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固执,好像在顷刻间散去了。
她已经失去父母,如果以后再失去他,真的要如何是好。
而阮薇心中,也是与朗赞想到一处去了,那一杆天秤,在不经意间往朗赞那一处动摇了。
是的,这些日子的荣耀她都想要,可是梦想与爱情,真的没有孰轻孰重。
那为什么,他们找不到一个能够解决矛盾的方案来。
朗赞扯过被子给阮薇盖上,还情不自禁点了点她的鼻尖,阮薇吸了吸鼻子,自顾自地调整睡姿继续睡,惹得他都想把这姑娘抱在怀里一路吻下去。
这时候却不知是谁打来电话,简直是在骚扰他俩独处的甜蜜时光,朗赞本以为是商务电话,一看号码之下,才发现不得不接。
“有话快说。”
他压低声音,不想吵醒好不容易消停过去的阮薇。
江淮放在电话那端依然嚣张:“大款,还不快谢谢老子,我通过监视器,帮你找到举报你家大明星的人了。”
朗赞立时就问:“是不是我讲的那个人”
71
chapter 71
阮薇睡了不知多久;睁开眼看见房里没开灯;她是被腰间那截炽热的手臂给弄醒的;于是微皱起眉头问:“怎么了”
男人抱住她,在耳边低声轻喃:“我等不了了。”
明知道她还在伤心,可揽紧她就不肯再松开。
朗赞压在她身上;阮薇只好抬起脸亲了亲他;俩人在床上一边吻一边脱,她揪着他的头发;昏昏沉沉。
也许是太累了,又或者藏在心底的想法本来就是一种纵容,她没有力气去要他做安全措施,只是软绵绵地全身没力气;任由他摆弄,她的手指掐进他的肌肉里,那阵阵愉悦与甜美,暂时将她的心碎也治愈了。
就像发着高烧的病患,饮下了一杯最清凉的水。
即便卓老板已经入狱坐牢,得知当年真相的阮薇,心情依然有些解不开的郁结,有时候想着父母音容,她的失落与不甘,尖锐得如同一把匕首,直戳心房,早已被虐得体无完肤。
朗赞并未急着走,而是陪她在加拿大做宣传的同时与自然选择剧组会面。阮薇凭借参与好莱坞电影拍摄的经验和积攒的人气,顺利通过甄选,接到女配角色苏勺。
那是一位来自东方联盟的冰霜美人副舰长,与早先的“薇拉。周”性情相反,苏勺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固执女军人。
整个故事以无垠的宇宙为背景,分上中下三部曲,阮薇的角色在第一部最后将出于自愿,与地球一起被毁于黑暗打击,所以后两部电影只会出现在回忆的片段中。
然而自然选择是以同名小说为雏形改编的,“苏勺”的角色在整部科幻小说中份量颇重,也是不少读者的心头最爱,作为美国最著名科幻小说家阿瑟。库伦的代表作,它在全世界范围内拥有数不胜数的支持者,这次的改编电影当然也得到了全球媒体的瞩目。
阮薇在结束机械强袭的宣传与新片开机之前,还有将近一个月的空档,她打算开y1a36的内地演唱会,就飞往瑞士探望许久未见的爷爷。
朗赞与她一起坐国际航班的途中,在飞机封闭的机舱内休憩,他决定把考虑这些天的结果告诉她。
“阮薇,你记不记得,你与黄珊妮之所以会遇上临检,是因为有人举报”
“这你也知道是谁了”
“简书蔓。”
当朗赞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阮薇在心里默默惊讶,一时有说不出的感受,只能沉默地回望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我会处理好她的问题,你在演唱会遇见她也要先防着些。”
“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看来,唯一可能,是你与卓伦硕的关系刺激了她。”
阮薇有些不可置信,原来简书蔓爱那个男人,已经爱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了吗。
她尽量维持着声音的平静:“她就这么喜欢那个混蛋”
