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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便宜不占是孙子，谢南笑着接过钥匙，很客气地说一句：“谢谢总监。”

齐芮看他一眼，也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这本来就是你该得的。”她又重新坐了回去，“好了，你回去吧，我记得你还在拍摄。”

她一向有事说事，说完就散伙，谢南习以为常的点头走了出去。倒是殷睿旭，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

谢南问：“你到底怎么了，从昨天到现在都心情不大好的感觉？”他用食指转着钥匙圈，“换新家了，还不高兴？”

殷睿旭硬挤出来一个笑：“高兴。”

谢南停下来偏头看他：“你不会是为昨天的节目不高兴吧？”这是他刚刚在齐芮办公室里察觉的。齐芮刚提起直播，殷睿旭在办公室里就没再抬起过头。

殷睿旭说：“说不上是不高兴……我只是觉得，有点难过。”

他的表情有点委屈，谢南觉得很稀奇，殷睿旭这样撒娇的样子很难得一见：“因为我以前有过女朋友？”

“我不知道。”

谢南揽着他的肩继续往前走：“我跟你说，不管以前怎么样，我现在和你在一起呢。担心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我可是连家长都见过了，你不能始乱终弃。”

殷睿旭的脸因为后一句话变得活泛起来，眼睛都比平日里灵动，他翘起压不住的嘴角，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傻：“对，你现在是我的。”

谢南看着他，刚想看看前后有没有人，余光就看见龚白从拐角走出来。他直直盯着殷睿旭，表情阴狠得像是要择人而噬，好一会才恢复正常，但是眼睛还是对着殷睿旭：“好敬业的经纪人，你在床上给自己的艺人发展事业吗？”

谢南从没听过龚白说过这样恶毒的话。

殷睿旭很平静的与龚白对视：“你以前说给我听的那些话，还是收回去当做回忆吧。”

龚白没有生气，他扯动着嘴角，抱着臂膀靠在走廊的墙上，一身黑色的礼服紧贴在白色的墙面，像块抠不掉的疮疤，“走着瞧吧。”说完他又抿唇笑着看向谢南，和以前一样仪表堂堂，然后转个身，顺着来路回去了。

谢南没来由的觉得他阴森可怖。

这个他以前一度想要白头偕老的男人，为了一个执念，身体里像是住进了另一个人，就和《双面人》无二，危险、伺机而动。

在有能力让龚白闭嘴之前，没事就不要再来公司了。谢南想。

但是令人费解的是，他和殷睿旭在楼下大厅里，居然又遇上了从门外赶进来的周正和李杨。缘分这样深，谢南复杂地看着对方目中无人的表情，突然就不想再打击他的自信了。

可这个被李杨宠坏的大龄儿童，却就是喜欢和自己过不去，他把自己再一次扔在谢南面前，任谢南找出破绽肆意嘲笑：“谢哥，稀客啊。”俨然把天纪大楼当做了自己的后花园。

谢南在这时接到了刘宁的电话。

“我到了！”这是刘宁说的第一句话。

谢南脸上带着难掩的喜意，他绕过周正大步走了出去。绞尽脑汁想要扳回一局的周正眼睁睁地看着他上了保姆车，又眼睁睁地看着保姆车留下一地尾气绝尘而去：“我！草！”

李杨在他身后看着他，又宠溺，又忧伤。

而坐在车上离天纪大楼越来越远的保姆车里，谢南和刘宁还通着电话：“怎么不在上飞机之前告诉我，说好了我去接机――”

……

“什么惊喜啊，现在不还是我去接。”

……

“你对象带回来了吗？上次听你的意思，你的老师应该也和你一起吧？”

……

殷睿旭只听着谢南的话，就大概猜出来两个人在说什么。保姆车快要到达机场的时候，谢南才挂断电话。

刘宁带着一个黑发及腰的女孩站在机场外，谢南一眼就看见了。他打开车门，很高兴地快步走了过去，然后两个人抱在了一起，很快就分开。谢南开口说：“待多久？”

刘宁耸肩：“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我愿意在中国待上十年！”他操着一口老外说中文时的别扭口音，似模似样地像个外籍华裔。

谢南笑着给了他一拳，然后目光转向一直很安静的女孩。她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很精致的漂亮，五官极美，尤其是眼睛，是一双少见的纯墨色眼睛。

刘宁指着谢南对她说：“穿一条裤子的兄弟，谢南。”然后又对谢南简单介绍了一下，“我女朋友，朱迪。”

朱迪即使笑起来也显得又疏离又冷漠，和谢南之前设想的很不同，但她看向刘宁的眼神又炽热又露骨。

谢南说：“你好。”

朱迪与他碰了碰指尖算握了手，就收了回去：“你好。”

谢南很快了解了她是什么性格。他见朱迪故意落后一步，就不再顾忌的和刘宁肩靠着肩，交头接耳。

然而等踏上保姆车的那一刹那，刘宁的笑容僵硬了。谢南知道他这种反应是因为看到了殷睿旭，使了点力气把人拉了上来，朱迪迅速发现了刘宁的异样，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殷睿旭，她低声问了一句，刘宁没说话。

