也泛了精致的黄。看着窗外,我简直不敢相信。一度,我以为我和师伟之间那可怜到都不足以被称为情感的小东西,会随时在须臾间夭折。却没料到,它竟然可以存活过整个夏天,又存活过大半个秋天。

师伟从来没有问过我,学习爱的课程到底有多少节,他什么时候可以毕业。这是我的幸运,我又怎么会提醒他呢

其间,师伟对我,偶尔有细微的好,这足以让我欢欣鼓舞,甚至在加班时面带微笑。

主编看得到我的笑容,可她依然唱衰我和师伟的未来,可是,有很多事情是无法对外人说明的,就像她曾莫名其妙地看好我和葛萧的未来,可现在我和葛萧,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再未相见,音讯全无。未来,谁能料到未来会有怎样的节外生枝呢

这天加班时,主编哗啦哗啦地翻了翻笔记本,说:“乔北,你好像还差我一篇什么有趣人物的采访。”那次我去抚顺找江水明的时候,曾用过采访的借口,但因为次日就返回销假,也没报销任何费用,所以采访稿子自然是不了了之。当时主编没说什么,我就以为她就此放过我了,却没料到几个月之后,她翻了旧账。

我瞪着主编,“不是吧最近不缺稿子啊”

主编一本正经地回瞪我,“我不喜欢你男朋友,我是在找你碴儿你没发现啊”

我说:“你只看见过他一次行不行还是背影。”

主编说:“但是我看见过你以前的男朋友,不止一次,重点是,还是正面。”

我说:“我再告诉你一次,那个不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我和他一点点关系都没有。”

主编说:“那我也再告诉你一次,如果你真的和他一点点关系都没有,他就不会完全淡出你的生活,是你害得我看不见这个赏心悦目的美男子,我报复你是应该的。你看着办。”

我立刻高举双手,缴械投降反正江水明已经回南京了,采访他也不用舟车劳顿。

电话里,连日赶画的江水明有点儿疲惫,“等画展结束了行吗”

我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主编,她已经放话给我了,要么当晚拿出采访稿,要么就把葛萧叫到报社来供她观赏,后者我做不到,我只有走采访江水明这条路。

我不动声色地学主编威胁性的谈判,“江水明,我认识你十七年了,你看着办”

我走进江水明的画室,一边打量着凌乱摆放的画框,一边喊:“江水明。”

江水明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我在这边。”

空旷的画室里回荡着我们的声音,可我还是辨别不清他的方位,“哪里”

在一堆堆的画框画布后面,是一条帆布帷幔,拎着油画刷的江水明揭开一角探出头来,“过来吧。我在赶最后一张画,就快完了。”

我应声过去,低头弯腰地笑着钻到帆布的后面,“画画扯条布干吗难道有什么画法需要保密”我一直起身来,笑容就僵硬在脸上。

一个着全身的女人,正慵懒地枕着自己的手臂,安静地斜躺在一块蒙了白布的沙发上。暮夏傍晚最后的霞光中,她微微地眯着眼睛,睫毛的尖端点缀了天光的粉红金黄,鼻尖下面,娇艳欲滴的唇微微开启,柔润的身体曲线精致到完美,洁白细腻的肌肤流光溢彩。

杜宇。

谭晶晶猜得没错,画里的那个女子,就是杜宇。

我只是没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遇见许久不曾谋面也不曾想起的她。

江水明再也没有和我们提到过她。

可她居然出现在这里。

我怔住了。

江水明全神贯注地画了最后几笔,然后放下工具,拿起旁边一件淡橙色的长款衬衫,走近已经半坐起来的杜宇,轻轻把衬衫披在她的肩上。

杜宇对我微微笑了笑,站起来,缓慢而仔细地扣着纽扣,衬衫下摆外,裸露着毫无瑕疵的修长大腿。

从头到尾,他们彼此间不曾有半点的尴尬和戒备,神情和动作随意自然大方得体,全不见有任何暧昧,偶尔的眼神交流也干净之极,甚至有种超凡脱俗的圣洁味道。

尴尬的反而是我。

我试图给自己解围,我对江水明说:“你可以告诉我现在不方便,我改天来就是了。”

江水明说:“我是告诉过你等画展后啊,可你说认识我十七年了,你让我看着办。”

杜宇微笑着说:“并没有什么不方便,乔北,这些画,或早或晚,你总会看见的,你不可能认不出我,那么,或早或晚,或画或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杜宇坦然美好的笑容暂时让我镇定下来,我很有职业道德和职业素养地采访着江水明,全神贯注地做采访笔记,彬彬有礼地跟杜宇和江水明道别,然后,打了一辆车回报社。

