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
作者:秦雅娟
山怡然,水也怡然;爱怡然,恨也怡然;
得怡然,失亦怡然;生怡然,死亦怡然
第一章序幕
序幕
渤海大学附中院内的那个破旧的礼堂突然灯火通明,热闹起来了到处都是穿着八十年代风格服装的年轻人,礼堂内外支起了几架摄像机,一些工作人员拿着各式道具忙忙碌碌地往来穿梭
一位气质优雅的中年女子,静静地站在礼堂门口的那棵大树下好一会儿了,眼神凝重,深不可测
一位身材高大魁梧蓄着胡须的中年男子,戴着耳麦,拿着对讲机,来到了她的身边:“这么样找到三十年前的感觉了吗是不是有点触景生情”
那女人点点头,眼中滚出泪珠,忙用手拂去
男人关切地扶住她的肩膀:“要不然你回宾馆休息吧,再把大结局推敲一下,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不,今天开机,我是一定要在场的。你去忙你的吧”
那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边往回走边对对讲机讲话:“各部门注意各部门注意准备开拍”
“电视剧怡然,第一集第一组,action”
第一章一
八七年仲夏之夜,某师范学院中文系礼堂灯火通明场面热烈,毕业晚会即将开始
甄怡然站在礼堂的门口,焦急地等男朋友吴军,她的节目第三个上场,可吴军还不见人影,真急人
怡然今天格外地漂亮:上身罩粉底红点的开领紧身小上衣,凸现玲珑的曲线;下身一袭720度的白纱孔雀裙,衬出修长的双腿;又黑又亮的披肩长发,更让她身姿绰约楚楚动人。
这身行头可是怡然为了今天的毕业晚会,精心设计和赶制出来的。身边出出进进的男女同学上下打量她的艳慕神情,被誉为“校园模特”的她,早已习惯了人们向她行注目礼,不免让她有些得意,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这神情让门前大树后面的一个小伙子的心,揪成了一团。景武太熟悉这个曾经让他心动的表情了,八年前,正是她的这个神情,让他那个少男之心,怦然打开可如今这神情,已经不属于他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头,痛苦地抵住了树干
万永急三火四地跑出来:“怡然,干什么呢该你上场了”
万永特意穿上了大一那年怡然给他做的一套浅灰色猎装。那年万永的母亲也去世了,只靠哥哥姐姐们的零星资助度日,有时连饭都吃不饱,更没有像样的衣服。怡然说给弟弟做衣服,料子买多了,就给他做了一套。这套猎装,就成了万永的礼服。
万永想到不久就要和怡然天各一方,自己这个定向生,将回到偏僻的农村老家,前途未卜,不禁怅然若失
“这绿岛的夜,是这样沉寂,情郎呦,你为什么还是默默无语”怡然的歌声非常动听。
台下掌声口哨声响成一片万永屏住呼吸使劲鼓掌,脸憋得通红景武躲在礼堂的角落,忘情的鼓掌叫好他竟不知道怡然的歌唱得这么好
“董郎,太棒了”苏婧夸张地给怡然一个拥抱“咱俩的夫妻双双把家还压轴”苏婧把怡然拉到了走廊:“哎,我说你那位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场合都不来,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你呀真不知道你看上他哪儿了不就是本地人会踢几脚破球吗万永哪儿不比他强呀你呀,真不会识人有你苦头吃的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来,站远点,看看你的作品他们都说我穿这件连衣裙特漂亮董郎,你的仙女美吗”苏婧转了一个圈,还摆了经典的兰花指造型。
男生宿舍,乱七八糟乌烟瘴气。吴军光着膀子和几个男同学围在一起,六国军棋大战正酣。“看你往哪里逃今晚这顿酒,我队赢定了嘿嘿”
对手调侃他:“你小子命真好,情场得意,棋场也得意这上哪儿说理去”
“哎,我说吴军,你女朋友那可是才貌双全呐,你就不怕被别人抢了去”
吴军点了一支烟:“抢去谁也抢不去喽”