“爱情是盲目的。”
朗赞说完这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前这姑娘一眼,阮薇听见他轻声宽抚:“我想她只是一时糊涂,但我也会要她再不敢伤你半分。”
“可她害我差点又背上一个吸毒的罪名,也就这么算了”
“好,那你想怎么讨回来”
阮薇低头,看着手头正在复习的歌词,她只是避开男人审视的目光,半晌,似乎不耐地说了句:“没事。”
她这些天已经经历的够多,心情也够糟糕的了。
至于简书蔓,她对自己的这种“出卖”,就像是给了住在心底许久的情绪一个合理的出口,原本的嫉妒与羡慕都变作扭曲的憎恶,她开始有了光明正大讨厌简书蔓的理由。
眼见阮薇异样的沉默与冰冷的神情,让朗赞的嘴角不自觉的绷着,俩人之间如今还有未解决的一桩难事,以至于说什么都不在气氛。
他们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虽然依然有默契与信任,却没了从前的那份自然甜蜜。
朗赞越想越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恼火,他眼睛里沉着暗色的光,眉头则打着结,只能一声不吭地把眼前热腾腾的咖啡都喝完。
要是换做别人,他早就恕不奉陪了,可眼前的是阮薇,无论是她的软钉子抑或冷脸蛋,他始终都甘之如饴的吧。
第二天临近中午,阮薇在训练房与简书蔓见着面。对方穿着浅灰色的风衣,看来依旧是有那么一份安宁的风度,这让阮薇也佩服起她的演技。
又或者说,她们这些人的演技,本就是身经百战了。
周遭稀稀拉拉还没什么人来,她就递了一瓶矿泉水给阮薇:“你最近跑这跑那的,当心别累着。”
简书蔓看向这姑娘的时候,心里仍然还有些介怀,面上却一点也不露痕迹。
阮薇微笑致意,有些话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前辈,你知道吗,我一直很羡慕你。你家庭幸福,在事业上比大多数人都成功,还有出色的学历,你简直是天生就高人一等的。”
简书蔓听得一愣,不懂她演的是哪处,当然也没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口可无论你再如何羡慕我,你却有卓伦硕的青睐,而我永远得不到这个最喜欢的人。
她曾以为,是卓伦硕天生缺失爱一个人的能力,现在才明白并非如此,而是卓伦硕根本不对她上心。
可那么些年,简书蔓就是连他的自私自利也爱,哪怕他是把她当作消遣与利用的对象,她也在毫无保留地爱。
简书蔓把这些痛苦的回忆压下去,才勉强笑道:“你现在已经是唯一蝉联两届选举的冠军了,何必还要与我比这些呢我们本来就是一个集体,其实,互相竞争也是好事。”
听她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假话,真是不痛不痒,阮薇神色中多了几丝寒意。
待简书蔓被工作人员叫走,阮薇也打算去练舞,谁知转头一看,发现身旁空位上有一支手机。
阮薇记得这手机是谁的,是简书蔓落在这儿的。
可等她再仔细一看屏保,那照片上的手腕似曾相识,她曾被这只手紧紧按着肩膀,被推倒在会议室的桌子上面这一款伯爵piaget腕表,分明是卓伦硕曾经戴在手上的。
阮薇知道,自己心中始终住着一只小怪兽,而困着它的笼子,被长年累月的酸腐之气侵蚀着,在这一刻笼子终于塌了,于是,那只小兽也跑出来了。
邪恶的,愤怒的,咆哮着。
阮薇屏住呼吸,走去空无一人的地方,她试图打开简书蔓的手机找寻些什么。
密码很好猜,不过就生日四位数。
阮薇紧张地一张张翻看照片,突然,还真被她发现了。
在简书蔓的手机里有这么几张照片,是她与卓伦硕的合影,大约是俩人几年前的模样了,卓少虽然神情不悦,却还是配合着她。
甚至这里面还有一张最露骨的,卓伦硕半裸着睡在床上,简书蔓躺在他边上偷偷拍摄下来这一幕。
