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宝看着自己手里的叉子:“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笑道,“快吃吧,我们还得上班呢”
不需要朱宝多说,周浩南大概也明白这程睿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朱宝大四时认识了程睿。当时程睿留学回国,是该集团晋升飞快的部门经理,而朱宝在他手下当实习助理。长得好,懂得多,温柔体贴,像朱宝这样的傻女孩,很快就喜欢上了程睿。
程睿大概是眷恋校园生活,或者是喜欢她身上的年轻活力,总之没多久,两人就在一起了。
毕业后,程睿就毫不留恋地甩了她,和银行家的女儿孙菲结婚,一跃跳入了上流社会。人往高处走,也无可厚非,顶多说他不厚道。但结婚后的程睿,每次喝醉了就来纠缠朱宝,朱宝只好躲去朋友家里。
这事很快被孙菲知道了。在孙菲眼里,程睿是被纠缠的,朱宝则是厚颜无耻的小三。朱宝因此在大学里臭名远扬,只要是面试通过的公司,孙菲总要捣乱。如果不是他周浩南拉她一把,朱宝大概已经被逼回了老家。
就算是这样,朱宝也从没有说过一句程睿的坏话。
第二十四章
范宝华走向广阔的露台,放眼开去,湖蓝大海被群山包围。底下游泳池嬉闹的少男少女,溅出半米高的水花:“哈你输定了”
她嗤笑,又转身走到自己的摇椅上,白色猫儿一溜烟窜上了她的膝盖。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它,身体懒洋洋地靠在丝绒被上。
这时,帮佣手里托着一个电话分机,单手敲了下半掩的门。等她探头去看,见范宝华半眯着眼,似乎正睡着,唯恐惊扰了范宝华,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脚步。
范宝华这才慢慢睁开眼,微转头:“什么事。”
“李太太,曾太太打电话来了。”
不外乎是约打麻将的。范宝华想,她对麻将本身毫无兴趣,但这曾太太的丈夫是这次收购计划的重要棋子,其余的牌友丈夫也有相当的背景。这种圈子应酬她不得不去。
正要接过电话,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见上面的号码,她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腿上的猫受惊怪叫一声,跳到地毯上去了。范宝华朝帮佣打了个手势,示意帮佣先出去,就拿起手机往露台上去了。
“阿南,”她的手捏紧了横栏,嘴上却是风轻云淡:“考虑得怎么样”
“可以,我有一个条件。”
那一头,周浩南站在窗边,撩起半截窗帘,眼光一瞬不眨,望着神不守舍的朱宝。“我要程睿生不如死。”
“这很简单,儿子。”范宝华柔声说,露出意料之中的微笑,红色指甲勾上花盆上的漂亮花球,微一用力。只听清脆的一声,花茎“啪”地折断了,溅出些汁液来。
就算是坐在旁边的andy也能看出朱宝的不对劲。他拉过椅子,往朱宝旁边一坐:“哎,你今天怎么回事呀。”
朱宝愣愣地回头看他:“啊,什么。”
“我找你要的是模具费用,你给我发了你超市清单。”他撑着下巴说,“不过我挺好奇为什么你们的durex用得那么快,一下子要买十盒,嘿嘿,没想到皇上喜欢草莓味。”
朱宝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耳朵都红了,连忙打开邮件看。
她果然选错了附件,没有把模具费用附上,反而附上了自己统计的超市清单。上面清楚地列明了买菜的花费,各种日用品。
最要紧的是durex的数量旁边,也不知道当时是鬼迷心窍,还是怎么的,竟然还写了一行备注:“要注意控制次数”,她看见那一句,顿时窘得脸快要烧起来,恨不得把当时写这句傻话的自己揪出来扁一顿。
andy捂着嘴笑个不停,正要说话,朱宝手边的电话就响了。
“朱宝,周先生给你送了花来哟,赶紧过来拿吧羡慕死人了,我这边快放不下了。”
朱宝还沉浸在刚才的羞怯中,听见这大好借口,忙不迭地说:“我马上来,马上来。”
到前台一看,才明白什么叫“放不下了。”
满目看去,就是一片花的海洋,各式玫瑰目不暇接。红的黄的粉红的,甚至蓝色都有,堆满了待客的沙发。