“哎是不是已经让你给拿下了真有你的够鬼的”
“哈哈哈哈”
万永咚地闯进来,哗啦一下掀翻了棋盘:“吴军,你这个混蛋你还在这儿玩儿,怡然的节目都快演完了”
“坏了坏了,一玩儿上就把正事给忘了你们几个也不帮我想着点儿我鞋呢”吴军光着脚在地上找到鞋,拎起上衣跑了出去。
万永望着他的背影一阵子发怔
吴军跑进礼堂,已经曲终人散,苏婧带着几个人正收拾场地,看见他便横眉立目。怡然已不见踪影。
吴军在校园里找怡然,刚才下棋的几个同学喊他:“吴军,是你毁了棋局,你得请我们喝酒”
“哥们儿,改天吧,我得找怡然”
“找什么找想赖账啊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走吧”拉拉扯扯,把吴军拽走了
二
下雨了,路灯下的雨丝,斜斜的,像一排排闪亮的丝线。寂寥的怡然扬起脸,让凉凉的雨丝打在脸上,家也不远,她沿着路灯,慢慢地朝家里走去
路边有一对恋人,在雨中抱头痛哭怡然认识:两人都是数学系的,轰轰烈烈地谈了四年恋爱毕业分配还是劳燕分飞:男的回大城市,女的定向回穷山沟。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真是自找的啊
此刻,怡然有点庆幸父亲给她规定的恋爱唯一条件“必须是当地的”,是多么的具有前瞻性怡然父母亲两地分居八年,不想让女儿也饱受两地分居之苦。
怡然刚上大学就把自己定位为班级的“大姐”,虽然她的年龄并不是最大的,因为怡然是走读生,为了区别各宿舍的“大姐”,被同学们冠以“等外大姐”的雅号,这样一来,就阻碍了那些比她小的男生的非分之想了。此外,她还亮出了“外地的同学免谈”的底牌,又把一些蠢蠢欲动的男同学拒之门外了。怡然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有了景武这个前车之鉴,她不想在感情上再惹什么麻烦了。四年大学下来,除了吴军之外,怡然再也没有和谁绯闻和故事。
“如果景武警校毕业能分回来,父亲也许就不会那么强烈的反对吧”怡然甩了甩脸上的雨水,好像要甩掉这个念头,湿湿的长发打在脸上,很疼
吴军类似这样的表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怡然已经麻木了,生不起气来了。妈妈老劝她:“人家是独生子嘛,从小娇生惯养的,都是别人照顾他,他哪会照顾人呢那像你,从小就从农村吃苦长大的,你就多担待吧岁数大了就知疼知热了”怡然苦笑了一下:担待一辈子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成语:无可奈何。
怡然只顾着想心事,没留意深夜的街头因下雨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也没意识到,打扮得这么漂亮的她,在雨夜的街头,该有怎样的诱惑力一辆载人自行车迎面驶过,又掉头回来,嘎地横在她的面前:“妹子,咋一个人啊哥哥送你吧”下来两个小子,一把就拽住了她
怡然一下子甩开了:“滚开,流氓我喊人了”
“美人儿,你喊什么喊我还就耍流氓了,谁让你这么漂亮呢”
一个抱腰一个抱腿,怡然拼命的挣扎,心里绝望了:完了
突然,一个身影冲上来,一拳就打翻了一个,另一个家伙见状,顺势把怡然一推,拉起同伙骑车就跑怡然的额头,磕到了马路牙子上,血一下子就流了满脸那人追了几步,又赶紧返了回来扶起怡然。这时后面又有一个人喊着“抓坏人”跑了过来怡然眼前一黑,倒在那个人的怀里,晕过去了
景武在礼堂的角落里看完了怡然反串的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还在回味怡然那韵味十足的演唱,晚会已在同学们的欢叫声中结束了。整个晚会,景武的眼睛,像雷达一样,紧紧地锁住了怡然的一举一动。他发现她的身边有一个男同学绕来绕去的,关系不一般,但也不像她的男朋友。怡然的情绪不怎么高,怅怅的有些忧郁,还不时像是找什么人。
