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2 / 2）

我们不写大海不绘高山。

只用离别的心，吟一首情诗，

送给我们亲爱的怡然

不要奢望忘了你的情真，

不要奢望忘了你的良善。

因为在我们的记忆中，

写满了你的学识才艺，

装满了你的音容笑脸

不要忘了我们的“五十k”，

不要忘了我们的“烧烤办”

在你从教八年的生涯里，

不仅留下了你辉煌的业绩，

更留下了，你真挚热忱的情感

你是飞鸟，应该翱翔于辽阔的蓝天，

你是翔鱼，就该冲浪在商海的风口浪尖

任凭风吹雨打，历炼沧桑冷暖，

你要永远笑对人生，

就像你的名字一样怡然

掌声雷动怡然感动得热泪盈眶，与他们一一拥抱

万永激动地举起了酒杯：“我要送给怡然一个礼物我已经通过了招聘考试，留在本市工作，任市委办公室副主任。怡然吴军，我会永远在你们的身边，支持你们的”

“真的太棒了”怡然喜出望外和苏婧击掌：“耶”

吴军也接着话茬举杯：“老婆，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支持你的”

“我也送给怡然一个礼物我把我自己送给她”王铭大声说道。大伙都愣了李敏推了他一下，“对了，再加上你一个哥哥再搭上一个嫂子守护在怡然妹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大家恍然大悟

郭梅拍着手说道：“我就说嘛，他俩前世一定是兄妹长得多像啊”众人大笑。

“怡然要辞职，和我商量，我没同意。”大家都静下来，听王铭说话。

“放弃优越的教师地位，砸了自己的铁饭碗，要去当个体户做买卖，这不是疯了吗我理解不了，担心风险太大，就想极力地说服她：将来你儿子长大了，人家若问他，你妈是干什么的儿子好意思告诉人家：我妈是个体户你们猜，怡然怎么说的”

怡然抢过话茬：“到那时候，我儿子就会骄傲地说：我妈是个企业家”

王铭：“你们听听，她的野心有多大啊”

怡然踌躇满志：“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

万永举起杯：“来，为了实现怡然的伟大理想和抱负，我们干杯”

郭梅：“祝怡然能够成为优秀的企业家，干杯”

吴军站起身来：“还是为了我们两口子能赚大钱发大财，干杯吧”

众人大笑，干杯

二

第二年初春

凌晨一点开往省城的火车上，大都是去省城上货的个体户和在省城打工的民工，挤挤插插乱乱哄哄的，没个落脚的地儿空气更污浊得令人窒息

怡然和吴军打扮得和民工差不多，挤靠在车厢的连接处，春寒料峭，冷风飕飕。怡然往吴军的身上靠了靠，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还想眯一会儿。她宁愿在这儿受冻，也不愿意去车厢里被臭脚丫子味儿熏着

他们凌晨一点，登上火车；四点，赶到省城的大批发市场上货；六点，乘车返程；九点，回到市内；十点，开档口做生意。这样的行程，每月至少两次有时候，甚至每周一次

凌晨四点的大市场，虽然天还没亮，却是灯火通明。真可谓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但见人头攒动，个个行色匆匆，却又有条不紊，就像是一团团正在匆匆搬家的蚂蚁

怡然一溜儿小跑地跟在吴军的后面，生怕一不留神就被他甩掉了。他们必须在两小时之内购齐面料衬里粘合衬垫肩拉链扣子配饰线等等所需货品虽然都有固定的客户和档口，但在纵横交织的档口间穿梭，简直就像是在急行军打仗

“老公，我要上厕所我饿了”怡然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就你事儿多，你快点儿呀”吴军转身买烤地瓜去了。

“呀，烤地瓜”怡然吃着热乎乎的烤地瓜，乐颠颠儿地拖住了吴军的胳膊

今天他们整整上了两大帆布包装袋的货，很重，雇了个扛包的才弄上车。下了车可傻眼了，站台没有扛包的，只好两人抬着“一二三”一悠，好不容易才挪着出了站台吴军的肩膀上，已经勒出来了两道紫印子