“朱小姐吗,麻烦来签收一下。”花店店员还穿着制服,拿着纸给朱宝递过去:“一共是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朱宝看傻眼了,拿过笔签了自己的名字,忍不住走到那沙发前:“怎么会送这么多花给我这要怎么拿回家”
周浩南平时的确很懂那些浪漫的东西,烛光晚餐,山顶夜景,只要是有情调的地方,他都找时间带她去,但从来不给她送花。
大学时候,和周浩南聊起过这个。朱宝说起朋友收了九十九朵玫瑰的事,一脸羡慕。
周浩南挺瞧不起:“恶,真土。”他一脸鄙夷,装作要吐的样子,“要多蠢才干得出这种事啊。”
周浩南忽然又转了性子送她花,她不能说不惊喜,可她总觉得怪怪的,而且太浪费了。这买花的钱,不知道能买多少特价红萝卜了。
没等她琢磨出这花背后的意思,这时,前台捏着卡片反复看了两遍,有些吃惊地招呼她:“朱宝,你来看看。”
朱宝走过去一看,发现那卡片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英文名,sam。
她像被烫着似的,往后迅速退了一步,直到后背碰上了墙壁。
sam是程睿的英文名。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名字,她逃难似的转头就走,也忘了拿花。身后前台叫她,“朱宝你别走啊,那花怎么办”
“丢了吧”
她急急地往自己的座位走,满心的恐惧从毛孔里窜出来,她几乎头皮发麻,只下意识要躲开,躲得越远越好。
晚上下班时,她接到了程睿的电话。大约是猜到她会拒接,他打去了公司的分机号码。
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我在你公司楼下。”
“啊。”她立刻慌不择路地丢开了电话,用力把电话挂上。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周浩南,见周浩南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害怕。过去那些阴影实在太浓重,这些回忆里充斥着不安和耻辱,直到现在,她也没办法忘怀。
谁知道周浩南临时要去一趟厕所,让她在停车场等他,她只好先下楼去。
偌大的停车场,四面八方都是风吹的声音,车辆不时从停车位开出。
她拢紧了外套,抓紧手包,战战兢兢地左右扫了几眼,见没人在,才微吐了口气,大着胆子往停车位走去。
忽然,一双双臂用力地抱住她,她一瞬间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她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试探着问了句:“周浩南”
身后的人微微一顿,尔后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后颈,眷恋地温声说:“是我,我回来了。”
程睿
她大吃一惊,往日的阴影又一次浮起来,她激动不已,拼命挣扎起来:“放开,放开。”
程睿抱得很紧,不让她离开自己的手臂范围。“喜欢吗,那些花。我说过要送你九百九十九朵的。”他的语气里难掩失望:“我是为了你离婚的,我为了你回来的,你一点也不想我了吗。”
“想个屁”朱宝又难堪又气恼,一时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回来,我恨不得这辈子见不到你。”
程睿一愣,下意识说:“不可能,你说谎。”
“怎么不可能”周浩南偷窥这一幕这么久,心里酸得牙痒痒,就等着朱宝拒绝他。一见朱宝表态,他毫不迟疑,从柱子后踱步出来,两步三步走上前。
他一把扯开程睿的手,把朱宝搂进怀里:“你妈没教过你吗,别碰别人的女朋友。”
2
程睿看也不看周浩南,深色眼睛只专注地望着朱宝,不动声色打量眼前的人。五年没见,她少了几分当年的稚气,比以前瘦多了,下巴露出个尖来,看去眉清目秀。那一头柔软的黑发剪成中长发,垂在肩上,更显得清爽干净。他却无比想念她长发的样子。
他细细咀嚼着那句“女朋友”,微微一抬眼皮,轻声重复:“女朋友”两三秒后,又低笑着摇头。
朱宝欲盖弥彰地强调了一遍:“真的,他是我女朋不不不,我是他女朋友”
程睿又笑了。