因为车上还有司机，谢南也没有解释。

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等他们回了谢南的宿舍，刘宁才选择性无视了殷睿旭的存在，他主动交代了这段时间在国外发生的事：“我独自去了英国，遇到了我的老师约翰布鲁森，我的魅力太大，导致他一眼就相中我，要我做他的关门弟子，我几番推拒不掉，就答应了。然后前几天他告诉我，”

他说到这清咳一声，又换成别扭腔：“我要去你的祖国，那里的风景美极了，水墨画也美极了。我喜欢水墨画……他说了很多，反正就是表达了对水墨画的喜爱，翻来覆去都用美极了，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用英语说话……然后当场订了机票过来了，我要处理一点事，今天才回来。”

谢南听他说了这么多，只觉得刘宁一定踩了相当大的一坨狗屎，才会有这样好的狗屎运：“你的老师是约翰布鲁森？”

第46章 未来影帝

约翰布鲁森，画界最拔尖儿的那位了。

是那种，让谢南这类不接触画画的圈外人，听到后马上就能反应过来并且感叹的人。

刘宁露出得意的嘴脸：“就是他。”

谢南发自内心的说：“太不可思议了，但是为你感到高兴。”

刘宁闭着嘴笑。

殷睿旭从厨房走出来，把手里的果盘搁在茶几上，然后去泡了几杯茶。他对这里了如指掌。

刘宁看出来这一点，他皱着眉去看谢南。谢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靠在沙发上：“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跟着老师开画展，画画，学画画……诸如此类。”刘宁没有动桌子上任何的东西，像小孩子置气一样幼稚。

上辈子刘宁很早就死了，现在发生的事都是谢南不知道的，他一直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也变得轻松起来。

刘宁坐了没多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接电话的时候表情很无奈，一个劲的应声，期间用英语说了几句话。谢南就了解电话那头是谁了。

“老师让我马上过去，我得走了。”刘宁挂断电话以后说。

谢南点头：“快去吧，路上小心。”

刘宁抓起外套就和朱迪离开了，谢南把他们送到门口，就回身关了门。

系统刚刚提醒他，名气等级已经达到了d。

一部当红电影加一档收视率高的节目，从最低等级升到倒数第二……似乎，也没什么可高兴的。

殷睿旭问他要不要去片场，谢南看了一眼时间：“打电话给林蒙。”

《双面人》的拍摄进度不是很如人意，齐梁华带着一种病态的完美主义来看待这部电影，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谢南已经习惯了他的刻薄程度，整个剧组也一样。然而今天他赶到片场的时候，却发现整个片场都像是沉浸在压抑的气氛里，只有齐梁华的怒吼最清晰可闻。

他高声喊：“你知不知道你浪费了多少时间！整个剧组都在等着你拍完！”

谢南走近，才发现被骂的人，是一个他之前没在剧组看见过的演员。现在演一个配角中的配角。

但是这个人，重要的是这个人，他叫林林。虽然他的造型在故意扮老，但正好像他如日中天时的年龄。

林林是一个被各大报纸杂志称作‘天赋型演员’的艺人。他在短短三年内，凭借一部美国佬导演的好莱坞影片，获得了奥斯卡小金人，这是个绝对了不起的成就。那时候林林才刚满二十三岁。

现在，这个未来的小金人获得者，正被齐梁华劈头盖脸的责骂，毫不留情的骂。齐梁华是个脾气很不好的导演，不过也很少有这么不好的时候。

谢南拉过一个看热闹的场务：“齐导这是怎么了？”

场务低声说：“这小子，脾气跟齐导有一拼。好像是个新人，不知道齐导的性格，被骂了一句之后……你也知道，齐导最不能听别人反驳他，这下可点着了齐导的汽油桶，炸的那叫一个响。都半个多小时了。”

谢南抬眼去看站在摄像机前面，满脸通红气得浑身颤抖的林林，顿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林林是在好莱坞发迹，在此之前国内半点风声都没有。这种性格，就算没有《双面人》，也会得罪别的导演。就像上辈子的谢南一样。

只不过林林被雪藏以后，直接放弃了在国内发展，而是跑去了好莱坞。这一点来看，他的成功不能说是偶然。

“齐导。”谢南走过去，“什么事啊这么大的火？”

齐梁华完全不给谢南面子，扭头就喷了他一脸口水：“滚一边呆着去！老子今天就要看着他给我把这点戏拍好！”

谢南对这样的洗礼一点也不陌生，他说：“齐导，你今天不用回去跟老洪下象棋了吗？我记得他上个月赢了你不少，还笑话你来着。”

齐梁华顿了顿，好像在犹豫。

谢南一猜就知道他对洪老头多赢了几把的事儿列为耻辱，就又添了把火：“你要是回去晚了，指不定他怎么笑话你知难而退不敢去――”

“摄像呢！灯光呢！制片组去通知艺人！造型师呢！都给我起来化妆！”