四周霎时安静,阮薇甚至听得见她略带急促的呼吸声。
她知道这是扳倒简书蔓最好的时机了。
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你拼尽全力想要拥有的全部握在手里。她有压过你的天赋,胜过你的运气,你还有什么能与她为敌
如果出卖仅仅一部分的善心,就能获得胜利,你还要不要赢。
这是阮薇与简书蔓,都曾面对的抉择,当时的简书蔓动摇了,现在轮到阮薇。
她不住地想,卓伦硕的父亲害了他们一家,她为什么不能也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
这些年来她忍受那么多不公与苛刻,那么多心机与陷害,为什么她不能反击
阮薇当然明白,公开这些照片,会为身陷丑闻的卓伦硕与团队领袖简书蔓带来怎样的后果。
可这是他们自己干过的事,她不过是将这些秘密公之于众。
我们大多数人,都难以逃过自掘坟墓的这一壮举,甚至有时会忘了,这简直就是小孩子才玩的把戏。
阮薇心口像被填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可她知道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简书蔓的粉丝们一定想不到,他们心目中高尚优雅的女子,那个连在她眼中都光芒万丈的女人,却深深迷恋着“诺星唱片”里声名狼藉的卓少,甚至还留下过这样的照片。
阮薇比谁都更懂,想要征服更多的人,就要摧毁他们的信仰。
等你摧毁了他们心中的信仰,你就成了新的信仰。
阮薇最终还是将简书蔓的手机带回了家。
她还来不及开灯,就坐在沙发上面,潜心想着要不要把那些照片发给报社,或者直接传到网上
这么做,真的应该吗。
天人交战的煎熬,几乎不是能承受的一种滋味,阮薇拧着眉心,连一整日的训练所带来的疲惫都感受不到半分。
“你在做什么”
当朗赞的声音突然在屋中响起,阮薇整个脊背都僵住了,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几乎在当下就白了脸。
“朗朗赞你怎么在这儿”
这时候的朗少董还没察觉有什么异样,只是揉了揉睡乱的头发,人还站在月光照不了的暗处,那英冷的脸庞仿佛就是在黑暗里,也实在是很吸引人。
“我刚在房里睡了会,等你。”他走过去,想亲昵地吻她,眼神自然地落在她的手上,“这不是你的手机,谁的”
阮薇的手机是黑色的,这是白的,而她拿着的也根本不是同一款机型。
“哦,我也刚发现,大概是排练的时候,哪个女孩子的不当心放在我这儿了,明天我拿过去就好。”
朗赞眼看阮薇心不在焉地,就过去拍了拍她的背,这才发现她脸色不对,他眼波一闪,语气带有探究的意味:“是这样”
“嗯。”
“你对我撒谎。”
阮薇的心头像被猫爪狠狠挠了几下,朗赞以前毕竟是混过部队的,对于一个人说谎时的态度,他能敏锐地分辨,更别说是与他形影不离的她。
阮薇也知道没法再瞒下去,可是,要她把事实说出来,她又觉得这比所有接到过的任务,还要艰难百倍。
她被翻来覆去的想法折腾得头昏,胃都难受地有些想吐。
强忍着这一阵呕吐感,阮薇才说:“这是简书蔓的手机。”
朗赞沉下脸色转开头,片刻,心中冒出一种设想,却又不敢置信似地问她:“你拿她的手机回来做什么”
“我发现里面有她与卓伦顺的照片。”阮薇如实告知他,虽然一个字比一个字更烫口,几乎要人落荒而逃。
朗赞顷刻间就全明白了,可是,他仍然不明白的是,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眼前的女孩,不再是他记忆中温柔的隐忍的善良的,骨子里又坚韧无比的阮薇了,她早就变了。
他居然都没法再认清,她就是当时那个只喜欢躲在家中,种种花草有些自闭清高的小姑娘吗,她应该要改变的,可会不会,着实变了太多。