他不信朱宝能忘得掉他,即使有了男朋友,心里也一定还想着他。他十分笃定,她就像掉进了陷阱里的一只兔子,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朱宝被他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往周浩南怀里躲了一下。周浩南此时就是她的护身符,程睿再也没法伤害她。她光明正大地握住了周浩南的手,紧紧不放:“我有有男朋友了。你别再来找我了。”
程睿依旧是风度翩翩,一派斯文温和:“就算结了婚还能离婚。男朋友算什么。见不见我是你的选择,但追求你是我的权利。”
“这”朱宝本来就不擅长吵架辩论,哪怕道理在她这边,别人说着说着就觉得:“哦好像他说得也蛮有道理的。”眼看着就要哑口无言,她赶紧找支援,悄悄握住周浩南的手使劲一晃,让同伙加入战圈。
周浩南眼角的余光落在交握的双手上,原来的心思早就忘得七零八落,唇角难以抑制地露出笑意。朱宝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这让他心神荡漾,甚至开始幻想起结婚后要生男孩还是女孩的问题来了。
周浩南还沉溺在美好的幻想里,心神恍惚着,完全没注意朱宝的小动作。
朱宝扭头看周浩南皱着眉头,一脸苦思冥想的样子,一额头全是冷汗:连毒舌男也没招了。
朱宝见程睿要往她这边走来,边摆手边躲,气急败坏:“别过来,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你离婚你离婚关我屁事”她从宋姿那里现学现卖,虽然说起来不太利索,但看起来效果还真不错。起码程睿的脸色不太好看。
程睿想,要不是为了她,他怎么会从国外千里迢迢跑回来,重新开始他的事业。这前途凶吉未卜,他三十多岁的人,从头开始需要多少勇气,她到底明不明白
程睿说:“和菲菲结婚后,我所在的圈子是上流社交圈,要什么有什么。她也能支持我的事业,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放弃这一切,还不是为了找你”
周浩南刚下定决心要生一男一女,回过神来见程睿那深情样,简直恶心得吃不下饭:“那你这五年干嘛去了,去生孩子了吗。”周浩南搂住朱宝的肩,鄙夷地嗤了一声:“想挖墙角,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斤两。你就是孙菲的一条狗,孙菲玩腻了就把你丢出去罢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情种啊。”
“你那个上流社交圈该不会是暴发户圈吧嗬,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说出去都要笑掉大牙。”周浩南毫不客气地讽刺他:“懂不懂什么叫品位啊,以为有两个臭钱就跻身上流社交圈啦”
周浩南的毒舌不是浪得虚名,直刺得程睿脸色骤变。程睿的脸色难堪之极,站在原地,浑身发抖。
程睿出身在小城镇,家境贫寒。他非常渴望出人头地,跻身上流社会。这唯一的途径只有读书,他便抓紧身边一切机会看书,争取奖学金。他尽力做到最优秀,这样他才能跳出这寒门。
靠着奖学金,他出国留学了。回国后又成了晋升最快的新人,他如饥似渴地往上爬,一步也不停。
他比任何人都要努力,才爬到了这个位置。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妥,自以为到最后必定能实现自己的目标。但这世界没有公平可言。总有人不需要任何努力就能爬得比他快,爬得比他高。
因为有人一出生,就站在了山顶,就像孙菲一样。孙菲伸出的橄榄枝,他毫不犹豫就接住了,哪怕他心里早就有了朱宝。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他会因此后悔一辈子。
和孙菲一起的日子过得并不开心。孙菲这种出身富裕家庭的大小姐,性格多少有些骄横。他和孙菲结婚,这种过于高攀的婚姻让人瞧不起。表面不说,那些人的目光他都能明白。他的出身就像一块脱不掉的胎记,他时刻都得背在身上,低着头过活。
而现在周浩南又说了这么一句,那些难堪,仿佛被戳着脊背骂的话又一次浮现出来。程睿瞪着周浩南,见他还搂住朱宝,简直恼火得要心脏病发。
周浩南已经什么都有了,却要连他唯一剩下的也抢走。