“怡然时装设计屋”已经有了近二十个工人了，还租下了楼后的两间瓦房作了生产车间；“台湾怡然时装”在精品一条街也小有名气，怡然模仿台湾女装风格设计的“怡然时装”很有市场吴军也换掉了那个小档口，租了间精品屋，打出了“怡然时装”的牌子。

他们还没有实力买“锁眼机”这样的专业设备，吴军把每天加工出来的服装包成两大包，分别放在摩托车的前面和后面，去到人家的店里去锁扣眼，自己拿着小剪子剪掉线头，再拿到精品屋去买。

怡然除了设计制版之外，还负责排料裁剪。怡然的小手，拿着大剪子，一次能裁剪八层布料论手劲儿，恐怕连吴军都较量不过她。

中午，吴军来电话了：“媳妇儿，快来帮忙吧，人太多了，忙不过来了”

怡然身穿黑色紧身弹力连衣短裙，外罩藕粉色披肩，配黑色过膝长靴，戴一顶欧式的黑呢大檐儿女帽。时装模特般，被人们一路检阅着，走进了“怡然时装”精品屋

生意真红火呀怡然赶紧换上吴军递过来的一套服装。怡然就是试衣模特，穿哪套，吴军哪套就买的好怡然虽然口才好，可是不会卖货。因为她总是以专业审美的角度评价顾客，甚至会说出“这衣服不适合你”的蠢话所以吴军就让她少说话，做做衣裳架子，整理整理服装就行了。

吴军卖衣服的时候，脾气好得不得了笑容可掬耐心热情。嘴里“姐姐妹妹”地叫着“啧啧”地夸赞着，顾客穿成什么样儿，他都有办法夸出个“好”来怡然听着偷着乐：一个女人，被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夸得天花乱坠的，能不晕吗能不掏钱吗也真服了他了，他怎么就能把违心夸人的话，说得那么自然呢怡然问过他，他倒是有他的道理：“再丑的女人，也需要男人夸她漂亮再丑，起码也有一两个地方还不错吧要是是在没地方可夸了，你就夸她长得善良”

快打烊的时候，顾客不多了，怡然觉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一回头，看见景武一家三口，走了进来

景武的爱人长得娇小白净秀气漂亮。怀里抱着的小女儿，长得就像洋娃娃一样，非常可爱“哎呦，小天使叫阿姨”小女孩儿伸着小手让怡然抱抱怡然喜欢得不得了特意挑了一套她最喜欢的套裙让李颖试穿，李颖的身材很好，穿起来真的很漂亮。

怡然说：“我定了一套规矩，凡是我的朋友或是朋友的爱人，都做我的形象代言人，第一套衣服免费试穿，但要宣传怡然时装，还要提出有哪些毛病。从第二套开始，打五折不信你问问白陆的媳妇艳丽”

景武看小女儿和怡然那么投缘，心里非常高兴就对李颖说：“你就收下吧，这都是多少年的老同学了”

“就是啊，哪天有时间，我们两家聚聚”怡然想：如果两家能像朋友似的相处，该多好啊

第三章五六

五

弟弟怡平打电话来，告知怡然一个晴天霹雳：父亲患了胃癌位置挨着胰腺不能做手术是晚期

父亲的身体一向很棒，连感冒都不得呀就是前些日子脸色发黄拉肚子消瘦。弟妹在医院工作，说带他查查，怎么就会得上这种病而且这样严重还不能做手术，那可怎么治呀只能等死吗父亲才五十四岁啊尚有一位九十岁的老母亲要他养老啊怡然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怡然知道，父亲得癌症的导火索，就是与日本合作的蓄电池项目被迫下马。这个项目是j市首个中外合资项目，市里非常重视，局里特地把父亲从原单位调出来，任命他为项目组的副主任兼科技攻关小组的组长。为了这个项目，父亲用了两年的时间，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才华，呕心沥血地完成了全部设备的设计和改造，正当万事俱备的时候，不知是什么原因，项目突然下马了，项目组也解散了，父亲研制的那些设备一下子变成了废铁父亲的原单位也已经散摊子了，各国营和集体企业都处在乱哄哄的专制阶段，父亲这位高级工程师竟然没有了接收的单位，没人管了，连开工资都很困难了。父亲有苦难言，投诉无门，一股火憋在心里，终于诱发了万恶的癌细胞。