而阮薇看着朗赞一半的脸藏在影子投下的深处,而那双深沉的微微闪着光的黑眸,却让她忽然意识到,他对自己说过的,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可是,她却已经忘了。
72
chapter 72
朗赞站在有银色光晕的屋中;居高临下与她对视;踏进月光的他五官如刀削斧刻;他就像在对她进行一场审判。
这男人混迹商圈,不能说每一件事都做得到光明磊落,但他有原则;也有底线;而他给阮薇定出的规则,一定不包括那些。
阮薇猜测着;在他眼里的自己,已经是怎么样的了,她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发现言不由衷无能为力。
两个人这是在干什么啊
“你变成什么样了;至于吗”
这是朗赞最怕看到的结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可他从来不希望她变得和她们没有差别。
因为阮薇不是不应该满足,而是不知为何滋生的一份贪婪,才会让她无法面对世界。
如果常驻心底的只剩下胜利的欲望,那么膨胀的尽头,就再也看不到梦想了。
阮薇觉得自己脸上早已经没有笑容了,她只是尽可能解释:“朗赞,我不可能再奢求心中每一次的愤懑与不甘都能得到答案,也不能再像小孩子,一再扮演天真。我不能希望所有事情都如我所愿,如果我不去反击,不去做些什么,那失败就是失败了。”
不想做失败者,所以,如果要去赢,就不能希望别人让她赢,而是她一定要赢。
“我不是要强迫你把一切情绪放下,是我怕你就算这么做了,还是不快乐。”
就连朗赞也不是不理解,这是一个抨击圣母的时代,软弱和一味承受是不现实的。
但善良,却依然是人性的根本,这是任何年代都不应该忘却的。
“阮薇,你甚至没有试过其他方法,就想用这种思维解决问题,这还是你吗”
他不是因为对方是简书蔓,才会这么在乎这桩事,而是看到她的改变,他觉得心寒。
“如果你真的需要做些什么才能泄愤,哪怕让我来想办法,你也不能亲自动手。”
是的,朗赞为了她,他可以去做甚至不愿意做的事,但他还是不希望她独自去面对那些阴暗的人性,去为了战胜别人,而扭曲自己。
“我知道向内心黑暗的一面妥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五味俱陈,因为回忆起自己的过去,就像有一根神经一直绷着。
“相信我,我有体会。”
阮薇知道朗赞喜欢的她是为了一个粉丝的祝福就深深低下头说感谢的人,那时候她满是无以回报的感激。
她应该要依然这样虔诚地走自己的路,可曾经的信仰与梦想,是不是,已经不再那么单纯了。
朗赞不是觉得阮薇做这么一件事就罪无可赦,而是担心这不过是一切预兆的开端。
“我”
“阮薇,这是我第一次,不知道要怎么说服你,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朗赞手心冒汗,整片脊背也是凉的,但心头却有一簇无名火,又不想对阮薇发作,他索性转身去拿外套。
“你要去哪里”
“出去转转。”
苦涩的现实横亘在俩人面前,他向来是有最有章法的男人,此刻却完全不知如何处置,纵然再如何明理,面对感情的问题,也支撑不住起来。
阮薇眼看朗赞离开,因为太过震惊,反而没有一丝真实感,她眼中满是不可奈何的哀伤。
如果这是一个战场,她作为最后的胜利者,只能独自享受胜利的孤独。
这不是她打过最硬的仗,但却最伤人。
甚至阮薇在想,如果现在那些照片公之于众,那种快感也会马上就被一种疲惫取代,就像大火燎原以后的焦土,只剩一股焦透的味道。
复仇是世上最芬芳的毒药。
他跟她讲的所有话,她应该都记得,可是偏偏没有。
阮薇多想再看一眼朗赞温柔而专注的神色。
有那么一瞬间,阮薇觉得世界仿佛停住了步伐,她眼前闪过的,是一路行径的旅程。