他青筋暴起,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拳头捏紧了,恨不得冲那张不屑的脸上来一拳。可他迅速地冷静了下来,缓缓松开了拳头。
他不能。
周浩南刺激他,不就是想他当着朱宝的面打人么。不能如他所愿,那只会让朱宝把他当成神经病,更是躲他远远的。万一周浩南借题发挥,找律师告他,那就更糟。
程睿又露出了得体的微笑,走上前想摸摸朱宝的头发,却见朱宝惊慌失措地往周浩南身边一缩,他蓦然又收回了手,淡淡地说:“朱宝,我明天来找你。”说完他转身就往自己的车走去。
朱宝惊疑不定地望着他的背影好一阵,想着他临走时说的那句,心里压力山大。万一他又来找她,周浩南又不在,那可怎么办
她抬头望着周浩南,下定决心要粘好周浩南,不能落单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周浩南正要去厕所,发现朱宝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也没注意他停了脚步,鼻子狠狠撞上了他的背,立刻就唉哟一声喊疼。她摸了下撞疼的鼻子,嘶嘶地低叫了几声。
本来因为那贱三被赶走了,朱宝又向他示好,甚至也没提一句搬家的事,周浩南心情挺不错。见到朱宝这鬼样子,他又有点不高兴,皱起眉:“你今天怎么回事,老跟在我屁股后面。”
朱宝一看护身符不高兴了,简直惶恐了,立刻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
周浩南深知她的性格,每次她有什么有求于他,不得不说,又不敢说的时候,就会这样。他双手捏住她脸颊,软绵绵,掐起来特舒服:“说吧,有什么要求我的。”
她憋了一会,那句“明天一起吃午饭”还是不太好意思说。周浩南的午餐都是应酬居多,对方头衔大多是ceo,要是因为她耽误了大生意,那她怎么好意思
可转念一想,要是她明天不和周浩南一起吃午饭,那就意味着中午那两个小时她得一个人留在公司里。万一明天程睿想了什么办法混进公司来,公司里人多口舌杂,她可不想传出什么“三人行关系破裂”之类的奇怪谣言来。
所以,刚才回家时,周浩南问她要不要去超市买菜,她心疼钱包,但还坚定而大力地摇了头。
周浩南显然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见她憋红了脸,又觉得有点可爱,就凑过去碰了下她的嘴唇,湿软得让人心动,又再亲了一口。
朱宝使劲推他,被这么一亲,她又有点不祥的预感,浑身下意识全副戒备,心思都放在了抵抗上:“你你别”
第二十五章
这昏黄淡雅的灯光里,男人的眉目如刀锋般凌厉,但借着这柔光,她只觉得更迷人了,让人砰然心动。
但这一刻,朱宝顾不得这突如其来的心跳,只想着要挣扎,最后还是被抱去了隔壁的书房。才抱她上了书桌,他就忍不住了,不顾她连声喊着不要不要,他的手终于突破防线,轻松地从她的上衣底下探了进去。那微凉的手指让她陡然一颤。
他的唇靠近她的耳侧,湿软的唇若有似无地摩擦着,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绕过了。
“不舒服么”
这让人怎么回答她只觉得又羞又惭,紧紧扯住自己的衣服下摆,想把他的手抓出来。那灵活的手指肆意抚摸着,她心理上抗拒,可身体上又很享受,这快。感让人头发发紧,让人矛盾得要命,简直要掉下眼泪来。
他的速度和力度惊人,突然只听见“嘶”一下,那劣质的薄裤子中央被撕破了一个洞。朱宝呆呆地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周浩南。
“我的裤子”她悲愤欲绝,想起自己为了买这条裤子,还特意求andy帮她上淘宝买,花了三十九块,算上邮费得四十九。她这么一算,顿时心脏都揪疼了:“四十九块你赔我裤子”
周浩南毫不犹豫地一把扯下她的裤子,就着书桌把她压倒,笑着说:“钱债肉偿怎么样”
她大惊失色,忙又想去抓裤子,可周浩南力度太大,压得死紧,她分毫不能动,裤子接连被剥下,尔后又是任他为所欲为。
他恶狠狠地看着她,直要把她吞下的架势,薄唇微动了下,却什么也没说,只用力地顶动着。她惶恐地往后缩,被按住了抓住双臂,肆意地摩擦。
周浩南眼里只看着她,那微乱的短发,俏皮地乱翘着。她那惊慌的眼神总让他联想起兔子来。这摩擦带来的快意让他呼吸沉重。