怡然在前面袅袅婷婷地走着,景武远远地跟在后面:她的身材真漂亮,像舞蹈演员一样都这么晚了,她男朋友怎么不送送她呢看着她孤独的在雨中漫步,景武心里嚯的一痛,眼里好像流进了雨水
怡然在前面一喊,警察的职业警觉刹那间让他反应过来冲了上去当怡然满脸是血地躺在他的怀里的时候,他感到五脏六腑刀搅般的痛嗓子眼儿咸咸的,好像要喷出血来这时,万永也喊着跑了过来。
怡然睁开眼睛,看见万永正关切地盯着她,“怡然,没事了,好了,都过去了,你别担心,就缝了几针,在眼眶上面,医生说不会留疤的多亏了你的老同学,正好遇见”万永恨不得一下子让怡然安下心来,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去通知吴军和家里,让你的老同学先陪你吧”
怡然侧过头,看着景武,想说什么,景武把手指竖在嘴唇上:“别说话,你受了惊吓,还流了血,又淋雨着了凉,有些发烧。闭上眼睛,睡一觉,我在这儿陪你”怡然听话的闭上眼睛,晕乎乎地睡着了。
景武坐在床边,怡然扎着点滴的手,就在他的手边,他好想去握一握怡然的脸色苍白,头发纷乱的覆在嘴角,他伸出手去,好想好想去抚一抚他咬着后槽牙,隐忍着,把手收了回来。
吴军在大雨中,发了疯似地往医院跑他懊悔得恨不得去撞墙他真恨自己怎么这样不争气:踢球忘了她的生日,生日宴缺席;下棋忘了和她的约会,害得她在寒风中傻等;喝酒忘了晚课送她回家,也是常事总以为没事,可今天偏偏出事了,这下子可怎么交待呀
哗啦一下,浑身是水的吴军撞进门来,一下子就扑到了床边,抓住了怡然正在打点滴的手:“怡然,怡然啊,对不起,是我的错怪我呀”怡然被惊醒了,惊魂未定的四处张望,看见吴军,才定下神来:“我没事了,没事了。你去换掉湿衣服吧,别感冒了。”转过头去,闭上眼睛,一颗大滴的泪,分明的从眼角淌了下来
景武黯然的退出房间,站在医院门前,仰起头,任大雨瓢泼似的浇下来
第一章三四
第一章三
怡然是景武心目中的“女神”,从八年前第一次见到她开始
景武念高一的某一天,班里正准备开“我的理想”班会。班主任领进来一个女同学,身材高挑单薄,穿着白棉布的收腰上衣,领口和兜口绣着小花,笑吟吟地搬着单人课桌。
“景武,把桌子放在你旁边的过道上,下课的时候把桌子竖过来,就能过人了。”老师给怡然安排着临时的座位。景武极不情愿地接过桌子,把它重重地放下。
班会开始了,景武的铁哥们白陆站起来,油腔滑调的说:“我的理想嘛,是当一名淘粪工人”大家哄堂大笑
“我的理想是当一名解放军,做最可爱的人。”景武的理想得到了老师的肯定。
怡然发言:“我的理想是当作家,歌颂那些最可爱的人和像石传祥那样的淘粪工人”大家哄地笑了。怡然挑衅式地瞟了景武一眼,坐下,得意地抿着嘴,嘴角上扬,再也不看他了。
怡然的眼睛不很大,但很亮,总是笑盈盈的。她的嘴很小巧,嘴角老是若有若无的上翘。景武只觉得轰的一下,全身的血都用到了头上,耳朵嗡嗡响,大脑一片空白,眼前晃的都是她的眼神和嘴角从此,只要看到怡然,景武就目不会转睛了
怡然是从农村转学来的;怡然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的;怡然的手绢上的花,是自己绣的;怡然的每篇作文都是老师面批,作为范文;怡然画人物画的好;怡然能歌善舞;怡然跑八百,总是不及格;怡然不敢跳木马;怡然每月那几天都会肚子疼;怡然一切有关怡然的信息,景武都会照收不误。从那时起,在他的心目中,怡然是最完美的女孩子,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嗨,烟都烧手了想什么呢都走神儿了”景武赶紧扔掉烟头,示意白陆坐下。
白陆没考上大学,做了个体户。白陆递景武一颗烟:“回来还是办调转的事儿有眉目了你说你干嘛非得回来呀留在大城市多好啊我看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怡然都”
“怡然,她出事了她”景武把手里的烟捻成了碎末,脸上痛苦得变了形,抓住了白陆的肩膀:“你说,我,我该怎么办啊我心里就是放不下她”
白陆猛地甩开了他的手:“看你这个怂样,当初追怡然,你也耍怂,还得让我替你递纸条。要是我,就是抢,也要把怡然抢回来要不然,就没机会了”