有一个女孩儿,从小就很喜欢唱歌跳舞,她总是想,有一天我也能在那么高的舞台上展现自己就好了,那该多了不起。
后来长大一些,懂得也更多,明白什么是理想梦想与抱负。
她把歌唱舞蹈,还有音乐的地位,看作是无法丢弃的东西,想要去亲自试一试,什么才是最接近成功最接近顶端的光。
可是她不够幸运,她的人生在随着父母过世的那一刻急转而下,颠沛流离。
后来,她努力地往上爬,爬啊爬的,竟然又再次成功了,甚至超越许多的同龄人甚至是当时的好几位冠军,如今也已经败在她手下。
不过多了粉丝的关注,也多了不少诽谤,有些东西,和她一开始想的,早就不一样了。
那个日复一日只知道训练的姑娘,那个只想一心唱歌跳舞演戏的她,渐渐地离开了。
而那个曾经信赖她深爱她的男人,也终于开始对她失望。
大概朗赞于她,也已经不复那样“我不想听你解释”的毫无条件的信任。
阮薇笼着层层雾气的眼睛垂下来,她在这一刻恍然明白,自己想要做的,是比最初的自己更坚强但也更通透的人。
谁知道当她把无尽的欲望看成梦想把嫉恨看成是反抗,结果剩下的就只有两败俱伤。
阿尔卑斯山脉飘飘扬扬着白雪,山脉上挂了霜,天空更阴郁了一些,渐渐地,身边的旅客也少了起来。
阮薇心不在焉地看着白芒的大雪,她好像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但其实又好像不是,只是山势蜿蜒盘旋,一脚深一脚潜地踏在雪地,远处的风景变幻不定起来。
她想,站得越高的人,失去的东西果然也不会少。
这些天阮薇在阮世聪这儿休假,然后就想一个人出来走走,与此同时,这些天她的月事居然推迟了,这又让她重新把过去逃避的东西摊在了自己面前,而这一次,得到的答案却是无比清晰,多亏在旅途中也难得清静,她想通不少问题。
在你没有能力的时候,无法完成自己想做的事,等到功成名就,又觉得曾经想做的事不值一提。
人一再攀岩自己定下的高度,越高就越陡峭,而所谓的梦想与坚持梦想的心态,都会随之发生改变。
所以,人的欲望会永不停止。
她开始意识到这一点,也发现当初简书蔓对她的打击早已不值得一提,她应该振作,而不是用同样卑鄙的手段报复回去。
高山上的雪异样地柔和,阮薇对一切忽然感觉到厌倦了。
然后,她就想到朗赞。
只是回忆起,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那天夜里他们在大排档的谈心,以及她送他植物时小心翼翼的心情。
那些单纯的美好,让她觉得只要想到这个男人还在某个地方存在着,如果还可以爱着她,她就愿意接受一切。
他的存在,对她来说早已太重要了。
阮薇沉默地走着,却不当心脚下一滑,她手心里全是汗,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然后睁开眼睛,看见正好有雪花落下来,像无数道雪幕,特别的漂亮。
阮薇有些不想坐起来了,整身沉浸在一种虚无的漂浮感中,于是就躺在那儿,她觉得仿佛自己化作了风和尘埃,这样的场景甚至让她想起约拿书里的一句话:
众水包围我,几乎置我于死地;
深渊环绕我,海草缠裹我的头;
我下沉直到山麓,大地门闩把我永远关闭
阮薇闭上眼睛,听见呼吸的声音归于平稳安宁。
她下意识一只手摸了摸小腹,虽然知道推迟日期不代表就是有小宝宝了,可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与喜悦。
朗赞是否值得她做这一切,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再争辩,她真的觉得自己忽然就豁然开朗了。
她想要离开闪耀的舞台,进入人生下一个阶段。
不仅仅是因为爱他,而是阮薇意识到,她在舞台上得到的荣耀与瞩目已经足够,是时候走向下一段征程。
这就是人生的真谛吧。
阮薇想要马上就打电话告诉朗赞,我要为你洗衣烧饭,为你生儿育女,为你守着我们的家。
