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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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先生,请自重吗”安子恩上前一步,“这样强求一个女人,难道就是杨先生的作风吗”

杨初一微微笑着,表情淡淡的:“安秘书,要说自重,现在不自重的人怕是还不自知。强求有安秘书在,这个词怎么也不该轮到来形容我才是。”

不等安子恩再开口,杨初一扳过柯尼卡的身子,两个人几乎是紧密的贴在一起,就这样从安子恩旁边擦身而过。

两人走了没多远,安子恩还能听到杨初一慵懒的声线,在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

“安秘书实在觉得这份工作闲的很,不妨让贤,别让我们这些纳税人的钱白交了。”

这话里带着浓浓的威胁,柯尼卡自然能听的出来。本因自己失约在先,理亏的是自己,这才一直忍着,让他出了这口气再说。她也知道杨初一的家世不简单,他虽然是在生意场上做事,但是他们家说到底还是官场上的。这里又是n市,是他的地盘,杨初一若是想给安子恩找些小麻烦,她相信,这件事对于他来讲,也是很容易的。

虽然有安家照应着,但是安子恩刚上任,他若是这时候出了岔子,对他以后的发展,也是极麻烦的一件事。

她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嗓音,偏过脑袋:“杨初一,是我失约,你不要乱冲别人撒气。”

杨初一并没有说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发生变化。一阵风吹来,她忍不住环着手臂微微瑟缩了一下。夏末,天气也只是微微转凉而已,她却觉得从头到脚都往外冒着寒气。

他们已经走到他的车边,杨初一看了她一眼,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上车。”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17

柯尼卡看了看,又是一辆新车,银灰色的宝马,或者不是新车,只是她没有见过他开罢了。

她没有上车,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杨初一也停下来,靠在车边,并不看她,自顾自的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点了根烟,缓缓吸了一口。

淡淡的烟雾就在黑夜中渐渐散开,杨初一的脸掩在烟雾后面,几乎看不真切。隔着短短的距离,柯尼卡只觉得他那双微微垂着的眼眸中,似乎有迷离,还有些许她看不懂的光华在流动。

她张了张口,终是忍住劝他掐灭烟的念头。她想着,杨初一,你这个笨人,说过不能吸烟的。

对面就是马路,不时有车呼啸而过。杨初一微微勾起唇角:“你很担心我会做出对安子恩不利的事情”

他们之间第一次这样直白的提及安子恩,从那次在医院回来,她就有预感,杨初一一直在隐忍着,可是并不代表,他就可以这样轻轻的揭过去。

“胶卷儿。”他的声音突然放柔,“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我也说过这次除非我喊停,否则我不会放弃,还记得吗”

让她当然记得。

蓦地想起那日在医院,他俯下身子拥住她。他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求,更多的是无助,这样低姿态的杨初一,是她第一次见。

他说:胶卷儿,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肯装下去,跟以前一样

现在突然想到这些,柯尼卡觉得像是做了一个不真实的梦,那个人怎么会是杨初一呢他应该像现在这样才对。

永远无法从他的面上看到任何表情,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那双她曾沉迷的眼睛,此刻在路灯的掩映下,也闪着点点细碎的寒意。

他甚至冲她微微露出笑意,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掐灭烟头,走过去替她打开车门,不由分说的将她塞进车里。

柯尼卡看着前方的路,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杨初一,他正在专心的开车,神情显得心无旁骛。

车外的流火急速的往后退,车内的气氛像是降到了冰点,车速快的让她心里直觉的感到害怕。车开的太快了,她只能紧紧抓着安全带,忍不住开口说:“杨初一,你慢点儿开。”

他并没说话,只是,她仍能感觉到车速减了许多。她忍不住偏过头去看他,距离这样的近,以至于她不禁晃了晃神。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是满心的歉疚。

“杨初一,对不起。我跟你道歉,我忘记告诉你一声,让你久等了,对不起。”

“你今天预备跟我说几次对不起你现在告诉我,以后你还预备跟我说几次对不起”