怡然长到十五岁才算真正和父母在一起生活，一直认为自己缺少父爱，觉得父亲也不怎么疼自己。七岁那年，父母“走五七道路”回老家，怡然和小伙伴去村口接他们，爸爸竟然把邻家的二丫当成自己抱起来了，害得怡然抹着眼泪儿回的家

爸爸在北京工作的时候，用做解放军领章的红色翻毛皮子，亲手给怡然做了一双红靴子，别提多漂亮了把小伙伴都羡慕死了

爸爸的手可真巧老家翻盖房子的时候，家具都是亲手爸爸打的。桌子是椭圆形的；门上镂空了梅花图案；箱座上画的是老虎，碗厨上画仙鹤；做抽屉拉手时问怡然做什么样儿的，怡然说：做个小猫吧，老鼠就不敢来了爸爸就真的雕了个小猫脑袋，还画上了小猫的身子

怡然小时候爱臭美，总是问爸爸：“爸爸，你看我长得好看吗”爸爸故意上下打量了半天，才说：“我闺女长得嘛还，可以看”

怡然得了风湿性关节炎休学那阵子，爸爸尝试了所有能找到的偏方：吃中药贴膏药，用艾蒿水差点把给怡然煮熟了三个月每天风雨不误的送怡然去点穴治疗。一个小时的点穴治疗无异于酷刑，那几个大老爷们都疼得嗷嗷叫怡然不哭也不叫爸爸从来不敢呆在屋里，宁可站在外面冻一小时

怡然辞职没和父亲商量，把结果告诉他的时候，父亲沉吟半晌：“怡然啊，你绝了自己的后路，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有魄力爸爸，支持你”

怡然痛彻肺腑：为什么到了将要失去的时候，才体会到“父爱如山”呢

正当怡然束手无策的时候，婆婆说：“也许我有办法救老甄一命”

婆婆正在练“智能气功”，据说这种气功能抗癌，有很多癌症患者练“智能气功”都已经康复了。“智能气功”的总部在秦皇岛的一个深山里。

父亲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建议，坚持不让怡然耽误生意，由弟弟送他和母亲去了秦皇岛，练“智能气功”抗癌；九十岁的老祖母则由怡然暂时送回老家大伯父那儿养老

父亲去秦皇岛几个月了，来信儿说抗癌效果不错，怡然一定要去亲眼看看才放心。王铭和郭梅就特意安排了带学生去秦皇岛见习导游打前站的机会，陪怡然一起去了秦皇岛的“智能气功”中心。

“智能气功”中心设在郊区的深山里，这里原来是个疗养院。山里古木参天，郁郁葱葱。不知是什么原因，这里的空气好像比重大，特别凝重，摆起胳膊就好像走在水里一样，有阻力

远远的看见一队人在扭秧歌，真不敢相信这是一群癌症患者忽然发现父亲竟是秧歌头，扭得正欢父亲的脸色不那么黄了，晒得黝黑，精神状态似乎很好妈妈也晒黑了。

父亲看见我们来了，非常高兴，和病友们打招呼：“我闺女来了”有个病友说：“你这闺女和她妈长得可真像啊，都白白胖胖的，还都戴眼镜”父亲回头看看郭梅：“别说，还真像”“我们娘俩就是像，是吧老妈”郭梅顺势搂住了妈妈的肩膀。从此就“老妈老爸”的叫开了，也就替怡然分担下了照顾生病“老爸”的一份女儿般的责任

王铭放下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反正来的不是闺女就是儿子是吧老爸”

父亲竟感动得眼里有些湿润：“走，老爸请你们吃饭去”

怡然心里明白，王铭和郭梅在这个时期认下老爸老妈，就是想帮她分担一些责任与压力，同时也给自己增加了一份多大的责任啊他们又给了病中的父亲，多大的幸福和信心啊

父亲说：“每天坚持练功，感觉身体越来越好了。前几天检查，肿瘤没长大，还小了一点这里的条件很好，不用惦记我们，忙你们自己的事儿去吧”