景武把手里的烟,往地上一摔:“对,没机会了,抢回来”
万永不敢爱怡然,虽然他身为学生会主席,也称得上一表人才。怡然公开的恋爱条件的第一条:必须保证毕业后留在当地,绝不两地分居,就把他这个穷山沟来的“定向生”的感情扼杀在摇篮里了四年来,他鞍前马后,不离怡然左右,只要是为怡然做事,只要怡然开心,就是让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善良的怡然,在他人生最为窘迫的时候,给了他太多的关爱:给他做衣服补衣服;没钱吃饭的时候,悄悄的塞给他饭票;没钱交什么费了,暗地里给垫上了;星期天,请他到家里吃饺子怡然所做的一切,都是不露声色的,保护着万永的自尊心。
空荡荡的教室,万永萎缩在角落里,头发蓬乱,眼睛通红。
“原来你躲在这儿呀,待了一夜怡然的事,我知道了。”苏婧搬了把椅子,坐在对面:“我必须和你好好谈谈”
“你爱怡然,对吧为什么不向她表白你既然爱怡然,为什么还要把吴军介绍给她你不觉得你犯了一个最愚蠢最致命的错误吗你认为吴军能对怡然的一生负责吗你也看到了,怡然她幸福吗”
万永冲动的站起来:“我能对怡然的一生负责吗我是定向分配,让他跟我去那个穷山沟”
苏婧也站起身来:“定向,穷山沟,能锁住你一辈子吗怡然一步走错,可是错一辈子你若是再不挽回,你会后悔一辈子的”苏婧摔门而去
万永五雷轰顶般的呆在那里
四
雨,一直在下,不小也不大,没完没了的。天却阴得很厉害,灰蒙蒙的,像倒扣着的一口巨大的锅,没有一丝的缝隙,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怡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睡不说话,不见任何人。
左眉上贴着纱布,左眼和半边脸都肿起来了,右脸颊上还有一处擦伤,手腕处有一片瘀青。怡然颓然的把手里的镜子扣起来,闭上了眼睛,胸脯一起一伏地压抑着,鼻翼唏嘘地煽动着,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却顺着眼角哗哗的流下来
怡然的痛,不仅是在脸上,更深的痛苦,在她的心里她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不仅是爱美的她,不能容忍别人看到她这张脸。更主要的是,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次意外的伤害,应该让她好好的审视自己的感情归宿。
怡然明白,景武这次出手相救,绝不是偶遇。景武本来就是做事认真对感情执著的人,虽然几年前怡然以毕业分不到一起为理由,拒绝了他,但她知道景武不会轻易放弃这段感情,他一定会再来找她的
万永对自己的感情,四年来一直控制得不错,临近毕业,即将各奔东西,万永眼里的不舍和眷恋越积越浓
还有吴军
大三的时候,怡然曾与苏婧万永一起闲聊。
苏婧问怡然:“你看人家都成双成对了,就你这校花还没有主,你的条件究竟有多高”
“条件嘛,第一条,当然是我老爸定的:能留在本地的喽”
“那第二呢”
“个子要高,长得要帅喽”
“那当然,这样才般配嘛说第三”
“这第三嘛对了,我身体弱,体育不好,得找个体育健将”
“就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
大家都笑了,万永却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一个人,完全符合怡然的条件吴军家在本地,一米八大个我们足球队的前锋”万永说着,兴奋起来:“家境不错,是个独生子。长得也帅前几天他还跟我说,你班怡然走路的姿态,像风吹杨柳一般有门儿我去和他说”
苏婧白了他一眼:“你有病啊”
第一次约会,吴军是从球场上直接跑过来的,气喘吁吁的满脸是汗。怡然看过吴军踢球,像雄狮一样浓密的长发,跑起来像匹野马一样,对女孩子颇有杀伤力。怡然掏出手绢递给他,他接过来就胡乱地往脸上抹,一看洁白的绣花手绢被脏得不成样子,又不敢擦了怡然看他那惴惴的不知所措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是吴军的第一个女朋友。