一关上车门,我就对着刚接通的手机用变了调的声音大喊一声:“谭晶晶,江水明和杜宇在一起了”大概是因为我憋了太长的时间了,骤然炸响的奇怪声调把司机都吓了一跳,因为车身忽然抖了两抖。可谭晶晶在那端带着笑音说:“没有啊,只是杜宇做了江水明的模特。”

原来又是只有我不知道。

我有点伤心,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谭晶晶说:“这是江水明自己的事情啊,他不告诉你,肯定有他的理由,我”

我伤心地打断了她的话,“那么多年,你什么都会告诉我的,可是,你现在什么都不告诉我,葛萧的事情是这样,江水明的事情也是这样,他们并不是外人啊,我们是死党我好怀念以前我们彼此之间无话不讲的日子。”

谭晶晶在那端沉默了一会儿,由衷地说:“是的,乔北,你说得对,我们是死党,我想一下。不过,现在我在外面谈江水明画展的事情,稍晚一点我给你电话好不好”

我心情愉悦地说:“好。”

回到报社赶完稿子,我跑去交稿,顺便对主编做了个鬼脸,她回赠了我一个白眼,但并没有为难我,扫了几眼稿子,就对我做了个放行的手势。

我刚收拾好背包,师伟的电话来了。

他的声音依然没有太大的起伏,“加班完了吗带你去消夜。”可话的内容足以让我心花怒放,笑逐颜开他已经懂得,在我加班的夜,守在我回家的路上。

曾有两性节目的主持人调侃说,培养伴侣是世界上最划算的买卖,只要你舍得花时间,对方就一定会给你热情。看来果然如此,我不遗余力地让师伟学着爱,我也是他学会爱之后的第一个受益者。

师伟也懂得了给我制造惊喜,他带我去了最新开的一家港式夜宵店,还提前预订了座位。我一直觉得,老天给我安排了天堂,可江爸的理论是对的,天堂很短暂,地狱才是永恒。

我和师伟还没来得及到达那个临窗的座位,一个原本悦耳的声音带着怒意低沉地响起:“乔北。”

谭晶晶。

谭晶晶的眼睛冷得可怕,她慢慢地从卡座里站起来,看着挽着师伟手臂的我,目不转睛,直到我心虚地放开了师伟,她才冰冷地说:“给我一个解释。”

师伟说:“谭晶晶”

谭晶晶看也不看师伟,只盯着我,“乔小姐,这就是死党之间的无话不讲吗我拜托你,请你认真地把一切解释给我听,请你不要有任何漏洞。”她已经恢复了常态,声音依然清脆悦耳,脸上又挂回了笑容,可她的眼睛变得很深很亮。

谭晶晶真的生气了。气到根本不想用发怒来宣泄。

有过死党的人都知道,死党之间根本没有那么多礼貌。

所以,越客气,就是越冷漠。

看着我的无话可说,谭晶晶的笑容得体而温暖,“我现在很忙,乔小姐看起来也没想好该怎么和我解释,那么,不妨请两位先吃夜宵,我们稍后联系”

我还站在原地试图寻找什么话来说,谭晶晶已经坐下,继续和同桌的几个人谈笑风生。已经木然的我,被师伟拉着,一步三挪地到了最里侧的位置。那里看不见谭晶晶的眼睛,也听不见谭晶晶的笑声,可我觉得谭晶晶的目光和奚落无处不在。

纵使师伟坐在我的对面,我也如芒在背。

谭晶晶什么都不知道。

谭晶晶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谭晶晶为什么会什么都不知道

师伟不是告诉过我,是谭晶晶拒绝了他的“练习爱”的请求吗因为她只是“准备去爱”而不是“准备好了去爱”,那么谭晶晶对师伟,不是再不应该有任何的情绪了吗

我并非百思不得其解,我能想到唯一的一种可能,一种我不愿意去相信的可能。

我坐在师伟的对面,狼狈地流着泪说:“师伟,我知道你没有向我解释的义务,可是,谭晶晶对我真的太重要了,你能不能告诉我,谭晶晶这样介意,到底是为什么“

师伟平静地吩咐服务员上菜,然后,他看着我。

就是那唯一的一种可能。

师伟骗了我。

我和葛萧碰见他们那次,只是谭晶晶约了师伟一起吃饭,没有什么“爱的练习被拒绝”,师伟根本什么都没说。甚至,是谭晶晶热情如火地邀请师伟去她家过夜,师伟拒绝了。

我的心口,有成分复杂的巨大伤痛,我痛苦地问师伟:“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说是谭晶晶拒绝了你”

师伟端着红酒杯,并不看我,表情坦然,很平静地说:“因为只有那样,你才会不再纠结,同意教我爱。”