怡然暗暗祈祷：老天啊，请保佑父亲康复吧

六

一年之后的圣诞节。

服装商业街南面的一列专卖店和北面的一排服装店都竞相装饰一新，笼罩在浓浓的节日氛围之中

“怡然时装”专卖店位于商业街的南侧东端，上下两层，一百五十平方米。一楼是卖场，二楼是怡然的设计工作室；后门外边是两楼之间的一溜平房，约五百平方米，作为生产车间和吴军的办公室；车间里配有四条流水线的五十台平缝机和吸风烫台热合机锁眼机等特种设备；门口停着一台半新的解放面包。这就是怡然和吴军用这两年赚下的第一桶金，卖了原来的房子，加上公公的资助，置下的第一份家业。

他们刚刚注册成立了“怡然时装有限责任公司”。怡然考虑到虽然是自己挑大梁支起了这么个摊子，但吴军毕竟是个男人，又很要面子，就让吴军当了法人。股份比例：吴军占百分之六十，怡然百分之四十。“怡然”品牌也注册成功，“怡然”品牌女装也已经投入市场。

公司初步组建了三个部门。设计部：怡然带着晓霞和蓝影负责产品设计和打样衣。业务部：吴军带着怡然的学生陈阳负责销售和接发货，陈阳兼司机。生产部：高天和主管裁剪的李秋管理着四五十个工人。李秋曾在老家开过缝纫铺，是怡然的表妹，负责技术质量和生产。会计找了个兼职的，出纳吴军自己做。

上午十一时八分，“怡然时装专卖店”在一片鞭炮声中开业了

来宾大都是老朋友，王铭郭梅万永董沛等。最尊贵的客人是省城服装研究中心的高飞和第二毛纺厂的业务员阿威。最抢人眼球的莫过于苏婧和她的外籍男友

高飞自北京服装周设计大赛和怡然相识以来，两人非常投缘，一直保持着联系。她仍然是她那独特的蘑菇头发式，靴裤长靴配毛领休闲短夹克棉服，看起来时尚前卫，很像日本或韩国的哪个电影里的明星

高飞毕业后就非配到了服装研究中心工作，今天特意带来了她的朋友，省内最大的毛纺厂的业务员阿威，为的是帮助怡然建立起长久稳定的面料客户来源。

高飞很喜欢怡然的设计风格。她不像服装专业出身的人那样，拘泥于各种条条框框的束缚，敢于大胆地把不同风格不同质地不同颜色的面料和配饰，有机的组合在服装上，个性鲜明独特；在服装的板型和剪裁方面，既简洁流畅符合大众化的身材，又在线条分割和开剪的细节处理上，有大胆出位的创新；更可贵的是，她设计的服装，蕴涵着浓浓的文化底蕴，越看越耐看，越品越有味道

阿威是南方人，瘦小精干。吴军明白高飞的意图，马上与阿威称兄道弟，谈得非常投机

苏婧的男朋友大卫是法国留学生，高大英俊潇洒，中国话说得也挺溜的。看见怡然就做出夸张的表情：“上帝啊，怡然女士，你太美了是东方的美女”然后吻了苏静一下：“宝贝儿，你也是”他俩正在热恋之中，像连体婴儿似的，时时刻刻的你揽着我的腰我搂着你的脖子，还时不时的深情对望甚至拥吻

怡然把苏婧拉过来，悄悄地问她：“难道你要嫁给一个外国人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他爱我，我也爱他，两情相悦法国人特别尊重女性，很会体贴女人，非常浪漫有情调”苏婧一脸的甜蜜，伏在怡然的耳边：“我跟你说，他那方面呀，特棒能让你充分体验做女人的幸福哪像你家那位呀，简直是个快枪手”