吴军很特别,也好冲动。刚开始,他想拉怡然的手,就想方设法地碰她的手,一旦攥住,就不放手;接着喜欢握着她的胳膊,一激动,手上就用劲儿,把怡然的胳膊捏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后来,他想吻她,就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的嘴唇看,喉结一上一下的,终于吻住了她的唇,激情又不能自禁,怡然的嘴唇就肿了搞得怡然每次和他亲热,都提心吊胆的。吴军还有他的道理:打是亲骂是爱嘛我是因为太爱你了,才这样的
吴军的生活能力,简直不堪一提:不会洗衣服不会刷鞋不会叠被。一到周末,把脏衣服烂袜子臭球鞋一股脑地打包回家,周日他妈给洗得干干净净。他已经习惯生活当中的一切事宜,都由他的好父母打理。怡然和他谈恋爱以后,他又习惯生活当中的一切事宜,都由他那漂亮能干又体贴的女朋友打理。
怡然和吴军谈恋爱一年多,感到疲惫大于快乐。在吴军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以他自己为圆心,不会换位思考替她着想,也不知道怎样关心她体贴她呵护她。而且依然还发现: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想达到的目的,他就会软磨硬泡千方百计,甚至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怡然不怀疑吴军是爱她的,对她的感情是真挚的,也是热烈的。吴军自己也说,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能够让他这样动情这样投入。但是吴军所谓的爱,怡然感受不到温馨浪漫和幸福。
有几次,吴军让怡然非常伤心的时候,她也想到过分手。
怡然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父亲是东北工学院的高材生,被选入了北京军工部工作了八年。母亲在本地当小学教师,当年,以“走五七道路”一起回到农村为代价,结束了长达八年的两地分居生活。他们灌输女儿的恋爱观就是:恋爱是为了结婚,结婚是为了过上稳定的好日子,过好日子的前提就是两个人的条件合适。
难道怡然和吴军谈恋爱,就是因为他们“条件合适”
吴军已经在门外守一天了,现在又在门口“宝贝宝贝”地叫,怡然会不会给他开门呢
第一章五六
第一章五
怡然是吴军的初恋。
吴军的父亲是南方人,在一家国营大厂作供销员,母亲在单位作出纳。祖父在解放前是徽州的金银首饰商人。因父亲头脑活络,母亲又善于持家,日子过得一直很殷实。困难时期,吴军还拿白面馒头换伙伴的玉米面饼子吴家三代单传,他从小就倍受宠爱,用亲友的话说:惯的都不像样了
吴军没有兄弟姐妹,亲友也不多,从小就很少和女孩子近距离接触。怡然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儿:皮肤白皙长相甜美身材窈窕秀发飘飘,和她一起走在街上,回头率是百分百再加上怡然心灵手巧多才多艺,又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吴军知道,她是多少男同学的梦寐以求的理想爱人而自己占尽天时地利,赢得美人心,哪能不沾沾自喜,感到无比的自豪呢
怡然出事后,吴军一直陷入深深的自责中一直守在门口。一整天,怡然都不见他,他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那个老同学景武的出现,让他深感不安,英雄救美的情节也有些蹊跷他曾听说,有一阵子,传达室每天都有怡然一封来自某武警学校的信,莫非是
怡然还是不开门。
怡然的父亲下班了,遇见了在门口徘徊的景武和白陆。