车子缓缓在停下,柯尼卡这才注意到,已经到了近郊,正是坡博巷口。车子没有熄火,车窗外漆黑一片。

装在路边造型别致的低矮路灯隐在草丛中,柔和的亮着,外面是磨砂的玻璃罩子,光线透出来显出一丝朦胧。

杨初一伸手去按按钮,四面的车窗玻璃全部缓缓降下来,一丝幽凉的凉意立即窜了进来。

微风掠过脖颈的凉意让柯尼卡顿时回过神来,却讷讷的不知该如何回答。所有的道歉到了此刻,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转头发现身侧火光明灭,杨初一微低着头,烟已经燃上。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18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杨初一的手机响起了悦耳的铃声,车内沉默且压抑的气氛才被打破。

杨初一稳稳的坐在一边,车窗打开,烟雾都飘到窗外,他的目光甚至都不曾闪一下,完全没有接听的意思。

然后,对方似乎也是颇有毅力,虽没有得到回应,但也不肯放弃,铃声一遍又一遍固执的在小小的空间里回响。

就这么持续了两三分钟,柯尼卡终于有些撑不住,自认这淡定的本事不及杨初一来的高明,只得轻轻叹气:“哎,你手机响了。”

直到听到这话,驾驶座上的人才动了动,斜睨了一眼她:“问你话也没动静,我还以为你准备以后都不跟我说话呢。”

柯尼卡一怔,心里想着,这个人可真够幼稚的。就因为他刚刚的问话她没有回答他又何必跟她赌这口气她认输还不行她承认她装聋作哑的本事比不上他,这样还不成

杨初一见她又不再说话,便伸手拿起响个不停的手机,递过去:“你帮我接。”

让柯尼卡诧异,盯着闪烁的屏幕,上面闪动的名字看不太真切。

“我在抽烟,没手接电话。”

这是什么理由柯尼卡翻着眼睛,细细又看了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因为抽烟,所以没手接电话这真是她所听过的最荒谬的理由了。

只是到了最后,她还是接过手机,摁了接听键,主要是受不了杨初一那眼神,还有那铃声,简直是不堪其扰。

她先“喂”了一声,对方听到她的声音沉默了约有两秒钟,然后才不确定的说出她的名字:“柯尼卡”

“是。”柯尼卡一愣。

“我是夏琳。”

为什么让她去接夏琳的电话柯尼卡抬眼去看杨初一,只能看见他神态自若的侧脸,她扬起手,恨不得把手机朝那张脸砸过去。有这样的人嘛也只有他才会这么没心没肺,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对一个女人。她也就跟着一次接着一次的做他的挡箭牌,说都说不清。

但是她对夏琳并没有愧疚之情,杨初一对夏琳如何,并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夏琳似乎也有些尴尬,听筒里静默了一会儿,便接着传来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礼貌和傲气:“柯小姐,让我跟初一说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柯尼卡在心里回答。她并没有权利去管杨初一,管他跟谁来往,跟谁联系。夏琳想跟他说话,哪里需要征得她的同意

她把手机递回去,并不说话。

谁知杨初一将手机接了过去,竟连看都没看一眼,便直接切断通话。

“你”柯尼卡目瞪口呆,“杨初一,你”

他怎么会做出这种无礼的事就算他对夏琳无意,也不该这样没有风度

杨初一却转过脸来,继续轻描淡写的说:“下车吧,到了。”

柯尼卡还没有回应,手机又不甘心的响了起来。她猜着,这回应该还是夏琳。

“你就接一下,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她不自然的看着窗外,低声说。

杨初一依旧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干脆将手机电池卸了下来,扔到一旁,车内顿时安静下来。

“你今天关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别人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找你呢”杨初一盯着她,声音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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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尼卡没有话说,终是拗不过杨初一,两个人下了车。

杨初一走在前面,柯尼卡跟在后面。四周是普通的住宅区,三三两两的也只有几家小便利店。这样的环境根本不会有吃饭,或者是可以供玩的地方。尤其是他那样挑剔的人,更不可能会有合他胃口的场所。