谢南站在他身边，被他的吼声震得差点眼前一黑。

其实林林的那个镜头早就能过了，齐梁华也没打算招呼他，直接找了副导演，两个人交头接耳不知道商量什么。谢南于是走过去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林林的角色，是一个惨得掉渣的配角。其实就跟龙套差不多，一部电影还没剪辑，他出场的次数一共五次，加起来不到一分钟，有两次都是镜头一扫而过。时间最多的一次，就是自杀。从最高的一栋楼上跳下来，然后就是惨死街头血浆横流的镜头。

齐梁华故意说不满意，他就只能一遍一遍重拍，一次一次吊着威亚往下摔。谢南拍《阴谋诡计》的时候体验过，知道这个时候的威亚是很不舒服的。

影片里其实有挺多个这样的角色，自杀的毫无逻辑可言，警察也根本查不出原因，民众多次表达不满，甚至惊动了坐镇中央的那位。

只有几个主角和剧组成员知道全部剧情，而且都签订了保密协议。

“没事吧？”

林林抓住谢南伸过来的手，站直后才说：“刚才谢谢你。”

谢南打量着眼前这个还处在青涩时期的未来影帝，发现对方倔强羞耻的表情和上辈子的他如出一辙。所以他笑了笑：“有哪里不舒服吗？去休息一会吧。”

林林和他并肩走着，和齐梁华擦肩而过的时候，齐梁华还哼了一声。谢南对林林说：“齐导就像个老小孩，脾气差而且无理取闹，顺着他来就没事了。你以后去别的剧组，千万别这么莽撞，导演在片场的权利，足够让你喝一壶了。”

林林说：“没有人提醒我。”

“提醒你？在这个圈子里，没有谁有义务提醒你这些的。”谢南让他坐在自己的旁边，问，“你现在有十五岁吗？”

林林点头：“十六了。”

谢南摸了摸他的头。

上辈子林林的身世背景被扒的彻底，谢南即使无心去查也偶然间得知了。

林林是被亲戚扶养长大的，亲戚对他非打即骂。娱乐圈兴起的时候，因为他长相不错，亲戚把他卖进了一家娱乐公司，逼着林林签了一张堪比奴隶条款的合同，无期。

后来他因为未经世事，得罪了连同公司高层在内的很多人，不出意外的被雪藏到底。公司连分配的房子都收了回去，甚至被早就嫉恨在心的人落井下石，口口声声说‘买你还不如买一条狗’。

这在当时的那家娱乐公司是人尽皆知的事，娱记没费多少功夫就查了个彻底。对于林林偷渡去了好莱坞的事，他们都以背对着镜头并变音的方式说：“当时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死在哪个角落里，或者回了亲戚家了吧。那个时候，哪里会有人去关心一个没有一点利用价值的人。”

当所有的事被曝光以后，在娱乐圈说是引起轩然大波也不为过，一连几周，占据最热门话题的都是与此相关，各种采访跟拍在电视上互联网上都是带轴转，新闻联播都特意谴责了这样的违反道德行为。林林‘天赋型演员’的光环成了个笑话。

而且他回国以后几乎把所有的钱都掏光，才付清了违约金，据说成名后一直传言说架子很大，他对这种消息从不澄清，但他的粉丝还是只增不减。

谢南回想着这些旧事，好半天没听到林林说话，低头去看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眼底还有妆都掩盖不住的黑影，谢南想了想没把他叫醒，而是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然后带着林蒙去了化妆间。

谢南因为熟知剧本内容，又在齐梁华的家里被怒吼了一个月，所以关于他的镜头都很流畅。齐梁华一直不太好看的脸色终于和缓下来。

演女主的文馨在齐梁华转身后对谢南说：“幸亏你来了，否则这场风暴指不定要漫延到所有人身上……我还怕得要死。”

谢南今天要拍的镜头基本都和她一起，演完一个镜头，灯光和摄像要略做调整，两个人就拿着剧本聊天。谢南闻言笑说：“我和齐导接触过，其实他特别好哄。”

文馨也笑：“是啊，我看你也就说了三两句话，齐导就放过了那个演员。”

谢南听着她找一些蹩脚的话题来交谈，敷衍的意思越来越明显。一直他终于看到文馨突然红了眼眶，然后转过身去。

除了殷睿旭，没人会注意这边的动态。谢南隔得老远对他笑，笑了一会干脆走了过去。

“你在想什么，我看你那么长时间都不见你抬头。”

殷睿旭的头发不长，两个通红的耳朵都暴露出来，谢南抬手拨弄了一下，把殷睿旭吓了一跳，谢南满脸笑意。但是殷睿旭很小心的扫了一圈周围，这是谢南很不喜欢的行为之一，所以这个时候，谢南什么调笑的心情都没有了。

“我只是，怕你被人看见……”殷睿旭一回头看到谢南面无表情的样子，忍不住解释说，“这是片场，周围很多狗仔队。”

谢南当然明白，但这并不阻碍他觉得很累。他本来想捏一捏殷睿旭的脸，可他抬起手，放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我知道。”然后他说，“我知道你事事都替我考虑，担心我和你的事曝光对我造成不良影响，但是我做的这些都不出格，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殷睿旭又茫然又惶然：“我只是担心。”他以为谢南生气了。

谢南一直对他这种表现感到无奈，不知道理由也没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