这不够
他想深入,更深一些。最好能触碰到她的心底里去。
事后,他只觉得意犹未尽,手指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凑过去自然而然地碰了一下她的唇角。这氛围太美好了,他几乎舍不得离开,手指绕着她的发丝,把玩着说:“你”话又止住了。“没什么。”
“什么”朱宝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不说话了,只低头看着她。半响才伸手摸她的头:“没什么。”
比起疯狂的激情,这突然变得温柔的吻,反而更让人茫然,她有些不知所措。这感觉太奇怪了,刚才那短暂的亲吻,感觉像是亲密的恋人会做的事,和那种卖。身的感觉不太像。周浩南这种肉。欲至上的人,忽然摆出这样的姿态来,她实在没法适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一时之间有些迷茫,抬起头想看看他表情时,他又恢复了那种冷淡的表情,仿佛刚才是一场错觉。
也不知道周浩南今天怎么了,兴致高昂。两人在书房做了一场,回到浴室想洗干净,结果他又趁机挤了过来,发起一战。
两次下来,两人都累得不行,像摊尸似的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周浩南的手伸过来,扯过她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朱宝累得很,也没反抗。
暖融融的氛围里,让人舒服得直想睡觉。可朱宝半梦半醒间,突然又想起自己的裤子了。
四十九块钱呢
她立定主意,决心要大力谴责他这种不道德的行为。随意撕坏别人的裤子是不对的,以后总这么干,多浪费钱呀。再说那裤子挺好看的,她越想越心疼,正要说话,谁知周浩南先开口了:“哎,猪。”
最近周浩南懒得很,连喊她名字也不愿意,私底下随口喊一声猪,就算是称呼了。她反抗无效,周浩南不耐烦地抱怨:“喊两个字我多累啊”
所以猪就这么成了她的新代号。
“怎么啦”
周浩南沉默了一秒,假装若无其事地盯着她的手指看,实际心里还真有点紧张:“喂,那个,你喜欢花啊”
朱宝满脑子都想着那四十九块钱,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啊”
周浩南权当她这句“啊”是默认了,想到她收到程睿的花估计还暗暗高兴吧,顿时自己心里不太舒服了。
他一脸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嗤,你真是怪胎。”
“这怎么又成怪胎了。”朱宝一头雾水,是女人都喜欢花,这有什么奇怪的。不爱给女人送花的才是怪胎好吧
这几年来,周浩南心心念念最想做的事,大概要数送礼物给朱宝。当然出于面子问题,他买来的礼物大多是束之高阁,堆满了一整间杂物房。
今天他说朱宝是他的女朋友,朱宝也没有要否认的意思,他就自顾自地把自己的身份定义成了男朋友。
女朋友向男朋友讨礼物,不都从“我喜欢xx”作为开场白么。
周浩南显然不觉得这逻辑有什么不对。他表面无奈,实际心里暗爽地叹了口气:“哎,真是拿你没办法啊,我觉得送花超老套的,不过既然你开口要我送”
朱宝一脸傻眼:“我什么时候开口了”她翻了个身,坐直了看他:“好端端干嘛给我送花啊。”她蓦然一联想,想起那条裤子来,连忙摆手说:“不要花,你就给我买回那四十九块钱的裤子。”
周浩南满腔柔情被一句话冲散了,活像被人噼里啪啦地一顿打。别的男人都给女朋友送项链戒指,要么送精致的旅行纪念品,要么送香水包包衣服,最差也得送巧克力送花,他凭什么得送四十九块钱的裤子
朱宝丝毫没意识到狂风骤雨即将降临,自顾自地板着手指算:“我问过andy了,他说我还有淘金币,下次买可以省好几块钱呢你别给我那些不实际的啦,像上次你硬塞给我的那瓶什么捅菊花
“那叫小雏菊”他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蹦出一句,真心有点对牛弹琴的感觉,
“瓶子倒是蛮好看的, andy说得快一千块”她说上瘾了,花的不是她的钱她也心疼,直说:“那都是骗钱的呀,看看,都够我交一个月房租了,何况我还用不着呢。”
周浩南越听脸色越黑,他那本该纯洁美好的恋情,硬生生被弄出了一股乡土味,简直要愤怒了。
2