“去你的，你现在都变得没正型了”两个女人笑作一团

晚上，圣诞狂欢夜，几个人接来老婆孩子，在酒店的一个有舞台的大包房里，开了一个盛大的狂欢pati，

怡然的儿子天一七岁了，长得就像是动漫里的小王子席间气氛热烈，受到了感染，举杯敬酒：“各位都是我爸的同学好朋友，也是我的哥儿们我敬各位大哥一杯”把大家笑得喷饭

宴后是家庭为单位的联欢，苏婧和大卫给每人发了圣诞帽和荧光棒，每个家庭都准备了圣诞礼物，每家的孩子和大人联合表演一个节目，都会得到几份礼物

天一负责报幕：“下面请郭阿姨和硕硕姐表演，写字画画砍石头”把大家逗得都笑翻了

郭梅的女儿硕硕十四岁，是个小才女，和妈妈合作朗诵了自己写的诗圣诞快乐。大家给予热烈掌声。

王铭的儿子十三岁，用手风琴为父亲伴奏，父子合作表演现代京剧名段打虎上山博得一片叫好声

董沛的爱人是舞蹈老师，女儿瑶瑶也七岁，非要和爸爸表演交谊舞，把董沛弄得非常狼狈天一上台把董叔叔拉开：“瑶瑶，我和你跳吧”这两个小人儿的一招一式还蛮像那么回事儿大家笑个不停。

天一表演的是模仿赵本山的小品小草，也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破帽子带上，猫着腰：“上班儿的走了没”怡然应着：“走了”大家乐得都不行了

万永的孩子还在他老婆温馨的肚子里，就饶了他。

大卫拥着苏婧深情地合唱了一首英文爱情歌曲，唱完刚要接吻，怡然喊道：“等一下等我们把孩子们的眼睛蒙起来，你们再继续”

第三章七八

七

父亲和母亲一起来参观怡然的专卖店了。父亲从秦皇岛回来有一阵子了，已经完成了四个疗程“智能气功”治疗，回家自己练习就行了。检查结果看不出肿瘤的形状了，只是胃壁有些加厚。看上去气色很好，根本不像个病人。

父亲在每件展示的服装前面都要停下来琢磨一会儿，好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作品，体会作者的创作构思和主题思想似的然后转过头来，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自豪感溢于言表

参观生产车间的时候，父亲仔细地了解了每种设备的功能和用法，饶有兴致地咨询服装生产线的流水程序和生产过程。他是学机械的，又做了多少年的技术厂长，自然对这方面感兴趣。

母亲唠唠叨叨地跟怡然汇报：你大姐郭梅上个星期天来的，给包的包子；上一次来是包饺子。你大哥王铭又来了，两口子来的，送来了一箱八宝粥

怡然的心里热乎乎的，自己整天忙得昏天黑地的，也不常去看父母。他们去的倒比亲闺女还勤，做的比她这个亲闺女还周到啊

父亲这次来还有一个目的，他向怡然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要回老家开干豆腐加工厂

老家的水质好，做出来的干豆腐就像纸一样薄，远近闻名。但一直是手工制做，产量少效益低。父亲想研制一套机械化的设备生产干豆腐，开办一个小型的加工厂。

没人理解父亲想法，也没人支持父亲的做法一个癌症病人，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折腾什么做干豆腐就是手工活儿，要是能机械化，人家早就研究出来了手里还没有资金，明知道不可能的事，谁会拿钱给你打水漂啊弟妹甚至威胁弟弟：要是敢给父亲一分钱，就离婚然而父亲一意孤行态度决绝：就算你们先付我的赡养费我老了不用你们管

怡然也不认为父亲能够成功，但她理解父亲为什么孤注一掷

他知道老天不会再给他机会了，他不甘心自己壮志未酬不管成功与否，他要做这最后一搏如果一旦成功，他就会给母亲给仍旧贫穷的老家的亲人们，留下一条致富之路。更何况，在老家还有一位老母亲需要他养老送终

尽管资金非常紧张，怡然还是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给了父亲五万块钱，支持他去圆自己的梦

怡然时装专卖店开业以来，门庭若市，生意非常好吴军和陈阳又在临市的一个有名的商场里，开辟了第一个直营店，尽管面积不大，可销售业绩竟然名列前茅怡然女装的品牌知名度在逐渐的扩大，已经有几个城市的客户找上们来，要求签订怡然女装的代理权，在该市设专卖店销售

公司已经和省第二毛纺厂建立了长期稳定的客户关系。在阿威的协调下，争取到了特惠条件：货款可以分期延付，赊欠一部分。解决了资金不足，周转困难的一大难题。怡然也和毛纺厂的面料设计师相处的非常融洽，能够根据怡然的设计需要打颜色小样，然后投产染色。为怡然的服装设计提供了更广泛的空间