她朝他看去,他只管朝前走,步子仍然迈的很大,却不像从前那样走的极快。

他的一只手看似随意的搭在胃部,她在他身后看着,忍不住直皱眉。心里怪着吕贝,这医生也不知怎么回事,还说是朋友,他这明明还胃疼呢,怎么就肯让他出院了呢

小区里的路有些弯弯绕绕,杨初一轻车熟路的往前走,柯尼卡只得一声不吭的跟在他后头。

不多会儿,两人进了一个门洞,并没有电梯,他们爬到二楼的时候,杨初一停住了脚步。一扇普通的防盗门,上面还倒贴着红色的“福”字,颜色有些褪去了。他摁了一下门铃,不一会儿门打开,露出屋内的亮光。

柯尼卡一直以为杨初一是要带她去餐厅或者夜店之类,却没想到是来到一户人家,正要开口问个究竟,眼前却出现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

“洪嫂”她几乎是惊呼出声。

杨初一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不等洪嫂招呼便自己坐下了。洪嫂笑眯眯的招呼着柯尼卡,拉着她的手到桌边坐好。

“柯小姐,忙了一天累了吧还以为你今天来不了呢。”洪嫂一边说着,一边往桌上端菜,“快吃吃看,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柯尼卡看着桌上的小炒,心里一突,眼眶便有些发热。桌上都是她的家乡菜,应该是刚热过,汩汩的还冒着热气,往外散着食物的香气。

让“洪嫂。”柯尼卡吸了吸鼻子,“麻烦你了,这都是”

洪嫂笑着看她:“初一第一次往我这带女孩儿,我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麻烦的跟我还客气什么”

她说着,又转身走进厨房:“初一这孩子不知道疼人,这么晚才带你过来,饿坏了吧。”

“我知道,下次会注意的,洪嫂。”杨初一享受的吸了吸鼻子,“洪嫂的手艺真好啊。”

柯尼卡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杨初一,他神色如常,仿佛刚刚与洪嫂的对话再正常不过。明明,今天晚上是她放了他鸽子,才害他们这么晚才来这里

她有些不自在,总觉得洪嫂看她的眼神跟以往有些不一样。从前在半岛的时候也相处过几日,后来便没有再见过。杨初一说,洪嫂只是偶尔去他哪里帮忙收拾收拾。

白天的时候也吃了不少,晚上这么一折腾,对着满桌的饭菜,好像又有些饿了。

她夹了几筷子,眉毛直往上挑,熟悉的味道,母亲从前就是会做一手好菜。后来母亲的工作忙碌的时候,她只好自己煮泡面,每次母亲下厨,她跟父亲都开心的跟过节似地。

杨初一微抬眼便瞥见她咬着筷子,露出温柔的笑,柔和的灯光笼罩在她脸上,仿佛是一层淡淡的光晕,他不禁有些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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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初一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柯尼卡,一脸恬静的温柔。

柯尼卡向来冷静寡言,面色淡漠。即便是笑的时候,也是笑过就忘,从不真正入心。他偶尔将她惹急了,她才会对他瞪着眼,但是也会很快恢复平静。

像现在这般,带着点儿小女儿的可爱,满面的柔和。

这样子的她,他倒是从未见过。

一瞬间他又有些恼。她怎么能这样轻易的就吸引到他的注意他应该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她是否真的不能对安子恩忘情才对。

他怎么能因为这样一个笑容,就此心软

他怎么能因为她这样一个满足的表情,而满心窃喜

柯尼卡回过神的时候,一眼看见杨初一抿着唇瞪着眼,满眼探究的盯着她发呆。

她忍不住挑眉叫他:“杨初一。”

杨初一被这一声轻唤给回了魂,迅速的转开视线,口里胡乱的应着:“嗯。”

让柯尼卡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吃着,不时的再跟厨房里忙碌的洪嫂搭两句。杨初一却觉得自己的肠子都好似拧到了一处,胸口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下,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杨初一,你真是疯了