周浩南费了那么多心思挑选,还特意选了个合适的借口才送出去那么一瓶。没想到,朱宝毫不领情,反而一个劲地说:“下次别给我送东西了。那些贵的东西我也用不着。”
周浩南恼羞成怒,拉起被子,倒头就要睡觉:“我本来要送给客户的,客户不要,所以才送给你的。”
朱宝像是大松一口气,又有些遗憾:“哎,可真浪费了。”她也顺势在他边上躺下了,也没注意周浩南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周浩南在被子里头发出的声音,活像铜锣那么沉闷:“以后不给你送东西了。”
朱宝听了半分不高兴也没有,反而挺乐呵:“是呀,朋友之间老送这些东西怪怪的,又不是真的情侣。”
被窝里的周浩南一下子没了声。
他活像被狠狠戳了心窝,疼得他出不了声音。黑暗的空间里一片寂静,他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胸腔里简直像充满了什么酸酸的液体似的,直要辣得眼睛生疼。
他们现在又和情侣有什么差别呢,他们也接吻,也牵手,也做爱。他也会给她送礼物带她去山顶看日出。平时早起一起吃早餐,周末趁着天气好,一起跑步运动。分享一个苹果,他还计划带她去看爱琴海,到底差在哪了呢。
他心里隐隐有了答案,逼着自己去面对,就只得出一个结论来。她根本一点也不爱他,她心里还是只把这个当成了交易。三个月的期限一到,她就要走了。
他只感觉整个口腔里都弥漫着这股酸涩滋味。
朱宝轻声问:“睡了吗”
周浩南不说话,却听见“啪”一声,大概是朱宝按下了床头灯。他静默了一阵,就感觉一双手圈上了他的腰,心头蓦然一软,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经过两个多月的训练,朱宝从起初的尴尬抗拒,到了现在,她已经很习惯了抱着睡觉。就算他不提出来,她也会主动地要圈住他睡觉。
他有些心酸地想,以后她真搬走了,不知道会不会觉得不习惯。
他微转过身,拨开她的手,想给她盖被子。朱宝睡觉的习惯不太好,有时候脚很不安分,喜欢乱踹,幸好这床够大,边上还有护栏,才不怕掉下床去。但这么一闹就很容易着凉,所以他半夜醒来就负责给她捡被子。
他刚拉起被角,想重新抱住朱宝,只见朱宝已经自顾自地打起呼噜来,大约是感觉到怀里空荡荡的。她在床上摸索一通,最后一把抓过床上的圆枕,安心了。她敏捷地翻了一个身,睡死过去了。
他叹为观止。
看来就算离开他,她不会觉得有什么不习惯的。
周浩南愤愤然地拉起被子,心里充斥着浓烈的挫败感。
朱宝对此毫不知情,她那不大不小的脑子里,只装着两件事。四十九块的牛仔裤,还有像苍蝇似的程睿。
第二天早上,周浩南从他的衣柜里取了一条裙子,顺手抛给朱宝:“这件好丑,你帮我丢了吧。”
朱宝接过那被嫌弃的裙子,也没急着拿去丢,而是前后左右翻看了一下,最后还展开来看,见是一条黑色连衣裙,又忙摸了一把,触感挺柔滑,质地和做工都不错。外加剪裁得体,款式虽然简约,可是很有女人味。
朱宝见识过几次他满衣柜的收藏,还呈现一种上升的趋势,只能说他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可就算这裙子他不穿,好歹是花钱买来的,完全用不着丢掉呀,多浪费呀
她早就看不惯周浩南的浪费,一直隐忍着不说,可这回是彻底忍不住了,走前去据理力争:“这裙子还没穿过呢怎么就丢了呀”
周浩南正逗着阳台上的鹦鹉,听见她说话又转头看她一眼:“没人穿,那就丢了。”
“给我穿吧,别丢了,太浪费了。”
这话正中了他下怀,周浩南漫不经心地又转回头去,背对着朱宝:“你喜欢就拿去吧。反正丢了也是浪费。”
长手指碰上那鸟笼,那鹦鹉就呱呱直叫:“傻瓜傻瓜”也不知道那鹦鹉平时从哪儿学来的。周浩南被逗笑了,敲敲那鸟笼:“喂,你说谁呢。”
朱宝没被逗笑,逮着了机会,义正言辞地谴责他:“我想不明白,平时也没见你从那满满一柜子里拿出过一件女装来,偏偏每个月都要买那么多。你这样是不对的,很浪费。”
周浩南不悦地拧眉:“千金难买我乐意。”
不知悔改
朱宝被气着了,不想跟他说话,径自往厨房走去了:“我去做早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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