随着“怡然女装”名气的壮大，烦恼和麻烦也随之而来。

怡然时装专卖店的街对面，是一溜儿量身定做的小服装店，顾客点名要做“怡然女装”的某某款，裁剪师傅就会没皮没脸的来采样子。每天络绎不绝，跟走马灯似的，店员骂都骂不走更有甚者，抄袭了最新上市的款式，打出样衣摆在门口，公然打出“怡然新款”的招牌招揽顾客

更可气的是那些卖服装的小店主，组织了几个工人，“怡然女装”上市什么款式，他们就仿制什么款式，然后低价卖出，扰乱市场。有个家伙竟然让他的表妹打进公司的内部当工人，把怡然刚设计的还没上市的纸板给偷去了，抢先上了市忍无可忍的怡然带了一车人，把他的店给砸了，把那家伙也揍了为此吴军和陈阳也被派出所扣了，怡然请景武出面协调，搭了很多人情，又赔了不少钱才算了事。

专卖店的顾客多，小偷也经常光顾。一天，怡然看见两个小子盯上了一对戴眼镜的夫妻，那女的正在试衣服，包就放在凳子上，就用身子挡住了：“兄弟，给谁买衣服呀”那小子看出来了：“大姐，你可别挡我的道”眼睛狠狠地盯着怡然。怡然笑盈盈的看着他：“兄弟，我这儿道窄，你改道吧”“大姐，你做你的生意，我走我的道，无论是谁都得给我让道”那对小夫妻高高兴兴的付款走了，这小子有点恼羞成怒。怡然仍然乐呵呵地推着他往外走：“兄弟，刚来这片儿吧回去和你们老大提提我，哪天带女朋友来，我送她一套”把他们推出门还跟了一句：“你自己就别来了啊”店员早已吓得脸色煞白：“甄姐，你真厉害他们要是再来报复怎么办呀”怡然也有些后怕，赶紧给景武打电话，景武在电话里哈哈大笑：“你以为自己是大姐大吗”后来小偷就真的不来了。

八

怡然时装专卖店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在店里转悠半天了，光看，不说话。店员怕是小偷，打电话让怡然下来。这个男人三十多岁，微胖，长得倒是笑眯眯的一副善像。看见怡然就抢先打招呼：“是甄老板吧我是哈尔滨红博批发市场的赵杰。久闻你的大名，我可是不远千里，慕名而来的呀”怡然意识到商机来了，就热情的请他上楼细谈

不久，在东北规模最大的红博服装批发市场，开设了第一家省级代理专营店。赵杰运作批发市场经验丰富，手里握着很多客户关系。再加上经营有方，生财有道，一个季节下来，在黑龙江省的很多城市，都建立了怡然品牌的销售网络。每天早上新货一到，就关上店门，批发一空。货品供不应求，赵杰就派他的外甥女驻扎怡然公司催货

省内的市场也逐渐打开，以代理商为主，只开了几家直营商场。生产能力明显跟不上，工人每天加班加点，怡然和吴军也没日没夜的在车间帮忙

面对这样的繁荣景象，怡然问自己：前店后厂，自产自销，丰衣足食。难道这样就是我追求和奋斗的目标吗

父亲回老家开干豆腐加工厂已经快一年了，也不知身体怎样机器化生产行不行正惦念着，老家来信儿了：老祖母过世了享年九十四岁，无疾而终。

怡然的启蒙老师，是爷爷奶奶。

怡然一岁被送到爷爷奶奶身边，他们已经六十多岁了。甄家是书香门第，爷爷是当地有名的“秀才”，满腹经纶，写一手好字。怡然一岁时就教她背百家姓三字经；从六七岁开始，几乎每天晚上，都得给小怡然绘声绘色的讲上一段“评书”，她才心满意足的不磨爷爷了，安静地睡觉。爷爷的记忆力超凡，读过的书过目不忘，连人物的名号及相貌特征都能描述得栩栩如生，西游记封神演义水浒传三国演义聊斋一直讲到怡然十五岁离开老家。老人家为怡然打下了深厚的文学基础。