然后,在绚烂的人生风景过后,执手相依。
其实人生没有绝对的输赢,有的,只是能活出最想要的自己。
神,我万事皆足,不许荣华,不求万事如意。
除了爱与信仰,我别无所求。
这一天以后,她别无所求。
阮薇什么都不想去争了,她重新从雪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厚实的黑色羽绒服,她看见天地寥廓,雪山浩荡,到处是挺拔笔直的树干,然后被迎面扑来冷冽的风迷了眼睛。
她想再爬上一段,再看一眼高处的风景就好。
唯独可惜的是,曾经的光环与曾经在身边的男人,此刻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而她独自背着一只包,像路人一般,一直往远处走,一直走一直走。
最后她会不会也像这些雪子,被埋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阮薇。”
任由她如何都猜不到,在这个时候,会听见那声最熟悉的声音在她心中生出一股温柔的轰响,她转过了身。
这一幕,就好像是自己从一段隔世经年的梦里苏醒。
原来,他从来没有放下她,也从来放不下她。
雪月花时最忆君,他一直就在这里。
chapter 73
有雪片飘在头顶,朗赞轻轻拂着阮薇的黑发,她通红着脸,竟然有些呆呆地:“你一直跟着我”
朗赞默认,随即又说:“今天刚到。我记得对你有过承诺,要陪你来这里。”
她双眼深处印着冰封的雪山,此刻像是亮的发光。
“这次是我的错,朗赞,你说的对。虽然我不想被别人随便欺负,可也不该用那样直接暴力的思维处事。”
“我也太自私。”朗赞终究心里不忍,抚着她的脸说:“我从一开始喜欢的,就不是单单善良的你,而是什么都有的你,谁都不能轻易招惹你说到底我喜欢你的难以驾驭,是吧。”
阮薇轻声应道:“朗赞,包括与你结婚的事,我也有想好。”她怕来不及似得,就急着要说。
“你想清楚了”
她用力点头,朗赞只以为她是一时冲动,反而劝道:“不用着急告诉我。”
“那万一要是我已经有了呢”
朗赞挑了挑眉,“我不希望你现在就有。”
他搂着阮薇的腰,心情很好地调侃:“你还要拍自然选择,要是违约得赔好大一份违约金。”
阮薇在心底白了这男人一眼,不想要还不做安全措施,这什么人啊。
玩笑归玩笑,朗赞还是正经道:“到底是怎样”
“只是推迟了几天,还没谱。”
“那就等回去再确认。”
俩人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朗赞告诉她,他在附近小镇订了间房。
那套民宿木屋很大,里边有壁炉已经生了火,不用开灯也有亮光,这地方年久却不失修,细节之处甚至处处考究,雕花与艺术品都看得出很有品味,客厅还铺着厚厚的毯子。
朗赞在桌上还备了一瓶香槟,他取过一只早已备好的小酒桶,每一块冰里边都冻着一朵玫瑰花,真是破费心思的浪漫。
从高寒雪山来到这么一处温暖的小屋,让人整个人有了精神,阮薇脱去外套,喝了两口酒暖身子,这时候人又暖又懒。
一切简直就像电视里时常能见到的桥段,喝酒聊天,然后就是调情。
在生着火的度假小木屋,最适合干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朗赞洗澡出来,就勾过她的颈子,他们坐在火炉前对望,他麦色胸膛从胸部到腹部都尤为性感,在屋中火光的照射下有着诱人的阴影。
侵略的雄性气息无处不在,阮薇几乎都不敢呼吸,他湿漉漉的吻有露骨求欢的意味,简直像是最难缠的情人,理直气壮地想带着她放纵情欲,俩人来不及多聊几句,就先给对方脱得光溜溜,在地毯与毛毯之间,毫无章法地滚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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