景武身穿警服,中等个魁梧,脸上棱角分明浓眉大眼目光坚定。目光深深的盯住吴军的眼睛,伸出手去:“景武。”
吴军眯起眼睛,伸手握住:“吴军,怡然的男朋友”手上暗暗用力
“幸会”景武不露声色的回应
父亲看出了端倪:“请屋里坐吧”
“怡然刚刚睡着,还是别”吴军站在门口,不动。
景武扭过头:“伯父,我要和您单独谈谈。”
“那我还有事,先走了。”白陆没理会吴军伸过来的手,把几袋礼品放下,走了。
景武跟着怡然父亲进了里屋。
“景武,谢谢你救了怡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伯父,我没有放弃怡然,一直都没有”景武有些激动:“我知道,您是担心两地分居,才反对我们我这次回来,就是办调转的事,就快办妥了您”
“看来我必须跟你说明白了,担心两地分居反对你们,只是其一,更主要的是”父亲沉吟了一下:“是怡然那年得了风湿性关节炎休学的时候,你离开了她作为父亲,我是不会把女儿交给一个不可靠的人手里的。”
景武一下子被击中了要害
吴军端着两杯茶停在门口,若有所思
怡然的房间不隔音,父亲的这句话,也正好打在她的心结上
怡然家离景武家不远,都在一条小河的河畔上。上学的时候,他们所谓的约会,不过是早上一起去河边背单词罢了。白天在班里,几乎不说话。借着上坡下坎的机会,拉拉手,就是最亲密的接触了景武能做的就是,趁怡然不注意的时候,深深地盯着她看,那眼神,那么专注那么深情让怡然耳热心跳,不敢看他景武真想亲近她,可怡然是他心中神圣的女神,怎能冒犯她甚至连想一想那事儿,都觉得是亵渎她。
高三的时候,怡然患了风湿性关节炎,休学了。
怡然的母亲从小离开家读书,一直吃食堂住宿舍。生活能力很差,连怡然和弟弟都是一周岁就送到乡下,由奶奶带大的。这年冬天破天荒地给怡然做了一条棉裤,可是合缝时没和棉花一起合缝,怡然穿着这条单棉裤过冬,冻病了。
景武做医生的姐姐警告他:“风湿性关节炎不好治,会导致风湿性心脏病,将来也是个病篓子,连孩子都不能生不许你再见她”
同学们来看她,怡然期待的从他们中找寻,但没有景武
父亲带她去接受一位著名的老中医的点穴治疗时候,怡然总是四处张望,期待着能见到景武,又一次次的失望几个月后,怡然眼神暗淡再也不张望了。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怡然的病,逐渐好了起来
景武的汗,一下子冒了出来紧张得有些口吃了:“伯伯父,您听我解释”
“没必要了吧,你知道,我们怡然已经有男朋友了”
吴军推门进来:“请喝茶哦,对了,我爸让我问问您,订婚饭安排在那天合适”
景武站起身:“伯父,我先告辞了,请您转告怡然,改天,我会再来看她的”
第一章六
万永站在怡然家对面的大树下,看见景武走了以后,吴军也离开了,就深呼了一口气,向对面走去
中午苏婧去看怡然,回来告诉他,怡然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见,连吴军都不见。他的心就揪到了一起:凭他对怡然的了解,这次意外受伤,不足以造成怡然自闭的结果她一定会有更深的痛苦让她难以自拔
万永知道景武是谁,也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四年共同的学习与生活,与怡然之间已经有了足够的友情与信赖,怡然对这位性格刚毅内敛,成熟稳健做事总是深谋远虑的“老大”,颇有几分依赖,遇见什么为难的事,都要向他讨个主意。万永知道在这个时候,怡然最需要他,所以在外面等了半天机会了
果然,万永推门进来,怡然叫了声“老大”,眼圈就红了,接着撇了撇嘴,委屈得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了
万永拿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她的脸,尽管心如刀绞,但表面很平静,也不说话
怡然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一抽一噎的,“老大”怡然孩子般咧着嘴,哭出了声,一边用手背胡乱抹着眼泪,竟全然不顾了仪态