他是疯了,疯了才会这样对她。疯了才会明知她心中有人,却还是舍不得放手让她离开。疯了才会在这时候还去心疼她所受的苦难。

此时洪嫂又端了个大碗走过来,柯尼卡打量着这个大碗,一碗手擀面,最上面是一层煎蛋,旁边还能看到虾仁之类的配料。

洪嫂笑着嘱咐说:“柯小姐,十二点还没到,趁热吃,这是长寿面。”

柯尼卡禁不住诧异,杨初一果然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才让洪嫂特地准备了这些。她家乡的小炒,一碗长寿面,虽然简单,但是却让她心里暖融融的。这么些年,已经没有人还能记住她的生日,会这样花心思的哄她开心。

杨初一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快吃吧,洪嫂煮的面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

柯尼卡不解,朝洪嫂看去。

洪嫂笑的慈祥:“柯小姐,你吃,别听这孩子胡说。”

柯尼卡也跟着笑了笑,低头尝了一口,味道果然是极好的,面条有劲道,面汤醇厚。

洪嫂问杨初一:“什么时候带柯小姐回去给首长他们瞧瞧夫人前几日跟我说的时候,笑意掩都掩不住。”

一句话,说的柯尼卡顿时红了脸。她想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又怕拂了杨初一的面子,只好低着头抿嘴不语。

洪嫂当她不好意思,只管继续道:“这孩子,别不好意思,夫人一个劲儿夸你呢,以后都是一家人。初一跟你在一起,夫人是满意的”

话未说完,杨初一接了话头:“洪嫂,这些话还是下次说吧,她面子薄,回头要拿我撒气了。”

柯尼卡心中憋闷,看向杨初一。

我的合同一直出问题,到现在都没把签约的事搞定,上架的事更不提了。没脸见人了,真背,我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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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她的目光脉脉,也只有从她的角度,才能看见他眼底的一丝冷意。然而看在洪嫂眼中,却是另一番模样。只当这两人眉目似水含情,感情极好。

洪嫂笑眯眯的直点头:“那你们聊着,我这把老骨头,晚一点睡都不行,我先去睡觉啊。”然后便迈着碎步走进卧室。

柯尼卡脑子里仍是刚刚杨初一的目光,还有洪嫂的话,一时间有些怔忡,不知该说什么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初一才冷冷的说:“洪嫂的话别当真,她这个年纪,就是想我早点儿成家,所以才逮着个女人就不放。

柯尼卡听了,也只是浅浅的笑,津津有味的解决了那碗长寿面。杨初一倒觉得不自然起来,表情讪讪的,也不再开口说话,只是用余光看着她吃东西。

怔怔的出神时,柯尼卡的声音传来。

她说:“杨初一,今天谢谢你。”

他抿了唇角,没说话。

她又接着补充道:“真的谢谢你。”

杨初一终于勾了勾唇角,表情仍是淡淡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他说:“听你说谢谢我,总比听你说对不起我要强。”

柯尼卡用牙齿咬了咬下唇,终是什么都没说。两人离开洪嫂家中的时候,刚好过十二点。杨初一瞥了眼墙上的大钟,长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赶得及。

还好赶得及给她过这个生日。他早早出院就是为她准备,就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他想过去餐厅,让厨师特地做她的家乡菜。思来想去,估计她也不会喜欢。就像他送给她的奢侈品似地,她压根不稀罕。

让知道她的生日也是一件很巧的事,他把钱夹还给她之前,早已把里面的东西看了遍,看到身份证的时候便顺便记下了她的生日。

也就是顺便。顺便记下而已。

回去的时候,柯尼卡干脆偏过头假寐。实在是不知道该和杨初一说些什么。

说对不起,说她心里除了安子恩已经容不下别人,让他别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还是说,他们这段荒唐的关系就此罢了吧

她说不出口。也不想用这种方式去对他,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她却仿佛都明了了一般,他的心意,她好像能触到了那么一点点。