我和善良的小柳豪爽的谭晶晶一根筋的江水明没有小我的葛萧相处太久了,我已经习惯了对人不用去分辨,不用去设防。我从来没有想过,师伟不是他们。

师伟没有紧张,没有辩解,没有道歉。

因为他从来就没觉得他做错了什么。

谎言,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句话,一句和其他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同的话。既然可以省去很多的唇舌和步骤,直接达到目的,为什么不呢

看一个人,无需了解他内心的跌宕起伏,只需看他做一件错事,然后看他对这件错事的态度,他的为人处世之法,他的生存发展之道,就昭然若揭。

葛萧曾说江水明所追求的,不是杜宇,而是杜宇停留在高中时代的印象。那么我所牵肠挂肚的,又何尝不是我一厢情愿的记忆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

如果说,上次师伟对我动粗,我还能勉强用他在乎我来搪塞,那么这次,他的谎言,我又该怎样来替他圆场总不能骗自己说,是他为了尽快得到我吧我无法自圆其说。

我吃不下精致的菜肴,也喝不下芳香的红酒,我的内心百味杂陈。

就在这时,我看见谭晶晶出现在窗外,她得体地和其他几个人道别,面带微笑,等那几个人开车离开后,她忽然收敛了笑容,狠狠地看了过来,她的目光,直直地剜在我的心口上。

我看见她扭过头去,招手打车,忽然就有了要永远失去她的恐慌,我抓起手包,奋不顾身地向门外冲去,由始至终,师伟表情淡淡地细嚼慢咽,丝毫没有理会我们的意思就算我教会了他几种爱的表现,却始终无法教会他,到底什么是爱。

有条件的,绝对不会是爱。

有谎言的,绝对不会是爱。

我的出租车抢在谭晶晶的出租车之前到了她家的小区,所以她一下车,我就拉住了她的手臂,“晶晶,你听我解释。”

谭晶晶站住了脚,看着我,瞳人黑亮,“好啊,你解释。”

可我该从哪里解释我真的要揭穿一切都是师伟的谎言造成的吗我真的要揭穿这个我和谭晶晶都深爱着的男人,居然卑劣地撒了一个并不高明的谎吗

看着我说不出话的样子,谭晶晶冷笑着说:“看来乔小姐还需要更多的时间,请恕我不能奉陪。”说完,她拔腿就走。

我追着她去拉她,她厌恶地推搡着我的手,就像我是再恶心不过的垃圾,可除了跟着她,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就这样,我固执地跟着她进了小区,进了单元门口,进了电梯。她掏出钥匙开门时,恨恨地警告我:“我不能阻止你走进公共领域,但是,如果你试图走进我的私人空间,我会毫不犹豫地打你。”

说完,谭晶晶一闪身就进了门,不知哪来的勇气,我的手迅速地抓住了门框,谭晶晶做了几下关门的姿势,但始终没有去狠狠压碎我的指骨,这让我看到了希望,我叫她:“晶晶,师伟也只是一个男人。”说着,我用力去推门,试图进屋。

谭晶晶一边阻挡我进屋,一边试图关门,她生气地叫了出来:“乔北,这不是什么男人不男人的问题,这是你对我的欺骗,死党对死党不可饶恕的背叛。”

我做不到立刻说出艰难的真相,可说不出真相,又让我有巨大的委屈感。我终于忍不住了,我用力地推开了门:“为什么我和他在一起,就是对你的背叛师伟一直在拒绝你,他从来就没说过要和你在一起就因为你喜欢师伟很多年吗那我告诉你,我也喜欢师伟这么多年。”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又气又急之下,失言了。

谭晶晶的动作一下就停住了,她盯着我,“喜欢师伟这么多年”她努力平缓着语气,“原来,你也一直喜欢着师伟你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探知着我的心事,却对自己的心事只字不提”她再次叫了起来,“我以为你只欺骗了我这一次,原来你欺骗了我这么多年”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只隔着一层门板,可谭晶晶愤怒的声音却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乔北,我们彻底完了。”

我无力地靠着坐在走廊的地板上,开始大声哭泣。我知道,刚才我的叫声现在我的哭声已经让谭晶晶睡或没睡的邻居们都挪到了门前,向外窥探,可这种被暗地围观的羞耻感比起即将失去谭晶晶的恐惧感,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来不及描述那些绵延了多年的暗恋,我只来得及一边哭,一边从师伟在暮春的凌晨给我打来的电话说起,我想把掩盖在内心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对谭晶晶说出来。我说了师伟的探询电话,说了师伟的出现和消失,说了我和葛萧看见师伟和谭晶晶在餐馆见面,说了我师伟之后跳上出租车落荒而逃,说了关于爱的练习,说了小柳逼我对谭晶晶坦白甚至不惜对我翻脸