万永叹了一口气,起身拿了湿毛巾,递给她。看她抹了几下,又把毛巾拿过来,避开她脸上的伤口,仔细的擦拭
怡然迷离着泪眼,万永的脸就在她的眼前,她看见他的嘴唇在微微的颤抖眼里满是疼惜,竟有些泪光依然只觉得心“啵”地抖了一下
万永把毛巾翻过一面,给她擦手,仔细看了看手腕处的瘀青,又检查了胳膊,把胳膊也擦了几下:“天太闷了,凉快凉快”
怡然停止了啜泣,看着他细致地做着
“哭够了”万永摘下眼镜,用毛巾擦了把脸。
“嗯,够了。”怡然噘着嘴,想到毛巾上沾了她的鼻涕,擦到了万永的脸上,不禁破涕为笑了
“你看你呀”万永坐了下来。“难以抉择了”
“嗯”怡然垂下了眼睛
“有什么为难的问问你的心跟着感觉走,顺其自然就行了”
“我的心”
“对,你的心”万永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怡然
“我我的心”怡然有些慌乱,不敢去看万永的眼睛
“我给你拿了八宝粥,还有小咸菜,吃饱了,有精神了,再慢慢想吧”
怡然听话地大口吃起来
景武喝多了,眼睛布满了血丝,额头青筋暴露,狠狠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我这是自作自受是活该当年就不该听我姐的,是我的报应啊”
“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后悔”白陆抢下他的酒杯,“后来你们不是和好了吗她不是原谅你了吗怎么又提这事儿了”
“唉,我用了两年时间,费了多大的劲儿呀,才让她回心转意原谅”景武用手捶捶胸膛,“这儿,还有个结没打开呀,要不然,我毕业没分回来,他爸一反对,能立马就和我分了”
“这也是没办法,你一年才回来几趟你要是在她身边,早拿下了”
“我每天一封,每天一封地给她写信,把我的心都写出血了可是,她都给我退回来了我,还在写呢”他的头一下下的磕着墙
“我看,怡然对你还是有感情的,毕竟好了几年了,只要你回来守在她身边”
“可老天得给我时间啊,现在那个吴军”景武的眼睛里,好像要喷出火来五
怡然是吴军的初恋。
吴军的父亲是南方人,在一家国营大厂做供销员,母亲在单位作出纳。祖父在解放前是徽州的金银首饰商人。因父亲头脑活络,母亲又善于持家,日子过得一直很殷实。困难时期,吴军还拿白面馒头换伙伴的玉米面饼子吴家三代单传,他从小就倍受溺爱,用亲友的话说:惯得都不像样了
吴军没有兄弟姐妹,亲友也不多,从小就很少和女孩子近距离接触。怡然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儿:皮肤白皙长相甜美身材窈窕秀发飘飘,和她一起走在街上,回头率是百分百再加上怡然心灵手巧多才多艺,又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吴军知道,她是多少男同学的梦寐以求的理想爱人而自己占尽天时地利,赢得美人心,哪能不沾沾自喜,感到无比的自豪呢
怡然出事后,吴军一直陷入深深的自责中一直守在门口。一整天,怡然都不见他,他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那个老同学景武的出现,让他深感不安,英雄救美的情节也有些蹊跷他曾听说,有一阵子,传达室每天都有怡然一封来自某武警学校的信,莫非是
怡然还是不开门。
怡然的父亲下班了,遇见了在门口徘徊的景武和白陆。
景武身穿警服,中等个魁梧,脸上棱角分明浓眉大眼目光坚定。目光深深的盯住吴军的眼睛,伸出手去:“景武。”
吴军眯起眼睛,伸手握住:“吴军,怡然的未婚夫”手上暗暗用力。
“幸会”景武不露声色的回应。
父亲看出了端倪:“请屋里坐吧”
“怡然刚刚睡着,还是别打扰她吧”吴军站在门口,不动。
景武扭过头:“伯父,我要和您单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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