不知道如何面对的事情,只好暂时不去面对。

柯尼卡暗暗鄙视着这样的自己。

车子再次停下时,已经到了她那所小区的楼下。车内的气氛突然显得有些冷淡而诡异,让她觉得手足无措。

杨初一递给她一个样式淡雅的绒布盒,她接过来问:“这是什么”

她小心的打开盒子,是一条玉坠项链。铂金的链身,素身的玉佛,捏在手里薄薄的触感,雕琢精美,小巧可爱。

杨初一侧身给她戴上,半威胁道:“不许摘下来。”

刚要开口道谢,杨初一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堪堪的传入耳中。

“胶卷儿,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别再做傻事,你觉得你跟安子恩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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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吗

一个人的时候,柯尼卡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就连安子恩对她说,让她给他机会去弥补的时候,她的心里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不知道杨初一对于她的事情知道了多少,他说这番话时,表情笃定。

他说,别再做傻事。她却无端端的因为这句话,打了个冷颤,头皮隐隐的发麻。

柯尼卡下了车,手里捏着绒布盒子,朝车内面孔隐约的男人看了看,强扯出一抹笑:“谢谢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杨初一抬眼看他,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她清秀安静的面容在清冷的灯光下显得朦胧不清。

“不客气。”他淡淡的说,“只要你别忘了我说过的话就好。”

让接着启动车子,踩下油门,发动机鸣响,速度很快的提起来,迅速从她身边驶离。

柯尼卡抿了抿唇,回过身朝小区里面走去,身后却传来急促尖锐的刹车声。

心中一突,柯尼卡匆匆回头。那辆宝马开出还没多远,此刻正斜斜的停在那里,红色的刹车灯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刺目。

她站在那看了看,仍不见车有动静,心里不禁有些奇怪,隐隐的还有些害怕。于是加快了步子,朝车子走过去。

路边有着一盏盏暗黄的街灯,杨初一坐在驾驶座上,头微微低着,手捂着胃,前额乌黑的发丝垂落下来,缝隙中仍能看见那双紧蹙的浓眉。

柯尼卡站在车门外,只觉得他的脸色惨白的厉害,有些吓人。她下意识的伸手去碰触他的额头,一片冰凉,微微还有些湿意,都是汗。

“杨初一,你今天是不是还没吃药我送你去医院吧。”她急急的出声。

杨初一皱了皱眉,修长的手指从胃部松开,牢牢握着方向盘,转过头看她,表情阴郁的吓人,却半晌不出声。

柯尼卡借着光亮,只觉得他的眼睛比往日更为深邃,仿佛还泛着淡淡朦胧的水汽,显得更加炫目逼人。他的表情却不是平日里的慵懒,略微显得有些僵硬,看上去颇为陌生。

她不禁又问了一声:“杨初一,你还好吗”

杨初一抿唇不答,微微闭上眼,眉头拧的更厉害。只隔了两三秒,他便再次睁开眼,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意味不明的目光,缓慢而深切的落在她的身上,然后才淡淡的说:“没什么。”

虽然这一句“没什么”毫无信服力,虽然柯尼卡几乎可以肯定,刚才的杨初一定是胃疼的厉害,可是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杨初一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话。

他说:“胶卷儿,你真的是个坏女人。”

这话里甚至伴着一声低低的叹息,说不清,道不明。柯尼卡还没从这话里回过神,银灰色的宝马已经被他顺畅且迅速的驶离她的身旁。

这一次,车子很快驶入大道,汇入车流中,然后消失不见。

回到家,柯尼卡对着镜子,将那条玉坠项链拿捏着看,看了许久。

这一天实在是去了许多地方,洗完澡后,她便直接躺上床。待在漆黑黑的屋子里,只要一闭上眼,仿佛就能看到安子恩立身在篮球场,对着她比出胜利的姿势。那个笑的好看,那个对她温柔体贴,那个柔声叫她卡儿,那个意气风发的大男孩好像又回来了。