我知道谭晶晶就在门内听着,我也知道在夜里这样在走廊里砸着门叫喊是多么的失礼和讨厌,可我控制不住我的音量,我像发了疯的理发师,要不顾死活地喊出所有的秘密,不管那个洞是不是可靠,也不管天亮后还有没有命在。

在我诉说完刚才我所知道的一切后,我一直敲打不开的门,忽然开了。

满脸泪痕的谭晶晶用力扳着我的肩膀,把我从地上拎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你没在撒谎”

我虚弱地摇着头,声泪俱下,“我不敢,我不敢再对你隐瞒,也不敢再对你撒谎,我怕失去你,失去你这个亲如手足的姐妹。”

谭晶晶哽咽着,连拖带拉地把我弄进门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她蹲下来擦我的眼泪,很仔细,接着,她劈头盖脸地打我,边打边哭。打着打着,她的动作就越来越轻越来越慢,最后,她无力地靠在我身上,与我抱头痛哭。

谭晶晶披头散发地靠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精疲力竭地点燃了一根烟夹在指间,然后,她咬着拿烟的那只手的大拇指,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我揉着被她掐得生疼的肩膀,眼泪汪汪地说:“小柳真是守口如瓶,我原以为她放下电话就会打给你”

“嘘”谭晶晶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眉头依然皱着。

没人能猜中谭晶晶的心思。我只好收回了声音,坐在了对面的脚踏凳上。

许久,谭晶晶忽然吸了一口那几乎熄灭的烟,接着,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她看着我,神情平和。

“乔北,马上跟师伟分手。”

这句话她说过,在今天我刚跟着她进小区大门的时候,以不可理喻的方式,劈头盖脸地吼叫出来。

我的脊背立刻抗拒性地僵直起来。

可我忽然看清了谭晶晶此刻的神情。

她清澈的眼睛可以一见到底,没有左右逢源的算计,没有八面玲珑的心机。她平和坦然地加重了语气,“你必须和他分手。”

很多年前,谭晶晶就说师伟没有任何气味,现在来想,或许那正是师伟要做到的。

师伟反感留下任何可以让人辨别出是他的特征的细节。情绪衣着气息表情,都是如此。就像雪地里夜行的野兽,必须扫去所有的足迹。

在高中时代,师伟就已经有了宠辱不惊的冷静,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他的性格给人留下的印象只有一个褒贬不明语义含混的“冷”字。

师伟的所思所想更是深不可测,也透露着让人不安的危险味道。

谭晶晶说:“师伟就像是宇宙中的黑洞,没有人可以靠近他身旁还能独善其身。没人知道他做一件事的目的,更没人知道事情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

越是人迹罕至的地带,越是引人遐思。那些笼罩着传奇色彩的地域,都拥有着或博大或瑰奇的绝世美景。然而,那也往往是探险者的死地。

师伟的神秘,曾经吸引了谭晶晶。

现在,谭晶晶对他的神秘不寒而栗。

谭晶晶说:“乔北,费洛蒙一直遮蔽了我的聪明,我现在才看清,师伟的世界是和我们不同的,他的善恶是非标准是利己的,换句话说,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会不择手段。可是,我们连他那样去做的目的都不知道,你不觉得害怕吗”

我终于想通了为什么。

为什么师伟从没想过,要和聪明漂亮的谭晶晶在一起。

从青春期到现在,师伟拒绝了谭晶晶一次又一次的示好,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谭晶晶只是喜欢着喜欢我的感觉”。如果说,他拒绝其他女孩是因为她们不够聪明,他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那么,他拒绝谭晶晶,只不过是因为谭晶晶太聪明了,他不想被看透内心。

同样,他不去找谭晶晶做“爱的练习”的真正原因,就是,他知道骄傲的她不会接受什么爱的练习,他也无法假装与谭晶晶相爱,因为对爱一无所知的他给不出真正的爱,聪明绝顶的谭晶晶立刻就会发觉,他只是在“练习”。

乔北是一个多么合适的人选,有情趣,不无聊,又傻傻到明知是练习还一头扎进去。

谭晶晶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她紧紧地抱着我,心疼地说:“乔北,听我的,和师伟分手吧。他是残酷自私到会用你的走火入魔来换取他的如愿以偿的,他不配得到你无惧无畏的爱。”

看透一个人是瞬间的事,接受看透的事实却没有那么快速。

从谭晶晶艰难的语气,我不难想象,要她去描述师伟的“残酷自私”是多么困难和残忍的一种尝试。这是在推翻贯穿她整个如花年华的情感信仰,这是在默认构筑了十数年的爱之梦境不过是黄粱一场,这是在以巨大的疼痛碾碎她生命里最珍视的段落或篇章。

可为了我,她宁愿承认自己做了十几年的傻瓜。

何等磅礴的勇气。

何等诚挚的友情。

有友如此,总算老天待我不薄。我抱着</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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