奶奶是满族人，属镶黄旗。旗人不裹脚，一双天足，年轻时总被人家笑话。也许是正因为这样，奶奶很能干。地里的活儿没有一样拿不起来的，菜地里种着不同时令的各类蔬菜；酱缸里腌着咸菜坛儿里腌着鸭蛋，簸朞里还晾晒着干菜；窗前有几坨芍药花，井前有一丛刺玫花，院子里有樱桃树枣树桃树杏树；还养着猪鸡和鸭子。那时候无论多贫苦，奶奶凭着自己的勤劳，也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怡然的心灵手巧，也来自于奶奶的遗传。做衣裳做鞋绣花，没有奶奶不会的。她绣花的图样，都是自己画的，还会盘很多样式的纽袢，屯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常来借样子学盘扣；奶奶剪纸也是一绝，三下两下就剪出了喜字菊花和一串小人儿奶奶九十岁的时候，还绣鞋垫儿呢逢人就发一双，可没人舍得垫，那可真是艺术品呐

对怡然影响最深的，是奶奶处事豁达坦然的态度。奶奶从来不闲串门子，东家长西家短的扯闲话，和三个儿媳也不争不吵；遇见火上房的事，也不急不躁，“发慌，也挡不了该死”是她的口头禅；两个姑姑都是刚过中年就得病，先她而去了大伙担心她承受不了，她却反过来劝慰大家：“该井里死的，河里死不了这就是她们的命”她常对怡然说：“我这辈子，没啥能难住我的，就是做梦有人追我，我想自个会飞，就能飞起来”

奶奶的葬礼是喜丧，仪式隆重而热闹

让怡然感到心痛的是父母的现状。他们简直就像个地道的农村老头老太太，穿着窝窝囊囊的棉袄棉裤，满脸的皱纹，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豆腐房已经盖起来了，电机辊子水槽传送带看起来很大的一套设备静静地卧在那里已经投资七八万了，机械化生产还没成功。还是靠着手工做干豆腐维持生计。堂兄们已经是一脸的沧桑与无奈，堂嫂们已经没有好脸色了。因为他们也投了一些钱入股，担心血本无归。

母亲在这个时期却表现出了超凡的韧力耐力和承受力。她坚定的陪在老伴儿身边，一面照料年迈的婆婆，一边千方百计的调理照顾父亲的饮食起居，步行去几里外的集市赶集，买些排骨肉类有营养的东西给父亲补养；去向舅舅们兜售干豆腐，甚至开口借钱只要是父亲要做的，她都惟命是从，无怨无悔。

父亲苍老，清瘦，但精神矍铄面对我们的担忧，父亲说自己的身体没问题，还要继续干下去：“现在还没到决出胜负的时候，把你奶奶送走了，完成了我的一个任务。这下我可以放开手脚地干了”

怡然又给了父亲几万块钱，父亲接过来坚定地说：“够了这是底限，成败在此一举”

第三章九十

九

天一已经是四年级的小学生了，是个身体和思维都闲不住的孩子。最近又迷上了跳舞毯，这是一个在毯子上踩着音乐的节拍跳舞得分的健身游戏。他突发奇想地给怡然提了一个建议：工人们整天在机台上坐着工作，不利于身体健康，应该举办一场跳舞毯健身大赛。利用午休时间练习和比赛，优胜者还有奖品。怡然很高兴：“想法不错呀这项活动就由你负责了，你先给我拟定个活动方案。”

第二天，天一竟真的用电脑打出了一套详细的活动方案：活动内容比赛方式评分标准奖励办法活动资金预算报名方法练习时间安排表等。怡然暗自吃惊儿子的小脑袋里竟有这些东西，决定锻炼锻炼儿子，就一本正经的在报告上签字：同意，责成各部门执行。把文件复印了若干份，让天一分发到各部门。天一有些犯难了：平时跟业务部的叔叔们打打闹闹的，他们见了他就要扒他的裤子怡然看出来了：“妈妈正要去查岗检查工作，你和我一起去发通知吧”天一高兴得蹦了起来

怡然和儿子先到了公司的院子里，车棚里的自行车黑压压的一片，摆的很整齐。张师傅在清理篮球场。“今天晚上谁和谁比呀”怡然问。“业务部和一车间谁也不服谁呀，较上劲了”“我爸是哪个队的”天一问。“你</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