他说:对不起,是我浪费了我们最好的时光。

他说:请一定要给我机会,让我来弥补。

她承认,她心动了。她无法忘记,在自己的青春年华里,曾有这么一个人,让她心心念念,让她坚定而执着的深深爱着,一直爱着。她已经不再奢望,自己还能够如同从前一样,在茫茫人海中,一眼锁定属于他的位置。

心中犹如有数不清的针在扎着一般,她比谁都明白,她并没有忘记了安子恩,甚至还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依然爱着他,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和他在一起的样子。

她不禁嘲笑自己,何时变得这么怯弱。那个勇敢豁出去维护自己爱情的柯尼卡,早就已经消失在无尽的回忆中。

也许是在乎庄莹待在他身边的六年,也许是无法抛开杨初一对她渐露的情意,也许仅仅是自己想要彻底抛开那段,那段她曾以为刻骨铭心的回忆,那段无法让她回头的惨痛记忆。

是的,惨痛,她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那段记忆。

柯家没落的太快,像是被泥石流冲刷过的小山村,一下子没了踪影。

突然就有这么一天,一向待她亲切温和的安妈妈变得厉色,严肃且委婉的表示,不许她跟安子恩再如此亲近。她说:卡儿,你回去问问你爸爸妈妈,他们还肯不肯你这样。

两家人一向关系良好,甚至对她与安子恩的事都是乐见其成,突然就变了态度。她回去问母亲,母亲皱着眉说:卡儿,你爸爸跟子恩的爸爸在工作上有些分歧,你这段时间就不要跟子恩来往的太密。

现在想来,她一直没心没肺的。两家家长让她跟安子恩少来往,安子恩也是每日愁容,她却笑嘻嘻的对他说: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管他们怎么说

她想着,工作上的分歧,能有多大的分歧就像她跟安子恩,偶尔闹个小别扭,没几天又好了。

可没过多久,先是大伯舅舅分别被举报,被双规,接着就是父亲以挪用公款的名义被告发,还涉及一桩震惊全国的贪污案。

母亲在医院的工作也被停职,一大家子顿时像一盘散沙。大伯舅舅的事姑且不说,可若是说父亲挪用公款,还涉及一桩贪污案,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父亲是多耿直且有原则性的一个人,平日里对她在物质上要求极为严格。他总对她说:卡儿,做人不能有贪念,别以为自己爸爸有个一官半职,就想着去跟别人攀比,女孩儿要有骨气。

她的父亲,对她笑的慈爱的父亲怎么会是一个挪用公款,并且贪污的人呢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23

父亲入了狱,她的生活一下子跌入谷底。她想要去找安子恩,母亲却冷声喝住她:我告诉你,卡儿,我们家到了这个地步,都是他们安家害的,以后再看见你去找他,我打断你的腿。

这样严肃,甚至带着一丝狰狞的母亲,是她从未见过的。她害怕着,难过着,却在填写高考志愿时,毅然的在第一栏写上了n大,那是安子恩的学校,在另一个省份,远离h市。

也在这时,大伯把所有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揽,只求家中的亲人能少判点,最后大伯被判了死缓,父亲被判了十二年。母亲终是受不了刺激,父亲入狱后一年,突发脑溢血,倒在家中的客厅里,再也没起来过。

而安子恩的父亲也在这时升职为h市的市委书记,母亲的话一次一次的在她脑海中回响:都是他们安家害的,都是他们安家害的,都是他们安家害的

她问自己,真的是安家害的她们家落到如今这个田地吗

可是,就因为安子恩姓安,所以,他们就不能在一起了

即使他还有意,她也有心,两个家庭还容得下他们吗若是容得下,母亲也不会对她那般严苛的斥责。若是容得下,安妈妈也不会着急给他介绍女孩,安排相亲。若是容得下,六年前,他又何必出国

让她想起母亲还清醒时,总是握着她的手,艰难的说着:卡儿,别怪妈,妈心里恨

母亲心里恨,她又何尝不恨

若是他能陪着她</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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